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子楚接任秦王以來,為了製衡朝中官員勢力,特設立左右丞相,呂不韋雖名義上擔任地位更高的左丞相,外加太子太傅,但呂不韋一方獨大的態勢漸漸引起秦王猜忌,實權便慢慢落到右丞相李斯手上。呂不韋為繼續獲得秦王信任,也逐漸主動退居幕後,借以教導太子為由深居簡出,再加上趙姬經常枕邊吹風,秦王便又慢慢地恢複對呂不韋的信任。


    李斯師承鬼穀子,入秦之前便早已聲名在外,秦王知李斯來投,甚是開懷,當即委以重任,而李斯確實有才,幾年下來不斷完善秦國法製,將秦國打理得井井有條,秦王也得以安心地在宮內盡情歡愉,秦王因此對李斯是恩寵有加。


    近來秦國西北邊陲由於受到犬戎騷擾,戰事不斷,主持朝政的李斯和主管王宮事務的趙高因此來往頻繁。


    “李大人深夜到訪想必又有急事,灑家這就去稟報大王。”趙高見李斯過來,便主動熱情地迎了上去。


    李斯聞言連忙行禮道:“真是有勞公公了。”趙高一麵忙命人看茶設座,小心侍奉李斯,一麵進入內殿稟告秦王,李斯心中感激不盡。


    “啟稟大王,右丞相李斯有急事求見。”趙高徑直闖入秦王寢宮,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此時秦王正與美人飲酒作樂,見趙高突然闖入,嚇了一跳,繼而大怒道:“大膽奴才,竟敢深夜驚擾本王,不要命了嗎?”趙高連忙跪地辯說道:“大王恕罪,小人人輕言微,怎敢違抗李丞相。方才小人說大王已經就寢,請李丞相明日再來,不料卻被李丞相破口大罵,說秦國之事都是敗於小人這等慵懶之人。”


    秦王大怒,罵道:“好你個李斯,竟然敢指桑罵槐指責寡人,看來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還真忘了誰才是秦國的大王。趙高,傳我口諭,就說寡人還有要事在處理,讓他在偏殿候著。”


    “遵命。”趙高心滿意足地離去,身後的房中又傳來一陣浪笑淫語。


    “李大人,大王正與美人飲酒作樂,見小人進來,來不及聽我稟報,便命人將我打將出來,可苦了咱家這身皮肉了。”說著便伸出通紅浮腫的雙手與李斯查看。李斯見狀忙道:“真是難為公公了,李斯確實由於事態緊急才特此深夜到訪的。還請……”


    “李大人還是先回去吧,大王今晚興致正濃,咱家實在不敢打擾了。”趙高見李斯還要堅持,便急忙打斷說道。


    李斯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好作罷,拖著疲憊的身軀蹣跚離去。


    且說這秦國這幾年看似強大無比,然而由於連年作戰,民力消耗巨大,其內部早已暗流湧動,各地農民起義時有發生。而秦國一些官吏竟欲火中取栗,想利用起義向朝廷索要大量糧餉以充實個人腰包,並在剿滅起義軍的戰鬥中立功封爵,因此有時一些起義還是官府故意逼的。其間官商勾結,官逼民反的例子是舉不枚舉。


    李斯此次深夜入宮就是為了此事,有人奏報三川郡郡守謊報軍情,大肆屠殺無辜百姓以充軍功而向朝廷請賞。


    李斯從宮中悻悻而回,深覺此事不能再拖,否則會引起大亂,便命其子李由攜帶虎符秘密潛入三川郡守府,迅速將郡守拿下,砍頭示眾。李由又以丞相之命暫代三川郡守之職,整頓軍紀,安撫民眾,終於將一場暴亂消弭殆盡。


    消息傳到秦王那裏,秦王大怒,但此時李斯已將事情所有的來龍去脈上表陳述,並找來數位三川郡官員和軍官佐證,秦王自知理虧,敢怒不敢言,隻得鼓勵勸勉一番,草草應付作罷。


    回到府中,李斯心神稍定,便苦苦思索,數年來自己辛苦經營的秦國法度,自以為已經極為周全,想不到竟然還有如此大的紕漏,被這些無恥官員大加利用,想到與此,李斯氣的牙根緊咬,恨不得將他們當場撕碎。


    李斯心想,之前法度很多皆為百姓而定,很少有牽涉到官員貴族的懲處辦法,這當然也是受到當時‘刑不上大夫’思想的影響。


    李斯沉思良久,忽然大步跨入書房,展開竹簡,奮筆疾書,不久過後,史上最為嚴苛的治理官員法律便躍然紙上,這就是後來給李斯帶來殺身之禍的‘督責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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