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他說話全都犯愣,林政問道:“誰,誰呀?什麽他?”


    司徒望向人群的目光突然變得更為銳利,他低聲道:“傑哥,你們去想辦法對付那妖物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去問個清楚。”


    說完,司徒就朝著人群中走去,圍著的同學實在太多,他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司徒到底發現什麽了?”小光說。


    “他的腦子跟我們不一樣,還是先別管了。”林政說,“對了,傑哥,滅那冤魂的事情你看我們能幫得上忙嗎?”


    我聽出林政話外有話,“你和小光不懂這些,還是我跟老羅去做比較保險。你也有什麽事情要去做?”


    林政的目光有些閃爍,“等這件事完了再說吧,小光,跟我上山去。”


    “什麽?又上山?”小光叫苦道。


    “哎呀,別這麽娘們,我在山上看到一千年靈芝,咱們去采回來,讓你送給周媛艾做定情信物......”林政不由分說,拽著小光就往山上走。


    “怎麽這些家夥全都沒頭沒腦的。”我感覺古怪。


    老羅卻不想再囉嗦,隨即就帶著我往遠處走。


    到了教官宿舍樓後麵的林子裏,老羅撿起地上兩根樹杈,遞給我一根,“你要做什麽?”我問道。


    老羅指著那宿舍樓,又指了指我們腳下,“從這裏開始挖坑,一直挖到宿舍樓後麵那台階底下,要手腕子那麽寬,深度就不用講究了。”說著,老羅便給我做了示範,他拿豎叉支在地上,與其說是在挖,不如說是在捅。


    地上全是軟泥,做起來很容易,我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麽用,不過老羅跟了我爹一年多時間,本事肯定也不差,於是也悶頭照做。老羅所說的坑,更像是一條線,從林子通往宿舍樓,雖然不費力,可一來距離很長,二來我們還得防著被人看見,弄好那條小坑也足足花了二十分鍾。


    本以為完事了,誰知道老羅讓我回頭再來,說一共要挖出三十六道線坑。


    “用得著這麽麻煩嗎?”我有些不耐煩,心想弄完的話,豈不是都晚上了。


    “省事的辦法也有,但最後那東西可能會在這裏到處亂竄,一頭紮進那些學生身上。”老羅說。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接著開幹。直到夜裏十點左右,三十六道線坑才被我們全都弄好。隨後,老羅去了躺寢室,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個竹筒子。


    “裏麵裝著什麽啊?”我問。


    老羅把竹筒口子打開,往外一抖,一隻通體灰色,背上插著一根鋼釘的小蜘蛛出現在他手上。


    “這是陰獸?”我問道。


    “不,這是做‘牽魂引’的材料,”說著,老羅將那蜘蛛放入一條線坑之中,然後又從竹筒裏陸續抖出更多的蜘蛛,分別放在了其餘線坑之上。“那惡靈的屍體已經被你們埋了,戾氣弱了不少,隻要我們能把它找出來,我就可以讓它身上的陰邪之氣裂成三十六道,並且封在這些蜘蛛的肚子裏。”


    我點了點頭,那東西現在必然還在教官宿舍樓裏,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找到它在哪兒。


    本以為接下來就該想辦法進宿舍樓了,誰知道老羅說完之後就開始脫褲子。


    “你,你搞什麽?這可不是我們河西村,你不會又想洛奔吧?”


    “嘖,你懂個屁,要讓這些蜘蛛起作用,還需要一劑良藥。嘿嘿。”老羅笑了一聲之後,衝著麵前線坑裏的蜘蛛就尿了起來,這家夥一邊尿一邊橫移,收放自如,可謂尿功蓋世,不過眼下那線坑太多,任憑他尿功再好,弄到一半的時候也泄氣了。


    “看著幹什麽,你也尿啊,誒,等會兒,你他娘的還是童子嗎?”老羅狐疑的看著我。


    “靠。”我也不解釋,看看四下漆黑無人,便也解開褲子。


    做好這些準備之後,我和老羅本來還拿不定主意怎麽進寢室樓,可走過去才發現,那大樓底下站滿了人,全都是教官、軍警、還有我們學校的老師,一些學生幹部也在那裏湊熱鬧。


    我心中黯然:看來事情鬧到這地步,即便是鐵骨錚錚的軍人,現在也有些擔心了。


    我給老羅遞了個眼神,乘人不備,我們便溜進了寢室樓。


    這幢大樓一共七層,現在住著人的也就一樓和二樓,所以上到三樓的時候,其實已經沒什麽動靜了。


    老羅拿出“陰眼紅”,我們抹在了眼睛上,他這瓶陰眼紅和以前六叔給我的不同,是用牛眼淚和狗血做的,持續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而且賊臭。


    塗抹完畢之後,再次睜眼,我立刻就看到了四周圍淡紅色的陰氣,可是這種程度的陰氣又好像弱了一點,而且是那種沒有源頭的散狀。


    “先在樓上樓下都看看,沒有的話,惡靈可能就已經附在哪個教官身上了。”老羅說完之後,我們便像沒頭蒼蠅一樣,在樓裏四下尋找了起來。


    雖然這家夥不一定靠得住,可獨臂甲蟲早就進來了,相信一旦發生什麽,陰獸就會給出信號。


    ......


    ......


    司徒走到他麵前,他有些出神,並沒有在意眼前怎麽會出現一名大學生。司徒也沒有開口,而是在他麵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看到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龐,他略微一怔。


    “你是軍訓的學生吧?怎麽到這裏來了?”他問道。


    司徒沉默著,直到麵前這個人又再要開口時,他突然說道:“一定很愧疚吧。”


    司徒的話讓眼前這個男子麵色突變,“你,你在說什麽?”


    “愧疚、後悔、羞恥......這就是七年來,你所承擔的那些罪責,是這樣吧?李華指導員?”司徒語氣平靜,但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如尖刀一般,刺入李華的心髒。


    李華張靠嘴,卻許久也說不出話來。


    司徒接著說:“因為七年前犯下的罪孽,所以你才會變成這個樣子,尋找戰友的遺骸?哼哼,可笑,你當然想要找到那兩顆頭顱,但不是因為責任,而是因為你心中的恐懼。一天找不到宋城和劉科的頭顱,你便一天無法心安。”


    “你,你什麽意思?你是說,宋城和劉科是我殺的?”李華想要嘲笑眼前這個學生,可臉上的肌肉卻因為太過僵硬,而不住的顫抖起來。


    司徒搖著頭,“你沒有那種能力,一刀或者一斧斬下人頭,這種膂力並非你這種文職人員所能具備的。我問過餘教官,他說,所有教官之中,單論戰鬥力,張教官是最強的。”


    司徒說到這裏,李華眼神閃動,視線仿佛穿越到七年前那個夜晚......寒光閃過,人頭落地。


    “你沒有殺人,從來都沒有。”司徒繼續說道,“你隻是看著你的戰士死去,然後為他們杜撰了一個可怕的故事。”


    ......“指導員......救,救我......”劉科在號哭慘叫,一旁的地麵上,宋城靜靜的躺著,人頭已然滾落在自己腳邊......


    李華抓著自己的頭發,衝司徒喊道:“你在胡說,你在胡說,我沒有,我沒有......”


    “是啊,你沒有做什麽。”司徒冷笑著,“指導員,那個時候,是他們威脅你對嗎?他們也許對你說‘如果泄漏出去,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你’。”說著,司徒站起來,靠近李華,用那居高臨下,同時帶著森然的目光看著他,“讓我來告訴你一個終結懦弱的辦法,那就是站出來,承認一切,然後向大家說出當年的真相,關於那個夜晚,關於張教官和趙教官的所有罪孽。哼哼,不用害怕,他們已經威脅不了你了,難道你還不清楚,是誰讓趙教官死在眾人眼前嗎?難道你還能不信,這世上有鬼嗎?”


    “有鬼......”李華慢慢的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充斥著恐懼。


    “有的,惡鬼已經開始複仇了。”司徒的聲音變得更為低沉,“我們犯下的那些罪孽,都會遭到報應的,指導員,你想讓那惡靈找到你嗎?”


    “不,不......不!”


    在眼前這個年輕學生的身上,李華感覺到了一種非常非常可怕的氣息。七年了,他無日無夜不在承受著精神上的折磨,那天夜裏,他們聽到撞車聲,上了山,在路上看到了被撞壞的軍用吉普,旁邊還放著修理工具。隻需看一眼那車牌,李華就知道這是誰的汽車了,他隨即想到,駕駛這輛車的人很快就要提升軍銜了,看那車上隱隱的血跡,李華立刻明白,一旦事情泄露,那個人的軍旅生涯也就完了。他很想保護那名戰友,所以便叫宋城和劉科回頭,好讓那個人有時間撤離。可惜啊,天真的戰士宋城竟然看到了深藏在樹林後麵的兩個人影,並且無比英勇的衝了過去。然後......李華這輩子最可恥的事情便開始了......張教官很輕易的就製服了宋城,突然出現的趙教官也把劉科摁在了地上。他們的能力驚人,嘴上卻很軟,隻求李華三人不要把事情透露出去,宋城隨即破口大罵,直言說張、趙二人肯定是把人給撞了,一定要通報給上級。宋城啊宋城,你怎麽這麽傻啊?李華在心裏喊著,可是後來,他是多麽希望說這話的人是自己。


    人,有時候真的很可怕,那晚的張、趙,簡直就像是魔鬼一樣,也許隻要稍微冷靜一下,張教官也就不會掄起斧頭,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事情還是發生了。這環如棺槨的大山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悄悄吞噬人心,呼喚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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