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憲卻是看的咂舌,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高看李洪了,卻未想到他竟然還是小瞧了他。</p>


    而朱元章發話了,李洪也幾次阻攔無果,隻得受了汪廣林這恭敬一拜,隨後急忙拉著他座下。</p>


    “汪大人,你這可真是折煞晚輩了。”</p>


    汪廣林臉上卻帶著幾分興奮之色,全然不在意這些,而是急忙問道:“你剛剛所說乃是扶植商業,那對於這商稅該如何收取,想必也有看法?”</p>


    李洪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因此隻得無奈的說道:“很簡單,現在的商稅收取過於混亂和不合理,應該全部剔除,重製商稅製度。”</p>


    “現在的商稅,名義上說是商稅三十取一,可實際上各種五花八門的市稅十分繁重,而且所收取的對象也有問題。”</p>


    “此話怎講?”</p>


    朱元章開口問道,這如今的商稅本就是他所製定,隻不過朱元章並未太在意商業活動,因此製定的十分草率,他也知道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卻不知這收稅的對象怎麽還有問題了。</p>


    李洪則回答道:“那便說這市稅中的酒醋稅,若是酒樓客棧等商鋪若是要繳此稅倒也罷了,可那些開布坊,賣雜貨的商戶為何也要交此稅?”</p>


    “另有漁課稅,地契稅,油布稅等,明明與商戶自身所經營無關,卻同樣需要交納,此乃不智也。”</p>


    “而再有一點,便如這房屋稅,占地幾百畝的大酒樓,卻與街邊小販交納的稅款相同,幾位覺得這真的合理麽?”</p>


    “不合理!”</p>


    朱標十分捧場的回應道,朱元章今日之行的原因,便是朱標上奏的密信,那一日他與李洪前往富樂院,與那麵攤小販的交談即便過了幾日,他依然記憶猶新。</p>


    富者和貧者,完全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所繳稅款卻是相同,這本就十分不正常,更何況朱標身為統治階級,自然希望富者能承擔更多的賦稅。</p>


    “李兄弟到底有何高見,便不要再藏著掖著了,還是快說出來吧!”</p>


    捧完場後,朱標便迫不及待的說道,他實在是想知道李洪對於稅製又能想出什麽好辦法了。</p>


    李洪則澹澹的說道:“其實也很簡單,商戶之間也有區分,豪商坐擁萬頃良田,商鋪無數,日進鬥金,而尋常商販,居無定所,風吹雨淋,所掙的錢,卻也隻能勉強湖口,這二者所應繳納稅款本就不該是相同之數!”</p>


    “而具體所繳納的數目,或許應該與其收入相關,並且劃分等級,第一等的豪商大戶,可以十中取五,第二等的富商,可十中取三,而第三等的普通商賈,可十中取二。”</p>


    頓了頓後又說道:“至於最後一等的小商販,便幹脆不收取額外稅款,但可以規定坊市,命其在固定地方擺攤售賣,但是想要售賣,卻需要交納一定的租金。”</p>


    聽完李洪的話,朱元章臉上又喜又憂,隨即便問道:“洪兒所言,不假,隻是這第一等的豪商,十中取五,這稅額是不是有些太高了,這些豪商若是聯合起來鬧事,這可如何是好?”</p>


    也難怪朱元章有這種想法,畢竟他自己便是造反起的家,因此心中還是想要以穩妥為主。</p>


    李洪卻是笑道:“你當咱聖上是什麽人,若有人鬧事,直接殺了抄家便是,多殺幾個國庫這不便豐盈了起來,等的這些豪商倒下,自有其他商戶會吞並掉其遺留下的市場份額,而後便會產生新的豪商,這乃是市場規律。”</p>


    聽見李洪說自己,即便是朱元章也忍不住老臉一紅,而另外幾人卻是齊齊一驚。</p>


    畢竟李洪此言,可是相當於當著朱元章的麵說他的壞話,可隨即幾人便更震驚的發現朱元章竟然根本沒有動怒,隻是裝著喝酒來掩飾自己的尷尬。</p>


    李洪則又說道:“再說了,這自古以來隻聽說過農民起義,或是士族篡權,卻是從來未聽過有豪商奪權的例子,幾位大可以放心!”</p>


    李洪的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就差直接給幾人分析資產階級的軟弱性了。</p>


    而幾人聞言也是齊齊點頭,畢竟縱觀曆史,那麽多豪商富賈,若說做的最成功的莫過於呂不韋,可看起來依然是被掌權者隨意掌控生死的結果。</p>


    “洪兒此法很好,汪大人此次回去戶部,便可依照此法來實施,想必聖上定然會龍顏大悅的!”</p>


    朱元章還不忘著做戲要做全套,看似是在提點汪廣林,實則卻是告訴他商稅改製便依著李洪的方法來。</p>


    而此時的汪廣林也沒了抵觸的心理,急忙稱是,而李洪則是正說到興頭上,索性想著便多講兩句,因此便又說道:“想要充盈國庫,其實不止是商稅要改,其他的稅製同樣也需要改!”</p>


    “哦?洪兒還有和妙計?”</p>


    朱元章聞言,頓時又是一喜,急忙問道。</p>


    “幾位莫不是忘了,這世上有一種人,那些人可比這些商賈要有錢多了,可同樣,他們交的賦稅可比商賈還要少!”</p>


    “什麽人?”朱標不解的問道。</p>


    “地主!”</p>


    兩個字一出,朱元章頓時腦中一道驚雷炸響,彷佛有什麽困擾他多年的問題,突然有了眉目。</p>


    </p>


    “遠的不說,便說說咱這江南之地,那些豪門望族,傳承不知多少年,名下田產何止萬頃,可等到收稅之時,人口最多不過幾十上百,而種植這些田產的隱戶和奴仆皆都不算在冊內,這農稅自然收不上來!”</p>


    李洪雖然沒有提出土地兼並,卻也將隱藏在暗處的問題直接擺到了台麵上來。</p>


    但實則這種事情,朱元章又如何不知,隻是他也不知啊該如何解決罷了。</p>


    “這群蛀蟲,非要將農戶們逼得活不下去了,將砍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才知道悔過吧!”</p>


    朱元章有些憤恨的說著,他自己便是被地主逼得活不下去,才造的反。</p>


    “洪兒可是有什麽良策,能讓這些地主繳出他們本就該出的稅額?”</p>


    憤恨之餘,朱元章同樣有些欣喜,知道李洪既然提出來了,那必然是已經想好的解決之法。</p>


    李洪則是笑著答道:“自然,而且很簡單,那便是攤丁入畝!”</p>


    “攤丁入畝?”</p>


    又是一個新奇的詞語,隻不過理解起來,卻是比什麽生產力來的更好懂一些。</p>


    如果說清朝對於中華文明有過什麽貢獻的話,大概便隻有康熙研究出來的這個攤丁入畝的稅製。</p>


    清朝便是靠著攤丁入畝,以及番薯和土豆的推廣種植,生生的堆出來了一個康乾盛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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