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山盯著左興風眼睛看,看的他發毛,忽然間嗬嗬一笑道:“原來你也不懂,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是傻子,原來你也不夠聰明,還懶!”


    “是懶。我這等小人物可以懶點的,費那些心思想這個幹什麽!您是我的老大,我跟著你混就好了。“左興風哈巴著脖子討好著丁山。


    “我不是老大,老大是我大哥,他叫丁大頭。我二姐叫丁雙雙;我叫丁山;四弟叫丁駟;五妹叫丁交午,因為‘五,陰陽在天地之間交午也’,交午就是五的意思。這是林清講給我聽的。“


    左興風傻眼了,心裏琢磨:“林清講了什麽啊?我們漢家女孩名字是結婚時候算八字用的,忌諱讓人家知道的。“


    “我看滿大街的男女都是直呼名字的啊?”


    “那些都是羌人帶來的習慣,老…那個山少爺。“


    “我不叫山少爺。我大名叫丁秀嶽,叫我秀少爺吧,林清這麽叫的。丁家兄妹以‘鍾毓秀錦靈’來排行,二姐大名叫丁毓嶽,五妹叫丁靈嶽。這大名好像沒人知道,我不算犯錯吧。“丁山洋洋得意的說到。


    左興風暗自心裏嘀咕:你不是有說出來了!


    看著趾高氣昂走路的丁山和畏畏縮縮左興風的背影,趕車的車把式自言自語的說道:“誰說三少爺是傻子,精著呢!能徒手撕狗的能是傻子嘛,就憑他說的話!那是樊噲托生,天上武曲星下凡啊。”


    還沒停穩車,車門立即被人打開了,外麵是陌生的地方。


    “這是縣衙邊門。“左興風挨挨丁山胳膊說道。車剛停穩,他就急匆匆的抱著柳條箱子,累巴巴的先進了邊門,丁山對他的表現很滿意。


    餘管家和兩個看大門的迎在門口,表情很恭敬。丁山在餘管家彎曲的肩膀上拍拍,想對他說些什麽,終於還是想不起來說辭,隻能晃了晃頭,跟著左興風後麵進去了。餘管家訕訕的笑笑,轉身離開,心裏對丁山的厭惡減少了很多。


    這是原來是縣衙後門,用磚石堵了後門就成了縣衙裏最偏僻的一處別院。


    邊門進去走一陣,進了一個磚瓦小院。右手是水井,左手是左媽媽住的一間屋子;對麵是丁山住的兩間正房,原來是縣衙後門門衛。用磚石堵了後門,這裏就成了縣衙裏最偏僻的一處別院。用左興風的話說“已經好很多了,我們以前的房子沒床榻,屋頂是自己撿的樹枝草皮。”


    “要讓家人住好點,這個破院子你就滿足了啊…”丁山正在收拾東西,忽然一個白影在門外跑過,連忙抄起弓箭追出屋門,“是白狐狸,我去看看”。


    “啊!”左興風追出院門,丁山已經沒影了。“不能動弓箭的,縣衙不是獵場。秀少爺…”


    白狐一轉眼就跑進另一處院子,裏麵傳來琵琶演奏的<弦月夜話>,別有另一番意味。


    “啊,縣衙後院,原來就在別院的街道拐角處!”丁山不由得癡了。


    以往,和林清走過縣衙後麵僻靜的街道,經常聽到琵琶聲。每次林都會說:“那肯定是縣丞家的女孩撒千刀,她的琵琶是左南一絕,可惜她已經克死了好幾個丈夫了,是個可憐的孩子。”這‘幾’字慢慢變多,林剛開始是一,清臨死前,已經是五了。


    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高個女孩笑嘻嘻的出現在門洞裏麵,懷裏白狐狸如雪般白。


    愕然就是撒千刀!笑靨如花如月,貌美如仙如妖。據說,她前三個丈夫,是相互鬥毆而死!而連帶三個富裕的夫家,衰敗而亡,銷聲斂跡。


    初夏的時節裏,她還穿著單薄的裘衣,衣襟是蓬鬆的白色軟毛,就如懷裏的白狐般又軟又白,映襯的臉蛋更加紅潤靚麗。


    “千刀姐,原來是你…真好看啊…“


    也不知丁山說白狐好看還是她好看,撒千刀莞爾一笑,將丁山讓到院子裏麵。因為丁山幾乎快成了她姐夫了,撒千刀不由得多看了丁山兩眼。


    丁山父親去郡裏提親,那女孩是丁山大嫂的三妹,是太守的唯一未出嫁的女兒,也是撒千刀的表姐。


    左南地處邊境,有很多忌諱來源於不通的種族。比如,禁忌笑臉,因為這在羌地代表狡詐和壞心眼。這撒千刀長得很漂亮,可是一臉微笑,使得整個人嬌媚中帶著詭異。


    “也許克死了五個丈夫,是因為她臉上帶著魔鬼般的笑容吧。”丁山心裏暗暗的琢磨。


    這時候<弦月夜話>進入曲子中間部分,這原本是撥彈弓弦的聲音,用琵琶演奏起來就別扭了,丁山不由得皺眉。


    一個嬌嫩的聲音歎一口氣說道:“誒,前麵還好,一到這裏就不倫不類。“原來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女正坐在高高的涼亭裏彈著琵琶,邊上還擺著一把古琴。


    丁山插嘴道:“這<弦月夜話>分為‘靈空鬆哀’四段,表現草原月夜裏,離別前的一對戀人互相傾訴,一人吹長草葉,一人彈弓弦。前麵‘靈’這一段以吹草葉為主,你用琵琶叮叮當當還能模仿,中間’空鬆’弓弦的分量加大了,琵琶演奏起來就難聽了。“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我技法不夠呢。“


    撒千刀見狀關起院門說道:“阿秀,你擅長<弦月夜話>這曲單弦樂,就給這位馮小姐演示一下吧!“都快是一家人了,撒千刀肯定願意幫他一把的。


    馮小姐!


    演示<弦月夜話>!


    貴小姐原來姓馮!除了打獵,演奏<弦月夜話>是他僅有的擅長之事。能夠在一個神秘貴小姐麵前盡情表現,這是令人愉悅的事情,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機會。


    丁山很高心,他點點頭,拿起長弓,悠悠的彈了起來。蕭索的聲音洋溢出來,就像男人隱忍的哭腔一樣的,還帶著點雄壯的意味。


    少女轉過身給丁山行了一個禮,卻見她臉上蒙著麵紗。“真是好樂,蕭索帶有雄壯,鬆軟中帶著厚重,仿佛帶著鬆香的味道,小女子受教了。原來我用琵琶來彈奏這曲單弦樂,一開始就錯了。“


    鬆香的味道!這女孩真會說話,這種有水平的話,丁山自己就說不上來。


    “是的,連短弓演奏起來都不對勁,就不要說別的樂器了。“丁山隨手摘下一片梓樹葉子,吹起了第一段<靈>,少女撥弄琵琶做和聲。這時候,白色狐狸也跳到古琴上,跳動著撥動琴弦伴奏。


    “娓娓道來裏麵帶著淒涼和傷感,果然和琵琶彈奏的不一樣。謝謝公子指教,請公子喝杯水酒潤潤喉。“少女又向丁山行禮道謝,白狐也在古琴上伸前肢低頭行禮。


    撒千刀走進涼亭端一杯水酒給丁山。實際上這是蒙麵少女在試丁山懂不懂酒,而丁山懵懂無知。隻看到白陶的杯子和托盤上都有‘馮寧宮禦用’五個字。


    要是知道人就知道,馮寧宮是大秦天王和天後當王爺時候住的王府。


    “這白狐狸有靈氣啊,還以為是獵物,原來是馮小姐的的。”丁山呆看半響,回神過來說道,“這曲單弦,其實是合奏,原本用到草原馬尾草的葉子的,梓樹葉就聲音太亮了,失去了草原夜晚的味道,也沒有了妻子的一絲滄桑和憂愁,變成父親和小女兒的離別。“


    丁山想到了林清,想到了兩人合奏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卻斯人已逝,暗暗傷心。


    忽然屋裏傳來一個女孩的高亮聲音:“真是傻子…那是極地大耳廓狐。“


    屋裏又傳來老年男人的聲音:“讓那個小娃娃留一下,老爺我要見見他。啊呀…”聲音高了八度,“撒了不是。”


    “撒就撒了,張開…分來啊!****我給你擦擦。”女聲立即回了他一句。


    老年男人嬉戲起來:“到底是張開分,還是封開,還是****我名叫封開,那麽,哪位叫張開縫,哪位叫*********死樣!我要擦擦撒了的米粥啊!什麽張開縫、***的,真難聽。“這是女孩的聲音,不過忽然甜的發膩,柔情萬種,滿是扭捏的味道。


    老年男人假裝認真起來:“不對,你臉怎麽紅了,肯定是想到情郎了。他是誰?帥小夥吧,看你臉紅的,魂都丟了。***到底是誰啊,你不會是戀戀不忘他吧。他倒也是開字輩的呢。“


    “什麽****哪~有啊。誰會起這樣的晦氣名字!“女孩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老年男人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狀:“你看看,臉更紅了不是!我知道了,外麵那小子肯定就叫****是你情郎,要不然巴巴的跑過來幹什麽?是不是啊,大侄女?“


    “什麽大侄女,我和你一輩分的。“這下女孩的說話很決然,帶著怒氣,沒有扭捏的味道。


    “馮寧兒,唐瑤兒,撒千刀,小鏟子,封開…咦,我數了個遍,這院子裏麵的人,除了我封開就沒有‘開’字輩的。哈哈,我明白了,原來你就是那個張開縫。我還奇怪‘張開縫’是誰呢。就是不知是鳳凰的鳳還是縫隙的縫啊。要是縫隙的縫可不大妙啊,開了縫怕是會走氣啊。”


    屋裏對話這麽精彩,丁山也琢磨起來了:馮寧兒!原來馮小姐叫馮寧兒,不知道和‘馮寧宮’什麽關係。


    “你才叫張開縫呢,好說不好聽的。”女孩的聲音萬分扭捏起來。


    麵紗女孩傻眼了,撒千刀再也憋不住的笑出聲來,隻有那高個女孩捏捏他的臉蛋說道:“你不傻,你最聰明了。堅持你的道,我看好你。你看,你都能讓我揚眉吐氣起來了。我一直以為自己太賤了,原來我也是有人死心塌地的喜歡的。“


    這時候,屋裏踏踏踏的走出一個人啦,丁山熱情的迎上去,因為看起來那個老頭才是說話管用的,他壓迫做主將這大胖女孩嫁給自己,自己都沒法拒絕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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