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石階上,清心牽著沉香的手一步步地往上走著。那不遠處,哪吒依舊小心翼翼地跟著。</p>


    沿途的花草在風中微微顫動,一隻青蟲附在樹幹上緩緩扭轉自己的身體,尋向另一處。</p>


    清心鄙夷地回頭看了哪吒一眼,對方連忙停下腳步,那目光卻依舊充滿了敵意。</p>


    低下頭,清心看到小沉香已經小臉通紅,氣喘籲籲了。時不時地還用手去撐膝蓋。</p>


    “這山有法陣,所以不能亂飛,隻能走上去。”</p>


    沉香默默點了點頭。</p>


    “累了嗎?”</p>


    沉香猛地搖頭。</p>


    “要不我抱你吧?這麽遠的路,對你來說太吃力了。”</p>


    聞言,沉香抬頭眨巴著眼睛望著清心,好一會,還是搖頭了,小聲答道:“能……能走。”</p>


    清心淡淡笑了笑,牽著沉香邁開腳步繼續往上攀爬。</p>


    又是走了一小段,她輕聲歎道:“其實,當神仙沒有你想的那麽好。神仙,也有神仙的煩惱。一個人的快樂,取決於心的寬度,就算當上了神仙,也不會多出一分一毫……所以,修仙也不一定就是什麽好事。”</p>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清心緩緩地笑了。</p>


    這是須菩提說過的話,卻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八百年前,對那個本就不該存在於天地之中的女子說的。</p>


    也不知道是無心插柳,還是有意為之,最終這句話。卻變成了她的“記憶”。</p>


    </p>


    牽著清心的手。沉香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姐姐為什麽修仙呢?”</p>


    “因為沒有選擇啊。我生下來就被收了為徒,修仙是自然而然的事,連我都不知道為了什麽。”</p>


    “還有這種好事,為什麽我生下來不是像姐姐這樣呢?”</p>


    “沉香原本想做什麽呢?”</p>


    沉香仰起頭想了想,握著拳頭低聲道:“沉香想當將軍。”</p>


    “為什麽想當將軍?”</p>


    “因為當將軍有馬騎。肖大爺說,當兵是沒馬騎的,要當將軍才有馬。”</p>


    “你騎過馬?”</p>


    “沒有騎過真的。”沉香緩緩搖了搖頭,嘟著嘴道:“不過每次玩騎馬打仗。都是我當馬……沉香也想騎馬。”</p>


    這番話不由得把清心逗樂了,伸手揉了揉他的頭。</p>


    “凡人真是簡單,有時候想想,其實當凡人也挺不錯的。”清心長歎道:“其實當凡人真的比當神仙好。許多凡人都修仙,說到底,除了術法之外,他們其實是怕死。修仙能長壽,甚至長生不老。”</p>


    沉香仰著頭,一臉的懵懂。</p>


    抿著唇,清心悠悠道:“死。真得一點都不可怕。死了就會投胎,投胎了就什麽都忘記了。又可以重活一世,認識新的人,過新的生活。真正可怕的,是幾輩子的記憶壘在一起,一團亂,想管管不了,想理理不清,卻又不能視而不見。而且,偏偏壽命還沒有止境,這意味著你不出手做個了斷,就會永遠地糾纏著你。”</p>


    “當神仙就會這樣嗎?”</p>


    清心搖了搖頭道:“正常的神仙不會,倒黴的神仙才會。所以姐姐要去做一些事情,做個了斷,讓某兩個人死心。”</p>


    “那……姐姐是正常的神仙還是倒黴的神仙呢?”</p>


    這一問,清心頓時懵了。猶豫了好一會,才笑嘻嘻地說道:“姐姐啊,要當一個超脫世外的神仙。天庭的事兒,不管,凡間的事兒,不管,反正啥事兒都不管,就清清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以後你也要這樣,千萬別想不開去沾什麽兒女私情。明白嗎?”</p>


    沉香越聽越暈,但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道:“沉香知道了,沉香謹遵師傅教誨。”</p>


    “師傅?我什麽時候答應收你為徒了?”</p>


    “姐姐你在來的路上答應過沉香的!”</p>


    “我是說那猴子不收你,我就收你。”</p>


    “那我希望他不收我!”沉香斬釘截鐵地答道。</p>


    清心咯咯地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沉香的腦袋,輕聲道:“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他也應該不會收你的。不過,過場還是要走。到時候把事情跟他說了,給他看了發簪,他應該會二話不說就殺到華山去的。哪裏還顧得上你啊?”</p>


    此時,沉香聽得一知半解,那身後遠遠跟著的哪吒更是如此。</p>


    “這個清心,究竟想幹啥呢?”停下腳步,哪吒摸著下巴細細地想著,可怎麽想都想不明白。</p>


    再往前就要進入斜月三星洞的外圍法陣了,未經通報,他這麽一個外人隨隨便便闖進去,雖說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但到底是於禮不合啊。</p>


    無奈,哪吒隻得盤著腿靠著腿就地坐了下去。</p>


    不多時,清心與沉香便已經上到了半山腰,望見了依山而建的道觀。</p>


    一聲鍾聲觀中傳出,在山間緩緩地回蕩著。</p>


    門口掃地的道徒見了清心,連忙躬身拱手道:“弟子拜見清心師叔祖。”</p>


    說著,那道徒的目光落到清心身旁的沉香身上,微微一愣。</p>


    清心在他麵前停下了腳步,輕聲問道:“怎麽這時候鳴鍾,觀裏怎麽啦?”</p>


    “也沒什麽事兒,師傅在講經罷了。”</p>


    “哦。”聞言,清心默默點頭,帶著沉香跨過門檻繼續往裏走。</p>


    沉香撓了撓頭消息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剛剛他叫你什麽?”</p>


    “師叔祖。”</p>


    “師叔祖?”</p>


    “對。他是於義的弟子,於義是伊圓師兄的弟子,見了我得叫一聲師叔。他的弟子,可不就得叫我師叔祖了嗎?”說著清心笑道:“以後啊,無論你是拜入我門下,還是拜入那猴子門下。都是他的師叔了。”</p>


    沉香轉悠著眼睛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依舊是一臉的懵懂。估計是沒聽懂吧。</p>


    就年齡來說,他已經算是很激靈的了,不過師叔祖、師叔一類的輩分名詞顯然還是太生僻了,在尋常的人家,也不大可能聽得到。</p>


    如今的斜月三星洞比起以前規模還是差不多,但大概是因為位置較之前更加偏遠的關係吧,弟子卻少了許多。一路從山門往裏走,都走出上百丈了。也沒見幾個弟子。</p>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於義今天講經。</p>


    須菩提已經好幾百年都沒開過講了,二代弟子隻剩下清心和猴子,猴子就不用說了,清心也經常是兜率宮和斜月三星洞兩邊跑。現如今,身為三代弟子中佼佼者的於義已經是這裏真正意義上的執掌者。他的課,自然是眾弟子趨之若鶩的。就連臨近的一些道觀洞府中的遊散修仙者有時候也會列席旁聽。</p>


    順著小路走過一片紫竹林,清心終於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靜心院了。</p>


    雖說名字裏有個“院”字,聽上去很大,但其實也不過是兩間平房外帶一個小院子罷了。</p>


    其中一座是清心的住所。另一座是清心在斜月三星洞中主要的活動場所,裏麵有一間小小的書房和一間小型煉丹房。作為修仙者來說,居住已經是綽綽有餘了。</p>


    平日裏不在的時候,這裏都是交給觀內弟子打理的。</p>


    走在外麵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可一踏入清心的住所,沉香就整個呆住了。</p>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站著泥巴的鞋子脫了下來,卻又猶豫著該不該邁開腳步跨過門檻。</p>


    “怎麽啦?”清心回頭問道:“還站在外麵幹什麽?”</p>


    沉香低頭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襪子,又伸長腦袋看了看裏麵光潔的地板,可憐巴巴地望著清心。</p>


    “哪那麽多講究!”一伸手,清心直接就將沉香給拎了進去,點著他的鼻子笑眯眯地說道:“這麽小氣吧啦的,怎麽當我清心的弟子?”</p>


    沉香眨巴著眼睛不說話。</p>


    正當此時,那身後已經急匆匆地追來了一個人。</p>


    一進門,雨萱連忙躬身拱手道:“雨萱參見清心師叔。”</p>


    瞧見沉香的時候,她也是一愣。</p>


    清心緩緩地直起身子。</p>


    “怎麽啦?”</p>


    “於義師兄聽說師叔回來了,特地讓弟子趕過來看師叔有何差遣,還有……”</p>


    “還有什麽?”</p>


    “還有……於義師兄讓弟子提醒師叔,師尊就在潛心殿。”</p>


    聞言,清心頓時愣了一下:“老頭子說想見我?”</p>


    “說倒是沒說……不過,師尊交代於義師兄,若是師叔回來了,就告訴師叔他在潛心殿。”</p>


    “我知道了。”清心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伸手將沉香推向前去,道:“你先幫我個忙吧,幫他洗個澡,換身幹淨點的衣服。”</p>


    雨萱默默點了點頭,伸手就要去拉沉香。沉香卻連忙將自己的手藏到身後。</p>


    “怎麽啦?”</p>


    “爹說,男女授受不親,我……我自己洗。”沉香小聲說道。</p>


    ……</p>


    此時,黑水河上,猴子的戰鬥還在繼續著。</p>


    他已經使出了法天像地化作數百丈的巨人,那河水也不過漫到他的胸前,即使不施展任何飛行術法,按道理他也能輕而易舉地淌著河水過河。</p>


    可惜,對方顯然早有準備。</p>


    當猴子剛一使出法天像地的時候,那幾條肆虐的水龍卷便一下向他纏繞了過來試圖阻攔他的腳步。</p>


    猴子當即揮舞著金箍棒朝著那幾條水龍卷掃了過去。</p>


    一擊之下,幾條水龍卷當即被擊得粉碎,化作漫天飛雨。</p>


    然而,還沒等手中的棍子再次撐住河底,它們便又是從水中生長了出來,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p>


    漸漸地,猴子陷入了困境,舉步維艱。</p>


    若是平時,猴子要掙脫是相當容易的,壞就壞在他的法天像地。</p>


    這種術法有利有弊,而此刻,無疑是弊大於利。</p>


    無奈之下,猴子幹脆一咬牙,將手中的船整艘朝對岸拋了出去!</p>


    整艘船,連同船上的人如同流星一般朝著對岸飛了過去。</p>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短短的一瞬,天蓬已經將玄奘背在了身後,借著猴子的力道朝著對岸衝去。</p>


    可也就在這一瞬間,一隻黑水匯成的巨手忽然從水裏伸了出來。</p>


    法陣的作用之下,天蓬一時間無法淩空改變方向。就在這短短的一瞬,天蓬,連帶這玄奘一起被那巨手穩穩地拿住,拽入了河底!</p>


    一時間,猴子傻眼了。</p>


    顯然,他低估了對方的準備工作……(未完待續。。)</p>


    ps:  睡覺了……五點剛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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