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的急行軍,終於到了那個縣城。


    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秦明擔心士兵們的身體吃不消,便下令休息,明早再投入搜尋工作。


    大家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睡了。這幾天,路途的艱難,身體上的創傷,心裏的疲憊,都沒有打垮清歡,因為心中有個信念,覺得一定能找回王爺。


    可是到了目的地之後,她開始害怕,害怕找到李剡的屍體,或者什麽都找不到,李剡就是永遠地失蹤了。


    她開始變得悲觀,變得慌亂,在夜裏輾轉反側,後來因為身心實在太疲憊,不久也入睡了。


    第二天,她起來吃飯時,第一批出去打聽的人都已經回來了,正在給秦明匯報。她想著趕緊吃完,一會跟著出去找。


    誰知公孫儒過來了,對她說:“孟慶,將軍找你去。”


    清歡放下飯碗,趕緊過去。進去之後發現裏麵除了秦明,再無他人,秦明低聲對他說:“找到王爺了,在其他縣裏,受了重傷。我們要趕緊過去。“


    聽到這個消息清歡不知到是該哭還是該笑,李剡還活著,隻要他還活著,什麽都不重要了。清歡趕緊出去準備,一會大家又出發了。


    趕到另外一個縣裏已經是下午,清歡迫不及待地要去見李剡。


    秦明把其他人安置好歇息,帶著公孫儒和她去找了當地的知縣。知縣一看是朝廷的人,說:“王爺受了重傷,在這邊養傷呢。我帶將軍去看。”


    他帶著秦明一行人往裏走,邊走邊說:“好幾天前有人把王爺送過來的,我一看是王爺,趕緊往上報,這才沒幾天,將軍就到了,真是神速啊。”


    秦明說:“朝廷是接到王爺失蹤的消息才派我前來,並沒有收到王爺受傷無虞的消息。”


    知縣尷尬地笑了笑“那許是錯開了,王爺就是受了傷。我把縣裏好的郎中都找了來,那些郎中無能,王爺現在還總是昏迷。“


    說話間便到了李剡所在屋,知縣推開門,大家走進去。


    清歡很想湊上前去,可礙於有人在前,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隻能呆在後麵張望。遠遠的看不清什麽,但心裏很開心,畢竟見到了李剡,見他還活著,隻要他還活著,還有什麽需要擔心的呢。


    公孫儒上前把了把脈,觀察一番李剡的情況,對秦明說:“王爺傷的不輕,但前麵的郎中開的藥起了些作用,而且處理過王爺的傷勢,不然怕是早就歿了。現在調養了些時日,我再用些藥,王爺應該不多日就會康複。“


    知縣在旁拍著馬屁說:“禦醫就是不一樣啊,禦醫一來,肯定藥到病除,相信王爺很快就能康複。“


    公孫儒說:“知縣過獎了,我隻是軍隊裏一個小小檢校官罷了。“


    知縣有些尷尬,隻能笑笑緩解一下。


    秦明自然全權交給公孫儒處理,公孫儒不知道清歡的身份,隻當他是王爺的侍衛,便說:“以後就你來照顧王爺吧。我一會把要藥拿過來。“


    清歡彎腰應答,說:”屬下一定照顧好王爺,請將軍和檢校放心。“


    秦明點點頭,算是默許,便帶著其他二人出來了。


    房間沒人後,清歡才敢上前去,仔細端詳,隻見李剡瘦了很多,麵色蒼白,胡子拉碴,眼窩深陷。


    她看著心疼不已,很想哭也很想笑,眼前這人是自己朝思暮想了幾個月的李剡,是以為永遠失去了的李剡啊,是自己失而複得的珍寶,清歡很想抱抱他,但是怕被人看見,隻能忍著。


    她就這樣認真地看著他,好像要把數月未見的時間都補上來。隻是李剡還沒有醒,看不到他溫暖的笑容。


    沒多久有丫鬟端來熬好的藥,清歡趕緊接過來,喂李剡喝。


    可是他雙唇緊閉,根本沒辦法喂藥。清歡很著急,知道昏迷的人不能隨便喂水,可能會嗆到,但是不喝也不行,便去找其他人問。


    有個之前一直照顧他的人說:“都是趁王爺稍微有些意識就喂藥。“


    也隻有這個辦法了,但是誰知道他什麽時候醒呢,醒的時候藥都冷了。


    清歡試著去推了推他,沒有反應。她也隻能幹等著。等到快吃晚飯的時候,清歡發現他稍微動了一下,心下高興,便去推他,見他身體有所反應,趕緊跑出去把藥熱好端過來。


    李剡意識模模糊糊的,沒有完全清醒,隻是對外界的刺激有所反應,但是這就夠了,清歡把他扶起來半坐著,拿起湯匙一點一點地喂,李剡就一點一點地吞下去。隻是到最後喂完,他也沒有完全清醒,反而又昏睡過去了。


    清歡知道自己等著也沒辦法,隻能期望公孫儒的藥能趕緊起作用。


    晚飯後秦明和公孫儒過來查看了一下,公孫儒說:“王爺身體總體是在恢複,隻是恢複得有些慢,再用幾服藥大約就好了。“聽到公孫儒這麽說,清歡總算放下心來。


    夜裏清歡就睡在這個屋子,熬好的藥就放在旁邊的小爐子上,隨時熱著。


    外麵是秦明的人在巡邏,那些一起來的士兵現在都安排在這間屋子四周,保護李剡。


    清歡就看著他,好像怎麽都看不夠似的。隻要他有意識,就喂點藥,多少都沒關係。


    所以清歡得保持清醒,可是身體的倦意擋不住,很快就睡著了。


    趴在床邊睡覺的姿勢很不舒服,所以隔一小段時間清歡就會醒來,但這也有助於讓她不至於睡得太死,沒注意到李剡的情況。


    不知道醒了幾次之後,清歡又醒了,調整了一下姿態,看一看李剡,準備繼續睡。誰知一看向他,就呆住了。隻見李剡睜著雙眼,正看著她。


    清歡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傻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李剡看了她好一會,都沒有說話。清歡情緒控製不住,一邊哭一邊笑,雙手不停地擦眼淚。


    李剡隻是看著,好像沒有認出她,清歡也不在意,心裏太高興都忘了一切,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喂藥的事。趕緊把藥熱好,準備喂他,眼淚依然流個不停。


    這時李剡緩緩地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張手帕,遞給清歡。


    清歡一眼就認出是自己送給他的那張,上麵還有她寫的字,哭得更加厲害了,濕了整個手帕。李剡眼神漸漸流露出一些疑惑,清歡才哭著說:“王爺,我是清歡啊。”


    李剡仿佛這才認出了她,伸手握住清歡,慢慢地嘴角上揚,對著請歡笑了。


    清歡再也忍不住,抱著他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剡側過來,另一隻手緩緩地撫摸著清歡的頭發,半響才擠出一句話:“讓王妃擔心了。”


    聽到王爺死訊的時候,清歡隻是暈了過去,沒有哭;路上受了那麽多苦,清歡也沒有哭;看到昏迷的李剡時,也沒有哭;


    直到看到李剡睜眼看她,情緒才忍不住,特別是當李剡認出她來,對她一笑後,所有的委屈和思念才爆發了,抱住他的手,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她隻想著要釋放出來,心裏實在憋得太難受。


    直到有人敲門,問發生了什麽事後,清歡才止住,連忙說沒事,就是王爺醒了,正喝藥呢。


    那人離去後,清歡才趕緊把藥熱了一下,又端過來喂他。


    李剡努力地喝下去,喝完後還衝清歡感激地一笑。清歡說:“王爺安心休息吧,秦明將軍來了,一切都好了。”


    李剡艱難地開不了口,隻是笑了笑,握著清歡的手,又睡了。


    第二天公孫儒前來查看情況的時候,清歡詳細地和他說了。


    公孫儒說:“看來王爺恢複得還可以,你好生照顧著。”


    清歡彎下腰,畢恭畢敬地說是。這一幕被正好醒來的李剡看到,他沒說話,隻是看了一下,又閉上了眼。


    大部隊沒有過來,因為出發沒幾天便接到撤回去的消息。


    朝廷派了其他人來傳信,讓秦明趕緊把王爺帶回去,不得耽誤。


    秦明看見王爺才恢複了一些,便拒絕了,說要等王爺恢複得差不多才行。消息又傳回朝廷去,等待朝廷進一步的指示。


    因為交通不便,這一來一回又要耽誤一段時間,給了李剡修生養息的時間。在公孫儒的幫助下,他的傷勢快速好了起來,還沒到半個月,就已經麵色如常了。


    這段時間清歡細心地照顧著,看著李剡逐漸恢複,打心眼裏開心。


    等王爺好了,就能啟程回家了,終於是把王爺平安地帶了回去。


    李剡好起來後,又常常和清歡玩笑,帶著熟悉的笑容。清歡每每看見,心裏一陣暖流,說不出的安心。


    半月後,還沒見著朝廷派來的送信的人,秦明決定啟程回去。


    這次不用趕著回去,所以士兵騎馬,李剡乘車,清歡和公孫儒一起,乘另外一輛車。乘車也有乘車的苦,但是清歡不在乎,再多的苦都值得,隻要能看見李剡的笑。


    從她那晚大哭一場之後,她就知道自己還是愛著李剡的。


    她不願再逃避,隻有失去了才知道多麽珍貴,清歡決定直麵自己的感情,哪怕李剡是無情之人。


    更何況李剡看起來對她也是在意的,因為他竟然隨身帶著那張手帕。


    心裏有了底之後,清歡覺定主動出擊,用行動證明,總有一天他會感動,他會動情,畢竟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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