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炮響後,袁鵬飛隻覺得眼前發黑,耳邊轟鳴,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真想破口大罵:該死的外星人,真的不守信用。


    他才是個孩子啊!


    還有大好的年華,就這樣來到了這個戰火紛飛的世界,然後倒在鬼子的炮火下。


    不甘心啊!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混混沌沌之間,他似乎又有了思考的能力。


    一個雄渾的男音響起:“趙剛同誌,病人沒有出現發炎的症狀,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這意味著他已經度過死門關了。


    至於說病人為什麽一直不願意醒來,這我也不太清楚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把他送到總部的醫院吧,那裏的條件設施更好一些,就當盡人事聽天命吧!”


    “不可能,他那樣都沒被炸死,怎麽可能醒不過來呢!我不相信。”


    女人十分倔強的說道,伴隨著的還有哭泣的哽咽聲。


    “劉若楠同誌,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袁鵬飛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挺到現在,說明他的求生欲望還是很強的。我們要相信他,會挺過來的。”


    趙剛語氣和藹的安慰道。


    不過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他隻是不想毀了一個女人唯一的希望而已。


    那一發炮彈打在了袁鵬飛的身後,幸得一連的戰士趕來及時,匆匆的包紮了一番,把他抬了回來,時間稍久一點,他就得流血過多而死。


    團部沒有合格的外科醫生,而旅部又在一百裏外,是等不到醫生的。


    趙剛沒辦法了,隻能隻能死馬當活馬醫,讓幾個見過開刀的衛生員,拿著一些小刀鑷子消消毒,就當成手術工具取彈片,嚐試著救治。


    不過還真奇怪,雖然看起來背部被炸得血肉模糊,但是那些爆炸碎片還基本沒有傷到要害,都在背部的肌肉上插著呢!


    挺過了這兩關,還有第三關,炎症。


    傷口那麽大麵積,沒有現代的消炎藥,基本是肯定會發炎的。


    此刻最好的消炎藥,一支盤尼西林可以換一根小黃魚。可是小黃魚好搞,盤尼西林可不好搞。


    鬼子對這類東西盯得十分緊,整個八路軍都沒有多少消炎藥。


    李雲龍親自去旅長那裏撒潑打滾的求情,硬生生的給拽來了一個大夫和兩支盤尼西林。


    哎,奇跡又發生了,一個多月,袁鵬飛渾身的傷口都長住了,愣是沒發炎。把這個醫生看的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過好運也到此為止了,袁鵬飛昏迷了四個多月了,從夏天的尾巴,直接跳到了初冬,到現在還沒有清醒的跡象。


    再這樣下去,趙剛真的就得考慮把人送到總部的醫院了。


    畢竟他們是作戰部隊,不說條件的好壞,更重要的是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麵臨戰鬥。


    這樣一個重傷的病人,帶著既是對部隊的不負責,也是對病人的不負責。


    趙剛又安慰了幾句,便和那位醫生離開了。隻留下了劉若楠坐在凳子上,看著男人清瘦的臉龐癡癡發呆。


    二人相識於十個月前的新兵招募,站在人群裏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最白淨帥氣的袁鵬飛。


    其實也不是說他有多帥,隻是這種東西全靠同行的人襯托。跟宋小寶站在一起,有幾個不能當帥哥的。


    軍隊裏的這幫大老粗,參軍以前一個個麵朝黃土背朝天,參軍以後又是在泥潭裏摸爬滾打,對於個人衛生實在是不太注意。


    獨立團,也僅僅隻有政委,二營的文書秀才和袁鵬飛這幾個少數人比較愛幹淨。


    這樣一來,也就凸顯了袁鵬飛的英俊帥氣,劉若楠也一眼就相中了他。


    結束了招兵,心動的她直接找上了營部房東老大娘,旁敲側擊試圖了解這個英俊的二營長。


    那老大娘吃的鹽,比她吃的飯還多。怎麽能看不出來這小妮子心動了。


    不但把袁鵬飛誇的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上僅有地上絕無,還出言勸說道:


    “若楠姑娘,你是大娘從小看到大的,這十裏八鄉的姑娘就屬你俊嘞。


    知道你心氣兒高,不願意找個窩窩囊囊的莊稼漢。俺看這袁營長挺合適,年齡不算大,可本事卻不小,還是個作戰英雄嘞。


    一個貌美如花,一個英俊帥氣,你倆正般配的嘞。”


    這話可算是說道她的心坎兒裏了,把她說動了。


    自那以後,她就找各種理由常往營部跑,經常纏著袁鵬飛講戰鬥故事。


    袁鵬飛這種直男癌,女孩的愛慕被他當成了崇拜,也沒當一回事。


    當兵去三年,母豬賽貂蟬。


    見到這麽漂亮的妹子,他也很樂意收割一波崇拜。


    於是把他那經曆的戰鬥,添油加醋的吹了一番,心滿意足的聽著女孩的驚歎聲。


    那段時光,就是他們兩個相處最和諧、最快樂的時光。


    不過,隨著她越跑越勤,總有那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家夥,羨慕嫉妒,在背後傳一些不好聽的謠言。


    她那個保長父親,倒是比較“開明”,沒有給她下禁令,反而很支持她爭取自己的幸福。


    挑破了這一層,這才有了後來袁鵬飛躲著她的事。


    不過現在倒在了病榻上,他再也不能避著她了。劉若楠絮絮叨叨的,訴說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你們二營打了勝仗,那夥小鬼子還是被殲滅了。”


    “王子虎任代理營長,可那營長的位置還給你留著呢!”


    “父親看不到希望,想讓我回家,可我偏不要。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劉若楠這輩子認定你了,你就別想跑了。”


    嗯,眼睛在眨動。


    劉若楠揉揉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袁鵬飛的眼睛就是在眨動。


    他醒了?


    劉若楠感覺自己這四個月來的辛苦沒白費,不過一想到他又聽了自己那麽多話,還怪不好意思的。


    “你醒了。”


    “我昏迷多久了?”


    袁鵬飛沙啞的問道。


    “四個月零三天,喝水嗎?”


    劉若楠拿起保溫瓶,往碗裏倒了些熱水,兌上一些晾涼的開水,嚐了一下溫度剛剛好。扶起袁鵬飛喂他喝下了。


    劉若楠:“你聽到些什麽了嗎?”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當鬼的時候,還真聽到你這兩句了。”袁鵬飛哭笑不得的說道。


    “去你的,偷聽人家說話。”


    壓在心裏頭的一塊巨石落下了,劉若楠心情不由得好了許多。


    “對了,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袁鵬飛這些天昏迷,隻能喝些流食,胃裏已經空空如也了。


    “喝點小米粥吧,順便把消息告訴團長政委,別讓他們擔心了。”


    “好勒。”


    劉若楠骨頭都好像輕了不少,邁著輕快的步伐,愉快的出發了。


    袁鵬飛靠在牆上,閉眼回憶著腦海裏的記憶。


    除了那兩個任務,三次死亡豁免權變成了兩次,還有一小段記錄:遭受致命傷害,豁免權發動。


    他心中竟然有些激動,這死亡豁免權還真tm好使,差點死了都活下來,值得好評。


    不過,雖然還有兩次豁免權,但是他可不想再體驗一把這種感覺了。


    死亡豁免,可受傷是真的。


    鬼知道那幾個月他是怎麽過來的,他幾乎都感覺不到自己的意識了,隻能被動的接受著外界的信息。


    劉若楠每天在他耳邊說的話,是他聽到過最多的聲音了。


    不過要沒有這些聲音陪伴著他,他可能真的變成一個植物人,意識迷失在寬闊的腦海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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