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了一處有水源的地方,停靠休息。清歡稍微吃了點東西,也在馬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


    外麵偶爾傳來看守的人低聲說話的聲音,風輕輕地吹著,吹過水邊的蘆葦發出呼呼的聲音。


    清歡很快就睡著了,夢被拉得很遠,好像回到了初來這個世界的春天裏。


    突然,馬的嘶叫聲打破了周圍的寂靜,以及沉睡的人的美夢。


    清歡也被驚醒,她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麽,就已經被三娘拉出了馬車。


    一根鞭子隨即打到馬車上,將窗戶拍碎。


    她站定,才看清了現在的局麵。


    他們已經被包圍了,而包圍他們的人,一看就是聖火門的人。


    而為首的那個紅衣女子,剛剛將鞭子收了回去,冷眼看著他們。


    是冷月。清歡光從她的眼睛,就能認出她來。


    她四處都看了看,沒看到拂滄的影子。


    “把人留下,你們都可以走。”冷月騎在馬上,對他們說。


    三娘以及其他人,將清歡團團圍住,不留一絲縫隙。


    冷月見眾人沒反應,又說:“你們認識她嗎?有什麽必要為了她將自己置於危險之地。”


    “這用不著你管,人我定會帶走。”三娘開口,語氣中充滿了殺氣。


    冷月冷笑一聲,側身對身邊的人說:“給他們看。”


    她身邊的人從盒子裏拿出一個東西,拋到他們麵前。


    清歡被三娘擋著,什麽都沒看到。卻聽到她周圍一圈人,都發出了唏噓的聲音,繼而開始躁動。


    是什麽東西,她一點都不好奇。既然三娘將她擋住,一定是不好的東西,她沒必要非要去看。


    “看看這是誰的人頭,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落得如此下場,可否值得?”冷月的聲音響起,卻讓清歡的心裏冰涼了一半。


    “少來這些下三濫的伎倆,有招數就試出來,咱們真刀真槍見。”是老趙的聲音。


    清歡看不見三娘的表情,隻感覺她將自己嚴嚴地護著。


    冷月冷哼一聲,飛身下馬,直撲三娘而來。周圍的人瞬間都衝了過來。


    清歡聽到身邊嘩啦一片拔刀的聲音,自己的手被鬆開,又被另一個人抓緊。


    三娘拔刀抵擋了冷月第一波攻擊,側頭對拉著清歡的人大喊:“帶她走。”


    那人立馬用力拉著清歡從中間逃離,準備上馬。


    周圍不斷有聖火門的人撲過來,也不斷被商隊的人抵擋回去。馬就在眼前,卻被無數人阻擋。


    冷月見清歡要走,將目標轉向了清歡。


    那鞭子直奔清歡而來,力度之大,似乎並不想留活口。幸而三娘及時攻擊冷月的持鞭手,才將鞭子的力道卸了一半,但打在清歡肩頭,仍舊將她拍倒,跪在地上。


    有人趁機來攻擊她,刀刀下狠手,誓要奪她性命。她雖被人保護著,卻仍免不了受些傷。


    三娘不再與冷月糾纏,而是過來保護清歡。現場一片混亂,廝殺聲,呻吟聲,刀劍聲,到了清歡耳朵裏都變成了嗡嗡的聲音。


    好像很遠也很近。


    她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不知道如何保全自己,或者逃出這裏。她隻是機械般地跟隨著拉著自己的力量前行,時不時有溫熱的鮮血濺到臉,讓她以為自己快死了,唯有身上傳來的痛感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冷月的鞭子也一直指著清歡,都被三娘一一接住,沒有傷及清歡。


    上次在院子門口,三娘落敗。如今再一決高下,冷月竟不是三娘的對手。


    隻見三娘不僅接住冷月的鞭子,還能用手中的刀直指冷月的要害,使得冷月的進攻漸漸疲乏,轉為防守。


    其他的門徒也漸漸被擊潰,局勢逐漸有益於三娘他們。此時三娘也不再要求其他人帶著清歡先走,而是保護著她,率領商隊的人全力進攻冷月一行人。


    冷月雖然心知局勢不妙,最好的辦法就是撤退以保全大局,然而她性格的執拗使得她仍舊選擇僵持,尋找機會達成自己的目標。


    冷月的目標很簡單,就是殺了清歡。


    雖然拂滄不是這麽交代的,拂滄隻叫她們將人抓回來。然而冷月不這麽想,抓人就必定會和三娘起衝突,混亂之中殺了清歡,也是於情於理的。


    所以冷月招招下死手,對她的屬下也是這麽吩咐的。


    雖然已經不可能打敗三娘,但冷月不甘心,錯過了這個機會,再想殺她就難了。


    冷月在猶豫,三娘卻帶領眾人反撲,下手亦毫不留情。


    凡是受了傷的門徒,都被人補刀殺死,冷月這行人且戰且退,越來越多人想要直接逃跑,卻因為冷月沒有下令而遲疑。


    冷月不甘心,她一邊和三娘纏鬥,一邊看向清歡,從靴子拔出了一把匕首,朝清歡飛擲過去。


    三娘離得遠,竟無法回身救她,而清歡反應慢,一時也根本沒發現異常。


    三娘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她沒有時間去悲傷。已經死去的人,需要就地埋葬;受傷的兄弟,需要安排人包紮傷口;然後他們還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她無暇顧及清歡,隻能讓她先沉睡。


    清歡在夢中拉扯,夢裏刀光劍影,夢裏一片血紅。她看到阿穀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鮮血濺了滿臉。她想衝過去救阿穀,卻怎麽也過不去。她看到阿穀的嘴吃力地囁嚅著,卻怎麽也聽不到在說什麽。阿穀死在她的麵前,雙眼充滿了絕望。


    清歡的心劇痛,像被針紮似的,一下一下讓她的心都破碎了。


    於是她在劇痛中醒過來,渾身冷汗。看到三娘坐在她旁邊,雙眼通紅,好像剛剛哭過。


    “三娘....”


    清歡第一次見三娘這個模樣,她的魂魄好像也隨著老趙飄走。清歡心裏雖然仍舊被那個場景糾纏著,但相比起三娘而言,又算得了什麽。


    “三娘,都怪我。”


    “不怪你,這都是命。”三娘開口,嗓子幹澀。


    清歡坐起來,輕輕抱住三娘:“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好受一些,你堅強得太久了。”


    三娘沒有哭,隻是任由清歡抱著:“我爹爹死了,如今老趙也死了。原來商隊的所有人,除了我,都死了。”


    苦澀,孤獨,無助,這是三娘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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