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地降落在《青年日報》社所在的棋盤街上,路旁鬱鬱蔥蔥的法國梧桐樹在月色的照映下一片慘淡。團團斑斑的陰影和忽明忽暗的霓虹燈使人心驚膽戰……


    “誰?幹什麽的?”一家報社門口的兩個保鏢大喝一聲,哢嚓一聲迅速拉上槍栓。


    黑壓壓的一隊人馬戴著黑禮帽,敞胸露懷向門口飛奔而來。


    保鏢立即知道來者不善,動作十分迅速的關上了鐵門。


    “怎麽辦?”一個矮個子問。


    “他媽的!老子總不能白跑一趟。”一位滿臉橫肉的高個子把槍一揮:“兄弟們,砸門!”


    聞言這群人便像餓狼一樣的撲了上去。隻是鎖頭比較堅固,他們搖的大門咯吱咯吱響,卻怎麽也弄不開。


    “吳隊長,門弄不開!”矮個子無奈的說道。


    “他媽的,上《大美晚報》!”高個子惱怒的踩滅了煙頭,憤憤的說道。


    一行人調轉了方向,急匆匆的飛奔《大美晚報》的所在處。


    片刻後,《大美晚報》排字房中,桌子被掀成底朝天,紙片遍地開花,兩個無辜的工人靜靜地倒在血泊之中!


    槍聲驚動了租界的巡捕。伴隨著淒厲的哨聲,四麵八方的巡捕如潮水般向這裏湧來。


    “操,兄弟們,打!”


    高個子一回槍扣動了扳機,一個巡捕應聲而倒。


    瞬間,槍聲、叫喊聲、手榴彈爆炸聲響成一片!


    槍戰持續了十幾分鍾,這幫人才狼狽的逃出了租界,回到了日本人的地盤上。


    這次襲擊是由76號警衛隊總長,人高馬大的吳四寶帶人對報社的第1次突襲。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次撞上了巡捕。


    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混戰之中幾名特工被擊傷逮捕,使得他臉上毫無光彩。


    李士群聽到匯報之後,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嚴令吳四寶戴罪立功,把場子找回來。


    十天後的一個清晨,大霧濃濃。


    魔都西海路一帶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寬闊的街道冷冷清清死一般的寂靜,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狗的哀叫聲……


    一輛三輪車在路上極速的飛跑,車夫心裏很是愜意。被公共租界工部局無理勒令停刊一周的《青年日報》今天複刊。


    車夫心裏更清楚:這些報紙將又是扔向日偽匪徒的一磅重彈,狠狠的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些聲名狼藉的漢奸走狗。


    突然,車夫一個趔趄(lièqie),三輪車深深的陷在了馬路上的一個大窟窿裏!


    一支烏黑的手槍立即對準了車夫的胸膛,樹影裏、濃霧裏馬上冒出了20多個蒙麵人。


    7000多份兒報紙就這樣落進了76號特務的手中!


    與此同時,其他幾處的報紙也慘遭厄運。這一天,反日宣傳差點斷了檔。


    丁墨還以社會部長的名義,向魔都租界工部局施加壓力,宣稱:“《青年日報》為重慶方麵所把持,旨在鼓勵擾亂治安,而以美商名義為掩飾,在該報停刊期間,租界內恐怖事件明顯減少,故使該報永久停版,就可以根除擾亂之源。”


    此時,歐洲早已陷入了戰火之中,**張開獠牙四處撕咬。英美兩國核心重點還是還是放在了歐洲,對於日本的無理要求也隻能選擇妥協,《青年日報》被勒令停刊三個月,國民政府又喪失了一個宣傳的陣地。


    事情還沒有到此結束,《青年日報》被弄得停刊了,其他幾家堅持抗日立場的報社被打擊的已經勢微,可還有一家反日的頭部報社《大美晚報》。


    這家晚報和《青年日報》一樣,也是一家以美利堅人名義做發行人的報紙,堅持抗日立場。


    特別是該刊之中的副刊《夜光》,筆力渾厚鋒芒所向,直指那些投靠日軍的卑劣文人,指名道姓罵得酣暢淋漓。


    李士群和丁墨都是報紙上常有的人物,他們都可以比趙高、魏忠賢、李連英之類的了。


    他們氣得咬牙切齒,決心趁此機會除去這顆“眼中釘,肉中刺”。


    ……


    鐵林最近正是誌得意滿,托他那天哥的福,破獲了不少案子,也頗得租界法國佬的賞識。


    這天,他騎著車子帶著一票巡捕正在巡街。


    緊跟在他身後的大頭恭維道:“鐵公子,聽說你要升探長了,恭喜啊!”


    鐵林心中暗喜,可表麵上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嗨,沒有的事兒,那得等總部房下達命令才算,我現在也就是一巡長,別叫錯了。”


    “那有什麽,咱們麥蘭捕房90%的案子都是鐵公子你破的,探長之位自然是手到擒來的,提前恭喜一聲不是應該的麽。”大頭誇張的奉承道。


    他說的倒是實話,自從鐵林認識了他的天哥,這破案的效率是蹭蹭的往上漲。別的巡捕房都堆積了一大堆破不了的案子,法官查的緊的時候,隻能找那些黑幫分子拉人頂罪。


    而麥蘭捕房,大小案件破了無數起,陳年舊案還被破了好幾個,轄區的治安在整個法租界都是最優的,知道的人無人不豎起大拇指。


    鐵林升探長那是眾望所歸,法國人也不會唱這個反調。


    “砰砰砰……”


    一陣槍聲響起,自行車頓了一下,隨機飛速的運轉起來。


    “是《大美晚報》那邊,跟我來。”鐵林呼喊道。


    76號這幫家夥肆無忌憚的針對各個堅持抗日立場的報社,他也是有所耳聞的。聽到那個方向響起了一片槍聲,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


    以前那是沒撞到他手裏,現在撞在他手裏了,他必須要管。


    一幫人騎著車子趕到時,正巧遇上了往外走的76號特工。


    這些家夥身著便衣,人人手裏拿著手槍,不少人身上還沾有血跡,顯然是沒幹好事。


    鐵林扔下車子,舉槍便喊:“我是法租界巡捕鐵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舉手投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回應他的是一顆子彈。


    76號特工深知自己身份的敏感,可不敢被抓了,遇上這種事情第一時間便是反擊,逃跑。


    可鐵林也不是窩囊廢,帶著一眾巡捕與其對射,追擊。


    子彈肆意的飛射,租界巡捕源源不斷的趕來,這次略有收獲,抓住了兩個來不及逃走的家夥,全被關進了鐵牢裏。


    鐵林沒有急著去審訊那兩個家夥,而是先進了《大美晚報》報社的辦公樓裏。


    勘查現場的痕跡,加上其他受害者和目擊證人的說辭,他還原了76號特工的行動。


    這幫愚蠢的家夥闖進報社發動了一次突然襲擊,妄想攻擊編輯人員。可是愚蠢的特務不知道編輯的具體房間,胡亂的放了一陣槍之後,又很不滿足的衝擊排字房,痛打排子的工人,發泄他們的鬱悶之情。


    隻是這次幸運之神不站在他們這邊,鐵林的及時趕到,使得一個特務受傷被捕,另一個特務也被巡捕們夾擊留下,這些雙手沾滿罪惡的家夥要倒黴了。


    回到麥蘭捕房,法國人已經帶著安南巡捕趕到了,正在和華人總探長老廖叫囂:“這些可惡的特務,竟然敢肆意在法租界裏行凶,必須要嚴懲他們!”


    “是,一定嚴懲不貸!”老廖附和道。


    他看到鐵林回來,連忙介紹說:“這是麥蘭捕房最年輕有為的巡長鐵林,破獲了不少案件,這次也是他親手抓的這些人。案子交給他絕對沒問題。”


    鐵林木訥的問候了一句,便沒有下文了。法國佬對鐵林也有所耳聞,也沒有在意這些客套,隻是說:“給你一天的時間,把這兩個混蛋給我定罪,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鐵林當即保證道。


    法國佬點了點頭,便在眾人的恭送下乘車離去了。


    老廖隨即也乘車離去了。他並沒有多關心這件事情,他現在就關心他的權勢。


    現在日本人最大,法國人眼看著就不是他的頂頭上司了,所以他在積極的向日本人靠攏。


    這種擺明了跟日本人做對的事,他懶得摻和。甚至還有點兒避之不及的味道,得罪人呐。


    不過鐵林可沒有他這個顧慮,他對肆意殺害同胞的日本人沒有絲毫好感,公正辦案是他腦子裏唯一的理念。


    轉過身去,他衝著大頭說:“那個腿上受了槍傷的,先給他包紮一下,你給他做個筆錄就行了。


    那小子持槍拒捕,證據確鑿。回頭直接交給法院審判就行。


    倒是另外那個家夥,你給我把它提出來,我要親自審他。”


    “是,鐵公子。”大頭當即答應道,可隨即又有些遲疑的問:“鐵公子,這是給日本人幹活的特務,我們就是固定了證據也沒用呀!


    人家回頭又來要人,我們還不得乖乖的給人家送出去。”


    這句話可是插到了鐵林的心坎裏,日本人無法無天慣了,鐵林曾經親手抓的日本人,轉眼間就被放了。搞得他都有些懷疑人生了。


    換了別人,這會就是讓手下敷衍一下就行了,畢竟法國人也不見得真下決心撕破臉搞這兩個人。


    可鐵林就是鐵林,他把眉毛一豎,嚴肅道:“不管最後怎麽樣,先做好自己份內的事,這個家夥我審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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