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機緣,玄奇曼妙。


    傳說有種靈果,叫黃泉道果,可以讓人重活一世。


    吃下它,食用者的修為和根骨都會被削去,身體也會重組,退還到初生嬰兒的狀態。


    甚至,食用者的記憶也會被隨之封印。


    待嬰兒重新長大,已經和之前判若兩人,前世種種,皆是虛妄。


    隻有在夜深人靜,萬籟俱靜的時候,才能在夢中回憶起前世些許記憶碎片。


    “師父,我覺得,我大概是吃過這種果子的。”


    “我總是會夢見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夢裏,劫雷滾滾,威勢駭人。”


    “每當我夢到這些的時候,總會驚醒過來,出一身冷汗。”


    “長此以往,徒兒的心神,已經有些衰弱了。”


    “後來,我偶然間發現,如果做噩夢的時候,有身材上佳的女子,用她寬廣的胸懷擁抱我,溫暖我受驚的心,我就好上很多。”


    “所以,師父千萬不要誤會,我這不是狎妓,而是找尋心靈的寧靜,安撫靈魂的創傷。”


    “師父,你要是信了的話,就把手裏的劍放下,好麽?”


    吹簫閣裏,無歡子縮在被子中,將身材豐腴的豔娘擋在身後,語氣很是誠摯。


    他看著眼前麵色冰冷的自家師父,渴望著奇跡的發生。


    ……


    “無歡,你這次的借口,比上次強一些,很有創意。為師差一點點就信了。”


    聽著師父的話,無歡子表情一僵,長歎一聲。


    果然不信啊……


    昨天完事兒了以後,就應該半夜跑路的啊……


    現在被堵在床上,人贓並獲,實在是有點尷尬了啊……


    他長歎一聲,在被窩裏穿上一條短褲,把作桉工具藏了起來,然後老老實實地下了床。


    抱頭蹲下,無歡子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師父你別打太狠,我晚上還約了師兄弟切磋道法的。”


    無歡子師父麵色鐵青,挽起袖子走了上去。


    劈裏啪啦的聲音,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喊,讓床榻上的豔娘臉色一紅。


    ……


    半晌,無歡子穿戴整齊,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門。


    仰天長歎一聲,他很是感慨:明明是實話實說,但是師父就是不信啊!


    關門前,他的聲音傳入豔娘耳朵:“我騙師父的,傻子才去切磋什麽勞什子道法,晚上我來找你。”


    ……


    “平生最愛煙柳地,早觀歌舞夜聽蕭。”


    做為一個堅定的失足少婦拯救者,上麵這句話,基本概括了無歡子一天的時間安排。


    老色批的生活,往往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枯燥。


    不過,無歡子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他修行天賦特別高。


    這也是他師父沒打死他的主要原因。


    每天十二個時辰,無歡子最多花一兩個時辰修行,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打破了玉清宮的很多記錄。


    不過而立之年,無歡子就已經是渡劫境的大修士了。


    而在幾年過後,當他正式繼任,成為玉清宮宮主後,無歡子的日子,變得快樂了起來。


    沒有了師父的束縛,無歡子恨不得把玉清宮搬到煙柳之地去……


    一邊尋花問柳,一邊抽空修行,不知不覺間,他修到了渡劫期圓滿境界。


    麵對成仙誘惑,無歡子沒有一絲猶豫,直接封閉修為,死活不肯渡劫。


    “是又白又大不好摸麽?非要玩命渡劫幹什麽?”他如是說道。


    ……


    就當無歡子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會這麽快樂下去的時候,事情發生了變化。


    有天上仙,找到了他。


    那天,像往常一樣,無歡子正在和新的花魁探討人體構造。正準備嚴絲合縫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無歡子,吾名太一仙,想予你一場機緣,送你登仙。”


    無歡子懸崖勒馬,人都有些傻了。


    他第一反應是自己操勞太多,出現幻覺了。


    可馬上,隱約間有根指頭重重戳了戳無歡子的腦袋,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無歡子心下大驚,這才意識到,他可能真的遇到仙人了。


    腦子裏感慨著仙人的不識情趣,無歡子和這所謂的太一仙,交流了起來。


    太一仙說能渡無歡子成仙,保他在天劫下無恙。


    為了獲得無歡子的信任,太一仙甚至施展通天之能,讓他看到了天上一隅。


    靈氣凝結成水,瑞獸隨處可見,靈果茁長成長,仙人穩坐殿中。


    末法年代的人間,和仙境毫無可比之處。


    無歡子有些癡了,直到花魁被捏疼了,叫出聲來,才把他喚回了神。


    在深思熟慮過後,無歡子發出了靈魂深處的反問。


    “天上,能聽曲兒什麽的麽?”


    ……


    太一仙始料未及,沉默了很久。


    就tm離譜。


    最後,雙方在一番友好商談過後,敲定了最終方案。


    一般來說,凡人登仙之後,可以在人間逗留百年。而太一仙願意付出代價,將時間延長到千年。


    在完成了無歡子所有的心願後,他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那麽,代價呢?”


    對他的識趣表現,太一仙很是滿意,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逗留人間千年,我會於人間開一處靈界。”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靈界內有數具肉身,你要蘊養他們千年。”


    聽著這古怪的要求,無歡子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可麵對一尊仙,他好像並沒有選擇的權利。


    深吸一口氣,無歡子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下一秒,他周身氣息一變,劫雲迅速匯聚。


    劫雷滾滾,卻無比綿柔。


    這天晚些時候,無歡子於弄蕭閣立地成仙,有仙樂於九天上響起。


    “劍玄恭喜無歡道友成仙。”


    “千幻恭喜無歡道友成仙。我備下宴席,待道友千年後赴約。”


    ……


    聽著一聲聲,從九天之上傳來的道賀聲,無歡子微微有些茫然。


    直到劫雲散去,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成仙了。


    “無歡仙,這是那方靈界的位置,還請道友費心了。”太一仙的聲音響起。


    無歡子微微點頭,答應了下來。


    隨後,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再無半點聲響。


    而下一秒,他微微一怔,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有記憶衝破關隘,重新浮上心頭。


    良久,無歡子眼神恢複清明。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眼角有淚水緩緩流下。


    “師父,你知道麽,黃泉道果真的存在……”


    ……


    其實,無歡子對師父的說辭,半真半假。


    真的是:他確實會一直做一個噩夢,被擾得心神不寧。


    而假的是:被驚醒之後,有女子抱住他,其實一點用也沒。他去尋花問柳,就是單純的好色罷了……


    從無歡子年歲尚小開始,每晚就都會做一個奇怪的噩夢。


    夢裏天崩地陷,劫雷滾滾,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而在劫雷之下,有百餘個修士迎擊而上,沒有絲毫懼意。


    和狂暴的劫雷相比,修士們顯得很是渺小,很是微不足道。


    修士們不屈的嘶吼聲,響徹天地。


    年幼的無歡在夢中看著如此場景,不覺得害怕,隻覺得悲涼,眼角也會微微濕潤。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無歡慢慢長大,也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那個不斷重複的夢,一直讓他備受困擾。


    他也旁觀了很多長輩渡劫的情形,即使是師父晉升渡劫期的天劫,也不及夢中劫雷萬一。


    這就顯得夢境更為不可思議。


    畢竟按照如此推斷,夢境中的天劫,應該都是人仙劫。


    可百餘修士齊齊渡劫登仙,這種事情想想都不可能。


    而直到剛剛,無歡子渡劫成仙,他才明白了過來。


    那不是夢,而是前世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而前世的他,就是強行渡劫成仙中的一員。


    在渡劫失敗後,無歡子被喂下了一枚黃泉果,重活一世。


    而在機緣巧合之下,他竟然被不知情的天上仙選中,達成了協議。


    ……


    明白了一切,無歡子喃喃自語:“今日方知我是我。”


    想起了太一仙的囑咐,他眼神一凝,閃身消失在原地。


    不多時,無歡子來到了一座大山之上,看著眼前的霧門微微一愣。


    然後,他邁步走了進去。


    靈界內,有數具肉身,除了沒有意識以外,與尋常修士一般無二。


    感受著這些肉身不俗的氣息,無歡子眼神微縮。


    思慮了很就,他心中大致有了一個猜測。


    之前,凡間修士和仙人的那場棋局,後者還是傷筋動骨了的。


    無歡子直接成仙,並不需要與仙人搶奪氣運。


    這隻能說明,那場棋局下完,有天上仙隕落,留下了空缺。


    而眼前的這些肉身,如果不出意外,是給天上仙準備的。


    待得時機成熟,天上仙會送靈識入界,入駐這些肉身,以另一種方式降世。


    想明白了一切,無歡子不由得眼神巨變。


    最終,他皺著眉頭,送出陣陣靈氣,開始蘊養這幾具肉身。


    “待得你們靈識降世,無歡送諸位仙人一場劫難。”無歡子深吸一口氣,低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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