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這條無形的道路很長。</p>
晨尹看見它通向地幔的幽深裂縫，她得走到盡頭，直到走到登上苦難之主神國的階梯。</p>
“信仰的君，拯救的主啊，”卡爾在前方引著路，說道：“我隻能將您帶到階梯前，以我這卑微的死魂身份，是無法踏足她的神國的。”</p>
“因神人不可相知，相見。”晨尹輕聲道。</p>
卡爾並不意外她說出自己打算說出的回答。</p>
晨尹繼續前行。</p>
隻有神能麵見神。</p>
卡爾繼續引著路。</p>
與充斥各色痛苦的九環地獄相比，眼前的無形之道，實在過於普通了，一路上都在苦難之主珍視的地獄的上方，景色並無多少變化。</p>
而且，無形之道是筆直的，沒有任何彎繞或拐角，與其說卡爾在領路，不如說他僅僅隻是走在前麵，即使他現在停下，晨尹也能直接走到苦難之主的神國階梯前。</p>
不知過了多久，晨尹與卡爾終於走到了幽深裂縫前。</p>
裏麵漆黑深邃，看不見盡頭，叫人覺得絕望，然而，那種絕望是無比瑰麗的，如同美神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然後努動柔嫩的香唇說：“請回吧。”</p>
卡爾停了下來。</p>
“信仰的君，拯救的主，請原諒我就此停下，”卡爾畢恭畢敬地說道：“這是不得已的事，然而，我必須停下來，否則將永生永世困於其中。”</p>
</p>
“連臨近數六的數五都會如此？”晨尹問道，又替他回答，“不，這一切權因你是死魂，這無盡絕望之所，就如你的溫柔鄉，你一旦踏入，便永生永世淪陷其中。”</p>
卡爾毫不意外，輕輕點頭，謙卑道：“誠如您所知。”</p>
晨尹回過頭，直視著他，這個掌握‘求知’的死魂。</p>
“你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晨尹澹澹問道。</p>
即使身負一絲至高至聖，即使能穿透一切，看見卡爾的靈魂深處，她並不是能知曉，卡爾所知的一切。</p>
比如，關乎世間萬神之事。</p>
卡爾苦笑，他僅剩的半邊下巴很是鬆動，搖搖欲墜。</p>
“此時此刻，我唯一可以說的，唯一能告訴您的，正是她想告訴您。”卡爾如此說道，“您即使現在不知道，以後也會知道。</p>
“那便現在說吧。”晨尹回道。</p>
如此，卡爾唯有遵從命令般地點頭，而後謹慎地將一句話吐出。</p>
“您是她所剩無幾的人性。”</p>
晨尹怔了怔。</p>
僅剩無多的人性...</p>
苦難之主究竟是誰...</p>
果真是未來的自己嗎？</p>
晨尹深吸一口氣，她明明完全沒有吸氣的必要。</p>
難道未來的我近乎失去了人性，而眼下的我還未全然失去？</p>
很快，晨尹回過神來。</p>
“我知道了。”她緩緩道，回過頭。</p>
卡爾深深鞠躬，抬手行圓環禮，見她漸漸走入其中，也即將轉過身。</p>
而在他轉過身之際。</p>
“卡爾，引誘天使墮落者，”神聖的聲音自裂縫中傳來。</p>
卡爾不明所以地將目光投向那裏。</p>
“從今往後，你亦是...”她頓了頓，“與神求知者。”</p>
卡爾定在了原地。</p>
他那搖搖欲墜的半邊下巴，再也支撐不住，沾黏的皮肉斷裂開來，重重摔落在無形之道上。</p>
卡爾渾身顫抖，不能自已。</p>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蹲下，將掉落的半邊下巴撿起，然後對準上顎原來的位置，穩穩當當地安置上去。</p>
..............................</p>
晨尹走入了裂縫之中，舉目可見，四麵八方，皆是無垠深淵。</p>
四周靜謐，吞噬所有光芒的漆黑遍布，深不見底，又近在眼前，希望讓人向往，可此刻，永恒瑰麗的絕望不嚐不是如此，教人沉淪其中。</p>
晨尹繼續走，直到走到無形之道的深處，那有一條向上的寬敞階梯。</p>
當她踏上第一個階梯時，四周的景色陡然變化。</p>
晨尹無需左右張望。</p>
她能察覺到，四周無垠的深淵，緩緩往這裏靠攏，一點一點地接近，似在打量即將走到神國門扉前的她。</p>
晨尹走上第二個台階，深淵靠攏的速度加快了，到第三個台階時，它靠攏的速度已然肉眼可見。</p>
那深淵彷佛有生命般，她每走上一個台階，它便愈來愈近。</p>
晨尹毫不在意。</p>
當她臨近階梯的後三分之一的路程，四周的深淵已經靠攏到遲尺之間。</p>
那是苦難的盡頭，瑰麗無比的絕望。</p>
晨尹抬起頭，刹時，漆黑的深淵上，長出一支支或幹癟或肥厚的手，成千上萬，朝著她逼過來，湧過來，深淵好似要將她拉入其中，永遠使之沉淪。</p>
眾生悲慟之牆。</p>
晨尹知道它的名字。</p>
那些深淵裏長出的手，不斷逼近，無限地接近她，然而，僅僅是無限地接近，它們無法觸及到她。</p>
她能聽到那些手搖晃著，似在用自己的語言表達觸不可及的哀鳴。</p>
它們不值得理會，晨尹一步步地走，直至走到一處門扉前。</p>
那依舊是扇青銅大門。</p>
她不知道裏麵會有什麽，晨尹無法穿透這扇門，直接看見另一位主。</p>
“苦難之主是未來的我...或許會是千柱雲海。”晨尹喃喃道。</p>
她將雙手按到門扉上，緩緩將其推開。</p>
不斷靠攏的深淵，成千上萬的手頃刻縮回，此時一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後掠，瘋狂地複歸原樣。</p>
它似在害怕著什麽。</p>
片刻。</p>
晨尹將眼前的門扉緩緩推開了。</p>
她已預料到自己的驚訝，那應該是看見門後是千柱雲海之上的驚訝。</p>
“為、為什麽...”</p>
垂直於街道的窄型房子，正對著街道的皮革店，門外就是書攤。</p>
這是晨尹的家。</p>
她錯算了。</p>
那不是看見千柱雲海之上的驚訝。</p>
聖像前。</p>
她麵戴千層麵紗，身上的衣袍漆黑無垠，手臂懷抱長劍，露出結白的手腕，那分明是女子的臂彎。</p>
晨尹怔怔地看著她。</p>
她赤著腳，臉上的麵紗層層滑落。</p>
少女身材頎長，瘦弱的體態頂著圓潤柔美的臉盤，鼻梁短而小巧，即便雨中亦生輝的澹金濃發。</p>
有種理應上壁畫的觸感！</p>
察覺到有人步入神國後，早有預料的她，睜開眼睛，緩緩開口。</p>
“天穹大地，都不仁慈，把萬物當作牲畜，聖徒天使，亦無善行，將世人視作無物。”</p>
她的話語好似狂風呼嘯。</p>
晨尹的記憶被喚醒了。</p>
是的...一切都解釋得通了。</p>
無論是“他人即地獄。”，無論是聖維娜卡納的銀血選擇，無論是青銅門扉上，關於神曲的刻字...</p>
而自己早該想到。</p>
她來自未來。</p>
“黑德薇希，純潔禁忌。”晨尹呢喃著。</p>
她的理性之城驟然間已幾近崩塌。</p>
黑德薇希緩緩揚起臉，凝望著晨尹。</p>
“我親愛的哥哥，窺見未來的感覺如何？”</p>
“侵占我權柄的感覺如何？”</p>
晨尹看見它通向地幔的幽深裂縫，她得走到盡頭，直到走到登上苦難之主神國的階梯。</p>
“信仰的君，拯救的主啊，”卡爾在前方引著路，說道：“我隻能將您帶到階梯前，以我這卑微的死魂身份，是無法踏足她的神國的。”</p>
“因神人不可相知，相見。”晨尹輕聲道。</p>
卡爾並不意外她說出自己打算說出的回答。</p>
晨尹繼續前行。</p>
隻有神能麵見神。</p>
卡爾繼續引著路。</p>
與充斥各色痛苦的九環地獄相比，眼前的無形之道，實在過於普通了，一路上都在苦難之主珍視的地獄的上方，景色並無多少變化。</p>
而且，無形之道是筆直的，沒有任何彎繞或拐角，與其說卡爾在領路，不如說他僅僅隻是走在前麵，即使他現在停下，晨尹也能直接走到苦難之主的神國階梯前。</p>
不知過了多久，晨尹與卡爾終於走到了幽深裂縫前。</p>
裏麵漆黑深邃，看不見盡頭，叫人覺得絕望，然而，那種絕望是無比瑰麗的，如同美神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然後努動柔嫩的香唇說：“請回吧。”</p>
卡爾停了下來。</p>
“信仰的君，拯救的主，請原諒我就此停下，”卡爾畢恭畢敬地說道：“這是不得已的事，然而，我必須停下來，否則將永生永世困於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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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臨近數六的數五都會如此？”晨尹問道，又替他回答，“不，這一切權因你是死魂，這無盡絕望之所，就如你的溫柔鄉，你一旦踏入，便永生永世淪陷其中。”</p>
卡爾毫不意外，輕輕點頭，謙卑道：“誠如您所知。”</p>
晨尹回過頭，直視著他，這個掌握‘求知’的死魂。</p>
“你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晨尹澹澹問道。</p>
即使身負一絲至高至聖，即使能穿透一切，看見卡爾的靈魂深處，她並不是能知曉，卡爾所知的一切。</p>
比如，關乎世間萬神之事。</p>
卡爾苦笑，他僅剩的半邊下巴很是鬆動，搖搖欲墜。</p>
“此時此刻，我唯一可以說的，唯一能告訴您的，正是她想告訴您。”卡爾如此說道，“您即使現在不知道，以後也會知道。</p>
“那便現在說吧。”晨尹回道。</p>
如此，卡爾唯有遵從命令般地點頭，而後謹慎地將一句話吐出。</p>
“您是她所剩無幾的人性。”</p>
晨尹怔了怔。</p>
僅剩無多的人性...</p>
苦難之主究竟是誰...</p>
果真是未來的自己嗎？</p>
晨尹深吸一口氣，她明明完全沒有吸氣的必要。</p>
難道未來的我近乎失去了人性，而眼下的我還未全然失去？</p>
很快，晨尹回過神來。</p>
“我知道了。”她緩緩道，回過頭。</p>
卡爾深深鞠躬，抬手行圓環禮，見她漸漸走入其中，也即將轉過身。</p>
而在他轉過身之際。</p>
“卡爾，引誘天使墮落者，”神聖的聲音自裂縫中傳來。</p>
卡爾不明所以地將目光投向那裏。</p>
“從今往後，你亦是...”她頓了頓，“與神求知者。”</p>
卡爾定在了原地。</p>
他那搖搖欲墜的半邊下巴，再也支撐不住，沾黏的皮肉斷裂開來，重重摔落在無形之道上。</p>
卡爾渾身顫抖，不能自已。</p>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蹲下，將掉落的半邊下巴撿起，然後對準上顎原來的位置，穩穩當當地安置上去。</p>
..............................</p>
晨尹走入了裂縫之中，舉目可見，四麵八方，皆是無垠深淵。</p>
四周靜謐，吞噬所有光芒的漆黑遍布，深不見底，又近在眼前，希望讓人向往，可此刻，永恒瑰麗的絕望不嚐不是如此，教人沉淪其中。</p>
晨尹繼續走，直到走到無形之道的深處，那有一條向上的寬敞階梯。</p>
當她踏上第一個階梯時，四周的景色陡然變化。</p>
晨尹無需左右張望。</p>
她能察覺到，四周無垠的深淵，緩緩往這裏靠攏，一點一點地接近，似在打量即將走到神國門扉前的她。</p>
晨尹走上第二個台階，深淵靠攏的速度加快了，到第三個台階時，它靠攏的速度已然肉眼可見。</p>
那深淵彷佛有生命般，她每走上一個台階，它便愈來愈近。</p>
晨尹毫不在意。</p>
當她臨近階梯的後三分之一的路程，四周的深淵已經靠攏到遲尺之間。</p>
那是苦難的盡頭，瑰麗無比的絕望。</p>
晨尹抬起頭，刹時，漆黑的深淵上，長出一支支或幹癟或肥厚的手，成千上萬，朝著她逼過來，湧過來，深淵好似要將她拉入其中，永遠使之沉淪。</p>
眾生悲慟之牆。</p>
晨尹知道它的名字。</p>
那些深淵裏長出的手，不斷逼近，無限地接近她，然而，僅僅是無限地接近，它們無法觸及到她。</p>
她能聽到那些手搖晃著，似在用自己的語言表達觸不可及的哀鳴。</p>
它們不值得理會，晨尹一步步地走，直至走到一處門扉前。</p>
那依舊是扇青銅大門。</p>
她不知道裏麵會有什麽，晨尹無法穿透這扇門，直接看見另一位主。</p>
“苦難之主是未來的我...或許會是千柱雲海。”晨尹喃喃道。</p>
她將雙手按到門扉上，緩緩將其推開。</p>
不斷靠攏的深淵，成千上萬的手頃刻縮回，此時一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後掠，瘋狂地複歸原樣。</p>
它似在害怕著什麽。</p>
片刻。</p>
晨尹將眼前的門扉緩緩推開了。</p>
她已預料到自己的驚訝，那應該是看見門後是千柱雲海之上的驚訝。</p>
“為、為什麽...”</p>
垂直於街道的窄型房子，正對著街道的皮革店，門外就是書攤。</p>
這是晨尹的家。</p>
她錯算了。</p>
那不是看見千柱雲海之上的驚訝。</p>
聖像前。</p>
她麵戴千層麵紗，身上的衣袍漆黑無垠，手臂懷抱長劍，露出結白的手腕，那分明是女子的臂彎。</p>
晨尹怔怔地看著她。</p>
她赤著腳，臉上的麵紗層層滑落。</p>
少女身材頎長，瘦弱的體態頂著圓潤柔美的臉盤，鼻梁短而小巧，即便雨中亦生輝的澹金濃發。</p>
有種理應上壁畫的觸感！</p>
察覺到有人步入神國後，早有預料的她，睜開眼睛，緩緩開口。</p>
“天穹大地，都不仁慈，把萬物當作牲畜，聖徒天使，亦無善行，將世人視作無物。”</p>
她的話語好似狂風呼嘯。</p>
晨尹的記憶被喚醒了。</p>
是的...一切都解釋得通了。</p>
無論是“他人即地獄。”，無論是聖維娜卡納的銀血選擇，無論是青銅門扉上，關於神曲的刻字...</p>
而自己早該想到。</p>
她來自未來。</p>
“黑德薇希，純潔禁忌。”晨尹呢喃著。</p>
她的理性之城驟然間已幾近崩塌。</p>
黑德薇希緩緩揚起臉，凝望著晨尹。</p>
“我親愛的哥哥，窺見未來的感覺如何？”</p>
“侵占我權柄的感覺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