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板對洋人的厭惡由來已久,早些年想出境旅遊,在簽證官那栽過跟頭,任憑自己怎麽解釋,出具多少資料,對方都一口認定非法移民。


    “我長得那麽像偷渡客麽?”劉老板內心無語。


    每次親自麵試總監級別的人才,劉老板總會把心聲告知對方,惹得人一頭霧水。


    大多數人以為是忠誠度測試,為了得到劉總的青睞,各種溢美之詞滔滔不絕。


    劉老板是個明白人,器宇軒昂、風度翩翩這類形容詞完全跟他沾不上邊,他本人才1米7不到,按女生的標準屬於嚴重殘疾了。


    現在成了官方指定的紅卡代辦第三方機構,劉老板可謂是手握流水提款機,受盡的冷眼也在一聲聲親切問候中逐漸被淡忘了。


    但他還是喜歡刁難那些歪果仁,尤其是那些自詡權貴的落魄人家,當初受的罪,必須加倍奉還。


    “劉總,這是你明天的行程安排,請過目。”


    姿色上乘的柳文幸按部就班的處理著上級日常交代的工作,起初被破格提拔到董事長助理一職,公司同事間都盛傳是劉老板看上了自己的美貌。


    連柳文幸本人亦是這麽個想法,才三年工作經驗,怎麽可能勝任如此繁瑣的工作。


    剛開始那陣子劉老板的眼神似乎有點不對頭,經常會找機會製造私人獨處空間,但被家裏的母老虎教育一通後,現在的眼神裏隻剩下冷漠。


    每天下班按時回家,很少喝酒應酬,於是又有人八卦說劉老板是被霸妻化學閹割了。


    柳文幸也不抱任何非分之想,老實的做好分內事,領著令人豔羨的薪水。


    劉老板是近視眼,但不肯承認,年輕時找相師問過卦象,說要返璞歸真,劉老板按照字麵意思發散,以此作為人生信則。


    辦公室沒有配備電子設備,全市大概找不出第二間,一開始劉老板還不想鋪瓷磚,直接搞點家鄉的土壤蓋上邊,被拜訪的大領導批評教育了一頓後,不情願的妥協了。


    “明天要去淵魚大學演講啊?”劉老板撓撓頭。


    “是的,上回你答應過的。”柳文幸點點頭。


    “啥時候的事,我怎麽不記得了?”


    秘書翻了翻備忘錄,貴人多忘事太正常了,凡事有個備份才能應答如流。


    “你夫人交代的,說是回去看望母校,順便做一場主題演講。”


    “真的是,她自己湊熱鬧非得捎上我。”劉老板傲嬌地撅起嘴,甩手說:“行吧行吧,你去寫份報告材料,等下給我過目。”


    ……


    “《文學品鑒》太深奧了,不適合我這種尚處在低級趣味的人。”陳博盯著教材,上邊介紹了幾種我愛你的表達方式。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雖沒見過,卻看著麵善,心裏倒像是遠別重逢的一般。”


    陳博念得雲裏霧裏的,這算哪門子的表白,這個妹妹是哪個妹妹?他隻記得有一句奇葩歌詞是“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為何每個妹妹都那麽憔悴。”


    簡直汙的人老臉一紅。


    “紅樓夢裏的,是寶玉對黛玉的評價。”王旭讀過原著,知曉出處。


    陳博接著問道:“還有這句: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民國沈從文大師的,當年寫給他原配張兆和的眾多情話之一。”王旭手扶著頭。


    “噢,是那個我是那麽固執的愛你,可你卻那麽固執的不愛我的家夥?”陳博有點印象。


    王旭讚同道:“對,是胡月老牽的線,窮酸才子配名門佳人,可惜沈大師後來出軌了,隻能說,文學素養和私德不掛鉤。”


    “時代局限性擺在那,當時的人興的仍是舊社會那一套,表麵上提倡戀愛自由、一夫一妻製,背地裏不知藏著幾房姨太太。”


    “像這句:如果我有多一張船票,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出自《花樣年華》的王導語錄,套在人販子身上也不違和,還多了幾分滄桑感在裏邊。”


    王旭提出了獨到的見地,“情話的作用效果,拋開本身的文學底蘊,更和兩人的關係相關,倘若是個肥仔試圖對陌生女孩卿卿我我,十有八九會被當成非禮。”


    “你是在諷刺我,小火雞。”陳博目光犀利地盯著王旭。


    王旭麵帶笑意致歉道:“哈哈,比喻習慣了,一時半會兒改變不過來。”


    “這個直男式發言是誰的:遇到她之前從沒想過結婚,從來沒有後悔跟她結婚,從來沒想過和她之外的人結婚。”陳博指著一處排比問。


    “錢鍾書老先生,他和楊絳的愛情算是可歌可泣的經典了。”


    王旭往後翻了幾頁,“還有這個,被譽為是捅破窗戶紙的接頭暗號:你對我微微笑著不說話,而我覺得,為了這一刻,我已經等待了很久了。”


    “泰戈爾的《飛鳥集》被網友玩壞了?”陳博皺了皺眉頭。


    “國內的你不知道,國外文學你反倒知道出處。”王旭嘖嘖稱奇。


    “曾經有個妹子讓我把這個紙條傳給我前桌,我特地搜了下出處。”陳博的經曆心酸不已。


    王旭聽到後半句忍不住笑出了聲,“幫我傳給你前桌”可以榮登今日份的快樂源泉了。


    老師也在講台上開啟了語言朗讀模式,身為一名女性知青,她更偏愛張愛玲、王小波和顧城的語錄。


    “聽到一些事,明明不相幹的,也會在心中拐好幾個彎想到你。”


    “我把我整個的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它真討厭,隻有一點好,愛你。”


    “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老師的嗓音婉轉動人,聽得讓人昏昏欲睡,陳博放眼掃去,趴台率接近50%,催眠曲的功效名不虛傳。


    “哦喲,明天有大人物來我們學校演講。”王旭瞅了眼谘詢,突然喊出聲。


    “哪國的領導人?”


    “梅裏高昂的劉老板,主題待定,有點好奇呢。”


    “搞灰色營生的那個梅裏高昂?”陳博再度確認道。


    “是的,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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