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飛禽羽,身穿走獸衣。生活平靜的像麵鏡子,每天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可以帶你走進這片神秘的土地。放眼望去,四周的山脈像是一雙大手,將這個連成片的小木屋嗬護在掌心。從一木屋到另一木屋,原本不費什麽事,或許人們有了對馬匹的依賴,形成長久騎馬的習慣,不論男女老少隻要出了木屋的門便躍然馬上,挺胸聳肩,隻身打馬,馳騁遠行。馬兒呢?此時此景大概也喜歡這樣肆無忌憚的奔跑,從一個木屋門口躥起,箭一般馳向另一處小木屋,不管木屋之間距離遠還是近,往往隻需要倏忽一閃,馬停人至,抬腿下馬進木屋,許久不出來,留著馬兒在外麵,低頭盡情的啃吃地上的花花草草,或者盡情的和母馬交媾,而騎馬的人們將會端起酒杯和奶茶,暢快淋漓的痛飲,不醉不歸。


    似乎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山林的往日的寂靜,遠處幾匹駿馬急速的奔瀉在草原上,微微濺起一條煙帶,為首的是一位英武的青年,國字臉,大概二十六七的樣子,單憑他的騎術判斷,根本和本地小夥沒有啥區別,任憑馬兒速度多快,他都穩當當的端坐在馬背上,在這種寬闊的草原上完全可能和任何汽車攀比速度。定眼細看他卻是一位身著土灰色軍裝的革命軍。他叫劉立平,別看年紀小,大大小小的戰鬥參加過幾十次,最後一次惡戰是兩年前在二次革命“贛寧之役”時,當時炮彈如雨點般斜織著,他的心裏隻裝著“討袁”大業,生死早已不顧,就在他拚命衝鋒的路上,一顆炮彈恰巧落在離他丈許的地上,爆炸的衝擊波將他和泥土混著卷出十幾米,昏迷了三天才醒過,算是撿了一條命回來,更算得上是真正的革命者,後來幾經周轉,換防至邊關,現已成為薩茵爾山地域的最高軍事長官,掌管薩茵爾山地區所軍事和邊防事務。


    雖臨時遠離了戰爭,但守土的責任一點都不比“討袁”小。他的戰馬咆哮,顯現的他像位勇敢的鬥士,這兒片土地上生存有太多的不適應,他常說要過“三關”:一是語言關、二是生活關、三是寂寞關。每一關都讓他感到既是男人的責任,又是男人的承擔,所以他的心裏一直憋著一口氣,那就是入鄉隨俗,堅決要把牢底坐穿,既然來到了這片土地,就要適應這兒的一切,包括喝奶茶吃酥油說波斯語,不能讓外人看出有半點的挑剔,他相信客隨主便就是必然,適者生存嗎,不然他就不是軍人,否則來這兒幹嗎?不過說好的,今天他要把轄區每戶牧民家走一遍,他和他的士兵們要準確的掌握附近的牧民活動和與黑白河對岸物品交易情況,顯然這兒是一塊世外桃園,人們的生活滿足於原始狀態的等價交換,而這兒的軍人除了武器裝備,似乎也要靠囤田的方式自給自足。


    交易時間是每月固定的幾天,到了節點牧民如內地人趕集般從各山溝溪旁,各木屋房舍帶著早已準備妥當的物資雲集而至,地點選擇在兩國政府共同認證的一處簡單的貿易橋上進行,熱鬧非凡。雙方的人們操著相近似的語言,翻譯官在此地倍顯多餘,雙方墨守成規的換取各有所需的物資,以至於守衛的士兵對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人流不必進行過多的盤查,而士兵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維護市場的秩序和收取相應的稅務,再就是調解交換中可能產生的矛盾和問題。當然,沙俄的士兵也心照不宣的做著雷同的事,貿易橋兩端不論是官還是民,倒一時顯得相安無事。


    在這種情況下,若說劉立平掌管的邊防檢查站是個小國度,那劉立平就是這個小國度的“土皇帝”。他對這片地域有著完全的自主權,甚至有著生殺大權,他若說天是黑的那就是黑的,他說天是白的天就是白的,因為他手中有幾十條槍,槍子可不認人,就在這一畝三分地的地界上他擁有著絕對不可一世的權威。


    一縷霞光染紅了半邊天,旭日冉冉地爬出地幔。


    貿易橋上擠滿了熙熙攘攘穿蒙古長袍、長靴人,有的腰裏還插民族特有的腰刀,有的三五成群牽著馬駝拎帶著換取或者即將換取的物品,有的開始支開架式扯著嗓子叫賣,有的相互討價還價著,甚至有的還趕著十來隻兩三歲的羊吆吆喝喝的向著貿易橋方向走著,即便閑若無事的人,也想趁此湊個熱鬧,釋緩一下長久以來平靜的心。


    太陽才剛剛一杆子高,貿易橋就已經熱鬧非凡了。


    按照慣例劉立平會定時在交易的早上到檢查站巡查,他的主要任務就是督察有沒有士兵為難老百姓,貿易區的秩序如何,以便將督察的這些情況做為定期的講評士兵們的依據,這一點自他來到薩茵爾山一直堅持著,春夏秋冬從沒改變。但凡發現各類苗頭,他將按軍法處置,士兵們深知他治軍帶兵的嚴律,所以沒人敢以身試法,更沒人敢挑戰他的權威,和對麵的沙俄士兵形成顯明的對比。有時士兵們也開玩笑般說還是在老毛子那邊當差好,看看人家個個搶著值勤,值勤就不愁吃香的喝辣的,有好煙抽,有打點的錢賺,倒是咱們這邊,整個清水衙門,這倒不說,最討厭的就是今天給你弄出個“十條禁令”,明天給你下個“三條規定”,站長還要隨機抽問,若回答不上來,可能一個月的餉錢就沒了!


    士兵的埋怨劉立平早已洞悉,但他始終堅信軍隊是用來打仗的,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將攻無不克,紀律渙散終將吃苦頭,這一教訓太深刻了,剛剛被他們滅掉的八旗子弟就很能說明問題,他決不能放任自己的部隊重倒八旗兵的複轍。士兵的責任就是保家衛國,如果連這點規矩都守不住,那還不如回老家老婆孩子熱炕頭賣紅薯打醬油去。他也知道這群士兵裏曾也有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二排長楊衛寶,那是江南富庶子弟,進步青年;五班長王鎖柱,原本在家種地的人,受盡了封建地主的欺負,雖早早的在家娶妻生子,但那顆心卻不甘平靜;還有毛不同、毛不易、毛不理兄弟三人,山野娃娃,自小父母雙亡,靠給封建地主家當佃戶種田生活,空閑時間到山裏打打獵,維持家用,特別是毛不同從小拉弓射箭有著百步穿楊的能耐,那天毛不同和地主家的少爺打賭,用槍射天空飛掠而過的大雁,毛不同若贏了就給地主家少爺當保鏢,若是輸了永遠滾出這一畝三分地,越遠越好。隨著槍聲一響一隻肥碩的大雁落下來,地主家少爺撿起大雁驚訝的看到子彈不偏不斜的正了擊中胸部,也就從那天開始,他成了地方少爺的貼身保鏢,正因如此,後來地主家少爺再次和兄弟三人打賭,這次毛不同失手誤射了少爺,致他死命。為了活命,在大革命開始他就加入了隊伍,算是棄暗投明了吧,興許在家奠定的基礎,別的士兵還在為三點瞄準發愁時,他已成了士兵中有名的神槍手了。當年都是一腔熱血肝腦塗地的跟隨他,現在成長為軍中的骨幹力量,大革命失敗他情急之下請纓趕赴邊關,這三兄弟連眼睛都不眨,誰不願守著老婆孩子過日子,享受天倫之樂,可他們還是下決心離妻棄子打起行囊和劉立平一起來到薩茵爾山。


    有時劉立平就想,這真是一幫生死兄弟,關鍵時候能換命的交情,大家都看著他呢,他可不能把這支隊伍帶垮了。


    他是讀過幾年私塾的人,可以用睜眼看過世界來形容他目前的遠見。特別是兩個月前他從伊犁將軍府回來時,督軍就告訴過他,現在的沙俄國形式異常複雜,為了轉移國內民眾視線,消除政治矛盾和分歧,正尋機在世界的角落擴張勢力,他們的國家正在一種危機中漂浮不定,而第一個目標就是中國,沙皇覺得中國是一塊肥肉,中國的內政問題還不足以讓國民政府有精力和勢力顧及到邊陲事務,這時趁機搞一把,肯定有機可圖。督軍的話給像是當頭一棒,時刻給他提醒,要當心防範,野心和陰謀隨時都可能到來,所以,他不敢鬆懈自己肩頭的責任,即便睡覺都要眼開一隻眼。他們拉起隊伍鬧革命,圖得是啥,還不是打破封建帝製,為中華兒孫創造*?此時,萬萬不能讓沙俄人鑽了空子,特別是祖國的領土,那是祖宗留下的績業,雖然很大,但一寸都不能少!否則,死後都沒法見為打江山先逝的前輩們。


    這話倒不假,沙俄士兵就像是資本家,層層剝削著過往交易牧民的財產和錢物,隻要進入貿易橋,就要放點血,顯然一副“此路是我開,要從此路過,留下過路財”德行,雙方的牧民深受其苦,但有苦也不敢言,自古民不惹兵。


    時至中午,士兵們見人流減少,就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聊起來,正在當班的楊衛寶也心不在焉,無心管他們。


    “鎖柱,來根煙!”毛不同大言不慚的命令道。


    “你小子煙癮大,就知道算計老子,這年頭連抽根煙都要精打細算,有本事老毛子那兒要去?”王鎖柱心懷不平忿忿的說。


    “咱是有紀律的,站長不允許和老毛子兵打交道,你忘記上次哥幾個偷偷的和老毛子換了瓶酒,被站長發現了,我還當著全站兄弟的麵前做了檢查,弄得哥們一點自尊都沒有!”


    “你小子就需要時常給你敲敲個警鍾,長個記性,你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種,屬驢的,身上長著癢癢肉!上次的事我看便宜你了,處分你都不過分!”


    “說來也太不劃算了,老毛子的酒就像馬尿般難喝,可誰讓咱哥們不就好這口嗎!”毛不同不以為然的說。


    “不隻是好這一口吧,弟兄們的臉都讓你個王八蛋丟盡了!”楊衛寶突然來了精神衝著毛不同指責道。


    “排座,我怎麽了?”毛不同賣著笑容乖順的問道。


    “怎麽了?你自己心裏清楚!”楊衛寶沒有好氣的挖苦道。


    “你小子,撅撅屁股咱就知道要屙啥屎!”王鎖柱故作神氣的說道。


    “班長,男人都不有點缺點嗎?這也不能全怪我吧!”毛不同強辭爭辯道。


    “老子還是提醒你一句,管好你的球,萬事大吉!”楊衛寶將帽子摘到手裏,彈了彈帽沿上的灰說道。


    “不同,不怪你那還要怪古麗江勾引你呀!”王鎖柱語氣強硬的說道。


    “別亂說,你們就是一幫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人!”毛不同不識好歹的還擊著。


    “我們跟著站長轉戰南北,光榮的事到沒聽說你幹過幾次,但圖名掛號的事次次有你,件件不缺,不是摸老百姓家的雞,就是惦記養雞的女人,你說你呀,提不成……”王鎖柱一臉無奈的揭發著。


    “鎖柱呀……”毛不同正想辯解一下,卻看見貿易橋的另一端人群突然嘈雜起來,忙對著鎖柱說,“壞了,那頭出事了!”


    “你小子別打岔,還沒如實招來呢?”王鎖柱眼睛瞟了一眼滿不在乎的說道。


    “情況有點不對,老毛子又要找事了!”毛不同緊張的說道。


    就在他們閑聊間,一群衣襟破爛的人正由貿易區向橋頭湧來,很明顯是一股難民想要越境,但沙俄的士兵絕對不會輕易讓他們過關呢。


    “你們是幹什麽的?”一個黃頭發的老毛子士兵嗬斥道。


    “我們要生活,我們工作,我們要麵包,我們要*,我們要自由!”難民中一位滿臉皺褶的老漢憤怒的說道。


    “你們要到哪兒去?”士兵問道。


    “到中國去,到薩茵爾山去,那兒水草豐盛,生活安逸,我們討厭恐怖式的生活,討厭壓迫,討厭欺騙,我們反正都一無所有了,讓我們過去!”另一個中年人說道。


    現實正在慢慢考驗著沙皇二世,他的專政統治正岌岌可危,近年來國內失業人口劇增,生產下降,好多人因失業無家可歸,涉及世界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正在國內躍躍欲試,難民不斷湧向邊境,如潮水般像著四麵八方湧散,又一次次被攔回來,再湧回去,他們認為沙皇統治的俄國就是人間煉獄,換個國度都是天堂。就像他們心中的薩茵爾山地區,隻要到了這兒就算進入了天堂,到了天堂就不愁活不下去了,到了天堂他們就會頓頓有肉吃,頓頓有酒喝!


    看得出來沙俄士兵也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量勉強阻止著難民的外逃,“告訴你們,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國家,沙皇陛下才是我們唯一的主人,這兒才是你們的家園和土地,你們必須回去,牛奶和麵包都會有的!”


    “放你的屁,我們要生活,要工作,沙皇讓我們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在呆下去隻有死路一條!”那個中年憤怒地反駁道。


    “再不返回就地格殺無論!”一個紅胡子沙俄軍官模樣的人說道。


    人潮漸漸變得騷動起來,那個老者有點按捺不住,衝著眾人大喊道:“不要聽他們胡言亂語,隻要過了貿易橋就是幸福的彼岸,上帝會保佑我們的……”


    人群裏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那個老者應聲倒下。楊衛寶、毛不同、王鎖柱目睹了貿易橋對岸發生的一切,他們警惕的雙眼敏感的意識到可能要發生大事,楊衛寶當即命令道:“關閉貿易通道,王鎖柱立即派人報告站長,其他人員做好應對突發事件的準備!”


    一切來的過於突然,在還沒有任何先兆的情況下沙俄軍官理直氣壯的殺死了即將湧出的難民。


    “誰還再敢鬧著去薩茵爾山下場和他一樣!”那個軍官滿臉橫肉的威脅道,剛剛還前仆後繼的難民此時個個麵麵相覷,軀體抖擻,生怕下一個躺下的是自己。


    “真是殺人不眨眼的東西!”毛不同報不平的罵道。


    “等著吧,我們遲早要和老毛子有一戰!”楊衛寶肯定的說。


    “那就讓老毛子來吧,爺爺等著!”王鎖柱毫不畏懼的說。


    “鎖柱,別逞能,老婆還六成新呢,你舍得送給別人!”毛不同咒罵般說道。


    “去你媽的,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敢咒老子!”王鎖柱氣急敗壞的罵道。


    “你倆少說兩句,瞧你倆那出息,一遇上點事就知道內訌,你們知道嗎,大革命失敗就是因為像你倆這樣的人太多了,你們要好好的反醒,再說了咱們現在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國家形象,別讓老毛子看我們的笑話!”楊衛寶義正言辭的教訓道。


    “狗屁的形象,照你這麽說當年八國聯軍就犯不了北京城!”毛不同繼續無理的反駁著。


    “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揍你!”楊衛寶狠狠地看了毛不同一眼,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


    那個中年沙俄人見大家像是霜打的茄子,再看看倒在血泊中的老者,眼光屢利的說:“大家聽好了,別再相信他們的鬼話,我們回去也隻能去做苦工,想想在伏爾加河畔幹一天的活隻能換到半個麵包,反正都是死,我們衝過這道關卡,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人們心裏清楚的知道,此時就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突然給大家一個緊急動員,所有的力量就會瞬間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就在中年人喊話後人群似乎重新有了力量,他們挽起胳臂,抬起頭顱,像一隻正要準備攻擊的鬥牛,那種瞬間死亡的念頭似乎比挨餓要舒服許多。


    “排長,難民要是湧過來怎麽辦?”王鎖柱著急的問道。


    “按照《國際法》執行!”楊衛寶斬釘截鐵的說。


    就在這時,一隊戰馬飛奔而來,像是一道靈異的閃電,突然觸發到了身邊,這是他們派出的通信兵及時的將情況告知了劉立平,劉立平心裏明白事發緊急,便火速趕來,急切的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站長,沙俄的難民要強行越境!”毛不同搶先一步回答。


    “國無邊便無防,大家千萬不要大意,先要排查難民中有沒有夾雜沙俄間諜或者其他圖謀不軌的人!”劉立平的意識裏很清楚的認識到諸如此類事情萬分的棘手,加上沙俄方麵國內存在的嚴重政治形勢,就如這兒的天氣,隨時都要可能晴轉多雲,多想一點至少不會出太多差錯,在外交會晤上也會贏得主動。


    “站長,貿易橋內還有我方牧民,咋辦?”楊衛寶請示道。


    “迅速做好接應我方牧民回撤的準備,一定要告訴他們,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都要穩住陣腳,不能亂!”劉立平再次叮囑道。


    “是!”楊衛寶領命。


    對麵的人群的情緒再次被中年沙俄人鼓動起來,他們相互簇擁著,一步步逼迫沙俄士兵,士兵也不示弱,端著帶刺刀的步槍迎了上來。


    一群手無寸鐵的難民麵對殘暴的士兵,他們的生與死或許就在那一瞬間,但沒有一人退縮,士兵的刺刀已經頂在了他們前進的胸膛上,一場屠殺行動即將拉開。


    “站長,老毛子遇上麻煩了!”毛不同忍不住的說道。


    “我們來個坐山觀虎鬥,肯定能收漁翁之利,說不準難民把老毛子兵滅了,我們趁機過橋,還能把地盤擴大點!”王鎖柱得意的說。


    “你們懂個屁,那不成現實版的侵略了嗎?”毛不同同情惋惜道。


    “老毛子侵犯我們的還少嗎,1881年的逼著我們簽訂的《中俄收複伊犁條約》和《中俄伊犁新約》,不僅割占我國西部50多萬平方公裏的土地,還欺負滿清政府官員不懂俄文,在條約文字和勘界製圖上作文章,留下了大大小小一千多個所謂的爭議地區,就說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吧,至今還是爭議區,沙俄依舊虎視眈眈!”楊衛寶沒有好氣的說道。


    “這是上天在懲罰他們!”王鎖柱說道。


    沙俄士兵已經到了最後選擇的關頭,似乎他們也沒有其他可以選擇的餘地,那個紅胡子軍官再次厲聲警告道:“若再不聽勸阻,就要開槍了!”


    難民無所顧及,鋥亮的刺刀明顯的貼在了他們的肉上,但並能阻止前進的腳步。


    “長官,一下子屠殺這麽多人似乎不合沙皇陛下的意思,會加重政治局勢的惡化,攪亂陛下的部署,要不讓他們選出一個代表,我們進行談判!”一個沙俄副官出謀劃策的解著圍。


    “也隻有如此了!”沙俄軍官軟了下來。


    “我們拒絕談判,我們要去薩茵爾山,要活著!”那個中年沙俄人再次倔強的鼓動著人們。


    “聽我說,這些都是臨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沙皇陛下正在恩召全國,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們怕那一天沒來到就早已餓死了,還是放我們過去吧!”人群裏不斷的發出祈求的聲音。


    “我再重申一遍,如果誰在無理取鬧,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那個紅胡子軍官威懾道。


    “為了麵包,為了活下去,誰都阻擋不了我們前進的腳步,上帝會保佑我們的,前進吧,苦難的孩子們!”那個中年男人再次鼓動著騷動的人群。


    激動的人群繼續向前湧進。


    沙俄士兵已經被逼退至貿易河中心線,如果不采取強硬的措施,士兵也會為此成為非法越界的分子,雙方軍人都清楚的知道軍人越境這可是明擺著的武力侵略行為。


    劉立平命令士兵們,如果發現沙俄士兵越線,立即鳴槍警示。楊衛寶向士兵們宣布了站長的命令,士兵們推子彈上膛,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抵至貿易橋中心線的難民像是吃了熊心豹膽,瘋子般,擠破沙俄士兵的阻擋和封鎖,踏著貿易橋蜂擁著擠過黑白河,向劉立平撲了過來,沙俄士兵在混亂中有的被擠進河裏、有的被激動的人群踩踏摔倒,紅胡子軍官看著對岸早已做好戰鬥準備的劉立平,隻好滿臉沮喪的看著難民湧出國境,一時束手無策。


    “站長,怎麽辦!”楊衛寶警惕的問道。


    “你帶領五班,占領左側有利地形,防止沙俄軍人趁機越境追擊,剩下的人收攏隊形,依《國際法》接收難民!”劉立平鄭重的說道。


    “明白!五班跟我來!”楊衛寶帶著荷槍實彈的人迅速轉移陣地。


    “毛不同,通知附近牧民做好應對難民入境的準備,並將此處情況整理上報伊犁督辦,如有延誤格殺無論!”劉立平下了死命令。


    “是,保證完成任務!”毛不同應答道。


    沙俄軍人見大勢已去,個個麵如土色,掙紮著收整著被人群衝撞的東倒西歪的邊檢設施。紅胡子軍官著急的衝著士兵們狂怒道:“該死的家夥,我要治你們的罪,我要請求沙皇陛下懲罰你們,把你們全部放逐到西伯利亞去,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事已至此,還是想想下一步怎麽辦吧!”沙俄副官友善的提醒道。


    紅胡子軍官無奈的瞪了瞪眼睛,說:“唉,上帝寬恕我吧!”


    “讓他們去吧,不到半個月不請都會回來的!”副官信心百倍的說道。


    紅胡子軍官向著正在發呆的士兵做了個手勢,沙俄士兵迅速列隊集合,即刻跑步返回軍營。


    不知所措的中國牧民夾雜在如無頭蒼蠅般的難民中,回落到對岸,劉立平命令士兵們將他們團團圍住,讓翻譯官烏布力逐一登記這一群難民的個人信息。


    “站長,老毛子撤了!”楊衛寶從山坡上下來報告。


    “派出警戒哨,嚴密關注沙俄軍營的情況,一有情況立即向我報告!”


    “是!但這麽多難民我們怎麽解決?”楊衛寶關切的問道。


    “先將難民遣散到附近牧民家裏,各山口要道加強防備,防止難民向我縱深方向潛入,等候伊犁督辦的指令!”


    一個民族可以沒有英雄,但絕對不能沒有文化和曆史。而薩茵爾山腳下的比列克特村寨一個普通又微不足道的村子,卻擁有一所近乎百年的牧業寄宿學堂,完全可以看出,他們對教育的重視,他們興許早已知道人類要想脫離粗暴野蠻,最好的途徑就是要有教養。薩茵爾山地區是一片很少有人吵擾到的地方,正因如此,也成為傳播思想和教育最佳的場所,世代的遷徙遊牧讓他們養成了有飯同吃,有福同享的生活概念,人人都會有飯吃,人人都能有衣穿,可見“乞丐”個詞和他們有多麽遠的距離,這兒的人們根本無法感受中原大地正在上演的軍閥割據和戰火的洗禮,更不懂得孩子失去父母,妻子失去丈夫的顛沛流離。


    對於有著優良傳統的牧民來說,難民的到來似乎並沒有讓他們感到壓力,在劉立平的安排下,難民被臨時分散安置在牧民家裏。


    那個中年沙俄人叫可可柏,在難民身份認證中他交待他是西伯利亞一所中學教師,在資產階級發動的一場針對沙俄專政統治的戰爭中學校被毀,和妻子、孩子失去聯係,之後他找遍了整個西伯利亞地區,依然杳無音訊,他把搜索範圍進一步擴大,結果走失了方向,就此落魄為難民。


    伊犁督辦很快傳來消息,但不是劉立平想要的結果,回電讓人琢磨不透:事關重大,現已報迪化,先穩住難民,按國際慣例做臨時安置,等待批複後定奪。


    這一指令沒有臨時安置時限,沒有具體的負責人,實際上就是一張安置難民通知書,不隻是要把難民照顧好,還要負責生產安置,劉立平深切的感到他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天大的麻煩。


    依照上峰的指示,這些難民就此在薩茵爾山臨時安家落戶。在當地牧民的關照下,難民漸漸地有了自己的家園和牲畜,過上了和當地牧民一樣的安逸生活,真正算進入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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