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坡寨大門,


    相隔很遠就看到一位白衣老者立於寨外等候,身邊幾位年輕人俯首聽命。


    雲嵐煙快步上前,躬身施禮:“弟子雲嵐煙拜見清月師傅。”


    清月沒有立即回應,反而先對身邊隨行的年輕弟子道:“你們先入寨中破煞,務必清除幹淨。”


    幾位弟子施禮答應,一同走入寨中。


    “不錯,果然交托對人了。一段時間不見,比以前進步不小。”清月長老依舊如往日那般隨和,拍了拍雲嵐煙肩膀,上下打量著他。


    但是看到走近的老叫花子,態度立即變得嚴肅起來,身體稍稍前傾,恭恭敬敬道了一聲:“清月見過師叔。”


    師叔?雲嵐煙聽此一言,一時竟默然無語,何止心中,臉上也盡是驚訝。他曾想過老叫花子與門中關係,又怎知其輩分如此之高,與他同輩的仙長早已羽化登仙。


    “打住,少來這套。我與蓬萊已無關係。”明花子撇著嘴將古鑒遞給清月,擺手讓雲嵐煙到一邊去。


    雲嵐煙自然識趣,走到遠處,用手指輕輕撫弄懷中白狐的小腦袋。


    卻是明花子先開口問道:“作為他的師傅,你覺得雲嵐煙心性如何?”


    “平日嘛好奇心太重,越到困境越顯堅韌。”清月撫須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目光含笑看著身前老者,話鋒一轉:“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雲嵐煙恰恰是那種喜歡打破規矩的異類,不拘禮法,不過倒與眼前之人如出一轍。”


    明花子斜了他一眼,蒼老的臉上掛著得意的壞笑:“那是,我已經將濟生,斬妖兩脈基法傳授給他了。”蔑視門規在別人眼中可謂天大的罪孽,到他嘴裏卻如此驕傲。


    清月目光望向雲嵐煙,思索後才問道:“但願能如師叔所言,不瞞您說,我以衍星台觀測,得出的結論卻是模淩兩可,勝負各半隻因變數太大,而且時間不多了。他們兩人雖機緣在身,但是還要在全然無知的情況下交托給他們,隻怕難如我等所願。”


    “君子執棋,天下為祭。豈是你我能夠左右,隻能看他自己的選擇。”明花子嗬嗬冷笑著繼續道:“我不過是為彌補曾留下的遺憾罷了,結果如何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清月已然知曉,隻得無奈輕歎,別說當年之事,如今的世間還能不能再經受得住。就說雲嵐煙自身劫難尚不知能不能平安渡過。常言道,天道無常。


    兩位老人索性閑談起來,多年未見,談笑良久,仿佛難得遇上如此知音。


    雲嵐煙站在槐樹旁,仰望樹上鬱鬱蔥蔥的槐葉,不知不覺間有些出神。


    一隻白淨蒼老的手輕輕拍在肩頭,雲嵐煙猛然回過神,慌忙轉身發現清月師傅正慈祥的看著自己。猶豫了許久,他還是決定向清月師傅坦白:“師傅,我違反門規,擅自修習別脈仙術。”說著已雙膝跪地。


    清月笑而不語,雲嵐煙完全沒想到是這結果,又試著追問。


    清月卻隻是望向遠處,緩緩開口:“孩子,這世間的規矩並非都是正確的。你能不被世道左右,打破規矩固然是好事,但是壞處也隨之而來。以後要更加用心去想,去看,去感受這世間的人情冷暖,善惡黑白。當你經曆的多了,便有了答案。是非對錯,值與不值,自然知曉。切記不要盲從,不要迷失心性,更不要做出讓自己悔恨一生的事。”


    清月師傅的話似乎隱含深意,卻不給雲嵐煙細細揣測的時間。


    清月已經回過身正要去扶起嵐煙,卻看到他身邊,規規矩矩端坐一隻白狐,凝眸細看,不禁笑出聲來,因為那狐兒眸中透著與嵐煙相同的難以置信。


    “可是???”雲嵐煙將話咽了回去,改口說道:“弟子謹記師傅教誨,日後必會回門中領罰。”


    雲嵐煙站起身小聲開口問道:“師傅,那位老人家的身份到底是誰?能被你稱為師叔,可是他又不承認自己是門中仙長。”


    清月哈哈大笑,正要開口卻被身後不遠處的咳嗽聲打斷,隻好神情收斂也跟著輕咳一聲回答:“等以後自然知道,這位老前輩可以說是你實實在在的前輩,不管哪個方麵。”


    清月在熟人麵前的態度果然繃不住,說完更是忍俊不禁,礙於身後老者才沒有放開了笑。


    明花子也走到旁邊,瞥了雲嵐煙一樣,頗為得意的壞笑著。從身後拿出鬼娃寄身的鬥笠交給清月,讓他回門中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幫助鬼娃祛除一身汙穢血肉。又簡單交代了幾句,便要帶著雲嵐煙趕路了。


    臨行前,雲嵐煙又鄭重的向清月師傅施禮告辭。


    雲嵐煙的心中此時卻反複想著昕露的那句話:如果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為何它會錯的這麽美麗。


    “我相信那不會是錯誤。”雲嵐煙輕聲說著,走向遠處。


    心中陰霾散去些許,但是仍有更多的昏暗在漸漸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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