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謝謝!”白翊冷淡拒絕。


    尼克勒斯托著下巴朝他笑了笑, 細白的手指輕輕摩擦著盤子邊緣,“吃完我會帶你們進入基地,bye, 你覺得怎麽樣?”


    白翊沒好氣地翻了他一眼,“你真無聊。”


    “我一直很無聊——”尼克勒斯非常滿意地看到白翊在他對麵坐下, 連忙又切了一塊派裝進他的盤子裏,“快吃快吃, 這蘋果是早晨才摘下來的, 果園就在地下基地,專門給我做派用,等下可以帶你去參觀。”


    白翊:“……”


    白翊為了節約時間直接插起一大塊塞進嘴裏, 一邊咀嚼一邊含糊道:“你怎麽不帶回去給其他人吃?”


    尼克勒斯臉色一黑, 別扭地向旁邊斜睨了一眼,“他們吃膩了……”


    白翊被噎倒了, 趕著胸口往下順氣, 尼克勒斯一臉鄙視地推過去一杯水,解釋道:“沒辦法,夏洛特夫人生前隻教會了我做蘋果派,組織裏的人都很忙,我一無聊就會烤幾個派出來, 一段時間以後他們就不想吃了。”


    一段時間……白翊腦補了一下連續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吃同樣的食物,而且還是大boss親手烤出來的……不得不吃——呃,有點惡心。


    “話說回來, 你似乎把我的外牆弄髒了呀~”尼克勒斯似笑非笑地看了白翊一眼,輕飄飄地說。


    “你為什麽會命令七級變異體去帶bye回來?還有,father為什麽反而推遲帶他回來的時間?”


    聞言,麵對麵坐在餐桌旁的白翊和尼克勒斯同時一怔,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希爾維森,從進門開始他的話就一直很少,而一開口卻總是直逼要害的關鍵問題。


    尼克勒斯似乎是想到了令人不快的事,表情僵住,眼底笑意凝固,一聲不吭地靠回椅背上。白翊注意到對方一個抿唇的細節,就知道希爾維森這句話戳到了尼克勒斯痛處,不由得來了興趣。


    “難道說你都不知道?”


    尼克勒斯冷笑,“我說了我隻是個廢物,你以為這隻是在自嘲麽?”


    這回輪到希爾維森驚訝了,‘革新者’的教皇說自己是廢物,自然沒有人會把這個當做是自嘲,這明明應該是對他和白翊的諷刺才對!


    可是對方明顯話裏有話,難道說‘教皇’本身隻是個華而不實的噱頭,他空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手中卻沒有實權?


    腦中一刹那閃過無數可能性,希爾維森不動聲色地繞到白翊身側,拉開扶手椅落座,這時隨著喵的一聲,被白翊放下後不止去哪兒溜達了一圈的世界從走廊探出頭,三竄兩跳地上了少將大人的膝蓋,毛茸茸的尾巴卷在身側。


    它臥進希爾維森懷裏,毛茸茸的腦袋枕著對方手臂,細長的貓眼眯起來,看上去愜意而滿足,在那雙狹窄的縫隙裏,一對琥珀色的眼珠卻一刻不停地偷偷打量起旁邊的白翊。


    被窺視的感覺如芒在背,久經錘煉的危機感靈敏到了極致,白翊幾乎是同一時間轉過頭去。希爾維森察覺到異樣,順著白翊看去的方向看了一樣,然後略微偏頭給了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監控麽?白翊確信自己的感覺不會出錯,可房子確實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收回目光後,他猶疑地搖了搖頭。


    “在這裏沒有秘密可言,”尼克勒斯說:“我讓安格爾帶回bye,隻不過是想要避免不必要的犧牲,克勞德對琮西忠心耿耿,他不應該死的這麽……”他忽然頓住,過了幾秒後改口道:“他不該死。”


    希爾維森:“father拖延時間的理由呢?”


    “琮西沒有拖延時間!一切都是預定好的進行!他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對我們絕對有利!我相信他!”


    尼克勒斯情緒激動,慘白的臉頰上泛起一絲缺氧的潮紅,說話時他既沒看希爾維森也沒看白翊,視線低垂,白翊聽出這段話邏輯上存在問題,他反駁的是希爾維森,但話卻明顯是針對另一個人說的。


    難道說……這裏除了他們,還有第四個人在場?!


    “你剛才好像說過世界認識回來的路?”希爾維森說:“它經常跑出去麽?”


    尼克勒斯平平嗯了一聲,顯然不樂意多說什麽。


    “就不怕被感染,或者吃掉?”希爾維森莞爾一笑,手指摩擦著黑貓後頸,輕輕給他搔著癢,“喪屍對活的生物可不會太友善吧?”


    尼克勒斯眉心蹙起,言不對答地說:“它每次都能活著回來。”


    “看來你的貓很聰明,可惜——”


    話音戛然而止,上一秒還在順毛的手指從兩側扣緊黑貓頸部,隻聽見哢嚓一聲。餐桌另一側的尼克勒斯撐著桌麵站起來,嘴唇輕顫,眉眼間露出一種不可置信的震驚表情。


    “你做什麽?!”


    “可惜不我喜歡動物,”希爾維森把話補充完整,“更不喜歡被人監聽。”


    尼克勒斯盯著世界的屍體靜了幾秒,指腹按住額角,虛脫一般地坐回扶手椅,“我會有麻煩的。”


    “你就那麽怕他麽?”希爾維森問。


    尼克勒斯唇邊泛起一抹譏諷的笑容,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在表達‘不怕’,還是在表示無可奈何。


    白翊看著軟軟攤在希爾維森腿上的貓屍,瞬間意識到什麽,“它是……”


    “人造體的形式不僅僅局限於人形生物,”希爾維森解釋道:“真想知道控製著它來找死的那個蠢貨到底是怎麽考慮的?”


    “時間不早了,”尼克勒斯把沒吃完的蘋果派裝盒打包,然後走到衣帽架旁,一件一件穿起掛在上麵的衣服,直到把自己裹成一個活動不方便的球,才笨拙地轉過身,對另外兩人說:“路上的喪屍有點多,我就不讓人過來接了,你們保護好我吧。”


    距陸地三百公裏遠的太平洋,一架水陸兩用的飛行器隨著海水波動一沉一浮地飄蕩在海麵上。


    蘇晨揉著脖子從地上爬起來,扯斷神經元鏈接,微微活動了一下頸椎,狹長的鳳眼疼得眯起來,臉上笑容一如既往的不正經。


    “我覺得自己好像死了一次,希爾這混蛋太過分了!”


    布魯克鄙視他,“不是所有人都會控製著世界臥在梵卓少將懷裏的,況且你觀察bye的動作太明顯了,我要是他就趁著神經鏈接維係的情況下把那隻貓剁成肉醬。”


    蘇晨誇張地吸了口氣,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你別說,bye以前還真提過把我剁碎這事,貌似還打算喂狗來著!”


    布魯克扶額歎氣,“我到現在都不能理解老師為什麽讓我做你手下,而且劇本上還要求‘在bye麵前表達出對你的崇拜’。”他嫌棄地瞟了蘇晨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地搖了搖頭。


    “就你這智商也隻能跟著我混了~”蘇晨得意道。


    布魯克:“……”


    布魯克炸毛,抽出合金利刃劈手砍過來,怒道:“你罵誰?!”


    “他的意思是,因為你是弱智,所以隻能安排一個智商低的隊長。”伊恩坐在靠近艙壁的一處座位上,漠然開口。


    蘇晨:“……”


    布魯克:“……”


    蘇晨思考了一會兒,認真道:“他說的很有道理,我不知道怎麽反駁……怎麽辦,不小心把自己也給罵了,而且是當著敵人的麵?”


    布魯克快被這煞筆氣炸了,咬牙切齒道:“我早就提醒過你那小子陰險,讓你打昏了扔儲藏室,你不聽!”


    “我隻是懶得動手而已,”蘇晨坐回光腦前,長腿交疊,軍靴一下一下搖晃著,笑得像隻奸詐的狐狸,“親愛的布魯克,要不你去把那小子敲暈了怎麽樣?”


    布魯克鄙夷地切了一聲,收刀入鞘,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走到雙手被束縛住的伊恩菲爾德麵前,揚起手刀,道:“早就看你丫不順眼了,求我,我就考慮下手輕點!”


    噗嗤一聲,蘇晨點亮坑隊友技能,很不給麵子的笑噴了。


    布魯克扭頭,怒目而視。


    伊恩淡淡掃了兩人一眼,冷聲道:“你找得著位置麽?用不用我告訴你手刀怎麽砍?技術不好一般是砍不暈的,布魯克,你確定你可以?”


    布魯克:“!!!!”


    布魯克怒道:“你以為我真是軍校裏什麽都不懂的白癡?”


    伊恩嚴肅地說:“直到現在為止,我一直認為你是本色出演。”


    蘇晨對著光腦讚同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難怪bye總誇你,眼光很準嘛!”


    布魯克那顆脆弱的自尊心剛被伊恩捅了一刀,背後又被蘇晨補了一刀,氣得呼哧呼哧喘著氣,媽的飛行器裏一共三個人,怎麽那倆反而才像一夥兒的?!


    “蘇晨你——!”


    “噓——”


    海麵上信號並不穩定,蘇晨扶著耳機,悠閑地調整接收位置,他忽然豎起食指,修長的手指抵住唇瓣,烏亮的黑眼睛笑得眯起來,示意布魯克噤聲後,他穩了穩耳機,語氣熟稔地說:“hi~”


    “下麵的人告訴我,監視尼克勒斯那邊的光屏花了?”男人說。


    “是啊,因為希爾把您送給教皇的小貓咪捏死了呢~”蘇晨說。


    男人了然地笑了笑,“我才把世界交給你一天,你就這麽對待它?”


    蘇晨摸了摸鼻尖,毫無自覺地說:“以前希爾沒這麽暴力,看來相處久了真是被bye影響了不少~”


    男人低笑一聲,沒做評價。


    “話說回來,這樣會影響您的計劃吧?”蘇晨狀似無意地說:“希爾恐怕不會站在您這邊了,他可是相當喜歡bye的呀~”


    男人說:“是麽,我倒是覺得不一定。”


    蘇晨:“怎麽說?”


    “他在向洛薩軍情部打聽遠星係監獄的消息,收到郵件的是個自己人,這說明他有所懷疑,但是又不願意暴露給其他人,”男人笑道:“他比你想象的更尊重我。”


    蘇晨眉梢微挑,眸底含著一抹促狹的笑意,玩味道:“希望您沒有高估自己對他的影響力。”


    “我確實不能肯定會得到希爾的幫助,不過以他的能力來說,隻要在我麵前能放在手中那柄光劍就足夠了。”


    蘇晨聞言輕笑出聲,嘖嘖搖頭道:“您明明承認希爾更優秀,為什麽反而會比較欣賞康拉德呢?”


    “希爾出身於血族中古老的梵卓族,是密黨的親王,家境優越,身份顯赫,他崇拜我,但也僅僅是崇拜而已。康拉德和他截然相反,背後沒有強大氏族的支撐,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完全來自於我,不客氣的說,我給了他一個完全不同的生命——”


    “崇拜和依賴,阿晨,你覺得哪種感情更深、更值得被利用呢?”


    蘇晨怔住。


    “如果依賴裏再夾雜上一份折磨了他幾百年的愧疚?”


    “這樣啊——”蘇晨低下頭,頗為無奈地搖了搖,“您的心真髒~”


    男人糾正道:“血族沒有心。”


    ——to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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