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被撤隻是第一步,真正等待著他的是死亡的宿命。</p>


    朱瞻垶早就知道不管是誰,隻要是坐過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的人,下場絕大多數都不怎麽好。</p>


    也有幾個平安退休的,但那都得不到重用,退休之後的生活咋樣也不好說。</p>


    比如曆史上在紀綱之後接替錦衣衛指揮使的塞哈智。</p>


    平安退休這四個字是這輩子都和紀綱掛不上鉤的,早在朱棣用他誅殺建文舊臣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他的下場不會好了,而紀綱也知道這個結果。</p>


    現如今,除了誅殺建文舊臣之外,紀綱還背上了一個“濫殺”商賈的罪名。</p>


    這是不是濫殺可能還有待爭議,畢竟朱棣雖然年紀不小了,湖塗事兒也不是沒幹過,但也不是幹的每件事都是湖塗事兒的,不然怎麽能稱永樂大帝?</p>


    最起碼,在誅殺商賈這件事情上不是。</p>


    私通外敵還走私武器,這種商人不殺留著幹嘛?禍國殃民嗎?</p>


    “嘖嘖,這紀綱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思及至此,朱瞻垶帶著幾分感慨地搖了搖頭。</p>


    紀綱這個人的結果是注定的,隻是現在這個時間點嗝屁,這多少讓朱瞻垶感覺有些惋惜。</p>


    紀綱這個人的覺悟還是有的,用起來也很好用,而且也沒到曆史上他“指鹿為馬”的時候,所以現在死多少有些可惜。</p>


    等他死後,下一任的錦衣衛指揮使塞哈智就沒有那麽好用了。</p>


    “死得其所是沒錯,不過你爺爺也算是大度了,放了他兒子一條生路,這比起毛驤和蔣瓛的話已經算是極好的了。”朱高熾倒是古井無波的。</p>


    他是監過國的大明太子爺,這種事情他見得可能沒有老爺子多,但也絕對是不少了,肯定比朱瞻垶這個小孩子多。</p>


    “哦?還能留個子嗣?那倒是挺不錯的。”朱瞻垶有些意外。</p>


    曆史上的紀綱是屬於後期膨脹了,敢幹謀逆的事情,所以最終的下場也是全家連坐,一個活口都沒有,現在能留下個子嗣倒是好事兒。</p>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紀綱才會如此平靜的接受老爺子施加給他的命運。</p>


    “我去看看吧,順便讓給我辦點事兒。”朱瞻垶想了想,站起身來。</p>


    “你去幹嗎?”朱高熾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大兒子。</p>


    “這事兒是你爺爺定下來的,沒有更改的可能,你去了也是無用,再說你之前不是還對紀綱不怎麽感冒嗎?還提出過把錦衣衛的權利一分為三的建議。”</p>


    “怎麽,現在聽到紀綱的結局,動了惻隱之心了?”</p>


    “那倒不至於。”朱瞻垶擺了擺手,然後伸直手臂,讓宮女幫他把身上的玉佩什麽的解下來。</p>


    “對於紀綱這個人我的感覺比較一般,不過作為一把刀,他還是很好用的,而且我也沒有想要改變的意圖。”</p>


    “他能有個兒子活下去,那就代表著他最起碼暫時是穩定的,再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有事情要他去辦。”</p>


    “就算是有正經事他也是紀綱,是錦衣衛的指揮使,而你是皇太孫,不是皇帝,不合適。”朱高熾放下書本,說出的話讓正在幫著朱瞻垶換衣服的宮女身形一顫。</p>


    “你爺爺的確是信任你也放縱你,但你自己心裏得有數,不能什麽事情都肆無忌憚的。”</p>


    “誒,這回您說對了,我就是為了爺爺。”朱瞻垶放下手,轉身朝著自己的後院走去。</p>


    就算是自己家,他也不能在正廳換衣服不是?</p>


    “您呐,是不是忘了釋家奴這碼子事兒了?這會兒事情不難解決的時候都已經讓爺爺愁成這樣了,這要是不敲打敲打,那釋家奴以後再整點兒什麽幺蛾子出來,爺爺還不得被他氣死?”</p>


    說完,朱瞻垶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處。</p>


    “你擔那些沒有必要的心做什麽?”兒子走了,媳婦兒來了,朱高熾看著走進來的太子妃,轉頭繼續捧起了書本。</p>


    “他還太年輕,再加上這兩年老爺子的寵溺,這很容易讓他養成在行事時無所顧忌的習慣,這不是什麽好事兒。”</p>


    朱高熾看著手中的書本,但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p>


    “這會兒就得攔著他點兒,要是真養成這個習慣就不好了。”</p>


    “現在還好說,有我這個身形壯的在前麵頂著,等以後我要是不在了,誰還能拉得住他?”</p>


    “呸呸呸!說什麽呢!?”聽著自己男人這麽說,太子妃頓時就不樂意了。</p>


    “你今年才三十三,老爺子都還壯實著呢,你就開始琢磨自己的身後事了?”</p>


    “我不就是這麽一說嘛。”朱高熾搖頭失笑。</p>


    “沒事兒別亂說,這不是你叮囑我的嗎?”太子妃沒好氣地坐了下來,但還是給自己男人倒了一杯熱茶。</p>


    “這不一樣。”朱高熾搖了搖頭,接過了太子妃遞上來的茶杯。</p>


    “我說的那是宮裏宮外的話,你說的這兩個根本就不是一碼事兒。”</p>


    “行了行了,我沒興趣去懂那麽多東西。”太子妃不耐煩地擺了擺手。</p>


    “你兒子也就前兩年頑劣了一些,但他在頑劣的同時還是會讀書,還是會鑽軍營讓老爺子開心。”</p>


    “再說了,自從北征回來之後,你看你那兒子有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嗎?就他提出來的那幾條建議,老爺子聽了都得說好,你這對上不是最小的,對下不是最大的,有什麽好說的?”</p>


    朱高熾聞言沒有再開口。</p>


    他不是覺得自己老婆嘮叨,也沒覺得自己老婆短視,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這麽個婦道人家能夠看得清的。</p>


    在他的眼中,自家大兒子屁股下的那個位置看似是固若金湯,但那都是暫時的,是有他和老爺子給托著的。</p>


    換句話說,當皇上和當太孫是不一樣的。</p>


    “爹,娘,我走了哈。”就在這短暫的平靜中,朱瞻垶走了出來,身上已然換了一身常服。</p>


    “早去早回啊,娘讓小廚房給你煲了藥膳的,放太久了不好。”</p>


    “得嘞,知道了。”朱瞻垶擺了擺手,拐了個彎兒朝著春和宮的東門而去。</p>


    </p>


    朱高熾沒有說話,隻是徑自看著手中的書本。</p>


    東華門門外中道設龍旗六,其執龍旗者並戎服。黃旗一居中,左前青旗一,右前赤旗一,左後黑旗一,右後白旗一,每旗執弓弩軍士六人,服各隨旗色。</p>


    明晃晃的皇太孫儀仗擺開,朱瞻垶出了東華門。</p>


    一般他是很少這麽招搖過市的,不僅是因為這樣的出行規格實在是太過龐大,也是因為太過繁瑣。</p>


    但是今天他卻讓人擺了儀仗,打從他被冊立皇太孫之後這還是第一次。</p>


    最近的應天府有點兒龍蛇混雜的意思,外人太多,不僅有之前的使臣,還有最近從建州被送回來的人,雖然建州俘虜現在不是在大牢裏就是在軍營中被看押,但一同回來的還有建州那邊的一些官員。</p>


    這些官員有沒有被買通還不好說,朱瞻垶也不能確定,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p>


    陰溝裏翻船總是最難受的事情。</p>


    “誒,這不是太子儀仗嗎?以前沒怎麽見過太子出宮打儀仗啊?今兒個是發生什麽事情了?”</p>


    特殊的儀仗一出宮就引起了熱議。</p>


    “屁!什麽太子儀仗!那是皇太孫的儀仗!”</p>


    “皇太孫的?不對把?我雖然不太懂這些,但之前也是見過一次太子儀仗的,跟這個完全沒有兩樣,按理來說太孫不該有這樣的規模吧?”</p>


    “你懂個屁!什麽都不知道就在這亂說。”開口駁斥的人顯然是有所了解的,洋洋得意地解釋了起來。</p>


    “如果單純從儀仗上來看,這是太子還是太孫的儀仗還不好說,但你看那些護衛的服飾,這是皇上為太孫設立的幼衛,騰驤衛所專有的服飾,別人彷不來的。”</p>


    “如果你說皇家能彷製那我沒話說,但你見過哪個爹彷製兒子的護衛的?”</p>


    “那這儀仗是怎麽回事兒?”第一個開口的人還是有些不懂。</p>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不過也不怪你,這要不是家裏有點兒關係啊,可能還真就不清楚。”這句話顯然是撓到了後者的癢處了。</p>


    “我跟你說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還記得太孫殿下隨聖上北征回來之後的事情吧?”</p>


    “你說的是什麽?是遇刺那回事兒還是什麽?”</p>


    “屁!是冊封太孫!冊封太孫的大典上,太孫殿下戴的就是相當於太子殿下的九旒五色九珠冠!穿的是五玄四纁九章服!那可是聖上讓人送過去的!”</p>


    “那豈不是說……”</p>


    街上的百姓們還在熱鬧地討論著,但話題早就跑到了幾百裏開外,而朱瞻垶的車駕也早就離開了他們的視線。</p>


    北鎮撫司。</p>


    錦衣衛治下的這個地方不管是在百姓眼中還是在官員眼中都宛如地獄一般,因為這北鎮撫司是跟詔獄直接掛鉤的。</p>


    詔獄之威名,當真是能夠做到止小兒夜啼。</p>


    沒有讓人通報,朱瞻垶就這麽直接走進了北鎮撫司。</p>


    “紀綱呢。”</p>


    坐在那個代表著錦衣衛指揮使位置上的龐瑛在聽到聲音後一臉迷茫的抬起了頭,在看到活生生的朱瞻垶時才連滾帶爬地下來給朱瞻垶見禮。</p>


    “微臣見過太孫殿下,殿下福壽安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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