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三個人到了西安。


    一路的飛行除了揚揚興致高漲以外, 我和謹都沉默不語。不知道即將麵對的是怎樣的情形,有些忐忑不安。 一路上,謹都死死抓住我的手, 眼睛看著窗外,看得出她滿腹心事。


    一下飛機, 找了輛出租車就直奔市區。在車上打了個電話給禮哥,禮哥說杜伯伯和阿姨都氣得要命, 先不要直接回去。要我們找一個住處, 然後見麵商議。


    讓禮哥在西安賓館等我們,禮哥的話讓謹的不安更加深了,但看起來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她的內心一定惶恐異常, 隻是在我們身邊,她還在保持這自己平日裏的沉穩。卻不知, 我已經能夠看穿她的心思, 越是這樣,就越讓我擔心和心痛。


    開了間標間,把東西放好。剛想洗洗臉,門敲響了,是禮哥。


    坐在屋子裏, 我們都不說話。揚揚看看我,又看了看謹,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畢竟是小孩子, 哪裏想得到那麽多,自然不知道我們要麵對的問題和麻煩。


    “嫂子!”我抬起頭,看著禮嫂,“揚揚還沒吃飯,你帶他去吃點東西吧,前麵有一家必勝客!”


    禮嫂會意,帶著揚揚走了。揚揚一出門,有很多話說起來就方便多了。


    “禮哥,情況怎麽樣,你就直接說吧!”我看了看謹,聽了我的話,謹也抬起頭,看著禮哥。目光複雜,看得出她的為難。


    “說說吧,打算怎麽辦?你們是怎麽想的?”禮哥緩緩地說著。


    “哥,是不是韓學軒?”我問道。其實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答案,隻是需要確認一下。


    “除了他還能有誰?這龜兒子,他如果打電話給我,還有個周旋的餘地。沒想到直接把電話打到爸媽那了。那個人,簡直就是個潑皮無賴,厚顏無恥啊。爸媽被他氣得不得了,不然,也不會發那麽大的脾氣。哎……遇到這種小人,你們不幸,我們也不幸!”禮哥皺著眉,看得出,有些義憤填膺。


    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想了想,又沉默了。禮哥從口袋裏拿出煙盒,點了支煙,默默抽著。


    “哥,我在西安這幾年,我是什麽樣的人,相信你心裏自然清楚。我對杜謹是什麽樣的感情,你也都明白。當年我家裏知道的時候,也都是大發雷霆,我也曾想過,為了杜謹,我可以不要親人,不要父母。這幾年,我家裏慢慢也接受了。但是,我不想讓她跟我一樣,親情對一個人來說很重要,特別像你們這樣,在父母的愛護中長大的,我能體會得到你們對這樣的一份感情的珍惜。所以,我絕對不會讓杜謹走上兩難的境地。如果兩位老人有什麽怨氣,就讓我去麵對吧!”


    說話的時候,謹一直看著我。禮哥則坐在一旁,默默地抽著煙。


    “給!”禮哥遞了支煙給我。


    “我戒了!”用手擋了一下,搖了搖頭。


    “戒了?你小子煙癮那麽大,說戒就戒?”禮哥把煙放進煙盒裏,斜著眼睛看我。


    “說戒就戒,我周銘說過的話,什麽時候食言過?我決定的事,就是再難,我也做得到!”


    “好!”禮哥點了點頭。“但是,有些事,不是你能解決的!”禮哥盯著我,轉而搖了搖頭。


    “就說你們兩個的這件事,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有辦法接受。就是現在吧,我隻能說,如果還有轉還的餘地,我都不希望我自己的妹妹走這條路。我知道你們沒錯,我也能理解你們的感情,但是,畢竟在這個社會,不提倡,甚至說是排斥的。你們要麵對的壓力很多,最終會不會有好結果,誰都不知道……但是沒辦法,你們是當事人,你們兩個能堅持到現在,讓我無話可說。但是我們的父母,畢竟是那個年代的人,有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你讓他們馬上就理解,就接受那是不可能的。對於你的人品,我們都清楚,這幾年,我們也都把你當成自己家人,我爸媽也一直都說杜謹能認識你是她的福氣……但是……”禮哥有些欲言又止。


    “周銘!畢竟現在對我們的家庭而言,你是外人,對嗎?”禮哥看著我問。


    “是!”我點了點頭。現在想想,確實是外人。


    “家醜不可外揚,雖然你是當事人,但是,現在,你留在這,我帶著妹妹和揚揚回家。你放心,我父母不會動手打人,我覺得,他們會和妹妹談一談,有你在,很多話不方便說。”禮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謹,把手中的煙滅掉,等待著我們的答複。


    “謹?”我轉過頭看著謹,禮哥說的有道理,可是,我的擔心也是沒法掩飾的。我想和她一起共同去麵對責難,哪怕真叫我在兩位老人跟前磕頭道歉我都做得出來。我不想讓自己的深愛的女人獨自去麵對,我有些惶恐,甚至感覺到自己陷入到了一個從未臨近的深淵。自己出櫃的時候,我可以耍渾,可以鬧,甚至可以用生命威脅,但是現在,我麵對的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情況,也不是我所熟知的我的家庭。禮哥說得對,在這件事上,我是個外人。


    “我哥說的對,我想,也許我爸媽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你吧。你去了,可能我們都進不去門,即使進去了,我爸媽也不會跟你說一句話。我和哥先回去看看,然後,我再回來找你,你在這等我的電話,好嗎?”謹摸了摸我的頭,她笑了笑,卻笑得那麽累。她極力想安慰我,卻不知道,她越是勉強自己的故作輕鬆,我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哥?”我又看了看禮哥,“我能做些什麽?”


    我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拚命地壓製著不讓它流出來。這個時候,最應該堅定的人就是我,不管心裏有多忐忑,都不能表示出一點的委屈和無助。


    “你就安心在這等著。如果需要你,我就打電話給你!你聽話,沒有消息別冒冒失失地跑去。說不定會適得其反。你既然叫了我一聲哥了,我會幫你的。再說,你在西安的這幾年,我對你的印象也一直都不錯。就算是不幫你,我也會幫我妹妹!我就這麽一個妹妹!我不能讓她有家不能回,又親人不能認。我這個妹妹啊,從小我就護著她,你也知道,不管她做了什麽,哪怕是錯了,我也會護著!”禮哥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事是早晚要出的,就是韓學軒不打電話過來,你們早晚也得讓這個家知道。你不是要帶我妹妹出國嗎?你把我父母的女兒帶走了,總要有個交代。別覺得是大禍臨頭了,說不定,是個好事!”


    禮哥的話自然是有幾分道理,我也明白這是我們遲早要麵對的問題。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有一天我和謹的事情被她父母知道,我該怎麽做?在杜家的時候,我也不止一次地自責,總覺得自己對杜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目的不純,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她們會不會把我當成一個別有居心的小人對待。剛剛得知的時候,盡管表現得鎮定,其實我已經方寸大亂。仿佛手裏拿著一個萬般纏繞的毛線球,理不清,剪不斷。


    “小謹,我們回去吧!”禮哥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看了看謹,說道。


    聽見這話,我一下子站了起來。看著謹,目光對視,仿佛有千言萬語,竟不能開口。


    “哥,你在外麵等我一會!”謹看著禮哥,淡淡地說道。


    禮哥會意,想了想,慢慢走出房間,把門關好。


    謹上前一步,抱住了我。我的眼淚這才流了下來,滴在了謹的頭發上。趕緊佯裝扶眼鏡,把淚痕擦掉。


    “銘兒,你是不是害怕了?”謹把耳朵貼在我的心口處,低聲地問。


    “不是怕,我總是對未知的事情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那未知的事情又與你有關的時候,會有些擔心!”


    謹站起身,雙手貼在我的臉上。看著我。


    “記不記得睡前你說的話?”謹笑了笑,問道。


    “記得,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我緩緩地說著,“可是,我覺得我什麽都做不了,每一次,好像每一次我們麵對問題的時候,都是你一個人承擔,我總是站的遠遠的。以前我能說,我們不在一個城市,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所以我忽視了。可是現在呢?我們在一起了,我在你身邊,可是我還是什麽都做不了,我覺得自己很沒用!自恃偉大,其實可笑!”


    謹看著我,感覺得到她目光中的心疼。她突然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拉低,然後吻住了我。


    她的吻有些狂熱,主動地探尋,她的胳膊緊緊抱住我的脖子,她的眼淚流在我的臉上,有些燙,灼燒著我的心。


    “你說的話,就是我想說的。既然你說了,就不用我再說!”謹依舊抱著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說道,“等我回來!我等了你那麽久,現在,輪到你等我!”


    說完,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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