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艘龐大的戰艦從雲端顯露出身形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時候,花果山的一切生靈都驚呆了。</p>


    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龐然大物。</p>


    揚起的風帆微微顫動,伴隨著海麵波浪上巨大的陰影,這艘戰艦朝著緩緩朝著花果山移動。</p>


    所有的妖怪都聚到甲板上遠遠地觀望著這個新的家園。</p>


    高聳的山,漫長的海岸線,驚濤拍打的礁石,天空中來回盤旋的海鷗嘎嘎叫。</p>


    一片安寧未經驚擾的天地。</p>


    站在月朝側邊的猴子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異常難看,眼角微微抽動。</p>


    “師叔你怎麽啦?”</p>


    “我沒事。”猴子瞪大了眼睛咧開嘴露出獠牙笑了笑,麵目有些猙獰。</p>


    轉過頭去他對著一眾妖怪吼道:“今晚我請你們吃豹子肉,清蒸還是紅燒隨你們!”</p>


    說罷,他長棍一頓,整個翻轉著騰空而起朝著花果山呼嘯而去。</p>


    “他想幹嘛?”月朝站在原地呆呆地眨著眼睛。</p>


    不隻是月朝,那一眾妖怪都懵了。</p>


    “我去看看吧。”楊嬋一躍而起踏在窗沿上,禦風追去。</p>


    “媽的逼!老子回來了,你特麽給我滾出來別裝死!”</p>


    狂風肆虐,猴子騰雲駕霧揮舞著行雲棍一路歇斯底裏的咆哮,那恐怖的嘶吼聲響徹了整個花果山。鳥雀被驚飛,動物被嚇得縮回洞穴不敢出來。</p>


    以極快的速度沿著花果山繞了一大圈,什麽都沒發現。可他不死心,降落地麵開始細細地找。</p>


    瞪大了眼睛一棵樹一棵樹地找,連地上的草叢都非捅兩下才罷休。</p>


    花果山的生靈都微微顫抖,縮得更死了。</p>


    “你究竟在找什麽?”楊嬋跟在一旁問道。</p>


    “一隻豹子。”</p>


    “豹子?它得罪你了?”</p>


    “害得我沒一晚能睡好,足足幾個月,還吃了我好多手下,你說呢?”</p>


    “喂,你離開這裏十幾年了吧?”楊嬋托著腮坐在一旁的巨石上無趣地歎了口氣:“一隻豹子的壽命有那麽長嗎?”</p>


    “你不懂,這是花果山。這裏的動物都會說話,壽命也長到不行。對不起,讓一讓。”</p>


    “你幹嘛?”楊嬋閃到一邊去。</p>


    猴子一把將巨石掀起來,下麵除了一堆螞蟻之外啥都沒有。</p>


    遠處兩隻雀鳥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p>


    “躲是吧?以前不是看到我就蹦躂過來嗎?告訴你,掘地三尺我都要找到你,陰曹地府你也別想跑!”猴子一把將巨石掀翻,猛地咆哮。</p>


    那聲音在空蕩蕩的山間回蕩,令所有生靈都顫栗不已。</p>


    遠遠的,一群猴子躲在樹上偷看。</p>


    “那個,好像是大王啊。”</p>


    “大王?”老猴子眯起眼睛望:“像是有點像,可是大王沒這麽高。而且大王不穿衣服的。”</p>


    “會不會長高了?”一隻小猴子問。</p>


    “猴子能長這麽高嗎?”大家麵麵相窺。</p>


    “哎……都煉神境了,還跟個豹子計較。”楊嬋翻了翻白眼站在一旁靠著大樹盤起手來看戲。</p>


    “站著說話不腰疼,那是它沒追過你!”</p>


    猴子繼續一棵樹一棵樹的找,路過樹洞無論大小先用棍子捅兩下再說,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p>


    許久,他看到了猴群。</p>


    “那豹子跑哪裏去了?不會是還沒等到我回來就死了吧?”猴子大聲問道。</p>


    這一問,一群猴子眼淚啪嗒啪嗒地流。</p>


    “你是大王?”一隻猴子問。</p>


    “是啊!答應你們回來幹掉它的!”</p>


    “真是大王!大王回來啦!”</p>


    “大……大王得道成仙了!”</p>


    “大王——!”</p>


    一大群猴子從樹上蹦下,哇啦哇啦地哭喊著朝著猴子湧了過來。</p>


    “大王,我們以為你不回來了。”</p>


    “不會的,我怎麽都要回來。”</p>


    “金絲雀呢?”</p>


    猴子鼻子一酸,竟也跟他們抱在一起痛哭了起來。</p>


    一大群猴子嗷嗷大哭的場麵……</p>


    站在一旁的楊嬋嘴角猛地抽動,轉過身去假裝沒看見。</p>


    這算是衣錦還鄉嗎?</p>


    半響,這群猴子終於緩過氣來能說得清一句整話了。</p>


    “那隻豹子呢?”</p>


    “我知道它在哪裏!”一隻小猴子舉手道。</p>


    “走,帶我去!媽的,今天非把它串起來烤了不可!”</p>


    剛下戰艦的一眾妖怪都傻了眼,呆呆地看著猴子帶著一群鬼叫鬼叫的野猴子開始搜山。</p>


    楊嬋拍了拍手從遠處走過來。</p>


    “師叔這是……”</p>


    “尋仇去了。”</p>


    “他在這裏還有仇家?”</p>


    “嗯,一隻倒黴的豹子。”楊嬋翻了翻白眼。</p>


    “豹子精?”</p>


    “就是豹子,普通豹子。”</p>


    一眾妖怪紛紛愣住。</p>


    “普通……豹子?”</p>


    站在身後的幽泉子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p>


    “一隻膽敢得罪大王的豹子?這簡直是罪大惡極!對付這種家夥何須大王親自動手!”呂六拐不知從哪個角落裏竄了出來,從一旁的妖怪手中奪過一把短刀:“大王,臣來啦!”</p>


    說罷,他卷起衣袖就要朝猴子的方向衝過去,卻被身後的楊嬋一把拎住衣領提了起來。</p>


    “放開我!”</p>


    “以後立功的機會有的是,你就別去搗亂了,趕緊給我組織安營紮寨。我可不想今晚睡樹上。”</p>


    “哦……哦。”</p>


    一眾妖怪三五成群地開始在一片空地上搭建起了臨時營地。</p>


    約莫兩個時辰後,猴子終於在山腰翻到了這隻他恨之入骨的可憐豹子。</p>


    找到的時候它瑟瑟發抖地躲在一個小小的洞穴中,露出一條尾巴搖搖晃晃。</p>


    被扯著尾巴硬拽出來的時候爪子還在岩石上留下深深的刮痕。</p>


    在曆經求饒無果,被狠狠修理了一頓之後它又被敲暈。然後一幫猴子歡天喜地地將它台下山,帶回營地丟給妖怪們讓他們做成晚餐。</p>


    看著被繩索死死捆住啪嗒啪嗒掉眼淚的豹子,順順利利報了仇猴子忽然有種恍然若失的感覺。</p>


    一直想幹的事情總算是幹完了,出了一口氣,可接下來卻是有點無所適從。</p>


    轉過身,他開始在這片他降生的土地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旁邊時刻擁戴的是一大群的猴子。</p>


    花果山這個地方,對於他有著特殊的意義。</p>


    來到這個世界十四年,他走過很多地方,西行一路更是十萬八千裏,而他住得最久的地方也不是這裏而是斜月三星洞。但他誕生在這裏,在這裏他度過了最彷徨的時光,第一次餓肚子,遇到有生以來第一次危險,還遇到雀兒。</p>


    在那段無助的光陰裏,他時常都會攀在某棵樹上盯著某個角落發呆,思索著一堆亂七八糟的問題;會為了上廁所該用哪種葉子而煩惱;會大半夜領著一群猴子跑到山頂上鬼叫以發泄心中的不快……</p>


    總之,這裏有許許多多對他來說深刻的回憶。</p>


    漫無目的地走了許久,他來到了有著大瀑布的深潭旁。</p>


    一個騰空,他便跨越了將近十丈的距離直接穿越了瀑布進入水簾洞中。</p>


    冰冷的水汽,幽暗深不見底的洞穴,還有身後翻騰的瀑布中透入的光。</p>


    這裏的一切似乎與十四年前別無二致。</p>


    不同的是十四年前他是為了一餐飽飯冒著生命危險進來,絲毫提不起興致去探究那幽暗洞穴中的秘密。而如今的他雖然還達不到全盛時期的實力,但好歹七十二變和筋鬥雲都入了門,進入這個洞穴已經輕而易舉,進來也純屬好奇。</p>


    伸手抹了把濺灑到臉上的水,他拄著行雲棍開始往漆黑一片的深處走。</p>


    “你是誰?不要進那裏麵。”</p>


    一個稚嫩的女聲傳來,在狹窄的空間裏回蕩分不清方向。</p>


    猴子朝著四周環視了一圈,什麽也沒看到。</p>


    “我想起來了,你以前來過!”那聲音又說。</p>


    低下頭,接著透過瀑布揮灑入內的微弱藍光,猴子看到了岩石的縫隙中倔強生長的一株小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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