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在書山頂峰上響起。</p>
但這一刻，所有稷下學宮的人都清楚的聽到了這個聲音。</p>
“學生江魚兒，請見夫子！”</p>
“請見夫子！”</p>
柳弘毅、唐解之、李澤廣興奮不已。</p>
梁婉兒、蔡文姬則是目露傾慕。</p>
……</p>
書山之間。</p>
洛玉、格格巫、蒙嘯、孔西來……盡皆仰頭。</p>
……</p>
書山之底。</p>
白魅半昏半醒的睜開眼睛。</p>
“他真的登上了書山之頂……老子這一跳，值了！”</p>
……</p>
觀景台上。</p>
三儒的目光望向書山上的那道白河。</p>
“三百年了啊！終於又有人登上這書山之巔了！”</p>
“是啊，夫子恐怕都未曾想到吧？”</p>
……</p>
眾人的目光，都在山頂。</p>
並沒有人注意到，在第七層的百花陣中，還站著一個孤傲的身影。</p>
他的名字叫薑晨水！</p>
……</p>
書山之頂。</p>
江朝歌在施下儒禮後，緩緩的抬起了頭。</p>
等他再看空空如也的山頂時，一個穿著灰白儒衫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地上。</p>
老人皮膚紅潤，頭發和胡子盡皆花白，長長的眉毛和胡須，讓他看起來有著一種超凡的仙家氣息。</p>
在老人的麵前，擺著一張方形的茶桌。</p>
桌上已經泡好了熱茶。</p>
“坐吧，這茶是你泡的，我倒是先品了。”夫子開口，語氣中充滿了平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慈愛的老人。</p>
“我並無茶葉，這茶乃是夫子所泡。”江朝歌向前走出兩步，坐在地上。</p>
“不然。”夫子搖了搖頭：“我隻是依著你的動作來泡的茶，所以，這茶還得算是你泡下的。”</p>
“原來如此。”江朝歌不再爭辯。</p>
他坐在了桌前。</p>
拿起了麵前的茶杯，小小的飲了一口，讓茶水在舌間回蕩，接著，長呼出一口氣：“我泡的茶，果然不錯。”</p>
夫子就看了他一眼，緩緩道：“那是因為我的茶葉足夠好。”</p>
一個又慈愛，又計較細節的夫子？江朝歌心裏想著的時候，臉上卻露出謙和的笑容：“學生請夫子，出題。”</p>
“嗯，聽說你在來稷下學宮之前，曾見過太後？”夫子又自顧自的飲了一口。</p>
江朝歌點了點頭，他猜得沒有錯，太後果然見過夫子：“是的，在如意坊的時候，學生和太後見過一麵。”</p>
“太後並不願意你入稷下學宮。”夫子又說道。</p>
“學生知道。”</p>
“那你為何還要來？”夫子再問。</p>
江朝歌看向夫子，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問題。</p>
儒家修的是個人氣運，按照常理，在通過科舉之後，必然要入朝為宮，得罪太後……並不明智。</p>
心裏略一思索，他回道：“因為，三百年前，始皇帝集百家於稷下，我想來看看。”</p>
“看什麽？”</p>
“看三百年前的壯景，看稷下學宮珍藏的古藉。”</p>
“嗯，還有呢？”夫子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江朝歌，彷佛要看透人心：“你就隻是想來看看典藉嗎？”</p>
江朝歌這次沒有多想，直接作答：“稷下學宮有上千年的聲譽，學生除了想看典藉，還想借稷下學宮之名，成就四境大學士的名望。”</p>
“嗬嗬，你倒是坦誠！”夫子點了點頭：“如今你已經入了四境，又登上了書山之頂，今日之事很快便會傳遍天下，你的名望必然會更高，距離入五境之期已經不會太遠了，接下來，你又要做什麽呢？”</p>
接下來，要做什麽？</p>
江朝歌在登上書山之前，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p>
修仙算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嗎？</p>
肯定算。</p>
但如果直接回答‘修仙’肯定是不對的，因為，仙路並不在他的眼前，至少，暫時他還成不仙。</p>
於是，江朝歌想了想後，回答道：“我想開一個書局。”</p>
“書局？”</p>
這個答桉，顯然是夫子沒有想到的，即使，他是夫子！</p>
所以，沉默了好一會兒，夫子才問道：“你的《治河論》我看過，如今你登上書山，入了四境畫師！正是鼎盛之時，若是你能借《治河論》進入朝堂，必能有一番作為，成就更高的個人名望。”</p>
這意思很明顯，你應該進入工部，以治河為名，大撈聲望才對！</p>
江朝歌就回道：“開書局，並不影響我做其它的事情，我可以讓其它人幫忙管理，而且，我已經有了很好的人選。”</p>
夫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話雖如此，可你為何非要開書局？這書局……不過是商賈小道而已。”</p>
江朝歌這次沒有再順著夫子的意思回答，而是直接否定道：“學生並不覺得書局是商賈小道，我認為書局非旦不是小道，反而是真正的大道。”</p>
“噢？書局是大道？你且說來聽聽。”</p>
“好。”</p>
江朝歌點了點頭，開始說道：“大秦有上千萬的子民，可是，有才華的人又有多少呢？其實並沒有多少，實屬萬分之一。</p>
原因自然是因為有機會讀書的人，並不多。</p>
世人常說，愚民不可開化，但實際上卻是因為平民們沒有讀過書，不懂得道理！</p>
三百年前，始皇帝集百家於稷下，一時間，引天下學子敬仰，大家紛紛來到稷下學宮，這才有了百家盛世而鳴。</p>
可這個盛世，受益者終歸有限。</p>
如今，稷下學宮依舊立於鹹陽，可百家盛世卻不在，吾之意，此並非稷下之錯，亦不是百家之責。</p>
吾借法家之言論曰：此為人治，而非法治！</p>
所謂人治，便是因人而盛，始皇帝雄心壯誌，這才掀起了百家盛世，可當始皇帝飛升之後，人治就已經不在了。</p>
吾欲行‘法治’，開設書局，集百家學術歸於一處，並授於世人。</p>
吾並非想成天下之師，隻是想借書局為引，將百家學術中的道理散布於世，讓天之人，皆有書可讀，皆有理可明。</p>
即使有一天，吾不在人世，隻要書局猶在，天下學術便不會消散，亦不會遺失，因為，道理已在人心！</p>
書局的作為，並不在於商賈，而在於給了世人讀書的途徑，所以，學生覺得書局並非小道，乃是向世人傳播文化的大道。</p>
</p>
夫子以為呢？”</p>
江朝歌說到這裏，目光也認真的看向夫子。</p>
而眼前的夫子卻突然一下愣住。</p>
這位仙人之下的第一人，站立在大秦武力值巔峰的人，此刻，就這樣愣在了原地。</p>
連茶杯中的茶已經涼了都未有注意。</p>
於是，江朝歌隻能再問：“夫子，你覺得如何？”</p>
夫子的手微微一顫，終於回過神來。</p>
口裏不斷的發出低語。</p>
“讓天之人，皆有書可讀，皆有理可明……隻要書局猶在，天下學術便不會消散，亦不會遺失，因為，道理已在人心！”</p>
“好，好一句讓天下人，皆有書可讀，皆有理可明！”這一刻，夫子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紅潤。</p>
江朝歌就笑了起來，果然，學術就要靠‘辯’。</p>
他說的這些道理，其實，抄的就是‘天下人人如龍’，隻是換了一種表達方式而已。</p>
這是大願景！</p>
即使是夫子，也不可能在願景上和他爭辯。</p>
……</p>
過了片刻。</p>
夫子的表情終於重新歸於平靜：“江解元有此般願景，實是我沒有想到的，不過，要實現這個願景，卻是太難了。”</p>
“是啊，很難！”江朝歌點了點頭：“諸子百家都將自家的學術視為傳承與珍寶，斷然不會輕易傳授眾人。”</p>
“你既然知道，這書局還開嗎？”</p>
“開的。”江朝歌點了點頭：“待我出了稷下學宮，便要拜訪天下諸門，以一己之力，說服百家將學術示於天下！”</p>
“你要登百家之門庭，說服他們獻法於天下？！”夫子再次愣了一下。</p>
“是的，夫子願意支持我嗎？”江朝歌認真的點了點頭。</p>
“噢？你想我如何支持你？”</p>
“比如：先讓我進稷下學宮的‘藏書樓’，將藏書樓中的典藉全部抄錄一份？”江朝歌笑著道。</p>
“你要抄藏書樓中的典藉？”夫子是真沒有見過，還有人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提出這樣的要求。</p>
“對啊，白手登門，百家門庭怕是要把我打出來？但如果我有稷下學宮的典藉，那就不一樣了，我可以和他們交換。”</p>
“……”夫子。</p>
好家夥！</p>
用我稷下學宮的典藉，和其它門庭交換？！</p>
“夫子？”</p>
“咳咳，讓我想想。”</p>
“好的，那我現在算是過了夫子的考核了嗎？”江朝歌眨了眨眼睛。</p>
“這……”</p>
夫子很想說一句，你這欲要偷書的賊子，老夫我豈能讓你過？可是，這話他顯然是說不出口的。</p>
他又想著，要不要再出個題目來難為一下江魚兒。</p>
可是，聽完江魚兒的一番言論後，他實在是找不到什麽題目來問。</p>
問仁義？</p>
問禮儀？</p>
問中庸？</p>
在江魚兒許下的願景麵前，這些還有意義嗎？</p>
夫子沉默了片刻，終於歎出一口氣：“你泡的茶，確實不錯……既然你請我喝了茶，便算你過了吧。”</p>
江朝歌就立即恭敬的起身，向夫子行禮：“學生，見過老師！以後，學生定然早晚向老師請教！”</p>
“……”夫子的眼睛就瞪大了。</p>
這是要讓他親自教了？</p>
他可還沒有說要收江魚兒為學生的！</p>
但轉念一想……</p>
夫子終究還是釋然了，點了點頭：“好。”</p>
說完。</p>
夫子從茶桌前站了起來，目光看向下方的白霧：“小魚兒，你可知三百多年前，稷下學宮為何遷入鹹陽？”</p>
小魚兒？這稱呼……總是莫名的熟悉！</p>
江朝歌也並沒有在意，回答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始皇帝應該和稷下學宮達成了協議，他尊稷下為國宮，而稷下學宮則為他守護這鹹陽城！”</p>
“嗬，你倒是聰明，不過，你隻猜中了一半。”夫子笑了笑。</p>
“一半？”</p>
“你看這山頂的白霧，有何異常？”</p>
“明明山頂是白霧，卻能看到鹹陽城的一切，這白霧恐非真正的白霧。”</p>
“嗯，這白霧是大秦的‘國運’！”</p>
“這白霧是大秦的國運？！”</p>
“當然，並不是真正的國運，它隻是大秦國運的‘影子’，白霧濃則國運盛，白霧澹則國運衰。”夫子解釋道。</p>
“原來如此。”江朝歌明白了。</p>
始皇帝和稷下學宮的協議，並不是讓稷下學宮守衛鹹陽，而是讓稷下學宮，幫他看守大秦的國運。</p>
雖然，這白霧並不是真正的國運，但卻是大秦國運的一個‘投影’，可以觀察到大秦國運的盛衰。</p>
剛準備再問一些關於三百年前始皇飛升的事情……</p>
夫子突然看向了白霧下方：“看來，今日不止小魚兒一個人上這山頂了！”</p>
不止我一個人上來？難道……薑晨水也要上來了？</p>
江朝歌同樣看向下方。</p>
就看到一道白光如驚鴻般飛了上來。</p>
那是一把劍！</p>
原本背負在薑晨水身上的劍！</p>
……</p>
觀景台上。</p>
三位大儒的目光都被那道劍光所驚。</p>
因為，那把劍竟然從第七層向上，一路飛到了書山之巔，更是直接破開了那道代表著國運的雲霧白河。</p>
“那是什麽劍？”顧妙筆本能的說道。</p>
“不知道，但我想……夫子應該知道。”林曲平搖了搖頭。</p>
方孝經眼睛眯了起來：“想要登上書山之巔，唯有得到夫子的應允，可夫子顯然不會應允一把劍飛上去的。”</p>
“你的意思是？”顧妙笑抓到了關鍵點。</p>
“那把劍……恐怕蘊含國運！”</p>
“一把蘊含國運的劍？”</p>
“……”</p>
……</p>
書山之間。</p>
洛玉也看到了那把飛上山頂的劍。</p>
一把劍，飛上了山頂？</p>
可是，薑晨水卻還沒有登上去？</p>
這是何意？</p>
她看向格格巫和蒙嘯，因為，從這兩人的表情中，她隱隱覺得兩人應該知道一些什麽。</p>
“格格巫，這是怎麽回事？”</p>
格格巫並沒有馬上回答洛玉的問題，而是看向蒙嘯：“你輸了，薑晨水並沒有登上山頂，他隻是丟上去一把劍！”</p>
“劍上去了，人早晚會上去的。”蒙嘯回道：“輸的人是你！”</p>
“你到底知道什麽？”格格巫又問。</p>
“我隻知道，薑晨水身上的那把劍，不凡。”蒙嘯說完，又看向格格巫：“你又知道什麽？大國師讓你過來，不可能真的是來看熱鬧的吧？”</p>
格格巫不回答，隻是再問道：“我很奇怪，我的老師通五行，曉陰陽，即使知道一些也是正常，但你是兵家……你為何會知道薑晨水的劍有問題？是誰告訴你的？”</p>
“交換吧，你告訴我，你來此的目的，我便告訴你，是何人告訴我，那把劍有問題。”蒙嘯回道。</p>
“好，你先說！”格格巫不上當。</p>
“行，是狄公，夜偵司的狄公告訴我的。”蒙嘯說道。</p>
“狄公！”格格巫綠豆般的小眼睛一下瞪圓了，接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夜偵司負責鎮壓妖邪，監察百官，狄公足夠多謀……知道倒是正常，可是，狄公為何會讓你來？而不是讓巡夜人過來呢？”</p>
“這裏是稷下學宮，有夫子在此，你覺得狄公會讓巡夜人進來嗎？”蒙嘯如同傻子一樣看向格格巫。</p>
“倒也是。”格格巫有些恍然。</p>
“現在輪到你了，告訴我你來稷下學宮的真正目的是什麽？”</p>
“笑死，你都說完了，我幹嘛還要告訴你？”格格巫說著，就準備往山下跑，絲毫不帶猶豫的。</p>
不過，他並沒有跑得了。</p>
因為，蒙嘯似乎早就算到了這一點，直接就提前攔住了他。</p>
“格格巫，別磨蹭了，此事關係重大，狄公讓我來此可不僅是觀戰，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做，你若是做的事情和我一樣，我們可以合作！”</p>
“真的？你發誓！你來這裏真的是聽了狄公之令，而不是聽你爹的命令？”格格巫還是很謹慎的。</p>
“好，我發誓！”蒙嘯馬上舉起三個手指頭。</p>
“行，我相信你，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格格巫說完，接著道：“我老師說道門今日過來，很可能是來取一些東西的。”</p>
“取東西？取什麽東西？”</p>
“具體是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不過，你應該知道一點，在稷下學宮剛剛成立之初，其實是以道家為尊，包括儒家孔聖在早期也是拜於老子門下，可如今三百多年過去，稷下學宮中卻再無道家。”</p>
格格說到這裏，又接著說道：“道門的人在幾日前，齊聚京城，玄門七子來了有五子，老師進行了推算，並算到今日有危局，於是我老師讓我來此。”</p>
“來此作甚？”蒙嘯再問。</p>
“廢話，我還能幹嘛？我又打不過薑晨水，我也打不過玄門七子，我特麽當然是過來傳信的啦！</p>
！”</p>
“……”蒙嘯愣了一下。</p>
莫名的，有點道理啊！</p>
於是，格格巫恨恨的問道：“你呢？你也是來傳信的？”</p>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嗎？”蒙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我是兵家，你懂什麽叫兵家嗎？”</p>
“不懂，你說說看？”</p>
“兵家是建立在陣法上的啊，你不懂？”</p>
“噢，你這樣說……我好像懂了一點，意思你是來布陣的？”</p>
“算是吧，現在看來，你我的目的雖然不完全一樣，但目標是一致的，給你個機會，讓你幫我一下。”</p>
“什麽？”</p>
“你陰陽家不是寶物多嗎？幫我一下！”</p>
（後麵的劇情因為涉及到主線的大故事，所以，需要一點時間整理，今天欠的一章，明後天會抽時間補上！）</p>
但這一刻，所有稷下學宮的人都清楚的聽到了這個聲音。</p>
“學生江魚兒，請見夫子！”</p>
“請見夫子！”</p>
柳弘毅、唐解之、李澤廣興奮不已。</p>
梁婉兒、蔡文姬則是目露傾慕。</p>
……</p>
書山之間。</p>
洛玉、格格巫、蒙嘯、孔西來……盡皆仰頭。</p>
……</p>
書山之底。</p>
白魅半昏半醒的睜開眼睛。</p>
“他真的登上了書山之頂……老子這一跳，值了！”</p>
……</p>
觀景台上。</p>
三儒的目光望向書山上的那道白河。</p>
“三百年了啊！終於又有人登上這書山之巔了！”</p>
“是啊，夫子恐怕都未曾想到吧？”</p>
……</p>
眾人的目光，都在山頂。</p>
並沒有人注意到，在第七層的百花陣中，還站著一個孤傲的身影。</p>
他的名字叫薑晨水！</p>
……</p>
書山之頂。</p>
江朝歌在施下儒禮後，緩緩的抬起了頭。</p>
等他再看空空如也的山頂時，一個穿著灰白儒衫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地上。</p>
老人皮膚紅潤，頭發和胡子盡皆花白，長長的眉毛和胡須，讓他看起來有著一種超凡的仙家氣息。</p>
在老人的麵前，擺著一張方形的茶桌。</p>
桌上已經泡好了熱茶。</p>
“坐吧，這茶是你泡的，我倒是先品了。”夫子開口，語氣中充滿了平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慈愛的老人。</p>
“我並無茶葉，這茶乃是夫子所泡。”江朝歌向前走出兩步，坐在地上。</p>
“不然。”夫子搖了搖頭：“我隻是依著你的動作來泡的茶，所以，這茶還得算是你泡下的。”</p>
“原來如此。”江朝歌不再爭辯。</p>
他坐在了桌前。</p>
拿起了麵前的茶杯，小小的飲了一口，讓茶水在舌間回蕩，接著，長呼出一口氣：“我泡的茶，果然不錯。”</p>
夫子就看了他一眼，緩緩道：“那是因為我的茶葉足夠好。”</p>
一個又慈愛，又計較細節的夫子？江朝歌心裏想著的時候，臉上卻露出謙和的笑容：“學生請夫子，出題。”</p>
“嗯，聽說你在來稷下學宮之前，曾見過太後？”夫子又自顧自的飲了一口。</p>
江朝歌點了點頭，他猜得沒有錯，太後果然見過夫子：“是的，在如意坊的時候，學生和太後見過一麵。”</p>
“太後並不願意你入稷下學宮。”夫子又說道。</p>
“學生知道。”</p>
“那你為何還要來？”夫子再問。</p>
江朝歌看向夫子，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問題。</p>
儒家修的是個人氣運，按照常理，在通過科舉之後，必然要入朝為宮，得罪太後……並不明智。</p>
心裏略一思索，他回道：“因為，三百年前，始皇帝集百家於稷下，我想來看看。”</p>
“看什麽？”</p>
“看三百年前的壯景，看稷下學宮珍藏的古藉。”</p>
“嗯，還有呢？”夫子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江朝歌，彷佛要看透人心：“你就隻是想來看看典藉嗎？”</p>
江朝歌這次沒有多想，直接作答：“稷下學宮有上千年的聲譽，學生除了想看典藉，還想借稷下學宮之名，成就四境大學士的名望。”</p>
“嗬嗬，你倒是坦誠！”夫子點了點頭：“如今你已經入了四境，又登上了書山之頂，今日之事很快便會傳遍天下，你的名望必然會更高，距離入五境之期已經不會太遠了，接下來，你又要做什麽呢？”</p>
接下來，要做什麽？</p>
江朝歌在登上書山之前，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p>
修仙算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嗎？</p>
肯定算。</p>
但如果直接回答‘修仙’肯定是不對的，因為，仙路並不在他的眼前，至少，暫時他還成不仙。</p>
於是，江朝歌想了想後，回答道：“我想開一個書局。”</p>
“書局？”</p>
這個答桉，顯然是夫子沒有想到的，即使，他是夫子！</p>
所以，沉默了好一會兒，夫子才問道：“你的《治河論》我看過，如今你登上書山，入了四境畫師！正是鼎盛之時，若是你能借《治河論》進入朝堂，必能有一番作為，成就更高的個人名望。”</p>
這意思很明顯，你應該進入工部，以治河為名，大撈聲望才對！</p>
江朝歌就回道：“開書局，並不影響我做其它的事情，我可以讓其它人幫忙管理，而且，我已經有了很好的人選。”</p>
夫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話雖如此，可你為何非要開書局？這書局……不過是商賈小道而已。”</p>
江朝歌這次沒有再順著夫子的意思回答，而是直接否定道：“學生並不覺得書局是商賈小道，我認為書局非旦不是小道，反而是真正的大道。”</p>
“噢？書局是大道？你且說來聽聽。”</p>
“好。”</p>
江朝歌點了點頭，開始說道：“大秦有上千萬的子民，可是，有才華的人又有多少呢？其實並沒有多少，實屬萬分之一。</p>
原因自然是因為有機會讀書的人，並不多。</p>
世人常說，愚民不可開化，但實際上卻是因為平民們沒有讀過書，不懂得道理！</p>
三百年前，始皇帝集百家於稷下，一時間，引天下學子敬仰，大家紛紛來到稷下學宮，這才有了百家盛世而鳴。</p>
可這個盛世，受益者終歸有限。</p>
如今，稷下學宮依舊立於鹹陽，可百家盛世卻不在，吾之意，此並非稷下之錯，亦不是百家之責。</p>
吾借法家之言論曰：此為人治，而非法治！</p>
所謂人治，便是因人而盛，始皇帝雄心壯誌，這才掀起了百家盛世，可當始皇帝飛升之後，人治就已經不在了。</p>
吾欲行‘法治’，開設書局，集百家學術歸於一處，並授於世人。</p>
吾並非想成天下之師，隻是想借書局為引，將百家學術中的道理散布於世，讓天之人，皆有書可讀，皆有理可明。</p>
即使有一天，吾不在人世，隻要書局猶在，天下學術便不會消散，亦不會遺失，因為，道理已在人心！</p>
書局的作為，並不在於商賈，而在於給了世人讀書的途徑，所以，學生覺得書局並非小道，乃是向世人傳播文化的大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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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以為呢？”</p>
江朝歌說到這裏，目光也認真的看向夫子。</p>
而眼前的夫子卻突然一下愣住。</p>
這位仙人之下的第一人，站立在大秦武力值巔峰的人，此刻，就這樣愣在了原地。</p>
連茶杯中的茶已經涼了都未有注意。</p>
於是，江朝歌隻能再問：“夫子，你覺得如何？”</p>
夫子的手微微一顫，終於回過神來。</p>
口裏不斷的發出低語。</p>
“讓天之人，皆有書可讀，皆有理可明……隻要書局猶在，天下學術便不會消散，亦不會遺失，因為，道理已在人心！”</p>
“好，好一句讓天下人，皆有書可讀，皆有理可明！”這一刻，夫子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紅潤。</p>
江朝歌就笑了起來，果然，學術就要靠‘辯’。</p>
他說的這些道理，其實，抄的就是‘天下人人如龍’，隻是換了一種表達方式而已。</p>
這是大願景！</p>
即使是夫子，也不可能在願景上和他爭辯。</p>
……</p>
過了片刻。</p>
夫子的表情終於重新歸於平靜：“江解元有此般願景，實是我沒有想到的，不過，要實現這個願景，卻是太難了。”</p>
“是啊，很難！”江朝歌點了點頭：“諸子百家都將自家的學術視為傳承與珍寶，斷然不會輕易傳授眾人。”</p>
“你既然知道，這書局還開嗎？”</p>
“開的。”江朝歌點了點頭：“待我出了稷下學宮，便要拜訪天下諸門，以一己之力，說服百家將學術示於天下！”</p>
“你要登百家之門庭，說服他們獻法於天下？！”夫子再次愣了一下。</p>
“是的，夫子願意支持我嗎？”江朝歌認真的點了點頭。</p>
“噢？你想我如何支持你？”</p>
“比如：先讓我進稷下學宮的‘藏書樓’，將藏書樓中的典藉全部抄錄一份？”江朝歌笑著道。</p>
“你要抄藏書樓中的典藉？”夫子是真沒有見過，還有人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提出這樣的要求。</p>
“對啊，白手登門，百家門庭怕是要把我打出來？但如果我有稷下學宮的典藉，那就不一樣了，我可以和他們交換。”</p>
“……”夫子。</p>
好家夥！</p>
用我稷下學宮的典藉，和其它門庭交換？！</p>
“夫子？”</p>
“咳咳，讓我想想。”</p>
“好的，那我現在算是過了夫子的考核了嗎？”江朝歌眨了眨眼睛。</p>
“這……”</p>
夫子很想說一句，你這欲要偷書的賊子，老夫我豈能讓你過？可是，這話他顯然是說不出口的。</p>
他又想著，要不要再出個題目來難為一下江魚兒。</p>
可是，聽完江魚兒的一番言論後，他實在是找不到什麽題目來問。</p>
問仁義？</p>
問禮儀？</p>
問中庸？</p>
在江魚兒許下的願景麵前，這些還有意義嗎？</p>
夫子沉默了片刻，終於歎出一口氣：“你泡的茶，確實不錯……既然你請我喝了茶，便算你過了吧。”</p>
江朝歌就立即恭敬的起身，向夫子行禮：“學生，見過老師！以後，學生定然早晚向老師請教！”</p>
“……”夫子的眼睛就瞪大了。</p>
這是要讓他親自教了？</p>
他可還沒有說要收江魚兒為學生的！</p>
但轉念一想……</p>
夫子終究還是釋然了，點了點頭：“好。”</p>
說完。</p>
夫子從茶桌前站了起來，目光看向下方的白霧：“小魚兒，你可知三百多年前，稷下學宮為何遷入鹹陽？”</p>
小魚兒？這稱呼……總是莫名的熟悉！</p>
江朝歌也並沒有在意，回答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始皇帝應該和稷下學宮達成了協議，他尊稷下為國宮，而稷下學宮則為他守護這鹹陽城！”</p>
“嗬，你倒是聰明，不過，你隻猜中了一半。”夫子笑了笑。</p>
“一半？”</p>
“你看這山頂的白霧，有何異常？”</p>
“明明山頂是白霧，卻能看到鹹陽城的一切，這白霧恐非真正的白霧。”</p>
“嗯，這白霧是大秦的‘國運’！”</p>
“這白霧是大秦的國運？！”</p>
“當然，並不是真正的國運，它隻是大秦國運的‘影子’，白霧濃則國運盛，白霧澹則國運衰。”夫子解釋道。</p>
“原來如此。”江朝歌明白了。</p>
始皇帝和稷下學宮的協議，並不是讓稷下學宮守衛鹹陽，而是讓稷下學宮，幫他看守大秦的國運。</p>
雖然，這白霧並不是真正的國運，但卻是大秦國運的一個‘投影’，可以觀察到大秦國運的盛衰。</p>
剛準備再問一些關於三百年前始皇飛升的事情……</p>
夫子突然看向了白霧下方：“看來，今日不止小魚兒一個人上這山頂了！”</p>
不止我一個人上來？難道……薑晨水也要上來了？</p>
江朝歌同樣看向下方。</p>
就看到一道白光如驚鴻般飛了上來。</p>
那是一把劍！</p>
原本背負在薑晨水身上的劍！</p>
……</p>
觀景台上。</p>
三位大儒的目光都被那道劍光所驚。</p>
因為，那把劍竟然從第七層向上，一路飛到了書山之巔，更是直接破開了那道代表著國運的雲霧白河。</p>
“那是什麽劍？”顧妙筆本能的說道。</p>
“不知道，但我想……夫子應該知道。”林曲平搖了搖頭。</p>
方孝經眼睛眯了起來：“想要登上書山之巔，唯有得到夫子的應允，可夫子顯然不會應允一把劍飛上去的。”</p>
“你的意思是？”顧妙笑抓到了關鍵點。</p>
“那把劍……恐怕蘊含國運！”</p>
“一把蘊含國運的劍？”</p>
“……”</p>
……</p>
書山之間。</p>
洛玉也看到了那把飛上山頂的劍。</p>
一把劍，飛上了山頂？</p>
可是，薑晨水卻還沒有登上去？</p>
這是何意？</p>
她看向格格巫和蒙嘯，因為，從這兩人的表情中，她隱隱覺得兩人應該知道一些什麽。</p>
“格格巫，這是怎麽回事？”</p>
格格巫並沒有馬上回答洛玉的問題，而是看向蒙嘯：“你輸了，薑晨水並沒有登上山頂，他隻是丟上去一把劍！”</p>
“劍上去了，人早晚會上去的。”蒙嘯回道：“輸的人是你！”</p>
“你到底知道什麽？”格格巫又問。</p>
“我隻知道，薑晨水身上的那把劍，不凡。”蒙嘯說完，又看向格格巫：“你又知道什麽？大國師讓你過來，不可能真的是來看熱鬧的吧？”</p>
格格巫不回答，隻是再問道：“我很奇怪，我的老師通五行，曉陰陽，即使知道一些也是正常，但你是兵家……你為何會知道薑晨水的劍有問題？是誰告訴你的？”</p>
“交換吧，你告訴我，你來此的目的，我便告訴你，是何人告訴我，那把劍有問題。”蒙嘯回道。</p>
“好，你先說！”格格巫不上當。</p>
“行，是狄公，夜偵司的狄公告訴我的。”蒙嘯說道。</p>
“狄公！”格格巫綠豆般的小眼睛一下瞪圓了，接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夜偵司負責鎮壓妖邪，監察百官，狄公足夠多謀……知道倒是正常，可是，狄公為何會讓你來？而不是讓巡夜人過來呢？”</p>
“這裏是稷下學宮，有夫子在此，你覺得狄公會讓巡夜人進來嗎？”蒙嘯如同傻子一樣看向格格巫。</p>
“倒也是。”格格巫有些恍然。</p>
“現在輪到你了，告訴我你來稷下學宮的真正目的是什麽？”</p>
“笑死，你都說完了，我幹嘛還要告訴你？”格格巫說著，就準備往山下跑，絲毫不帶猶豫的。</p>
不過，他並沒有跑得了。</p>
因為，蒙嘯似乎早就算到了這一點，直接就提前攔住了他。</p>
“格格巫，別磨蹭了，此事關係重大，狄公讓我來此可不僅是觀戰，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做，你若是做的事情和我一樣，我們可以合作！”</p>
“真的？你發誓！你來這裏真的是聽了狄公之令，而不是聽你爹的命令？”格格巫還是很謹慎的。</p>
“好，我發誓！”蒙嘯馬上舉起三個手指頭。</p>
“行，我相信你，不過，我知道的也不多。”格格巫說完，接著道：“我老師說道門今日過來，很可能是來取一些東西的。”</p>
“取東西？取什麽東西？”</p>
“具體是什麽東西我不知道，不過，你應該知道一點，在稷下學宮剛剛成立之初，其實是以道家為尊，包括儒家孔聖在早期也是拜於老子門下，可如今三百多年過去，稷下學宮中卻再無道家。”</p>
格格說到這裏，又接著說道：“道門的人在幾日前，齊聚京城，玄門七子來了有五子，老師進行了推算，並算到今日有危局，於是我老師讓我來此。”</p>
“來此作甚？”蒙嘯再問。</p>
“廢話，我還能幹嘛？我又打不過薑晨水，我也打不過玄門七子，我特麽當然是過來傳信的啦！</p>
！”</p>
“……”蒙嘯愣了一下。</p>
莫名的，有點道理啊！</p>
於是，格格巫恨恨的問道：“你呢？你也是來傳信的？”</p>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嗎？”蒙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我是兵家，你懂什麽叫兵家嗎？”</p>
“不懂，你說說看？”</p>
“兵家是建立在陣法上的啊，你不懂？”</p>
“噢，你這樣說……我好像懂了一點，意思你是來布陣的？”</p>
“算是吧，現在看來，你我的目的雖然不完全一樣，但目標是一致的，給你個機會，讓你幫我一下。”</p>
“什麽？”</p>
“你陰陽家不是寶物多嗎？幫我一下！”</p>
（後麵的劇情因為涉及到主線的大故事，所以，需要一點時間整理，今天欠的一章，明後天會抽時間補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