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寧死,求得入土陪逝去的故人,這無疑是將愛情二字演化的淋漓盡致。


    幾十年間,沒有得到正名。


    相反,心愛之人臨死最後一麵都不讓見,換做任何一個女人,想必都很難承受得住情緒崩塌。


    是啊她恨。


    按理來說,她的經曆,足以讓她化成一頭凶橫至極的惡鬼,可是……


    她積累的怨氣偏弱,十分淡泊。


    自從後代子孫於昌,親手將她的屍骨帶走的那一刻起,本就不是很多的怨氣,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秦凡很清楚,用不了多久,於家的一切又回恢複到正常的軌跡。


    “悲劇的過去,又有誰能彌補?”秦凡眼中滿是茫然之色。


    老頭子生前常說,事出有因必有果。


    因果到底是什麽?


    百年前,於家對待那日本女子的態度和舉動,是因,百年後,於家後輩所承受的詛咒,是果。


    “真的隻是這樣嗎……”


    秦凡想來想去,始終覺得哪裏有遺漏。


    於知魚揮了揮身前飄來的二手煙,捏著鼻子道:“有一說一,先祖們所作所為確實有不妥之處,不過……命運弄人,可能那個時代的人也有那個時代的言不由衷吧。”


    她無法去評判什麽。


    畢竟怎麽說都是自家的老祖宗,指指點點可是大不敬的行為。


    於昌憤然離開了,帶著老婆和兒子。


    沒有人阻攔他們,這事真說起來,雙方都有過錯,一方不應該那般無情將事做絕,一方也不該偷葬。


    於昌保下了家庭和前途,道德理虧的於家倒是不怎麽好意思去對他下手。


    而於家本身的怪事也得到了解決,這種結局對於所有人來說都能接受,一場恩怨不一定非要釋然,也可以是就此作罷,老死不相往來。


    “有勞秦師傅了。”


    目睹了秦凡為祖墳作法鎮氣場的全過程,於家眾人紛紛上前道謝。


    秦凡拱了拱手,沒多說。


    這活不難,隨便喊一個道士都能做,自己也隻不過是順手而已,辦事講究有頭有尾。


    “現在也快中午了,要不這樣……”


    於建民沉吟片刻,安排道:“我們先回鎮子,吃完飯就收拾東西回陽城,晚上我於家設宴,秦小師傅、薛老,你們二位可不能缺席!”


    薛國禮苦笑道:“我也沒幫上什麽忙,慚愧慚愧。”


    話雖如此,卻未拒絕。


    秦凡也默認了。


    當天下午,小鎮的豪車一一撤離,朝著陽城的方向而回。


    還是於知魚的車,坐在後排,秦凡望著窗外久久不語。


    百般無聊的於樺打開話茬問道:“秦凡,你悶不做聲在想啥啊?”


    “想那個孩子的事。”


    “孩子?哪個孩子?”


    話說到一半,於樺聲音漸小,他明白過來秦凡說的是誰了。


    “監控都查清楚了,跟我們無關,你還在想什麽呢。”


    於樺撇撇嘴道。


    一提起這事他就來氣,那婦女的潑辣蠻不講理程度簡直了,那副嘴臉絕對是他生平見過最惡心的沒有之一。


    “別多想了。”


    薛國禮搖頭一笑,說道:“隻能說那孩子命不好,怪不了誰。”


    “拉倒吧!”


    於樺不屑道:“薛老你也太給麵子了,要我說啊,純粹是那家夥自找的,無證駕駛開個改裝摩托,還開這麽快,不是找死是什麽……”


    正在開車的於知魚蹙眉道:“行了,死者為大,你別再說了。”


    “切……”於樺不爽地側過頭。


    這時,秦凡開口說了一句:“那孩子的確命數已盡,但他死在我們身邊,應該是被刻意安排好了的。”


    車內頓時安靜下來,唯有車胎滾動泥石坑窪的聲音,在衝蕩這份詭異的死寂。


    “什……什麽意思?”於樺有點沒反應過來。


    什麽叫做,被刻意安排好了的……


    難道……


    於知魚皺緊柳眉,猛地踩了一腳刹車,難以置信道:“秦凡,你是說那孩子不是死於意外,是被謀殺的嗎!?”


    “真的假的?”


    薛國禮一時間也有些拿捏不準了。


    從種種跡象上來看,都不像是有任何謀殺的痕跡在內。


    純粹的一場意外而已啊!


    可是,


    秦凡之前怎麽不說,為什麽偏偏現在才突然說出這種猜測?


    “其實也沒什麽,隻不過是一個警告罷了。”


    麵對眾人質問,秦凡神態輕鬆地搖了搖頭,說道:“那般若知道我們打算破土開館,於是用這種方式來警告我們,恰巧那孩子命數已盡,冥冥之中牽上了一條幹連線而已。”


    “有沒有這麽玄乎啊?!”


    於樺瞪大眼睛,不怎麽相信,“難不成還真有這種鬼魂,聰明到了這個程度?真的假的啊?”


    他半信半疑。


    信鬼神的人,一定知風水,但知風水的人,不一定信鬼神。


    就連薛國禮也不敢那麽肯定,他年過半載,活得久了,見過的東西自然比年輕人要多,可他也不敢說這個世上一定就有鬼。


    “沒你想的那麽可怕。”


    秦凡啞然失笑,解釋道:“要說這一頭般若,其實沒什麽靈智,隻是單純的怨氣積累,詛咒紊亂氣場,說白了,就是一道執念,沒實體的。”


    這種事情,常人覺得神秘,但秦凡卻不這麽認為。


    他很清楚——


    鬼魂,遠遠不像是世人所認為的那樣。


    “這麽說吧。”


    半響後,秦凡沉吟道:“根據周易記載,人死走黃泉,靈魂不在人間逗留,但凡事都有例外,有極少部分人死的時候怨氣極大,容易化成惡鬼,停留在人間瞎逛,不過概率很小,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一定碰得到一隻飄蕩的鬼魂。”


    聞言,於樺直翻白眼說道:“這不廢話,要是這麽容易碰到,那得死多少人啊,這個世界不都亂套了!”


    “誰告訴你的鬼魂一定殺人的?”秦凡瞥了他一眼。


    “啥意思?”


    坐在副駕駛的於樺楞了一下,回頭看著秦凡問道:“你不都說了嗎,惡鬼惡鬼,既然是惡鬼,那肯定是無惡不作的壞鬼啊!”


    “惡是指不受管教。”


    糾正這點後,秦凡又說道:“不是所有惡鬼都像你想的那樣,大多惡鬼隻是心有不甘,不想下陰間去投胎而已,你認為的那種尖牙利嘴,出來就要殺人喝血的惡鬼太少見了,就算真有這種鬼,那也是一頭沒腦子的傻逼鬼。”


    於知魚:“……”


    薛國禮:“……”


    於樺也聽傻了,罵惡鬼沒腦子真的合適嗎?


    見眾人看自己的眼神,變得怪異起來。


    “我不是在開玩笑。”


    秦凡頓了一下,說道:“做鬼其實比做人還要難的,做個鬼還不老實,高調行事的話隻會引來一個結局……”


    “什麽?”幾人異口同聲齊齊問道。


    秦凡咧嘴一笑,從嘴裏吐出兩個字——


    “秘密!”


    這個秘密,他是不會說的。


    因為,那個層次已經超出了常人的生活圈子,有些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幾人氣得不輕,可無論再怎麽追問,秦凡都始終閉口不談。


    “算了,不說拉倒,誰稀罕!”


    於樺懶得再搭理這個家夥,低頭玩起了手機。


    薛國禮則是思考了一會,沒想出什麽來,於知魚專心開車,絲毫沒有注意到後視鏡裏,秦凡的臉色神情變化。


    滿是淤泥的奧迪車,在郊區的公路上行駛。


    殊不知,車窗外有兩道黑色的影子。


    正在凝視車內的四人。


    可奇怪的是,兩道黑影大搖大擺地跟隨飄蕩在車外,卻沒有引起於知魚幾人的任何察覺。


    “咦?”


    兩道黑影同一時間停了下來,詭異地落在公路邊緣。


    “你也發現了?”


    驀然,其中一道黑影開口,打破了這份詭異至極的公路寧靜。


    他們目視漸行漸遠的奧迪車,滲人的口吻之中,毫不掩藏著一絲震驚。


    車走遠了,兩道黑影還在原地。


    沉默,還是沉默。


    久久不語。


    透過樹枝幹葉的縫隙,在昏暗的光線下,兩道黑影的背部,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文字。


    “嗯,這家夥,看得到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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