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閔後背貼在牆壁上，身體被他緊緊地壓著，對上他的眼神，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這強烈的壓迫感，幾乎要讓她窒息了。
方閔掐住了手心，想著最近發生的事兒就火大。
要不是他把論文的事兒說出去，她至於受這麽大的委屈嗎？
她這輩子從來沒這樣討厭過一個人，討厭到恨不得他馬上去死。
方閔動了動嘴唇，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嶽鋒凜突然上來狠狠吻住了她。
他的嘴唇貼上來的那一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手裏的包也這麽掉落在地板上。
聽到這個聲音，方閔終於回過神來，拚了全力掙紮。
她抬起手來推著他的肩膀，卻被他扼住雙腕舉過頭頂；
她想抬起腳來踹他，卻被他搶先一步壓住了膝蓋。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身體貼得更緊。
他一邊吻一邊粗喘著，鼻腔內發出了無比壓抑的聲音。
兩個的胸口緊貼在一起，那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方閔隻覺得自己眼眶發酸，身體發軟，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
嶽鋒凜另外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收緊，強迫她張開了嘴巴。
方閔嚇壞了，想要尖叫，正好被他鑽了這個空子。
他舌頭伸進來的時候，方閔哭得更厲害了。
可是，嶽鋒凜並沒有因此停下來。
方閔雙腿都在打顫，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
她僅有的跟男性親密的經驗應該是就是高三那年引誘他的那次，那次雖然也被他親了，但是感覺不一樣。
後來和鄭榮……也不是這樣的感覺。
她真的很害怕，又怕又無助。
她知道，嶽鋒凜肯定是來報仇的。
當年她害得他失去了念大學的機會，他肯定恨死她了。
嶽鋒凜嚐到了方閔的眼淚，之後略微清醒了一些，將動作放緩了不少。
他在這方麵也沒什麽經驗，動作不免有些粗暴。
嶽鋒凜鬆開她的嘴唇，從下巴往下吻著，最後停在了鎖骨處。
方閔這會兒已經哭得聲音發顫了，“你放開我，嶽鋒凜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方閔話音剛落，嶽鋒凜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
手機鈴聲讓他清醒了不少，他鬆開了方閔，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嶽鋒凜鬆手之後，方閔馬上跑去了衛生間，關上了門，從裏頭反鎖上。
嶽鋒凜聽到關門的聲音後，臉色有些難看。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部隊那邊戰友的電話。
嶽鋒凜接起電話：“陸戰，怎麽了？”
陸戰：“下周有演習任務你忘記了？你假期也快結束了吧？”
陸戰這麽一提醒，嶽鋒凜才發覺自己回來之後這幾天注意力一直在方閔身上，以至於把這麽重要的事兒都忘記了。
真是不應該。
“記得，我後天假期結束。”嶽鋒凜說。
陸戰：“怎麽樣，你家方妹妹知道你調回來，開心嗎？”
陸戰跟嶽鋒凜是一塊兒調回來的。
他們兩個人年齡差不多，也是一個階段入伍的。
兩個人住一個宿舍，嶽鋒凜曾經和陸戰提過方閔。
陸戰這麽一問，嶽鋒凜再次看向了衛生間緊閉著的門。
他半晌未說話，陸戰便問：“吵架了？”
“還有別的事麽。”嶽鋒凜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陸戰：“沒了，就跟你說一聲，怕你跟你家方妹妹玩得太嗨，忘記了歸隊時間。”
嶽鋒凜：“掛了。”
………
掛上電話後，嶽鋒凜將手機放回兜裏，走到衛生間前準備開門，卻發現門從裏頭反鎖了。
嶽鋒凜敲了兩下門，“方閔。”
裏頭沒有任何回應。
嶽鋒凜隻能隱約聽得到流水的聲音。
方閔自打進來衛生間之後就在漱口，不停地漱口。
回憶起來剛才嶽鋒凜的舌頭在口腔內攪動的感覺，她頭皮發麻，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現在隻想快點兒把他的味道洗幹淨。
惡心，太惡心了！
方閔不停地漱口，後又拿起旁邊的牙刷牙膏來刷牙。
她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別的，整個世界裏仿佛隻剩下了這一件事情。
方閔關上水龍頭之後嗎，聽到了外麵的傳來的聲音。
是嶽鋒凜在叫她：“方閔，開門。”
經過了剛才的事情，再聽到他的聲音，方閔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她氣憤不已，可是卻沒有勇氣出去打他。
“你滾啊！我不想看見你！你滾遠一點兒！”她一邊說一邊哭。
嶽鋒凜清楚地聽出了她話裏的厭惡。
雖然此刻他看不到她，卻能清晰地想象出她的表情。
她的眼神，一定是沒有溫度的。
想到這裏，嶽鋒凜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他低頭深吸一口氣，“方閔，先開門。”
裏頭仍然沒動靜。
嶽鋒凜等了許久，都不見她回應，便出聲威脅：“你在等我撬門麽。”
這次，他話音剛落，衛生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嶽鋒凜回過神時，方閔已經朝著他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這一下打得不怎麽用力，她應該是哭得沒勁兒了，手都在發抖。
這點兒力氣，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方閔見嶽鋒凜表情如常，掄起胳膊來準備打第二下，這次直接被嶽鋒凜捏住手腕摟到了懷裏。
他身上帶著煙味，還有很淡的檸檬香。
方閔聽到了他粗重的呼吸，跟剛才接吻的時候差不多……
方閔害怕了，開始奮力掙紮，身體貼著他，使勁兒地扭動。
嶽鋒凜被她的動作弄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都發麻了。
他一把掐住她的腰狠狠摁住，聲音啞得不像話：“別亂動！”
他才二十三歲，喜歡的女孩子這樣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的，他怎麽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剛才接吻時雖然已經足夠克製，但仍然抵抗不過本能。
現在亦是如此。
方閔被嶽鋒凜凶惡的語氣弄得愣了一下，之後便跟他對著幹：“我就要亂動，你他媽放開我，你……啊！什麽東西！”
方閔發現不對勁兒，先是罵了一句，過了十幾秒鍾之後就反應過來了。
他、他竟然——
“嶽鋒凜，你就是個禽獸，變態！”方閔這會兒大腦短路，也罵不出來什麽特別有水平的詞兒了。
“我說過了，不要亂動。”嶽鋒凜的聲音有些無奈。
“你放開我我就不會亂動了，誰讓你動手動腳的？”方閔恨恨地瞪著他。
她這麽一說，嶽鋒凜便動手鬆開了她。
方閔當即往後退了一步，拍著自己的衣服。
她這動作也跟平時差不多，就像是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嶽鋒凜凝著她看了一會兒，嘴唇翕動：“鄭榮抱了你，你也是這樣？”
方閔聽到這個問題隻覺得莫名其妙——
她不屑地笑了一聲：“你憑什麽跟鄭榮比，你配嗎？”
嶽鋒凜收緊了拳頭，沒說話。
他內心一陣自嘲。
是，他確實沒辦法跟鄭榮比。
在方閔眼裏，他就是一條喪家犬，哪裏比得過鄭榮。
嶽鋒凜略作平靜後才問她：“你和鄭榮來這裏做什麽？”
方閔：“我和他是一對兒，我倆來這裏開房能做什麽？你當兵四年腦子當沒了麽。”
嶽鋒凜看到方閔滿不在乎地說出這句話，突然又想起了前幾天聚會時，她說過的話。
她跟鄭榮……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這裏，嶽鋒凜猛地抬起手來捏住了她的肩膀。
突然被他摁住，方閔的心再次提起。
“你有病！”
“你知不知道愛惜自己。”這句話，嶽鋒凜幾乎是咬著牙問出來的。
方閔：“我愛不愛惜自己關你屁事，要你管麽。”
嶽鋒凜：“你想過以後麽。”
方閔：“跟你沒關係，你放開我。”
方閔抬起手來掙紮。
“回答我！”嶽鋒凜陡然提高了聲音，摁住她的肩膀再次將她抵到了牆上。
這下太用力了，方閔磕到了後背，有些疼。
見她蹙眉，嶽鋒凜將一隻手伸到後麵替她墊住了後背，又問了一遍：“回答我的問題。”
“我的以後跟你有什麽關係啊？”方閔的態度非常不好，“嶽鋒凜你他媽簡直有病，你是我什麽人，管這麽寬？你害我被我爸媽關禁閉還不夠麽。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卑鄙的人。”
嶽鋒凜：“我害你被關禁閉？”
方閔：“你裝什麽裝，論文的事情你不是聽到了麽。”
嶽鋒凜：“你覺得是我說的。”
方閔：“難道不是麽，你現在再裝就沒意思了。”
嶽鋒凜繃著下顎沒接話。
方閔：“現在好了，我爸媽又要逼我考研，還不讓我出去找工作，我的自由都沒了，你得意了吧。”
嶽鋒凜動了動嘴唇：“讓你考研是為你考慮。”
方閔：“但是我討厭任何人擺布我的人生，嶽鋒凜你少高高在上教育我了，全世界就你最懂事兒行了吧，你放開我。”
嶽鋒凜：“所以你就想嫁給鄭榮？”
他想起了之前在她手機上翻到的那些聊天記錄。
“你認為這樣可以解決問題麽。”
“至少鄭榮不會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方閔想起來自己這幾天的遭遇就委屈得不行，她抬起手來對著嶽鋒凜一陣拳打腳踢。
“都怪你，你他媽要是不回來我也不會這樣，嶽鋒凜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你他媽怎麽不去死呢！”
嶽鋒凜沒還手，就這麽任她打著。
方閔打了一會兒之後，沒力氣了，便停了下來。
但是，眼淚沒停。
嶽鋒凜看見她臉上掛著的淚珠，抬起手來擦去。
“眼睛腫了，不要哭了。”
方閔拍開嶽鋒凜的手，“你他媽少管我！”
發泄完之後，方閔現在稍微好了一些，也想起了正事兒。
她問嶽鋒凜：“我的手機在你手裏是吧？”
嶽鋒凜“嗯”了一聲。
方閔抬起手來：“還給我。”
嶽鋒凜沒動靜。
方閔提高了聲音：“還給我！”
嶽峰又頓了幾秒鍾，才從另外一邊的兜裏拿出手機還給方閔。
接過手機之後，方閔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給鄭榮打電話。
鄭榮這麽長時間還沒過來，究竟是去哪裏了？
方閔撥出了鄭榮的電話，嘟了五六聲之後，才接通。
電話那邊的背景音聽起來有些混亂，方閔吸了吸鼻子，問：“你去哪裏了？”
鄭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匆忙：“老婆，對不起，剛剛李瀟撞人了，我在局子裏保釋他辦手續，沒來得及聯係你。”
李瀟是鄭榮的室友，平時跟方閔關係也不錯。
聽到鄭榮這麽說，方閔說：“那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方閔的聲音不太對勁兒，鄭榮沉吟片刻後開口：“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問得小心翼翼的。
方閔：“沒有，我有那麽小氣麽。”
鄭榮：“沒有沒有，我小公主最大方了，那你先打車回去，明天我過去找你。”
明天……
方閔聽到他這麽說，竟然有些傷感。
誰知道她明天還能不能出門兒呢。
“先這樣，掛了。”方閔沒和鄭榮多說，直接掛了電話。
………
房間裏頭很安靜，方閔和嶽鋒凜兩個人的距離不是很遠，鄭榮在電話那邊說的話，嶽鋒凜都聽見了。
他臉上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等方閔掛上電話之後，嶽鋒凜轉身拿起了紙抽盒走到了她麵前。
發生了剛才的事兒，方閔對嶽鋒凜習慣性發怵，見他走上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嶽鋒凜繼續往前，方閔便持續往後退。
最後無路可退，再次靠在了牆壁上。
嶽鋒凜抽了一張紙巾，準備給她擦眼淚。
方閔尖叫：“不要碰我！滾蛋！”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本來就剛剛哭過，這下好了，鼻涕泡一下出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方閔尷尬得要死。
她本身就愛麵子，在嶽鋒凜麵前丟人，怎麽能忍？
嶽鋒凜看到方閔這樣子，有些無奈。
他目光盯她臉上，沒有挪開過。
方閔抬起手來打他，“你滾，不準看我，滾蛋！”
“好了。”嶽鋒凜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她的動作，又抽了一張紙巾。
他把兩張紙巾墊在一起，給她擦鼻涕。
擦完之後，又抽了一張去擦眼淚。
“不要哭了，爸媽看到會擔心。”
“那是我爸媽，不是你爸媽！”方閔一聽他這麽說，又炸毛了。
其實，嶽鋒凜之前是管方正勳和成茗叫“爸媽”的，後來發生那件事兒之後，就逐漸生疏了。
他也一直都知道，方閔不愛聽他這麽叫。
嶽鋒凜並未反駁她，為她擦過眼淚之後便鬆了手。
看一眼時間，已經八點鍾了。
“回家吧，再晚他們該擔心了。”
“我自己打車回去。”
鄭榮不在，她肯定也不會一個人在這裏過夜。
但是，方閔沒打算坐嶽鋒凜的車回去。
丟下這句話，方閔就準備走了。
剛走一步，就被嶽鋒凜捏住了手腕。
接著，他不由分說地拖著她往外走。
他力氣很大，方閔根本掙脫不開。
於是，就這麽被他拖去了樓下的停車處。
上車時候，方閔發現自己的手腕都被他捏得紅了，留下了手印子。
她低頭揉著自己的手腕，心底對他的厭惡更深了幾分。
**
回去的路上，方閔一句話都沒說。
等紅燈的時候，嶽鋒凜先開的口。
他問：“什麽時候去考研班？”
“跟你有什麽關係。”方閔根本就沒打算去考研班。
嶽鋒凜：“聽你爸媽的安排，他們不會害你。你現在找工作還太早。”
方閔：“你少來高高在上教育我，不就比我大了一歲，裝什麽長輩。”
嶽鋒凜：“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勸你聽話。”
這句話，他是沉默了十幾秒鍾之後才說出口的。
聽到嶽鋒凜這麽說，方閔發出了一聲冷笑：“誰說我沒有自己的想法？”
嶽鋒凜反問：“你的想法就是跟鄭榮結婚麽。”
方閔：“我為什麽不能跟鄭榮結婚，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倆結婚怎麽了？”
嶽鋒凜沒接話。
她的邏輯太簡單，大約還是被保護得太好了。
這次對峙過後，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吭聲。
………
回到家裏，已經九點鍾了。
進門的時候，成茗正打算給方閔打電話。
結果，看到她跟嶽鋒凜一塊兒回來了。
方閔的眼眶還是紅的，臉色也不太好。
成茗不由得有些警惕。
她將方閔拉過來，看了她一會兒，才問：“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
方閔搖搖頭：“晚上吃散夥飯，有些難受，沒事兒。”
成茗不疑有他，抬起胳膊拍拍她的後背，“聚散有緣，接下來好好準備考研的事情吧，明天一早我帶你去培訓班。”
“媽，我不想考研。”方閔深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她這話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被剛從餐廳倒水出來的方正勳聽見了。
方正勳一聽方閔這麽說，臉色馬上就變了。
“不準胡鬧，什麽你想不想的，考研是必須的，今年考不上就明年二戰！”方正勳的態度很強硬。
方閔：“……”
她沒接話，直接上樓了。
方正勳看到方閔這樣子，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無奈。
**
回到房間裏，方閔洗了個澡，然後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其實她很困，但怎麽都睡不著。
剛才嶽鋒凜說她對人生沒有規劃。
後來她在路上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她從小沒有吃過苦，大學四年基本都是玩過來的，也從來沒想過以後要做什麽。
所以現在，就算她不想去考研，也沒有十足的理由去說服他們。
**
嶽鋒凜洗完澡站在了床邊時，手機響了。
他摁下了接聽鍵。
“事情已經辦好了。”電話那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嶽鋒凜“嗯”了一聲，“謝了。”
對方笑了笑，“你做這麽多，就是為了把鄭榮支開不讓他去酒店？”
嶽鋒凜沒吭聲。
對方又說：“你丫可真夠腹黑的，喜歡就直接說唄，使陰招不像你的作風啊。”
直接說？
嶽鋒凜扯了扯嘴角，“沒必要。”
“行行行，要是有需要你再找我，祝你早日追到妹子。”
嶽鋒凜：“謝謝。”
掛上電話之後，嶽鋒凜捏著手機走到了窗戶邊。
這會兒院子裏頭隻有幾盞路燈亮著，外麵的花花草草都看不清楚了。
嶽鋒凜下顎緊繃著，回憶著今天晚上的事情，捏緊了手裏的手機。
這種事情，他可以破壞一次兩次，但是不可能一直破壞下去。
如果她真的跟鄭榮——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無法接受。
但是他知道方閔的性格，她向來逆反，越是不讓她做的事兒，她越是要做。
從他認識她那會兒開始，她就是這樣。
方閔討厭他，自然也就不會接受他的感情。
這種時候，若是直接說，或者是用強，隻會讓她更反感。
想到這些，嶽鋒凜有些頭疼。
如今她和鄭榮正在熱戀期，鄭榮的父母和她父母關係又好，若是一直在一起，談婚論嫁是必然趨勢。
然而，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鄭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這天晚上，嶽鋒凜和方閔同時失眠了。
不過，兩個人失眠的原因不太一樣。
方閔蒙著被子哭了好長時間，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是腫著的。
方閔晨起後用冷水衝了一下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嚇了一跳。
真是醜死了。
方閔洗漱完下樓的時候，一開門，正好碰上了嶽鋒凜。
嶽鋒凜的臥室比她的靠裏一些，他下樓的時候必然要路過這邊。
四目相對，嶽鋒凜馬上就注意到了方閔的眼睛。
他動了動嘴唇，正準備詢問的時候，方閔已經轉身走了。
嶽鋒凜看著她的背影，捏了捏拳頭。
接著，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方閔剛進餐廳，就聽成茗說：“吃完飯我帶你去考研班，你爸考察了好幾家之後才定下來這家的。”
方閔：“……哦。”
成茗：“今天就先過去看看，下午你跟我去鄭榮家裏一趟，這周我們約了去他家吃飯呢。”
他們是同個大院裏頭長大的，不僅晚輩關係好，父母這一輩關係也很好，而且會時不時定期聚會。
上個月是在程軍家裏頭聚的，這個月輪到了鄭榮家裏。
跟方閔說完之後，成茗又看向了嶽鋒凜：“鋒凜，你下午也一起去，都是熟人。”
嶽鋒凜倒是一向聽話，不管方正勳和成茗說什麽，他都沒有反對意見：“嗯，好。”
**
吃完飯，成茗就帶著方閔去考研班看了。
這兩年考研班都很熱門，每個培訓機構的考研班開始招生之後都會很快就滿員。
方閔能進來這個考研班，也是方正勳托關係找人的。
這班上基本上都是名師，每年都會參與出題，班上升學率很高。
方閔一進去，就看到一堆人埋頭做題，氣氛特別壓抑。
方閔從小就不是那種能安安靜靜坐下來學習的人，她高三的時候都沒這麽努力過。
看到那些人做題，她就覺得壓抑。
方閔買了一堆複習資料，之後跟成茗在外頭吃了一頓午飯，就回家收拾資料了。
看著那一摞一摞的複習資料和習題，方閔頭都大了。
她回到床上躺下來，拿起了手機。
這時，正好鄭榮來了電話。
昨天晚上之後，她跟鄭榮就沒聯係過。
方閔接起電話。
鄭榮：“睡醒了？”
方閔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嗯。”
鄭榮：“怎麽了寶寶，心情不好麽？”
方閔：“我爸媽讓我考研。”
這事兒，她之前還沒跟鄭榮提過。
鄭榮：“你想考麽？”
方閔：“不想。”
鄭榮：“那就直接跟他們說你不想考。”
方閔：“他們不同意，非要讓我考。”
鄭榮納悶了：“不應該啊，他們怎麽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兒？”
方閔沉默了一下，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前我找人寫論文的事兒被他們知道了，我爸還給我關禁閉了。”
鄭榮一聽都要心疼死了：“你怎麽沒跟我說？”
方閔癟嘴：“跟你說了也沒用。”
鄭榮：“我可以跟方叔說是我幫你的，免得你挨罵。”
方閔聽到鄭榮這麽說，眼眶一熱，有些感動了。
鄭榮：“現在你有什麽打算？”
方閔：“我也不知道……上午去過考研班了，好像明天就要開始上課了。”
鄭榮：“今天晚上來我家聚會的時候再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要是實在不行，我就陪你一起考研。”
方閔：“好煩啊，我看著那些資料就頭大，但是又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鄭榮，我們一起想一下以後要做什麽吧？”
鄭榮咳了一聲，“嗯，好，我好好想想。”
他們這種人，平時日子過得太舒坦，不用為生存煩惱的人，自然也就不會計劃未來。
“要不然咱倆結婚吧。”沉默了一會兒，方閔說：“結婚了就可以想做什麽做什麽了。”
………
嶽鋒凜路過方閔的房間時，正好聽到了方閔說這句話。
他站在門口，目光幽深。
看來，她還沒有想清楚這件事情。
嶽鋒凜沒走，站在門口繼續聽著。
“結婚了咱倆就住外麵唄……天天吃外賣也可以。”
“我現在在家裏過得太不痛快了。”
“嗯，我不想了，晚上再說吧。”
他們兩個人似乎聊了很多，嶽鋒凜聽不到鄭榮那邊說了什麽，隻能靠著方閔說的話推斷。
**
臨近六點的時候，方閔一家人去到了鄭榮家裏。
家裏的司機開了一輛商務車過去，方閔興致不高，下樓之後就沒怎麽說話。
到鄭家的時候，鄭榮跟鄭焉都在門口站著。
方閔直接走到了鄭榮麵前，鄭榮手裏拿了一個撕開的棒棒糖，方閔過來之後，他直接喂到了方閔嘴裏。
“據說吃糖心情能好點兒。”鄭榮摟過她，“開心點兒。”
方閔被鄭榮的表情逗笑了，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倒是輕鬆了不少。
方正勳和成茗到底也是疼女兒的，看到悶悶不樂一整天的方閔露出笑容，兩個人都很欣慰。
鄭榮這孩子，他們也喜歡得緊，要是兩個人都能再成熟一些，以後結婚肯定是沒問題的。
雙方知根知底，從小一塊兒長大，這絕對是大緣分。
鄭焉一向都看不慣方閔，但是這種時候又不好說什麽。
她直接走到了嶽鋒凜麵前，軟著聲音喊了一聲：“鋒哥哥。”
大家一塊兒走進了家裏頭坐下來，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這種聚會上，基本上都是長輩和長輩聊，晚輩和晚輩聊。
所以，進門之後，鄭榮、方閔、嶽鋒凜還有鄭焉四個人就去找他們那一夥子了。
方正勳和成茗兩個人在長輩群裏頭坐了下來。
鄭生看了一眼纏著嶽鋒凜的鄭焉，半開玩笑地對方正勳說：“我看咱們是要親上加親了。”
方正勳當然知道鄭生是什麽意思，他笑著說：“看孩子自己的發展。”
成茗接著說：“我也覺得焉焉跟鋒凜挺配的，回去我跟鋒凜好好談談這個事兒。”
這強烈的壓迫感，幾乎要讓她窒息了。
方閔掐住了手心，想著最近發生的事兒就火大。
要不是他把論文的事兒說出去，她至於受這麽大的委屈嗎？
她這輩子從來沒這樣討厭過一個人，討厭到恨不得他馬上去死。
方閔動了動嘴唇，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嶽鋒凜突然上來狠狠吻住了她。
他的嘴唇貼上來的那一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手裏的包也這麽掉落在地板上。
聽到這個聲音，方閔終於回過神來，拚了全力掙紮。
她抬起手來推著他的肩膀，卻被他扼住雙腕舉過頭頂；
她想抬起腳來踹他，卻被他搶先一步壓住了膝蓋。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身體貼得更緊。
他一邊吻一邊粗喘著，鼻腔內發出了無比壓抑的聲音。
兩個的胸口緊貼在一起，那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方閔隻覺得自己眼眶發酸，身體發軟，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
嶽鋒凜另外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收緊，強迫她張開了嘴巴。
方閔嚇壞了，想要尖叫，正好被他鑽了這個空子。
他舌頭伸進來的時候，方閔哭得更厲害了。
可是，嶽鋒凜並沒有因此停下來。
方閔雙腿都在打顫，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
她僅有的跟男性親密的經驗應該是就是高三那年引誘他的那次，那次雖然也被他親了，但是感覺不一樣。
後來和鄭榮……也不是這樣的感覺。
她真的很害怕，又怕又無助。
她知道，嶽鋒凜肯定是來報仇的。
當年她害得他失去了念大學的機會，他肯定恨死她了。
嶽鋒凜嚐到了方閔的眼淚，之後略微清醒了一些，將動作放緩了不少。
他在這方麵也沒什麽經驗，動作不免有些粗暴。
嶽鋒凜鬆開她的嘴唇，從下巴往下吻著，最後停在了鎖骨處。
方閔這會兒已經哭得聲音發顫了，“你放開我，嶽鋒凜你就是個卑鄙小人……”
方閔話音剛落，嶽鋒凜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
手機鈴聲讓他清醒了不少，他鬆開了方閔，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嶽鋒凜鬆手之後，方閔馬上跑去了衛生間，關上了門，從裏頭反鎖上。
嶽鋒凜聽到關門的聲音後，臉色有些難看。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部隊那邊戰友的電話。
嶽鋒凜接起電話：“陸戰，怎麽了？”
陸戰：“下周有演習任務你忘記了？你假期也快結束了吧？”
陸戰這麽一提醒，嶽鋒凜才發覺自己回來之後這幾天注意力一直在方閔身上，以至於把這麽重要的事兒都忘記了。
真是不應該。
“記得，我後天假期結束。”嶽鋒凜說。
陸戰：“怎麽樣，你家方妹妹知道你調回來，開心嗎？”
陸戰跟嶽鋒凜是一塊兒調回來的。
他們兩個人年齡差不多，也是一個階段入伍的。
兩個人住一個宿舍，嶽鋒凜曾經和陸戰提過方閔。
陸戰這麽一問，嶽鋒凜再次看向了衛生間緊閉著的門。
他半晌未說話，陸戰便問：“吵架了？”
“還有別的事麽。”嶽鋒凜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陸戰：“沒了，就跟你說一聲，怕你跟你家方妹妹玩得太嗨，忘記了歸隊時間。”
嶽鋒凜：“掛了。”
………
掛上電話後，嶽鋒凜將手機放回兜裏，走到衛生間前準備開門，卻發現門從裏頭反鎖了。
嶽鋒凜敲了兩下門，“方閔。”
裏頭沒有任何回應。
嶽鋒凜隻能隱約聽得到流水的聲音。
方閔自打進來衛生間之後就在漱口，不停地漱口。
回憶起來剛才嶽鋒凜的舌頭在口腔內攪動的感覺，她頭皮發麻，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現在隻想快點兒把他的味道洗幹淨。
惡心，太惡心了！
方閔不停地漱口，後又拿起旁邊的牙刷牙膏來刷牙。
她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別的，整個世界裏仿佛隻剩下了這一件事情。
方閔關上水龍頭之後嗎，聽到了外麵的傳來的聲音。
是嶽鋒凜在叫她：“方閔，開門。”
經過了剛才的事情，再聽到他的聲音，方閔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她氣憤不已，可是卻沒有勇氣出去打他。
“你滾啊！我不想看見你！你滾遠一點兒！”她一邊說一邊哭。
嶽鋒凜清楚地聽出了她話裏的厭惡。
雖然此刻他看不到她，卻能清晰地想象出她的表情。
她的眼神，一定是沒有溫度的。
想到這裏，嶽鋒凜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他低頭深吸一口氣，“方閔，先開門。”
裏頭仍然沒動靜。
嶽鋒凜等了許久，都不見她回應，便出聲威脅：“你在等我撬門麽。”
這次，他話音剛落，衛生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嶽鋒凜回過神時，方閔已經朝著他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這一下打得不怎麽用力，她應該是哭得沒勁兒了，手都在發抖。
這點兒力氣，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方閔見嶽鋒凜表情如常，掄起胳膊來準備打第二下，這次直接被嶽鋒凜捏住手腕摟到了懷裏。
他身上帶著煙味，還有很淡的檸檬香。
方閔聽到了他粗重的呼吸，跟剛才接吻的時候差不多……
方閔害怕了，開始奮力掙紮，身體貼著他，使勁兒地扭動。
嶽鋒凜被她的動作弄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都發麻了。
他一把掐住她的腰狠狠摁住，聲音啞得不像話：“別亂動！”
他才二十三歲，喜歡的女孩子這樣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的，他怎麽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剛才接吻時雖然已經足夠克製，但仍然抵抗不過本能。
現在亦是如此。
方閔被嶽鋒凜凶惡的語氣弄得愣了一下，之後便跟他對著幹：“我就要亂動，你他媽放開我，你……啊！什麽東西！”
方閔發現不對勁兒，先是罵了一句，過了十幾秒鍾之後就反應過來了。
他、他竟然——
“嶽鋒凜，你就是個禽獸，變態！”方閔這會兒大腦短路，也罵不出來什麽特別有水平的詞兒了。
“我說過了，不要亂動。”嶽鋒凜的聲音有些無奈。
“你放開我我就不會亂動了，誰讓你動手動腳的？”方閔恨恨地瞪著他。
她這麽一說，嶽鋒凜便動手鬆開了她。
方閔當即往後退了一步，拍著自己的衣服。
她這動作也跟平時差不多，就像是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嶽鋒凜凝著她看了一會兒，嘴唇翕動：“鄭榮抱了你，你也是這樣？”
方閔聽到這個問題隻覺得莫名其妙——
她不屑地笑了一聲：“你憑什麽跟鄭榮比，你配嗎？”
嶽鋒凜收緊了拳頭，沒說話。
他內心一陣自嘲。
是，他確實沒辦法跟鄭榮比。
在方閔眼裏，他就是一條喪家犬，哪裏比得過鄭榮。
嶽鋒凜略作平靜後才問她：“你和鄭榮來這裏做什麽？”
方閔：“我和他是一對兒，我倆來這裏開房能做什麽？你當兵四年腦子當沒了麽。”
嶽鋒凜看到方閔滿不在乎地說出這句話，突然又想起了前幾天聚會時，她說過的話。
她跟鄭榮……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這裏，嶽鋒凜猛地抬起手來捏住了她的肩膀。
突然被他摁住，方閔的心再次提起。
“你有病！”
“你知不知道愛惜自己。”這句話，嶽鋒凜幾乎是咬著牙問出來的。
方閔：“我愛不愛惜自己關你屁事，要你管麽。”
嶽鋒凜：“你想過以後麽。”
方閔：“跟你沒關係，你放開我。”
方閔抬起手來掙紮。
“回答我！”嶽鋒凜陡然提高了聲音，摁住她的肩膀再次將她抵到了牆上。
這下太用力了，方閔磕到了後背，有些疼。
見她蹙眉，嶽鋒凜將一隻手伸到後麵替她墊住了後背，又問了一遍：“回答我的問題。”
“我的以後跟你有什麽關係啊？”方閔的態度非常不好，“嶽鋒凜你他媽簡直有病，你是我什麽人，管這麽寬？你害我被我爸媽關禁閉還不夠麽。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卑鄙的人。”
嶽鋒凜：“我害你被關禁閉？”
方閔：“你裝什麽裝，論文的事情你不是聽到了麽。”
嶽鋒凜：“你覺得是我說的。”
方閔：“難道不是麽，你現在再裝就沒意思了。”
嶽鋒凜繃著下顎沒接話。
方閔：“現在好了，我爸媽又要逼我考研，還不讓我出去找工作，我的自由都沒了，你得意了吧。”
嶽鋒凜動了動嘴唇：“讓你考研是為你考慮。”
方閔：“但是我討厭任何人擺布我的人生，嶽鋒凜你少高高在上教育我了，全世界就你最懂事兒行了吧，你放開我。”
嶽鋒凜：“所以你就想嫁給鄭榮？”
他想起了之前在她手機上翻到的那些聊天記錄。
“你認為這樣可以解決問題麽。”
“至少鄭榮不會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方閔想起來自己這幾天的遭遇就委屈得不行，她抬起手來對著嶽鋒凜一陣拳打腳踢。
“都怪你，你他媽要是不回來我也不會這樣，嶽鋒凜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你他媽怎麽不去死呢！”
嶽鋒凜沒還手，就這麽任她打著。
方閔打了一會兒之後，沒力氣了，便停了下來。
但是，眼淚沒停。
嶽鋒凜看見她臉上掛著的淚珠，抬起手來擦去。
“眼睛腫了，不要哭了。”
方閔拍開嶽鋒凜的手，“你他媽少管我！”
發泄完之後，方閔現在稍微好了一些，也想起了正事兒。
她問嶽鋒凜：“我的手機在你手裏是吧？”
嶽鋒凜“嗯”了一聲。
方閔抬起手來：“還給我。”
嶽鋒凜沒動靜。
方閔提高了聲音：“還給我！”
嶽峰又頓了幾秒鍾，才從另外一邊的兜裏拿出手機還給方閔。
接過手機之後，方閔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給鄭榮打電話。
鄭榮這麽長時間還沒過來，究竟是去哪裏了？
方閔撥出了鄭榮的電話，嘟了五六聲之後，才接通。
電話那邊的背景音聽起來有些混亂，方閔吸了吸鼻子，問：“你去哪裏了？”
鄭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匆忙：“老婆，對不起，剛剛李瀟撞人了，我在局子裏保釋他辦手續，沒來得及聯係你。”
李瀟是鄭榮的室友，平時跟方閔關係也不錯。
聽到鄭榮這麽說，方閔說：“那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方閔的聲音不太對勁兒，鄭榮沉吟片刻後開口：“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問得小心翼翼的。
方閔：“沒有，我有那麽小氣麽。”
鄭榮：“沒有沒有，我小公主最大方了，那你先打車回去，明天我過去找你。”
明天……
方閔聽到他這麽說，竟然有些傷感。
誰知道她明天還能不能出門兒呢。
“先這樣，掛了。”方閔沒和鄭榮多說，直接掛了電話。
………
房間裏頭很安靜，方閔和嶽鋒凜兩個人的距離不是很遠，鄭榮在電話那邊說的話，嶽鋒凜都聽見了。
他臉上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等方閔掛上電話之後，嶽鋒凜轉身拿起了紙抽盒走到了她麵前。
發生了剛才的事兒，方閔對嶽鋒凜習慣性發怵，見他走上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嶽鋒凜繼續往前，方閔便持續往後退。
最後無路可退，再次靠在了牆壁上。
嶽鋒凜抽了一張紙巾，準備給她擦眼淚。
方閔尖叫：“不要碰我！滾蛋！”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本來就剛剛哭過，這下好了，鼻涕泡一下出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方閔尷尬得要死。
她本身就愛麵子，在嶽鋒凜麵前丟人，怎麽能忍？
嶽鋒凜看到方閔這樣子，有些無奈。
他目光盯她臉上，沒有挪開過。
方閔抬起手來打他，“你滾，不準看我，滾蛋！”
“好了。”嶽鋒凜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她的動作，又抽了一張紙巾。
他把兩張紙巾墊在一起，給她擦鼻涕。
擦完之後，又抽了一張去擦眼淚。
“不要哭了，爸媽看到會擔心。”
“那是我爸媽，不是你爸媽！”方閔一聽他這麽說，又炸毛了。
其實，嶽鋒凜之前是管方正勳和成茗叫“爸媽”的，後來發生那件事兒之後，就逐漸生疏了。
他也一直都知道，方閔不愛聽他這麽叫。
嶽鋒凜並未反駁她，為她擦過眼淚之後便鬆了手。
看一眼時間，已經八點鍾了。
“回家吧，再晚他們該擔心了。”
“我自己打車回去。”
鄭榮不在，她肯定也不會一個人在這裏過夜。
但是，方閔沒打算坐嶽鋒凜的車回去。
丟下這句話，方閔就準備走了。
剛走一步，就被嶽鋒凜捏住了手腕。
接著，他不由分說地拖著她往外走。
他力氣很大，方閔根本掙脫不開。
於是，就這麽被他拖去了樓下的停車處。
上車時候，方閔發現自己的手腕都被他捏得紅了，留下了手印子。
她低頭揉著自己的手腕，心底對他的厭惡更深了幾分。
**
回去的路上，方閔一句話都沒說。
等紅燈的時候，嶽鋒凜先開的口。
他問：“什麽時候去考研班？”
“跟你有什麽關係。”方閔根本就沒打算去考研班。
嶽鋒凜：“聽你爸媽的安排，他們不會害你。你現在找工作還太早。”
方閔：“你少來高高在上教育我，不就比我大了一歲，裝什麽長輩。”
嶽鋒凜：“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勸你聽話。”
這句話，他是沉默了十幾秒鍾之後才說出口的。
聽到嶽鋒凜這麽說，方閔發出了一聲冷笑：“誰說我沒有自己的想法？”
嶽鋒凜反問：“你的想法就是跟鄭榮結婚麽。”
方閔：“我為什麽不能跟鄭榮結婚，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倆結婚怎麽了？”
嶽鋒凜沒接話。
她的邏輯太簡單，大約還是被保護得太好了。
這次對峙過後，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吭聲。
………
回到家裏，已經九點鍾了。
進門的時候，成茗正打算給方閔打電話。
結果，看到她跟嶽鋒凜一塊兒回來了。
方閔的眼眶還是紅的，臉色也不太好。
成茗不由得有些警惕。
她將方閔拉過來，看了她一會兒，才問：“這是怎麽了？怎麽哭了？”
方閔搖搖頭：“晚上吃散夥飯，有些難受，沒事兒。”
成茗不疑有他，抬起胳膊拍拍她的後背，“聚散有緣，接下來好好準備考研的事情吧，明天一早我帶你去培訓班。”
“媽，我不想考研。”方閔深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她這話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被剛從餐廳倒水出來的方正勳聽見了。
方正勳一聽方閔這麽說，臉色馬上就變了。
“不準胡鬧，什麽你想不想的，考研是必須的，今年考不上就明年二戰！”方正勳的態度很強硬。
方閔：“……”
她沒接話，直接上樓了。
方正勳看到方閔這樣子，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無奈。
**
回到房間裏，方閔洗了個澡，然後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其實她很困，但怎麽都睡不著。
剛才嶽鋒凜說她對人生沒有規劃。
後來她在路上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的。
她從小沒有吃過苦，大學四年基本都是玩過來的，也從來沒想過以後要做什麽。
所以現在，就算她不想去考研，也沒有十足的理由去說服他們。
**
嶽鋒凜洗完澡站在了床邊時，手機響了。
他摁下了接聽鍵。
“事情已經辦好了。”電話那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嶽鋒凜“嗯”了一聲，“謝了。”
對方笑了笑，“你做這麽多，就是為了把鄭榮支開不讓他去酒店？”
嶽鋒凜沒吭聲。
對方又說：“你丫可真夠腹黑的，喜歡就直接說唄，使陰招不像你的作風啊。”
直接說？
嶽鋒凜扯了扯嘴角，“沒必要。”
“行行行，要是有需要你再找我，祝你早日追到妹子。”
嶽鋒凜：“謝謝。”
掛上電話之後，嶽鋒凜捏著手機走到了窗戶邊。
這會兒院子裏頭隻有幾盞路燈亮著，外麵的花花草草都看不清楚了。
嶽鋒凜下顎緊繃著，回憶著今天晚上的事情，捏緊了手裏的手機。
這種事情，他可以破壞一次兩次，但是不可能一直破壞下去。
如果她真的跟鄭榮——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無法接受。
但是他知道方閔的性格，她向來逆反，越是不讓她做的事兒，她越是要做。
從他認識她那會兒開始，她就是這樣。
方閔討厭他，自然也就不會接受他的感情。
這種時候，若是直接說，或者是用強，隻會讓她更反感。
想到這些，嶽鋒凜有些頭疼。
如今她和鄭榮正在熱戀期，鄭榮的父母和她父母關係又好，若是一直在一起，談婚論嫁是必然趨勢。
然而，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鄭榮？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這天晚上，嶽鋒凜和方閔同時失眠了。
不過，兩個人失眠的原因不太一樣。
方閔蒙著被子哭了好長時間，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是腫著的。
方閔晨起後用冷水衝了一下臉，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嚇了一跳。
真是醜死了。
方閔洗漱完下樓的時候，一開門，正好碰上了嶽鋒凜。
嶽鋒凜的臥室比她的靠裏一些，他下樓的時候必然要路過這邊。
四目相對，嶽鋒凜馬上就注意到了方閔的眼睛。
他動了動嘴唇，正準備詢問的時候，方閔已經轉身走了。
嶽鋒凜看著她的背影，捏了捏拳頭。
接著，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方閔剛進餐廳，就聽成茗說：“吃完飯我帶你去考研班，你爸考察了好幾家之後才定下來這家的。”
方閔：“……哦。”
成茗：“今天就先過去看看，下午你跟我去鄭榮家裏一趟，這周我們約了去他家吃飯呢。”
他們是同個大院裏頭長大的，不僅晚輩關係好，父母這一輩關係也很好，而且會時不時定期聚會。
上個月是在程軍家裏頭聚的，這個月輪到了鄭榮家裏。
跟方閔說完之後，成茗又看向了嶽鋒凜：“鋒凜，你下午也一起去，都是熟人。”
嶽鋒凜倒是一向聽話，不管方正勳和成茗說什麽，他都沒有反對意見：“嗯，好。”
**
吃完飯，成茗就帶著方閔去考研班看了。
這兩年考研班都很熱門，每個培訓機構的考研班開始招生之後都會很快就滿員。
方閔能進來這個考研班，也是方正勳托關係找人的。
這班上基本上都是名師，每年都會參與出題，班上升學率很高。
方閔一進去，就看到一堆人埋頭做題，氣氛特別壓抑。
方閔從小就不是那種能安安靜靜坐下來學習的人，她高三的時候都沒這麽努力過。
看到那些人做題，她就覺得壓抑。
方閔買了一堆複習資料，之後跟成茗在外頭吃了一頓午飯，就回家收拾資料了。
看著那一摞一摞的複習資料和習題，方閔頭都大了。
她回到床上躺下來，拿起了手機。
這時，正好鄭榮來了電話。
昨天晚上之後，她跟鄭榮就沒聯係過。
方閔接起電話。
鄭榮：“睡醒了？”
方閔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嗯。”
鄭榮：“怎麽了寶寶，心情不好麽？”
方閔：“我爸媽讓我考研。”
這事兒，她之前還沒跟鄭榮提過。
鄭榮：“你想考麽？”
方閔：“不想。”
鄭榮：“那就直接跟他們說你不想考。”
方閔：“他們不同意，非要讓我考。”
鄭榮納悶了：“不應該啊，他們怎麽會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兒？”
方閔沉默了一下，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前我找人寫論文的事兒被他們知道了，我爸還給我關禁閉了。”
鄭榮一聽都要心疼死了：“你怎麽沒跟我說？”
方閔癟嘴：“跟你說了也沒用。”
鄭榮：“我可以跟方叔說是我幫你的，免得你挨罵。”
方閔聽到鄭榮這麽說，眼眶一熱，有些感動了。
鄭榮：“現在你有什麽打算？”
方閔：“我也不知道……上午去過考研班了，好像明天就要開始上課了。”
鄭榮：“今天晚上來我家聚會的時候再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要是實在不行，我就陪你一起考研。”
方閔：“好煩啊，我看著那些資料就頭大，但是又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鄭榮，我們一起想一下以後要做什麽吧？”
鄭榮咳了一聲，“嗯，好，我好好想想。”
他們這種人，平時日子過得太舒坦，不用為生存煩惱的人，自然也就不會計劃未來。
“要不然咱倆結婚吧。”沉默了一會兒，方閔說：“結婚了就可以想做什麽做什麽了。”
………
嶽鋒凜路過方閔的房間時，正好聽到了方閔說這句話。
他站在門口，目光幽深。
看來，她還沒有想清楚這件事情。
嶽鋒凜沒走，站在門口繼續聽著。
“結婚了咱倆就住外麵唄……天天吃外賣也可以。”
“我現在在家裏過得太不痛快了。”
“嗯，我不想了，晚上再說吧。”
他們兩個人似乎聊了很多，嶽鋒凜聽不到鄭榮那邊說了什麽，隻能靠著方閔說的話推斷。
**
臨近六點的時候，方閔一家人去到了鄭榮家裏。
家裏的司機開了一輛商務車過去，方閔興致不高，下樓之後就沒怎麽說話。
到鄭家的時候，鄭榮跟鄭焉都在門口站著。
方閔直接走到了鄭榮麵前，鄭榮手裏拿了一個撕開的棒棒糖，方閔過來之後，他直接喂到了方閔嘴裏。
“據說吃糖心情能好點兒。”鄭榮摟過她，“開心點兒。”
方閔被鄭榮的表情逗笑了，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倒是輕鬆了不少。
方正勳和成茗到底也是疼女兒的，看到悶悶不樂一整天的方閔露出笑容，兩個人都很欣慰。
鄭榮這孩子，他們也喜歡得緊，要是兩個人都能再成熟一些，以後結婚肯定是沒問題的。
雙方知根知底，從小一塊兒長大，這絕對是大緣分。
鄭焉一向都看不慣方閔，但是這種時候又不好說什麽。
她直接走到了嶽鋒凜麵前，軟著聲音喊了一聲：“鋒哥哥。”
大家一塊兒走進了家裏頭坐下來，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這種聚會上，基本上都是長輩和長輩聊，晚輩和晚輩聊。
所以，進門之後，鄭榮、方閔、嶽鋒凜還有鄭焉四個人就去找他們那一夥子了。
方正勳和成茗兩個人在長輩群裏頭坐了下來。
鄭生看了一眼纏著嶽鋒凜的鄭焉，半開玩笑地對方正勳說：“我看咱們是要親上加親了。”
方正勳當然知道鄭生是什麽意思，他笑著說：“看孩子自己的發展。”
成茗接著說：“我也覺得焉焉跟鋒凜挺配的，回去我跟鋒凜好好談談這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