沈五爺說完,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沈青葉胸口微微起伏著,眯著眼睛看著沈五爺憤然出了院子,回過頭,盯著沈大少爺,不耐煩的低聲吩咐道:


    “你也別光顧著哭!父親走了,這一大家子,從今天起,就都要壓到你頭上了,如今……”


    沈青葉滿嘴苦澀的頓住了話頭,強忍著眼淚,接著說道:


    “趁著鹽場的事還沒傳開,你趕緊讓老福管家出去找了下家,鹽場,趕緊出手吧,能得多少銀子是多少銀子,無論如何,這祖宅不能失,不能……失了沈家的根本。”


    梁夫人不停的流著眼淚,無力的揮著手,


    “你趕緊去吧,往後,凡事多聽聽你妹妹的意思。”


    沈大少爺臉色青白,倉惶的點頭答應著,轉身出了靈堂,吩咐小廝出去叫人去了。


    金川府羅甸城,十幾輛大車緩緩進了城西一處寬敞的院落二門,沈曄滿臉笑容,急走幾步,到了中間一輛大車前,掀起了車簾,沈誌遠微笑著上下打量著兒子,扶著兒子的手下了車,轉身又扶著周太太下來,丫頭婆子們侍候著幾位少爺小姐也下了車,周太太環顧著四周,笑著說道:


    “往日裏,總說韓地,說這金川府如何如何荒蠻,剛進了城,我就從紗窗一直往外看著,這哪裏有半分荒蠻的樣子來?人擠著人,來來往往的,看著比京城還要繁華些。”


    “娘說的荒蠻,那都是從前的情形了,這兩年,自從楊大人行轅搬到了這羅甸城,這裏可就是一天比一天繁華了,如今這城裏早就繁華到擁擠不堪,楊大人前些日子奏了王爺,準備沿著城牆東北邊,往外二十裏,再擴出片新城來,這事,顧家六少爺早早就跟我透了信兒,我已經讓人買了幾塊地放著了,就等著父親過來,看看做什麽好。”


    沈曄滿麵笑容的說著話,沈誌遠撚著胡須,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先不急,照韓地建玉山的作派,這新城隻怕也要先出了什麽規劃,挖了地下的什麽管子出來,才能讓人建房去,咱們且等著他們劃出片來,看看那地落在哪個片裏,再打算也不晚。”


    “父親說得是,顧家六少爺當時也是這麽說的,兒子就挑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買了一塊地。”


    沈誌遠滿眼笑意的看著兒子,讚賞的點了點頭,和周太太一起,跟著兒子,邊走邊看著,往後院進去了。


    李青披著件淡黃色素綾薄鬥篷,站著湖邊的木棧道上,默然的看著湖裏的殘荷想出了神。


    平王悄悄走到李青背後,順著她的視線往湖裏看去,笑著說道:


    “在看什麽?”


    李青驚醒過來,抬手輕輕拍著胸口,


    “爺這樣,要嚇死人的!”


    平王笑著伸手攬著李青,


    “想什麽呢?我腳步放得這樣重,你都沒聽到。”


    “爺今天怎麽回來的這樣早?”


    李青沒有回答平王的話,轉過頭,笑著問道,平王捉了李青的手,攏在手心裏,笑著說道:


    “想你了,我陪你走走?”


    李青白了他一眼,平王輕輕笑著,攬著李青,沿著木棧道往前走去。


    “沈誌遠已經到了金川府,有趙勇安排著收拾後麵的事,二皇子府想查他的行蹤,沒那麽容易,我交待了楊元峰,留心保護著沈家。”


    平王聲音平緩的說道,李青點了點頭,頓了頓腳步,仰頭看著平王說道:


    “沈誌遠也是個心機深沉的,自己必有些安排,安全上倒也無礙,沈誌賢,沒想到竟是這樣走了,不過失了個鹽場,何至於此?!”


    “嗯,也是太不能經事了些,他這樣一死,後麵倒是省了咱們不少手腳去,沈誌賢那幾個兒子,個個蠢如豬狗,沈家已經敗落了,沈氏……”


    平王頓了頓,低頭看著李青,李青垂著眼簾,低低的說道:


    “無礙,都妥當了。”


    平王滿意的微笑起來,接著說道:


    “我已經吩咐了趙勇,京城的人手要陸續撤出來些,撒到上嶺關往京城一帶去,依著咱們先前的計議,到了年底,就該是這條線上吃重了,京城那邊,四皇子完全握在咱們手裏,二皇子府,也妥當了,隻餘個三皇子,也就用不著理會他了,這大局也算布得差不多了,人手上,要往上嶺關調一調了。”


    李青擰眉仔細思量著,慢慢點了點頭,停住腳步,看著平王說道:


    “我想讓丁二撒些人到河北道去,爺明年取了河北道倒不難,往後的理亂治平才是大事難事,光靠著吳家、孫家這幾個大族不夠妥當,那些秀才、舉人,能寫能說的讀書人才是最關鍵所在,要安要鬧,都在他們,一定要先想法子安撫好他們才行,唉,真正麵土背天的農人、販夫走卒,不過求個安穩暖飽,誰做皇帝,和他們可不相幹。”


    平王微微用力攬緊了李青,笑了起來,


    “這話通透,你放心,爺的兵馬,到河北道,必會秋毫無犯,那裏是咱們的地方,是咱們的子民,我哪裏舍得燒殺搶掠的,再說,咱們積了這兩三年的軍餉,也不用再以戰養戰去。”


    “嗯,我是想著,一旦亂起,就讓人誘著河北道那些所謂的名士才子,都到韓地來,玉山腳下建的書樓,書院,都還空著呢,讓他們去那裏住著去,等爺取了河北道,安定下來了,再放他們回去,這心若能收來韓地,自然最好,就算收不過心來,他回到河北道,再說起話來,也就沒了底氣。”


    平王悶悶的笑著,漸漸放聲大笑起來,抱著李青轉了個圈,


    “青青,我最喜歡你這樣,要算計什麽幹脆就算計到骨子裏去,偏還慈悲的很!”


    李青笑著拍著平王的胸口,


    “爺快放下我,頭發要亂了!”


    平王放下李青,仔細的給她理了理青玉發簪,攏了攏散落的幾縷頭發,才攬著她,緩步往前走著,李青轉頭看了眼平王,笑盈盈的說道:


    “沈家的鹽場,顧家已經托著晉地商號的名義,極便宜買下來了,顧家從聚源錢莊以分三的利借了一半的銀子過去,用田莊鋪麵作的抵押,這鹽場,我想著最好一時半會的不要出鹽,至少半年內,不能出鹽,爺說呢?”


    李青轉頭看著平王問道,平王仔細的聽著,讚同的點了點頭說道:


    “你安排得極妥當,這樣最好,這鹽若出得快了,必會惹出二皇子府的疑心來,可就是失策了。”


    “爺也覺得好那就好了,這事,還得爺出麵跟顧家交待一句半句的,畢竟,拿了鹽場,半年之內不能出鹽,這損失可不小,若是年後戰起,這鹽場還得拖著不要出鹽,對咱們才最有利!顧家抱著個聚寶盆,卻不讓他們伸手取銀子出來,沒有爺的吩咐,隻怕顧家耐不下這個心來。”


    平王眯著眼睛笑了起來,點頭答應著:


    “你放心,我明天就交待顧大豐去,若是廣平城的鹽場一直出不了鹽,一旦戰起,再斷了晉地的商路……”


    平王陰陰的得意的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仿佛想起了什麽,眼睛裏閃過絲明悟來,低下頭看著李青,輕輕捏了捏李青的鼻子說道:


    “你是早就打算著讓這鹽場荒廢個一年兩年的吧?所以才把這件好事給了顧家。”


    平王笑了起來,李青斜了他一眼,懶洋洋的說道:


    “爺不是說過,做人,眼光要長遠,不要隻看著一時之利,顧家久得爺的教誨,必是極能明白這樣的道理,知道要把這眼光放得長遠了,再長遠了才好,爺倒是說說,這事,長遠了看,是多大的利益?難道這樣還算不得好事?”


    “顧家若聰明,早晚有一天會悟出來你我的苦心來,這鹽場,先讓它荒著吧,顧家沒有了銀錢利器,也許就能收斂些,不至於犯出大罪來。”


    平王攬了攬李青,低頭看著她,接著說道,


    “這好人你做了,現在卻讓爺去做惡人了,唉,我命苦啊!”


    平王誇張的哀歎著,委屈的長長的歎起氣來,李青停住腳步,仰頭看著平王問道:


    “是誰說的,說我不忍心做的事,他都要替我做了去的?”


    平王窒了窒,微微彎著腰,低下頭抵著李青的額頭說道:


    “是我,我說的,我也就是歎歎氣罷了,咱們兩個,自然是你來做好人,壞人我去做,青青,那你總要憐惜憐惜我,安慰一二才好啊。”


    李青伸手圈了平王的脖頸,掂著腳尖,飛快的在平王唇上點了下,笑盈盈的說道:


    “這樣好了沒有?”


    平王攬著李青的腰肢,低頭看著李青,舔了舔嘴唇,低聲說道:


    “沒好,壞了,今天晚上,你好好補償補償我,你得聽我的,行不行?”


    李青微微往後仰著上身,幹脆的點著頭,笑意盈盈的答應著:


    “好,爺想怎樣就怎樣!”


    福佑院銀杏院裏,林宏堅端坐在炕上,正低頭喝著茶,孫義側著身子坐在炕上的圓凳上,正低聲說著話:


    “……大少爺,爺雖說訓斥了您,不也都跟您說了哪裏的不是了?這是爺在教導您,哪裏是惱了您的?當年,老王爺還沒爺這脾氣好,發起怒來,拿鞭子抽爺的時候都有,爺這樣教導您,也是對您寄了厚望!愛之切,責之深,您要體會著爺的心才是。”(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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