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放血是不能讓宋雲禾降溫的,當然,也不是一無是處。


    宋雲禾全身一直未有褪散的淤青痕跡在放血後終於尋到了一些變化。


    “她這是中毒了吧?”若不是親眼所見,陶桑很難相信這茄紫色的液體是從人身體裏流出的血液,看的雞皮疙瘩起一身。


    溫素靈取了銀針探血,立時顏色黑沉。又取一針刺入宋雲禾手臂內,取出片刻後才轉黑。


    “看來血在體內是無毒的,散在了空氣裏就成了劇毒。”溫素靈剛張口,陶桑毫無自覺的搶了先,“這就是傳說中的‘兩者分開無毒,混合一起是劇毒’的劇情?唉啊!你這傷口外露就中毒了啊!這心思聰明可都沒用到正道上,你身邊誰有這能耐啊?”


    “你能不能不要說話!”溫素靈真是從未見過這麽聒噪的人,完全不知前因後情,全靠滿嘴瞎編,還神奇的總能說到一兩個點上,多可氣!


    陶桑秒慫的閉了嘴,但估計也閉不了多久。


    溫素靈回過頭去看宋雲禾,她臉色有些蒼白,人也很是虛弱,“你身體現在有變化嗎?”


    宋雲禾點了點頭,她大概知道這些毒血是怎麽回事了,柴彧當時是中了毒的,而她的身體也確實受了損傷,體內現在應該還處在著床排異階段,無法同步代謝消化這些毒素,現在靠外力導出,減少了身體負擔,有輕鬆的感覺。


    “那我繼續,你感覺不適了一定告訴我。”溫素靈說。


    “好。”


    “好什麽好!你現在這樣失血八百都夠嗆!這毒看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要人命的,那就慢慢來啊。每天多吃些雞蛋,慢慢放。我說,你還是太夫,你不知道血流多了死的快啊。”沒忍住的陶桑又張嘴了,她是真沒搞明白,這金大腿姑娘連手術室都弄來了,為啥不教教西醫學常識,又不是殺豬一次放血放到倒。


    陶桑姑娘投生到古代沒法活好是真的有原因的。


    “你也知道我才是大夫!”溫素靈真是想把她弄啞的手忍了又忍,“這些血留在她身體裏多一天就會浸蝕一天,慢慢放,放死了你要陪葬嗎?”


    陶桑硬了下脖子又縮了回去,隻看向宋雲禾道:“你想清楚啊,放多了會休克的,一會你又高燒又缺血,這裏的技術急救不了,你命就沒了!”


    “我心裏有數。”宋雲禾扯了扯嘴角回應了一個感謝的笑意,“既然已經破了口,不放完,感染空氣毒會竄進身體,那也是沒救的。”


    宋雲禾抬手給她看最初放血的手指尖,已經有黑色潰爛的痕跡。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溫姑娘你放吧,傷口可以小一點,讓血流的速度慢一些。”宋雲禾叮囑道,“放出的血靈蟬你到時候放到太陽下去爆曬,一直曬幹就可以了。”


    “是,姑娘。”


    “那你要不要準備輸血啊?”陶桑還是很不放心。


    宋雲禾搖頭,安慰她道:“你不要想太多,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溫素靈在醫術上是很果斷的人,手起手落,宋雲禾的雙手腕上就出現了四條細長的血痕,然後再將手腕固定向下,細長的血絲凝結成珠,滴答滴答掉進下方的盆裏。


    “那什麽,你們也不要光看著啊,去煮些糖水雞蛋吧,能有一點用是一點啊。”陶桑自己反正是看不下去的,又不好獨自出去,要拉著別人一起。


    宋雲禾神色清明的朝靈蟬點了點頭,靈蟬方才退下去了廚房,陶桑跟著出了手術室,卻又坐在院子裏自言自語。


    溫素靈開了藥方給東漫去煎藥,自己倒是一直守在宋雲禾身邊,傷口的血微有凝結不動便會用內力催動一些,如此往複。


    雖然速度很慢,但淤青痕跡褪下的痕跡仍然算是肉眼可見,隻是褪下的方式有些奇怪。不是通常情況下的淡化消散,而是猶如一個瓶子,瓶底突然破了一個小洞,水位直直下降。就仿佛,這淤血是一層包裹的冰,打開了口子融成了水滴落出來。


    柴彧回來的時候事情已經接近了尾聲,宋雲禾昏昏沉沉,整個人血色退淨,臉手都恍如透明的一層殼,溫素靈發怔的抬手想要去探她衣服下的身體,被柴彧的一雙大手鉗住了。


    “出去。”柴彧丟開她的手冷冷的斥到。


    溫素靈回過神來,未動,看看宋雲禾又看看他,“你見過她這個樣子嗎?柴容兮,她到底是什麽?”


    “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柴彧回答,回看她的眼神凝重又冰冷,“素靈,記住我今天說過的每一個字,無論何時何種境地,阿禾都是我的人,你明白嗎?”


    溫素靈明白,卻又不想明白,注定要成為帝王的人,如何能將真心托付給一個如此不明真身的,人?


    “忘記你今天所見到的一切,出去吧。”


    宋雲禾在柴彧的身邊醒過來已經是五日以後了,她抬手揉眼睛,躺在藤椅上假寐的柴彧瞬間就睜開了眼。


    “醒了?”柴彧起身坐到床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雲禾還有些迷糊,揉著眼的手一伸就撲進了柴彧的懷裏,像隻貓一樣頭在懷裏蹭來蹭去,嘴裏喃喃道:“抱著你就覺得好舒服。”


    柴彧淺笑著低頭親吻她亂糟糟的頭發,由她抱到海枯石爛都是願意的。


    宋雲禾在懷裏賴了好一會,才深呼吸一口準備起身,然後又停了下來,小鼻子在柴彧身上一陣嗅,“嗯?”


    “怎麽了?”柴彧問。


    宋雲禾捏著自己的鼻子坐起身,又四處嗅,像隻小狗,“我的鼻子好像恢複正常了呢!”


    “嗯,挺好。”柴彧點頭,神情卻很是平靜。


    宋雲禾有些懷疑,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裏麵沒有耳塞,卻沒聽到任命突出的聲音,然後她用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沒感覺,又抬起想要使勁的時候被柴彧握住了。


    “你看看這個。”柴彧說,將握住的手放在她的視線裏。


    前幾日還瘦到皮包骨一樣的手指,眼下已經飽滿白皙,膚如凝脂,腕是白蓮藕了!


    “這,怎麽會這樣啊?我睡了多久?發生了何事嗎?”宋雲禾更加詫異了。


    “你讓素靈給你放血的事情還記得嗎?”柴彧問。


    宋雲禾點頭。


    “大概是因為毒素排完了,所以身體自然就好了起來。”柴彧摸摸她頭解釋的沒什麽說服力。


    宋雲禾看著他眨眼,又眨眼,柴彧淺笑傾身,輕輕的吻了她的額頭,“不管如何,身體好起來都是幸事。肚子餓不餓?”


    “餓了。”宋雲禾抬手摸摸額頭,“你在這裏守了多久?胡子都紮人了。”


    “一會我就去剃幹淨。”柴彧笑意未退,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現在去吧,讓靈蟬她們進來,我也要起了,肚子餓死了。”


    “好。”柴彧喚了人進來伺候宋雲禾起床,自己去了別處洗簌。


    確認他是真的走遠了,宋雲禾才拉著靈蟬問道:“我睡了多久?發生過什麽事情?”


    “姑娘睡了五日了。”靈蟬沒有要隱瞞的,一邊回答還一邊上下打量著宋雲禾,“姑娘不記得發生過何事了嗎?”


    宋雲禾搖頭,眼神充滿詢問。


    “奴婢也不知道。”靈蟬說,“那日後週陛下將你安置到房間後就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沒有讓外人進過屋,奴婢也是今日才得見姑娘。”


    “那這幾日有沒有什麽異像發生?”宋雲禾又問,剛才靈蟬問的是她不記得,那就肯定是發生過什麽事情。


    “這幾日每日子時姑娘所在的房間裏就會亮起燈,溫姑娘說是後週陛下在用他們白霧山的鎮山之術給你醫治。”靈蟬一直懷疑這個說法,但眼下姑娘確實完全如初,倒也沒有追究的必要了。


    後週陛下總是不會害姑娘的。


    宋雲禾拍拍腦袋又搖晃了幾下,什麽都想不起來,暫時放棄,洗簌穿衣,吃飯。


    “金姑娘啊我的金姑娘你可總算是醒了。”聽說宋雲禾起了陶桑嗷嗷的就跑到了後院來找人。


    宋雲禾嘴裏嚼著飯菜,沒明白自己何時變成了金姑娘,隻說道,“你這樣子看起來像失智了一樣。”


    “你再不醒,我腦袋都沒有了還能惦記著智力?”陶桑大咧咧的抬腿就坐在她對麵,看著滿桌子吃的眼饞嘴也饞,對著旁邊的靈蟬擠眉弄眼道:“靈蟬姑娘,能不能麻煩給我也添副碗筷?你家姑娘一個人吃多不熱鬧的。”


    靈蟬未應看宋雲禾點了點頭才退下去準備。


    陶桑賊眉鼠眼的四處瞧了瞧才低聲道:“你也太急於求成了,你這一夜之間就能變成美人的法子怎麽也解釋不了是科學啊!還搞出那樣大的動靜,十個有十一個都會覺得是妖術!你想好退路沒?”


    宋雲禾不答反而問道:“你說的是什麽樣的大動靜?”


    “這每天夜裏電閃雷鳴,閃電劈進你屋裏,這動靜還不大?不是,你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


    自那日陶桑提出的放血法後,就被柴彧下令禁足在宋府,不得離開。是以一直待在府上得見了整個奇幻的過程,雖然沒有進屋,但她知道肯定是和宋雲禾有關的。


    隻是眼前這姑娘一臉莫名的樣子,難道要全然否定她的猜測?那也太打擊人了!


    宋雲禾咬著筷子看她,“我現在也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啊?”


    “嗯?”


    “你剛才說每天夜裏電閃雷鳴,閃電還劈進了我的屋裏是嗎?”宋雲禾問。


    “是啊。”陶桑點頭。


    “可是靈蟬卻隻看到每夜我屋裏亮燈。”


    “啊?”


    “而且,之前,隻有你能摸到我高燒。”


    “額。”陶桑覺得後背有些發冷,“你想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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