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禾難得的起了個大早,跑步的時候到前院看了一圈,將左側的幾間院子在心裏做了規劃,早飯後帶著靈蟬和東漫坐著馬車出了宋府。


    來到雲京快一個月,這是宋雲禾第一次正式出府上街。雲京雖然比不了其它皇城的繁華,但也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


    “姑娘,是想要先到何處?”東漫出發前並沒有得到宋雲禾外出的消息,但有過一次教訓,也看過了雙胞胎姐妹在她身邊的行事風格,一直也沒開口問,隻這會進了鬧市,漫無目的終不是安全之事。


    宋雲禾戴了口罩,為了不顯突兀,東漫又給她戴了帷帽,視物本就不清楚,她又不是能融入熱鬧的人,所以一路上都是開著掃描看車外。


    她並非沒有目的的閑逛,此時也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聽到東漫詢問,也剛好可以開始了。


    “先去布莊。”宋雲禾說,“過幾日小孟他們回來,應是給他們做幾身新衣服了。”


    “是。”東漫吩咐了車夫去處,心裏又有些奇怪,宋府裏自家陛下搬去了多少東西她最是清楚的,庫房裏便是九州最好的雲錦都放了三箱,其它布料更是不可能做不出幾身衣服的。


    秦元公主不願意給外人用好布料這個原因就更可笑了。


    而且,宋雲禾進了布莊各種麵料各種成色的布料都有購買,付起銀子來也絲豪不肉痛。


    “這些東西我們自己的馬車好像運不回去呢?”宋雲禾各個布莊買買買後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失誤,第一次在這個時代重金購物,忘記了這裏的東西需要搬運的。


    東漫也沒預料到她是出來如此購物的,倒是布莊的老板熱情道:“姑娘不必憂心,您告訴我們地址,我們親自給您送到府上去。”


    東漫欲言又止,宋雲禾已經自己先搖了頭,看向她問道:“能不能請人來取回去?”


    東漫忙點頭,對老板亮了塊牌子道:“東西都備好,晚點會有人帶著牌子來取走。”


    “可以的,可以的,姑娘放心。”老板堆笑,做生意多年什麽樣的顧客都是見過的。


    出了布莊宋雲禾有些尷尬,這幾年習慣了生活都被人照顧,安排的妥妥當當,幾乎沒學到這個時代的生活常識。


    “姑娘接下來還要買其它東西嗎?”靈蟬看她有些為難的樣子心下疑惑的問道。


    “小孟她們的被子和其它生活用品,我都想要一次買回去的。”宋雲禾回答。


    “這些東西姑娘的庫房裏應該有都,要不然我回去清點,不夠的再讓人出來采買?”東漫實在看不懂這位殿下的做法,隻能試探著問。


    宋雲禾搖頭,她自然是知道庫房裏什麽都有的,但那些都是柴彧給她準備的,她不看也知道都隻會是更好的東西,所有那不代表後週的真實經濟。


    她並非一時心血來潮出來逛街購物,她隻是想要更多的了解後週這個國家的國情,而就目前而言,沒有比安家落戶的采買流程更能切入了解的了。


    “靈蟬,你回去讓宋夷良和靈雀再駕了馬車出來,咱們一邊采買一邊讓他們送回去。”柴彧的人手本就不夠用,她自己的事還是自己人處理。


    靈蟬是不願離開宋雲禾身邊的,可是使喚宋夷良和靈雀的事她與東漫倆人自是隻有她去才行的,隻能依命道:“煩請姑娘尋個地方歇息,奴婢很快就回來。”


    宋雲禾轉頭看了看指著布莊對麵的茶樓道:“我與東漫在茶樓裏等你們,不用急。”


    靈蟬看了一眼東漫,行禮告退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茶樓的名字叫得月茶樓,門雖開著,但店內卻沒見著幾個客人,接待倆人的小二白淨年少頗有些書生氣質,給她們安置了靠窗的茶座,詢問茶飲。


    宋雲禾對茶葉不甚了解,眼下也隻是駐足片刻,隻隨意道:“平日裏你們賣的最好的那種清茶請給我們兩盞吧。”


    小二應下,卻有些遲疑,走了兩步又回到了桌前,突兀又不失禮貌的說道:“小店裏平日裏賣的最好的是陳茶,小的聽姑娘的聲音有恙,喝了恐有不妥,姑娘可願喝新茶?眼下清明正是新茶的好時節,倒是茶錢要貴上一點。姑娘若不喜,小的給您添杯白水,潤潤喉,不收您銀兩的。”


    宋雲禾雖然很少在外麵買東西,但這樣做生意的人怕是哪裏都少見的,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們平日裏賣陳茶,喝的人知道嗎?”


    “自然都是知道的。”小二肯定回答。


    宋雲禾越發覺得有意思了,“那請將新茶和陳茶都各上兩盞吧。”


    “姑娘的嗓子?”小二再次提醒。


    “無妨的。”


    “那我還是給姑娘上陳茶吧。”小二實誠道:“新茶的茶錢可比陳茶貴幾倍。”


    宋雲禾無奈隻得先拿了一兩碎銀子放桌上,“茶錢我是付的起的。你再多說兩句我可就真的嗓子渴痛了。”


    小二也很無奈轉身去了後間煮茶。


    宋雲禾心中好笑,回過頭來看著東漫又指著自己對麵的位置招呼道:“你也坐下吧,站著很有壓迫感的。”


    東漫有些拘緊,挪了挪身子,退到身後不遮擋視線的更後麵一點,回稟道:“多謝姑娘,屬下站著就好。”


    “你不用如此生疏的。”宋雲禾歎道,雖然她們同處一府,但比起靈蟬她們東漫出現在她麵前的機會極少,到現在她腦子裏最深刻的印象還留在當初秦國溫宅第一次見麵她噎的自己說不出話的時候。


    “屬下之前對姑娘多有冒犯,姑娘寬厚未與計較,屬下感激不盡,斷不能再犯的。”東漫也一直記得那一次的戲言,自己挨了板子,溫素靈還提醒她要道歉,一直未能如願,今日才算有了機會。


    “本來是不想計較的,可你總這樣不聽我的話,我就想算一算了。”宋雲禾佯裝不悅。


    “姑娘誤會,姑娘的話就是陛下的話,屬下絕不會不聽的。”東漫急道,她可是一直想呈表自己的忠心的,哪裏會忤逆不聽的。


    “那你就安安穩穩的坐下來,我有事問你。”宋雲禾又指了指對麵的坐位,“總不能讓我一直抬著頭和你講話吧?”


    東漫隻能正襟危坐,甚至有點視死如歸的樣子。


    宋雲禾心裏悶笑,帷帽下的臉卻讓人什麽也看不到,清了清嗓的問道:“這間茶樓在雲京可有什麽傳聞或出名的事跡?”


    這樣風格迥異的生意人,絕不會是默默無名之輩。


    “此店是陶桑先生的產業。”東漫知無不言。


    陶桑的家族本是茶商大族,陶桑身為家主的傳人卻是從小就隻喜歡讀書寫字講故事,但商人本就不能參加科舉,加之西淩自開國就取締了科考,他的學識一直得不到體現,家族幾次想要他棄文從商未果後甚至將他驅逐出了家族。


    是以陶桑隻身到了雲京,機緣巧合之下進了一家茶樓裏當起了說書先生,一講三年,終是湊夠了銀子,自己開起了茶樓,一邊賣茶葉一邊說書。


    他的故事從不與其它人的相同,俠士們的義薄雲天,將士們的忠孝廉勇,男歡女愛的貪嗔癡念,每一個都能讓人聽之入迷,回味無窮。


    坊間傳聞西淩皇帝有一次微服出巡,在茶樓裏正好聽到他講某個小兵勇戰外族的故事,老淚縱橫,想要招他做官,他卻拒絕了。


    也有人說他是得了銀子賞賜,因為後來他連開了四間茶樓,每個月每間茶樓講一個故事,不同的聽書人群,不同的收費。


    “如此說來,這茶樓特別的不是茶也不是生意經,而是這位陶桑先生了。”宋雲禾早取了帷帽和口罩,品了桌上兩盞不同的茶,新茶色澤清亮,口感甘甜不比宋長臻和柴彧平日裏喝的差,陳茶顏色黃沉了一些,但香味還是在的,且解渴提神也不錯,若隻是為著聽書,倒不會喧賓奪主,很是得益的。


    “陶桑先生的茶葉多是陶家頭一年商鋪裏剩下的,本是賣不出好價錢的東西,在茶樓裏卻極為受歡迎,應該也算是生意經吧?”東漫可不是做生意的腦袋,隻是當初調查資料交給公子的時候,公子似是稱讚過他的。


    宋雲禾腦海裏某個信息一閃而過,再去想又想不起了,喚了小二來詢問道:“這間茶樓最近可有陶桑先生的講書?”


    “先生昨日裏剛在此處講了一場《長歌離》,下一次得一個月了。”小二有些抱歉道,雲京裏時有慕名而來的遠客,卻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自己喜歡的故事的。這個月的兒女情長已經講過了,其它幾個地方怕也不適合姑娘家去聽的。


    “這樣啊,那如果不是開講的時日裏要見陶桑先生可有什麽辦法?”宋雲禾是想見見這樣與眾不同的人的,而且,她總覺得牽動了她腦海裏的某個信息,見著人說不定能一下就想起的。


    “先生平日裏住在郊外,少與人來往的。姑娘若是想見,可留下名帖小的幫您轉送。”


    “需要名帖啊?”宋雲禾回想了一下,她從未拜訪過外人,便是從來也沒有準備過,“罷了,過幾日我再來。”


    小二自是應下。


    等到靈蟬幾日駕車到的時候,宋雲禾的茶盞已經喝盡,又召了小二來道:“我甚是喜歡你家的茶,可否都賣給我?”


    “姑娘‘都賣’的意思是什麽?”小二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就是店裏的新茶和陳茶都買了。若是其它店裏有多出來的,我也想都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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