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酒館,


    明花子進門便招呼上酒,還點名要好酒。


    小二見這人衣衫襤褸,怎麽看都不像是位能付得起錢的主兒。再打量跟在後麵的年輕人,碎發遮眼,臉頰清瘦,衣服雖不算破爛,但也顯得風塵仆仆,怎麽看都不像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正在猶豫呢,隻看那老叫花子從懷中摸出一片金箔,丟了過來,催促著趕緊拿酒去。店小二雙手捧著錢,仍有些難以置信,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興衝衝的去後院搬酒。


    真不怪人家瞧不上眼,明花子常年這般模樣也不是怪事。至於雲嵐煙,比起當初下山之時的模樣,落魄的不是一星半點兒。遠離仙山靈氣滋養,本就體弱,再加上夜以繼日勤學苦練,早已沒了當初的溫潤。五官雖未改變,臉頰卻清瘦許多,也顯露了些許棱角,有些日子未打理頭發,有些蓬鬆散亂。一路追捕妖獸而來,數次交手根本沒有半點空閑。


    唯獨值得欣慰的便是這段時間裏,陵雪偶爾會與他傳音。還笑他真是得了明花子的真傳,倒似個小乞丐。前幾日,雖未明說,但也似有意提起,或許很快就能再相見,讓雲嵐煙欣喜許久。


    而讓他最為擔憂的,莫過於門規限製。雖說弟子出山曆練,也有數年方歸的,但是畢竟還是少數,也多虧清月長老一直幫著開脫,才無事發生。倒是有那麽兩三次,初笑傳信,堅持要來找她看著長大的師弟,奈何過了雲嵐煙這關,過不了紫淵掌門與清月長老那關,至今也沒找到理由溜下山。倒是有一次偶遇常銘師兄帶弟子下山,也隻是短短閑談幾句便分道揚鑣,沒想到卻害的師兄回去之後提起此事,又被初笑欺負許久。


    小二終於將酒壇端了上來。老叫花子端起便喝,一口氣灌了半壇子進去。長籲一口氣,大呼過癮,才開口與雲嵐煙談了些正事。


    話未出口,蒼老的眉目先流露出一絲哀傷,不禁讓雲嵐煙暗自在心中嘀咕:這糟老頭又要出什麽鬼主意。


    直到老人沉吟片刻,開口之時,雲嵐煙才想起已經到那個日子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緊接著就聽老人開口道:“我要去祭拜一位故人,你自己先去丹陽城,短則半月,長不過兩三月,會再傳訊於你。”


    雲嵐煙對此並不奇怪,老人每逢這個日子之前,必會孤身去祭拜某人,還不讓自己隨行。雲嵐煙也不答話,點頭以示回應。手上掰開牛肉雞肉喂給白狐小皚與夜小狸,自己卻一口未進。沒辦法,這是明花子給他定下的規矩,每逢四季初始,辟穀半月,現在離結束還有兩天,所以隻能忍著。


    想著這些,抬手輕輕揉了揉狐兒的小腦袋:“暫時不能帶著你了,你可要小心點,別被這糟老頭欺負了。”


    白狐小皚本就站在桌麵上,雲嵐煙話音剛落。隻見狐兒立即轉身,趾高氣昂的瞪著同桌老人。


    “行了行了,你跟著他吧,別在我身邊礙眼。”明花子不耐煩朝白狐甩手,同時端起酒碗又送到嘴邊。


    明花子隨手又取了一個酒碗,倒了滿滿一碗酒遞給年輕人:“臭小子,我可是都壓在你身上,莫要害我輸了。”


    說道此言,還底提起龍坡寨。雲嵐煙隻知老叫花子與清月在他身上打賭,奈何他身上潛在變數太大,又很極端,倒是讓這兩位都是讖星一脈仙術修為高深前輩有些難以決斷。兩人便索性打賭論輸贏。至於賭的是什麽就不得而知,隻不過每到雲嵐煙自己決定之時,老叫花子總要嘮叨上一句,你可莫要害我輸了。


    臨行之前,明花子還是抓起白狐脖頸,將它提到一旁,偷偷說了些什麽。雲嵐煙豎起耳朵細聽,卻也隻聽到幾個字,大概是說:此去應會有一番機緣,莫失了好機會,務必盯住那小子。小狐兒若是遭逢困境???。然後就一概聽不太清。


    白狐被老叫花子放在地上,款款走回,雙目含笑一副帶著頗為得意的模樣。直接跳上在桌子昂首挺胸,用眼睛打量雲嵐煙,仿佛是在告訴他,已經得到明花子的許可了,這次底聽我的一般。


    “那我先動身了。”雲嵐煙笑著將白狐提起放在肩頭,向明花子道了一聲。作為晚輩還沒等施禮,就已經看到明花子不耐煩的朝他擺手,明顯是讓他別打擾自己喝酒。


    雲嵐煙轉身出了酒館,也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先在山下小鎮中轉了轉。打理了頭發,換身幹淨衣袍。恢複了幾分往日模樣,終於不像個小乞丐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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