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謔紋方一聽,摸著下巴想了想:“要這麽麻煩嗎?送嘉和院線得啦。”


    陳梓林說:“人活再世上,最難逃的是人情,王天霖是邵氏老臣子,我很理解。


    我去公司法務部跟蔣律師商量商量,盡快拿出個章程,古總也好同邵氏談合作。”


    看著陳梓林信心十足起身就走,謔紋方將信將疑:“托尼,你行不行啊?”


    陳梓林頭也沒回,抬手就是個國際標準手勢回擊,


    他去法務部也就是把階梯分賬這個思路說一說,具體還得古茗揮等長期從事電影事業的人,完善整個階梯分賬的新合同細則,完美詮釋“領導一張嘴,屬下跑斷腿”。


    然後又去王金辦公室,見了老王父子,王天霖確實有回報邵氏的想法,這些年他在邵氏,老細很重用他的,目前在無線地位頗高,


    當初他老婆第一次欠下巨額賭債,是紹先生派人出麵講數,隻還本金免了利息,不然大耳窿利滾利的,永遠也還不清債了。


    對於王天霖,陳梓林的印象不過是在無線製作過《射凋》《京華春夢》《倚天屠龍》等家喻戶曉的電視劇,再加上出演“瞪伯”這樣渾身是戲的嘿幫大老,


    其實王天霖是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出名的電影導演,效率奇高,可以一年執導八出戲,十幾日內拍完一出戲,產量驚人。


    他是電影多麵手、快刀手,能夠拍出武俠片《江湖奇俠》、愛情喜劇《梁上佳人》、倫理劇《南北和》、文藝片《野玫瑰之戀》、歌唱片《教我如何不想她》,《神經刀》更被評論認為無厘頭華語片的鼻祖,比星爺走先二十幾年。


    他還善於培養人才,培養出了大導演王金,杜琪鳳、林令東、林的祿、電視監製潘嘉的與劉是裕等等都是他的徒弟,在港城電影圈可謂桃李滿天下。


    陳梓林不清楚王天霖的輝煌過往,可依舊對其熱情謙遜:“天林叔,您好您好。”


    王金連忙起身介紹:“老爸,這就是影業公司董事托尼陳陳生,也是夢工廠唱片公司是董事兼創作總監。”


    王天霖1928年生人,已是五十有三,當然還沒“瞪伯”那麽肥胖,屬於很富態那種吧,也起身滿臉是笑地握手:“哎呀,久仰陳生大名,幸會幸會!”


    陳梓林笑道:“我同阿祥一見如故,您就叫我托尼得各啦,陳生太見外了。您請坐,請坐,阿祥,去我辦公室茶櫃裏拿餅上好普洱,從內弟弄來的好茶喲,給天林叔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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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金很高興地答應著,屁顛兒屁顛兒走咗,被老細當自己人,讓他在老爸麵前漲了臉,心裏感激得不要不要的。


    王天霖自然也很開心,看到自己個仔混出了頭,收入比自己不低,做爹的能不高興,笑嗬嗬地說:….“那我就賣老叫你托尼了,聽阿祥港叻,是你力主簽嘜佢,又力主佢獨立監製導演咗《千王鬥千霸》,港真,我是好感激你的。”


    陳梓林擺手笑道:“天林叔,您莫客氣啦,阿祥是自己有能力嘅,我也相信天林叔會扶阿祥上馬並送上一程的,新片我雖沒來得及看,但謔生評價好高,票房應該會很好嘅。”


    王天霖開始有摸肚子的習慣了,笑道:“阿祥的電影我看過,不是自吹自擂,確實還不錯,我也相信謔生的眼光,


    貴公司的《開心鬼》能拿下去年年度票房第一,足以說明夢工廠影業公司夠專業的啦,托尼你還是編劇,我真佩服你,寫歌好,還能寫嘅優秀的劇本。”


    陳梓林見商業吹捧差不多了,話題就轉了:“天林叔,既然您也覺得阿祥的電影票房不錯,點改還要在邵氏院線上映呢,他們的規矩您比我們都要了解得多吧。”


    王天霖依舊滿臉微笑,笑容很真誠:“是嘅硌,我也知邵氏院線的規矩跟不上潮流,可我終究是邵氏電影出來的人,對老東家,感情好深嘅,


    我去年拍完《懵女大賊傻偵探》,票房不理想,跟不上觀眾喜好,就轉去無線電視台,但始終覺得心裏邊不安樂,


    這不阿祥的電影出來,我就想上邵氏院線,算是個交待吧,這不我厚顏來找謔生陳生,希望完成個心願。”


    陳梓林多少也聽出話裏若有若無的怨氣,肯定是因為電影票房不好,被那個方小姐放棄了,這才去的無線電視台,


    港真嘅,沒有哪個導演拍了十幾二十年電影會樂意拍電視劇的,舍下老臉來找夢工廠,多少有點老子不行了我還有兒子的意思。


    但生意就是生意,不能為了你兒子出頭,我夢工廠背上損失,心裏這麽想,臉上的笑容也沒減少絲毫:


    “天林叔,您也知道包底製是腐朽落後的,嘉和與金公主好不容易打破了舊製度,不僅是對獨立製片人的福音,


    也是我們港城電影事業的福音,這才湧現出許冠文麥家程龍洪斤寶這樣的獨立電影公司,才近幾年屢出打破曆史記錄的好電影。”


    王天霖從謔紋方沒給他任何回應就急著找陳生商量,看來是鐵了心要跟邵氏包底製打擂台的,


    他亦無奈,隻求以後阿祥多拍出賣座的好電影,實現自己一次心願,連連點頭道:“我知我知,我也就是提一提,耽誤咗你的時間。”


    陳梓林說:“有野,不過呢,夢工廠想出了個票房階梯分成,正在擬定之中,會盡量跟邵氏院線談,天林叔稍等幾日,好唔好?”


    王天霖知道方小姐的脾性,知道怕是沒希望了,說:“不需要嘅麻煩咯,邵氏不得,還有嘉和同金公主嘛。隻要院線方看了電影,肯定樂意上映的。”


    雙方的底都交了出去,再談就沒意義了,陳梓林笑道:“阿祥點回事,沒在茶櫃搵到茶葉麽,我去辦公室看看,天林叔您稍等。”….王天霖禮貌性地起身目送托尼陳走了出去,心說這個後生仔不簡單啊,如此有才華還能如此謙虛,得叫阿祥好好跟住托尼,學到他的為人處世,阿祥也能在電影圈站住腳跟了。


    陳梓林走出王金的辦公室,看到王金正跟杜琪封在走廊有說有笑,他們是師兄弟,肯定私交不錯。


    杜琪封連忙打招呼:“陳生,我聽說師父來咗公司,便趕來了。”他監製導演的《嚦咕嚦咕新年財》票房破咗千萬,被金公主院線再次延長上映時間,難免有點小得意。


    陳梓林點點頭,對王金說:“找到茶葉沒?”


    王金哪會真去找茶葉,本能地以為是有些話不好當麵跟他說,才借口讓他拿茶葉的,尬笑道:“出來遇到師兄,就在挺改....”


    陳梓林笑道:“咦,你們不都是55年生人麽,看上去阿峰比你後生。”


    王金笑道:“師兄靚仔嚟個嘛。”


    陳梓林往自己辦公室走:“同我去拿茶葉,阿峰陪你師父挺改去呀。”


    杜琪封見陳生對他不冷不熱,一時間不知所措,想跟陳生去談下新劇本,又被打發去跟師父挺改,抓了抓頭發,還是去了王金辦公室。


    王金小心翼翼地問:“陳生,電影去邵氏院線的野?”


    陳梓林說:“公司會讓古總去談的,你就等好消息啦,拍完了這部電影,手裏還有劇本沒?”說著彎腰從茶櫃裏摸出個茶餅:‘喏,上好的雲南普洱,天林叔一定中意!’


    王金喜滋滋地接過茶餅:“有啊,如果《千王鬥千霸》票房不錯,我還想再拍部賭片,劇本都寫得七七八八啦。”


    陳梓林嗯了聲:“那就看這部片票房再港啦,去吧。”他本是接待完王天霖就準備跟謔紋方告辭回家的,但見到杜琪封,就想那部《野蠻女友》是不是可以交給他拍。


    果然沒一會兒,杜琪封就被助理帶進來:“陳生,我還是想您審核下我的新劇本,不讓我不踏實。”


    陳梓林則笑問:“阿峰,《嚦咕嚦咕新年財》票房大賣,估計你要分紅好幾十萬,有沒有想過把分紅投資電影?”


    《嚦咕嚦咕新年財》投資一百二十萬,票房已經幾乎是十倍成本了,這還不提彎彎票房和東南亞幾國票房,


    杜琪封是3%票房利潤分紅,加上票房大賣老板包的大紅包,大致能分到近三十萬,對於26歲的年輕人來說,不啻是筆巨款啊,元朗荃灣等處兩套公寓房呢!


    杜琪封愣了下,心說我問劇本的野,您跟我談投資,回過神後,馬上又驚喜地問:“陳生,我、我能投資電影?!”


    陳梓林善於把握人心,港城這個地方不是談理想談奉獻的,直接談錢比孖都好使,微笑著說:“阿峰,我是看好你的,希望你明白。”


    杜琪封趕緊站起身:“陳生,我明嘅,要是沒您的提攜,我還隻是個副導演小編劇.....”….陳梓林擺擺手:“我沒其他意思,就是想你把握機會,考慮好後,你的新片你就自己投資點,十萬二十萬都得。我會通知古總。”


    送走一臉恭謙的杜琪封,陳梓林也笑了起來,讓導演投資自己拍攝的電影,想必他會用心拍好嘅,


    杜琪封為何有點小得意,就是為公司賺咗錢,大功臣嘛,受到同事們誇讚的自然反應,


    就怕導演內心膨脹,拍電影時胡亂加塞自己的藝術思想,所以呢用投資穩住他的心,這個比票房利潤分紅,錢來得更快!


    處理完瑣事,跟謔紋方告辭,他正好去紅幫裁縫陳鋪取製定的西裝,是他兒子愛黨的兩套,加急加錢,才半個月取貨,為此愛黨還先後三次去陳鋪去量身,


    小屁孩不懂事,用普通話滴咕:“爸,這個爺爺是不是記心不好了?都量幾次啦.....在京城做衣服,阿姨隨便量一下就可以的。”


    沒想老板陳榮華能聽懂,哈哈笑也,也用帶江浙口音的普通話回道:“小朋友,我跟你在內弟的裁縫阿姨不一樣哦,我更精益求精!”


    陳梓林和愛黨都愣了愣,陳梓林這才想起五十幾六十多的人,大多都是以前大陸過來的,很不好意思地說:“陳老先生,不好意思,孩子剛從內弟來,不懂事。愛黨,快跟陳爺爺道歉。”


    愛黨撅起嘴低頭說:“陳爺爺,對唔住,我港錯咗。”


    聊開了後,才知道老爺子是大名鼎鼎的紅幫裁縫,21歲(1943年)就以優異成績在上嗨裁縫學院畢業,獲得學院授予的銀指環特等獎,沒錯,牆壁上還掛著發黃的結業證書呢。


    1948年才舉家遷來港城,50年創辦陳鋪裁縫店,老爺子兢兢業業製作西服三十餘年,不少富貴人家都在這裏定製衣服。


    聊得蠻開心,陳梓林平素都是從係統裏兌換衣服,就在本家這裏,也定製了三套禮服,隻是生意太好,至少得半年後才能取。


    給愛黨定製的禮服,是入學穿的,得提前拿到手,根據愛黨學習粵語英文的進度,在看什麽時候入學,總不能老待家中,小孩子得跟小孩子玩在一起,才會開心活潑。


    陳梓林讓老李把他車到店鋪門前,下車後就被大風刮得衣襟飄飄,南方冬天果然是濕冷的,


    在北方遭受了十幾年冬天物理攻擊,終於遇上了魔法攻擊,還挺爽,在21世紀他是湘省人,乖乖冬天一到,家裏比外麵還冷,


    小時候吧空調還舍不得用,就烤電火桶,身上蓋著大被子,經常在沙發上睡了,他爸還說你小子太幸福,我小時候是烤白炭火的.....好吧,又扯遠了。


    陳梓林緊走兩步拉開了店鋪玻璃門,見少東家陳家嶺在陪一對男女取衣服,老東家陳榮華端著小紫砂壺在悠哉悠哉品著,上前打了個招呼:“陳伯,您小日子最是逍遙!”


    陳榮華笑道:“小陳來取孩子的衣服呀。”….因為知道陳老先生是內弟寧波人,他可說不來寧波華,就用普通話打招呼,


    不料那對男女中的時髦女郎噗嗤笑出了聲,還朝陳梓林看了看,隨同女子的男人也看了過來


    陳梓林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說了什麽能讓女的好笑,自然也看向那對男女,


    這一看,女的雍容華貴相貌姣好,不認識,但那男人就好麵熟,再加埋額頭正中那顆大痣,好家夥,介不是赫赫有名的女星狙擊手大劉嗎!


    大劉見個陌生人直勾勾望住自己,皺眉問:“立位先生,你認得我麽?”旁邊那女人再次想笑,趕緊捂住了嘴。


    陳梓林額了聲,笑道:“立位先生,我、我倒不認識你,不過是被你額頭那顆大痣吸引咗。”


    那女人乘機咯咯直笑:“哦,這位先生,您還會看相?”


    話裏還帶著點京味,陳梓林馬上想起來了,大劉的原配寶詠情,滿族人,雖是港城出生,但家族卻是從京城遷來的,跟著家中長輩學點京城話,很正常,


    所以陳梓林又換成京城話說:“略懂略懂,我看這位先生‘金蟾腮’,暴富;‘懸膽琉璃鼻’,橫財無限;‘金翅倒插耳’,智慧超群~~~”


    他懂個屁看相,都是21世紀羨慕大劉狙擊女星玩高爾夫,在嗶站看的,不少up住都煞有介事地說了金蟾耳什麽什麽的,


    其實還有“眉毛散亂,一生官司不斷,田宅宮明朗,35歲轉大運,從山根41歲開始暴富,大運三十年....”挺特麽唬人,他不過是人雲亦雲,挑好的說罷了。


    大劉聽到陌生男人說在看額頭大痣,本來皺眉不悅的,但聽了這麽一說,他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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