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老爺全程提心吊膽。


    尤其是當他不得不將李吟霜留在車裏,獨自走進宮門的時候。


    入宮的審核尤其嚴格。


    尤其是這段時間。


    因為蠻族使臣的到來,不僅是皇宮,全京城都在戒嚴。


    李大老爺身為朝官,可以入宮參加朝會。


    其他人就不行了,必須在宮門口等。


    大家都趕著這會兒上朝,在宮門口能夠碰見好幾個熟人。


    想要在這麽多雙眼皮子底下把李吟霜弄進宮,根本就不可能!


    李大老爺隻能讓李吟霜留在馬車裏等。


    然後獨自進宮。


    他很是惴惴不安。


    進了宮門之後,就更擔心了。


    整個朝會,李大老爺完全沒有聽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宮門外的李吟霜,還有她昨晚說的那番話。


    大周已經危在旦夕?


    到底真的假的?


    李大老爺想著心事,不知不覺,朝會就結束了。


    大臣們陸續往外走。


    熟人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小聲說著什麽。


    李大老爺還站在原地,神遊天外。


    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老李,你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啊?”李大老爺愣了一下,左右一張望,才發現朝會已經結束了。


    他下意識問,“陛下呢?”


    “走了啊。”那人隨口說道,狐疑地看著他,“怎麽,你找陛下有事?”


    “嗯,有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


    李大老爺不肯多說,隨口糊弄了一句,急匆匆走了。


    留下那人不解地嘀咕:“你找陛下能有什麽事?”


    李大老爺沒聽見,不過就是聽見了,他也管不著。


    這會兒他正急著呢!


    一路飛奔,總算趕上了趙乾的龍輦。


    龍輦旁有龍鱗衛護駕,李大老爺還沒靠近,就被摁到了地上摩擦。


    他嚇得大喊:“陛下!微臣有要事稟報!事關江山社稷!”


    坐在龍輦上的趙乾一聽這話,臉就黑了。


    最近長樂公主一天比一天好,還說都是靠他保佑才好的,讓趙乾一連幾天,心情都特別美滋滋。


    他這會兒正想去看看寶貝女兒,誰知道跑出來李大老爺這麽個不長眼的東西!


    還敢大言不慚地說什麽事關江山社稷!


    以為他不知道,這個廢物平時是怎麽混日子的嗎?


    他倒要聽聽,這人能說出什麽花來!


    兩刻鍾後,禦書房。


    趙乾坐在金燦燦的黃金龍椅上,冷眼看著站在下麵的李吟霜。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就是李吟霜?見了朕為何不跪?”


    李吟霜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大周已經危如累卵,陛下難道還要拘泥於凡俗禮節嗎?”


    翻譯過來就是:你都要亡國了,還想讓我給你下跪?


    趙乾看著她那張精致,卻略顯蒼白的麵頰,暗暗冷笑。


    他承認,李吟霜確實很美。


    就像是高踞枝頭,於冰雪中怒放的白梅。


    冷漠得不帶一絲煙火氣,蒼白得猶如雪人。


    美則美矣,卻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這種女人,跟活死人有什麽區別?


    他可沒有那麽重的口味。


    想到李大老爺和孔氏居然妄想讓她取代李青桐,趙乾就給他們再記了一筆。


    再看那不肯低頭的李吟霜,趙乾冷冷一笑:“來人,把她拖出去,教教規矩。”


    不想跪是吧?


    那就先出去學學規矩。


    嗯,外頭太陽不錯。


    出去曬曬,多沾點兒活氣。


    李吟霜猛地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趙乾。


    這跟她預想的不一樣!


    大周都快亡國了,趙乾怎麽還如此鎮定?


    難道是不肯相信她的話?


    果然是個昏君!


    可惜人在屋簷下,饒是天性高傲的李吟霜,此時也不得不服軟。


    她不想丟人現眼地被拖出去,所以飛快說道:“陛下可知,明哲王子體質特殊,根本活不過二十歲?”


    說話時,兩名龍鱗衛已經大步走了進來,正要去抓她的手臂。


    “放肆!不許用你們的髒手碰我!”


    李吟霜激動地怒罵了一聲,又飛快對趙乾說道:“蠻族故意派明哲王子出使大周,就是想讓他死在這裏,以此為借口揮兵南下!”


    趙乾的臉色變了。


    他看著李吟霜,目光越來越冷。


    身為一國之君,聽到這樣危言聳聽之語,怎麽可能不生氣?


    眼看那兩名龍鱗衛又要去抓李吟霜,他沉聲說道:“你們先出去。”


    等兩人退了出去,他才問李吟霜:“你如何知道,明哲王子體質特殊?”


    說到最後,趙乾的表情都變得怪異起來。


    李吟霜一個閨中待嫁的大家千金,怎麽會知道一個男人的體質?


    那個男人還是蠻族的王子,不久前才來到大周京城。


    難不成,他們不僅見過麵,還有過親密接觸?


    趙乾突然被這個猜測惡心到了。


    再想起李家的打算,他就更惡心了。


    就算他從未想過娶李吟霜,也不能容許有人將他跟這樣的女人扯上關係!


    李吟霜並未察覺到不妥。


    她一個閨中少女,天性高傲,哪裏會懂男人的心思?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讓太醫給他診脈。明哲王子的時間已經不多,陛下若是再不采取行動,等他死了,一切都晚了。”


    她說得篤定,不像是在撒謊。


    趙乾不禁狐疑:“就算他當真體質特殊,又如何?難不成,你有辦法?”


    李吟霜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得意地笑起來:“我確實有辦法,隻要陛下將我賜婚給他,我便能保他不死。”


    誰知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一聲嘲諷——


    “李吟霜,你是嫁不出去了嗎?居然上趕著想要嫁人?”


    李吟霜猛地皺眉,不悅地看向門外,覺得剛才的聲音有些耳熟。


    突然,大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隻見一名紅衣女子站在門口,陽光灑在她身上,將那一身紅衣照得鮮豔如血。


    李吟霜下意識眯了眯眼,有些不敢置信地說出來人的名字:“趙!婠!”


    秦婠走了進來,不客氣地糾正她:“你該稱呼我為公主殿下,並且向我行禮。”


    李吟霜抿緊了唇,並不開口,表情很是不甘。


    秦婠越走越近,因為陽光而模糊的麵容,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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