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陰暗的小屋裏,林染甚至連大口呼吸都做不到。


    一方麵是因為屋內的黴味太衝鼻了,另一方麵是害怕。


    說不怕是不可能的。林染如今確實是一個公司的領導者,但說到底,她現在也隻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


    二十多年以來,她從來沒有在這樣的環境裏呆過。


    林染年少時就失去了雙親,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坎坷。但在父母雙亡之後,她卻得到了師暄暄的照顧和陪伴。生活一直波瀾不驚、歲月安好,甚至可以說極其順利,也不曾吃過什麽苦。


    她從學校出來連麵試就職的過程都省了,直接跳升到執掌一家公司。什麽人生艱難,她也沒怎麽體會過。


    暄暄給了她親情友情,白與飛給了她完美的愛情,到目前為止至的人生,林染活得就像個公主一般。


    她也從來沒有為生計發過愁,根本不知道窮字怎麽寫。她大學的時候就一心念書,很少參加同學間的聚會,更別說接觸一些社會底層人士。


    所有一切未知的領域都容易令人產生惶恐之心,尤其當那個未知的領域是刀頭舔血的存在時,這份惶恐更會加劇。


    不管林染性格再怎麽好強,平時再怎麽聰敏,此時在這個幽暗的小黑屋裏,她的內心深深地感受到了恐懼的威脅。


    對方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那麽桑夏便是無辜被卷進來的了…


    她暈乎乎地靠在牆角,無力地看向桑夏。桑夏很鎮定,鎮定得出乎她的意料。冷靜沉著地和綁匪對話,好像心裏已經有了打算。這就給了她極大的安慰,心底的恐懼也被驅走了一些。


    屋內昏暗,門緊緊關著,外間亮著燈,完全無法判斷時間。


    疲憊至極,大腦始終昏昏沉沉,身體也疲軟得沒有氣力。林染渾渾噩噩地似乎進入了夢境,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真實。然而,威脅就在眼前,這種實實在在的感受假不了。


    她癱軟地靠著牆角,半睡半醒間身體瑟縮地抽動了一下。


    桑夏並沒有真的睡著,事實上她時刻都警醒著。


    對方顯然是衝染兒來的,自己並不在綁匪的計劃中。這就意味著,染兒可能有危險。所以她在想到這個問題後,果斷將兩人身份對調。


    還有一個讓她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綁匪似乎並沒有聯係過任何人。


    雖然沒有被綁架的經曆,但電視劇電影看的多了。按常理隻要綁匪聯係家人朋友,必然會讓她們去說話發出聲音以證明自己確實在對方手中,這樣才能確保收到贖金不是嗎?


    所有綁匪都戴著黑頭套,而且很謹慎。她在左牆角,門就在右前方,開門的瞬間外間是看不到任何人的。


    綁匪完全沒有要露頭的意思,那麽也就代表了到目前為止,他們要的確實隻是贖金。如果光明正大地露麵,那麽她和染兒兩人就肯定活不了了。想到這兒,至少暫時來說沒有還沒有要被撕票的危險。


    桑夏和林染不一樣,在遇到扶蘇以前,她的生活軌跡是真正在底層裏輾轉的。


    雖說不至於去坑蒙拐騙,小鄉村也沒有那種十惡不赦的人,但她曾親身經曆過許多林染所想象不到的事情。


    村子裏剛準備改成旅遊村鎮時,村民開大會,有人為了門票收入分成幾百塊的事情打得頭破血流;


    進城打工被騙進傳銷組織的村民小黑,桑夏為了一天一百塊的收入跟著村裏的人去傳銷窩點搶人,結果幾十號村民和幾百號傳銷成員幹群架…


    無父無母無親無掛、野蠻生長的女孩,並不像大家看到,隻有陽光燦爛的一麵。每個人都有不願或者不想再去提的過去。


    二十年,她憑本事自己一個人活了下來。沒有人知道,在這背後她多少次默默流淚,也沒人知道她曾被打到兩眼冒金星,幹活幹到流鼻血…


    那些難堪都被她轉身拋在了腦後,不是不願意麵對,她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之所以能一直保持著善良、陽光,一如既往的明朗、燦爛,不是她沒心沒肺,而是她明白一個道理,人不能死摳著完美。


    別跟自己過不去,好好活下去,活得更好一些,才是正理。


    所以,她不是不害怕,死誰都怕。


    第一時間排除了會分分鍾被綁匪撕票的可能性後,她要做的就是保護好染兒。


    林染是她最好的朋友,更是扶蘇尋覓了千年的妹妹!


    這間小黑屋非常破敗髒亂,還有著一股子難聞的黴味兒。


    桑夏看了看林染,心想真是讓她吃苦頭了。


    這樣難受的生存環境自己倒是無所謂,也不是沒有過,但是染兒不一樣啊。


    見她身體瑟縮地顫抖了幾下,桑夏眉頭緊皺,望著門下的光線,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完全沒有時間概念。外頭是白天還是黑夜,她無法分辨。


    想到這,桑夏又發覺了一絲奇怪之處。


    遇上這幫綁匪的時候,是下午五點。自己當時被撞暈了是沒錯,可是醒來後那種極其昏沉的感覺,並不隻是脖頸酸疼,更像昏睡了很久似的。


    其實黑頭套給她喂盒飯的時候,她已經很餓了。這種饑餓感是不對的,如果隻過去了幾個小時不可能會有饑腸轆轆的感覺啊。


    桑夏一直有早睡早起的習慣,這輩子她就沒怎麽懶過床。沒這個條件,久而久之便成了極其自律的生活習慣。


    所以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好,認識她的人都常笑說她是女汗子,完全不是看上去那麽嬌弱的模樣。


    所以,能讓她覺得渾身癱軟、提不起勁,絕不可能是因為被打暈了造成的。


    這太不對勁了!


    打個架頂多就是胳膊酸疼,肌肉可能會有拉傷感而已啊。


    她嚐試著想從地上站起來,但是手被反綁在水管上,站是肯定站不起來的,隻是嚐試發力而已。


    這一試,桑夏心裏就提起了警覺。


    這群綁匪肯定是用了麻藥一類的東西,不然不可能兩腿完全使不上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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