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尹當場喝下魔藥。</p>
魔藥落肚，片刻後胃腸便有種火辣的灼燙感，臉頰憋紅，緊接著，皮膚點狀的灼燒痛感，宛如在感受麻風病人潰爛肌膚所無感的疼痛，晨尹跌坐在地，耳邊一切呼聲虛幻起來，連眼瞼都在痛！闔不上也張不開，這等折磨足足持續了一分鍾，晨尹漸漸失去痛覺，麻麻刺刺的痛苦讓人驚慌，眼中色彩虛幻，腳步虛浮。隱隱有什麽...在肚子裏湧動。</p>
良久後，眼前回歸正常，重獲光明後，晨尹大口喘氣。</p>
“這種虛幻的感覺...裏麵加了變色龍血？肌膚發燙...是六腳蛤蟆肝？...這些不是調麻風魔藥的材料嗎？”晨尹腦子還是混沌沌的，很快便意識到這不是什麽聖藥，而是某種魔藥。</p>
被坑了。</p>
晨尹心痛那五銀裏德之餘，還是由衷感到喜悅。</p>
他隱隱感覺，苦難鍾樓燈火漸燃。</p>
“沒事吧，孩子。”碎山扶起他，問道。</p>
“沒事...”晨尹道。</p>
“看吧，天使又戒一人，又是一個善人。”教士手指沾著僅剩不多的聖水，正打算抹到晨尹頭上。</p>
教士見晨尹闔上眼，虔誠地受聖水，問道：“孩子，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p>
“說實話，我看見了我主，那是個渾身有光的。”晨尹頓了頓，抬眼盯著教士道：“她說她會盯著你。”</p>
不知為何，看見他神秘莫測的微笑，教士莫名地心慢半拍。</p>
“異教的神也會卷顧那位先生，他的主會盯著他。”晨尹頗有深意的祝福道。</p>
教士訕訕走回獄長身邊，獄長疑惑道：“他說了什麽？”</p>
“隻是...祝福的話。”教士頓了頓，又道：“他說你們的主會盯著你。”</p>
獄長怔了怔，嗤之以鼻。</p>
巨王教的教義之一，是守清身，不可教庸俗汙染靈魂。</p>
“我的靈魂可沒碰過錢。”獄長嗤笑道。</p>
.........</p>
再三勸說碎山下個月找個時間帶妻子到鎮上，晨尹卡著宵禁的點回到家裏，迎麵聽見黑德薇希的埋怨，他敷衍著，點亮燈芯草燈，動物油脂燃燒的氣味刺鼻，貴族用蜂蠟，平民用燈芯草，總之，這不是個缺光的年代。</p>
浸了動物油脂的燈芯草燈點燃後往往帶有濃霧，晨尹推開窗戶，防止渾濁的煙霧久久不散。</p>
“我買了一大堆皮，等著明天送去染坊。”晨尹切下片麵包，泡在酒裏。</p>
水不算幹淨，燒開水又要柴火，浸劣質酒裏泡軟是個最經濟的選擇。酒精有殺菌的功效。</p>
雖說是劣質的麥酒，把麵包泡到裏麵，酸中帶甜的口感，其實不錯。</p>
黑德薇希點了點頭，這幾年來的例行流程，她再熟悉不過。</p>
晨尹狼吞虎咽地吃下片麵包，很快又切下一片。</p>
這片還沒泡多久，就被吞到嘴裏。</p>
眼瞧晨尹又切了片，黑德薇希嚇了嚇，這是第三片了。</p>
這種厚實沒發酵的麵包，她印象裏，平時哥哥吃一塊就很頂肚子了。</p>
不知怎的，今晚哥哥好像格外的餓。</p>
可能太累了吧。</p>
待晨尹切下第五片的時候，他方才後知後覺地放下小刀。</p>
“不能再吃了。”晨尹心想，然而肚子還是有點空空的感觸。</p>
晨尹還是不由地把那片麵包吞咽下去。</p>
肚子裏有什麽在翻滾，可能是胃液。</p>
胃有點重，可能吃太多了。</p>
晨尹把麵包包好放回櫃子裏，莫名有種空落的感覺。</p>
黑德薇希皺皺鼻子，咳嗽兩聲，晨尹回過神。</p>
“燈太臭了，早點睡吧，哥哥。”她柔聲道。</p>
燈芯草燈燃燒起來確實很臭，晨尹驚訝於自己頂得住那股味吃了這麽久。</p>
熄掉燈，晨尹爬上床。</p>
今夜是這月最後一次能登上神國。</p>
那折磨人的痛苦再度顯現，喝藥時的疼痛與之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p>
隻是這疼不會引起苦難鍾樓的變化。</p>
落座在禦座上，遠方被無形之塔托舉的青銅門給人蒼涼的觸感。</p>
複活鎮落於眼簾。</p>
即使見過很多遍，那種能肆意篡改一切的感觸依舊教人沉醉。</p>
晨尹升起苦難鍾樓，燈火足足有一層半。</p>
“...怎麽這麽多？”晨尹迷惑不已，按過往的經驗，今天這種情況，頂多隻有半層。</p>
不過，多了也好。</p>
晨尹沒有細思，放大複活鎮的視角，受俯視的芸芸眾生再度落眼。</p>
他先留意到艾米雜貨店。</p>
壁爐燃燒的臥室，艾米奶奶坐在床上，身邊是家裏的大兒媳瑪麗。</p>
“沒事，瑪麗，不用擔心我，房間夠暖了。”隻見大兒媳遞去杯牛奶，艾米奶奶慢慢飲盡。</p>
“媽媽，晚上火熄了會不會太冷。”瑪麗憂心問道。</p>
“不會、不會，還是很暖，暖得起不來。”艾米奶奶嗬嗬笑道。</p>
她把木杯子放回瑪麗手上，上半身哆嗦一下。</p>
瑪麗慌忙地扶住她手臂。</p>
艾米奶奶緩了會，柔和道：“別緊張，瑪麗，就是一個飽嗝沒打出來。快回去睡吧，明天店裏要準備集市的東西。”</p>
聞言，瑪麗放下心，她轉過身走出房間。</p>
待兒媳的腳步聲在廊裏消失後，艾米奶奶抓起被子捂著嘴，壓著喉嚨咳嗽。</p>
即使在燒著壁爐的房間裏，她還是咳嗽不已。</p>
目視這一切的晨尹怔了怔。</p>
艾米奶奶的身體，沒她自己說得那麽好。</p>
畢竟八十多歲了。</p>
晨尹停住了複活鎮。</p>
在降罰獄長前，還是先把目光放在艾米奶奶身上。</p>
聽她跟叔叔嬸嬸說過，自己前半生和丈夫張羅雜貨店，自丈夫早死後，抱著讓他上天國的念頭，每年都給教堂捐款，分發麵包和柴火給鎮上的窮人。而等到膝下的兩兄弟長大成人，接管店麵，後半生便行走於各個人家，為人說媒、接生，每當窮苦人家裏有人離世，都會收到雜貨店的麵包和鹽。</p>
鎮上的人都說她以後能做天使。</p>
她爽朗地笑納，毫不謙虛，總說以後就是要同丈夫一起做天使的。</p>
晨尹想，在善有善報前，其他先不急。</p>
“我予你賜福，艾米奶奶。”他道。</p>
微不可察的光芒落下後，複活鎮重歸正軌。</p>
艾米奶奶感到喉嚨一陣暖和，想咳嗽的又幹又辣的感觸，消失得無影無蹤，呼吸瞬間暢通了。</p>
</p>
俄而，她眼簾疲倦，止不住地想合上。</p>
多少年了，好久沒有這樣的困意了。</p>
越上年紀的老人，越少有個好覺睡。</p>
艾米奶奶意識到什麽，這座鎮子常有神跡的傳言，是受諸神卷顧的小鎮。</p>
“讚美您。”她輕輕說完，闔上眼皮。</p>
她預感到有個好夢。</p>
“晚安，艾米奶奶。”</p>
魔藥落肚，片刻後胃腸便有種火辣的灼燙感，臉頰憋紅，緊接著，皮膚點狀的灼燒痛感，宛如在感受麻風病人潰爛肌膚所無感的疼痛，晨尹跌坐在地，耳邊一切呼聲虛幻起來，連眼瞼都在痛！闔不上也張不開，這等折磨足足持續了一分鍾，晨尹漸漸失去痛覺，麻麻刺刺的痛苦讓人驚慌，眼中色彩虛幻，腳步虛浮。隱隱有什麽...在肚子裏湧動。</p>
良久後，眼前回歸正常，重獲光明後，晨尹大口喘氣。</p>
“這種虛幻的感覺...裏麵加了變色龍血？肌膚發燙...是六腳蛤蟆肝？...這些不是調麻風魔藥的材料嗎？”晨尹腦子還是混沌沌的，很快便意識到這不是什麽聖藥，而是某種魔藥。</p>
被坑了。</p>
晨尹心痛那五銀裏德之餘，還是由衷感到喜悅。</p>
他隱隱感覺，苦難鍾樓燈火漸燃。</p>
“沒事吧，孩子。”碎山扶起他，問道。</p>
“沒事...”晨尹道。</p>
“看吧，天使又戒一人，又是一個善人。”教士手指沾著僅剩不多的聖水，正打算抹到晨尹頭上。</p>
教士見晨尹闔上眼，虔誠地受聖水，問道：“孩子，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p>
“說實話，我看見了我主，那是個渾身有光的。”晨尹頓了頓，抬眼盯著教士道：“她說她會盯著你。”</p>
不知為何，看見他神秘莫測的微笑，教士莫名地心慢半拍。</p>
“異教的神也會卷顧那位先生，他的主會盯著他。”晨尹頗有深意的祝福道。</p>
教士訕訕走回獄長身邊，獄長疑惑道：“他說了什麽？”</p>
“隻是...祝福的話。”教士頓了頓，又道：“他說你們的主會盯著你。”</p>
獄長怔了怔，嗤之以鼻。</p>
巨王教的教義之一，是守清身，不可教庸俗汙染靈魂。</p>
“我的靈魂可沒碰過錢。”獄長嗤笑道。</p>
.........</p>
再三勸說碎山下個月找個時間帶妻子到鎮上，晨尹卡著宵禁的點回到家裏，迎麵聽見黑德薇希的埋怨，他敷衍著，點亮燈芯草燈，動物油脂燃燒的氣味刺鼻，貴族用蜂蠟，平民用燈芯草，總之，這不是個缺光的年代。</p>
浸了動物油脂的燈芯草燈點燃後往往帶有濃霧，晨尹推開窗戶，防止渾濁的煙霧久久不散。</p>
“我買了一大堆皮，等著明天送去染坊。”晨尹切下片麵包，泡在酒裏。</p>
水不算幹淨，燒開水又要柴火，浸劣質酒裏泡軟是個最經濟的選擇。酒精有殺菌的功效。</p>
雖說是劣質的麥酒，把麵包泡到裏麵，酸中帶甜的口感，其實不錯。</p>
黑德薇希點了點頭，這幾年來的例行流程，她再熟悉不過。</p>
晨尹狼吞虎咽地吃下片麵包，很快又切下一片。</p>
這片還沒泡多久，就被吞到嘴裏。</p>
眼瞧晨尹又切了片，黑德薇希嚇了嚇，這是第三片了。</p>
這種厚實沒發酵的麵包，她印象裏，平時哥哥吃一塊就很頂肚子了。</p>
不知怎的，今晚哥哥好像格外的餓。</p>
可能太累了吧。</p>
待晨尹切下第五片的時候，他方才後知後覺地放下小刀。</p>
“不能再吃了。”晨尹心想，然而肚子還是有點空空的感觸。</p>
晨尹還是不由地把那片麵包吞咽下去。</p>
肚子裏有什麽在翻滾，可能是胃液。</p>
胃有點重，可能吃太多了。</p>
晨尹把麵包包好放回櫃子裏，莫名有種空落的感覺。</p>
黑德薇希皺皺鼻子，咳嗽兩聲，晨尹回過神。</p>
“燈太臭了，早點睡吧，哥哥。”她柔聲道。</p>
燈芯草燈燃燒起來確實很臭，晨尹驚訝於自己頂得住那股味吃了這麽久。</p>
熄掉燈，晨尹爬上床。</p>
今夜是這月最後一次能登上神國。</p>
那折磨人的痛苦再度顯現，喝藥時的疼痛與之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p>
隻是這疼不會引起苦難鍾樓的變化。</p>
落座在禦座上，遠方被無形之塔托舉的青銅門給人蒼涼的觸感。</p>
複活鎮落於眼簾。</p>
即使見過很多遍，那種能肆意篡改一切的感觸依舊教人沉醉。</p>
晨尹升起苦難鍾樓，燈火足足有一層半。</p>
“...怎麽這麽多？”晨尹迷惑不已，按過往的經驗，今天這種情況，頂多隻有半層。</p>
不過，多了也好。</p>
晨尹沒有細思，放大複活鎮的視角，受俯視的芸芸眾生再度落眼。</p>
他先留意到艾米雜貨店。</p>
壁爐燃燒的臥室，艾米奶奶坐在床上，身邊是家裏的大兒媳瑪麗。</p>
“沒事，瑪麗，不用擔心我，房間夠暖了。”隻見大兒媳遞去杯牛奶，艾米奶奶慢慢飲盡。</p>
“媽媽，晚上火熄了會不會太冷。”瑪麗憂心問道。</p>
“不會、不會，還是很暖，暖得起不來。”艾米奶奶嗬嗬笑道。</p>
她把木杯子放回瑪麗手上，上半身哆嗦一下。</p>
瑪麗慌忙地扶住她手臂。</p>
艾米奶奶緩了會，柔和道：“別緊張，瑪麗，就是一個飽嗝沒打出來。快回去睡吧，明天店裏要準備集市的東西。”</p>
聞言，瑪麗放下心，她轉過身走出房間。</p>
待兒媳的腳步聲在廊裏消失後，艾米奶奶抓起被子捂著嘴，壓著喉嚨咳嗽。</p>
即使在燒著壁爐的房間裏，她還是咳嗽不已。</p>
目視這一切的晨尹怔了怔。</p>
艾米奶奶的身體，沒她自己說得那麽好。</p>
畢竟八十多歲了。</p>
晨尹停住了複活鎮。</p>
在降罰獄長前，還是先把目光放在艾米奶奶身上。</p>
聽她跟叔叔嬸嬸說過，自己前半生和丈夫張羅雜貨店，自丈夫早死後，抱著讓他上天國的念頭，每年都給教堂捐款，分發麵包和柴火給鎮上的窮人。而等到膝下的兩兄弟長大成人，接管店麵，後半生便行走於各個人家，為人說媒、接生，每當窮苦人家裏有人離世，都會收到雜貨店的麵包和鹽。</p>
鎮上的人都說她以後能做天使。</p>
她爽朗地笑納，毫不謙虛，總說以後就是要同丈夫一起做天使的。</p>
晨尹想，在善有善報前，其他先不急。</p>
“我予你賜福，艾米奶奶。”他道。</p>
微不可察的光芒落下後，複活鎮重歸正軌。</p>
艾米奶奶感到喉嚨一陣暖和，想咳嗽的又幹又辣的感觸，消失得無影無蹤，呼吸瞬間暢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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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而，她眼簾疲倦，止不住地想合上。</p>
多少年了，好久沒有這樣的困意了。</p>
越上年紀的老人，越少有個好覺睡。</p>
艾米奶奶意識到什麽，這座鎮子常有神跡的傳言，是受諸神卷顧的小鎮。</p>
“讚美您。”她輕輕說完，闔上眼皮。</p>
她預感到有個好夢。</p>
“晚安，艾米奶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