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嚓”“哢嚓嚓”


    裝潢明亮典雅的會場裏,漫山遍野的鎂粉燈不斷迸發著閃光,相機快門聲此起彼伏。


    還未等海報的下沿完全展開,座席上就有足足過半的人們,“騰”地一下彈射站立了起來。


    剩下的人有的呆滯在原位,有的交頭接耳,有人在揉眼睛。


    當然,一些對勁爆消息更為敏感的職業新聞人士,已經一把將助手拎到跟前,交代幾句話後先讓其匆匆離場了。


    開什麽玩笑,大字就寫在上麵,識字的都看懂了,做出一副震驚的樣子就是浪費時間!和他人議論紛紛也是浪費時間!


    速度就是生命,細節自己留在這裏把關,可以之後再補充完善!


    “女士們先生們,一場簡短的新聞發布會,一條簡短的消息。”


    高跟鞋叩擊木地麵的“蹬蹬”聲響起。


    手上沒有拿任何通稿的希蘭,徑直從歐文那一側的臨近過道出來,中速走到台前。


    她笑著平視整個會場的正前方數秒,在此期間,她察覺到台下歐文握住水杯的手,似乎經曆了一個驟然握緊又緩緩回鬆的過程,而此人的眼神已經朝著自己的麵頰投射過來。


    某種“微妙的麵無表情”,情緒是平靜的,但是經變化之後的。


    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了希蘭,但四麵八方的竊竊私語聲已經逐漸降到微弱的程度,一想到主心骨此刻就在會場某處角落,她的目光沒有避讓,定了定神終於開口道:


    “特納藝術廳前任音樂總監、指引學派烏夫蘭賽爾分會前任會長卡洛恩·範·寧,將於七天後的4月18日晚7點執棒舊日交響樂團,為大家帶來一場‘回歸音樂會’,曲目為,《c小調第二交響曲》,‘複活’!”


    “外麵的售票通道從此刻起已正常開啟。”


    “接下來是提問環節。”


    希蘭的語速清晰而快,就在這幾十秒的時間裏,她的臉龐被無數盞閃光燈照得雪白,而話音未落,席位上那些記者們的手臂就像溺水者抓稻草一樣奮力探了出來。


    “《提歐萊恩文化周報》。”希蘭旁邊的助理人員遵照著慣例,先從具備密切合作關係的“貴賓區”媒體點起。


    “抱歉.我的問題可能有些愚蠢,但這還是有確定的必要。”一位個子高挑的金發女郎起身,滿懷期待地笑了笑,“剛才希蘭小姐所通報的回歸音樂會,就是‘字麵意思’吧?不是什麽‘紀念’、‘隱喻’或‘藝術新概念’之類?或者換句話說,卡洛恩·範·寧本人確實會在7天後的4月18日晚出現在我們交響大廳的指揮台上?.”


    希蘭重新湊近麥克風的拾音電極:


    “請各位放心,目前大部分先鋒派藝術的理念,還沒擴散到新聞發布會領域。”


    台下席卷過一陣同樣滿懷期待的回應笑聲。


    “《霍夫曼留聲機》。”又一位舉手者被助理點到。


    “您好,希蘭小姐。”身穿時髦夾克的男子問好並提問,“這次音樂會的曲目選擇——‘複活’交響曲——是特納藝術廳運營方的安排,還是作曲家、指揮家本人的選擇?我們應該如何解讀其用意?”


    “從作品本身的任何一個立意均可以解讀。當然,在這裏我們願意提供一個額外的視角:‘複活’是範寧指揮本應在兩年前親自上演的作品,如此選擇,是在演出被意外因素推遲之後,仍向各位樂迷履行完這個約定。”


    越來越多的人舉手示意。


    “您好,我的問題是,如果有意願購票觀演的聽眾數量超過了音樂廳席位容量怎麽辦?在當下提歐萊恩文化活動審批與消防要求日趨嚴厲的情況下,特納藝術廳有沒有除了加座以外的好的方法?”


    “我很好奇,既然新聞發布會是‘字麵意思’,既然有這麽一場回歸音樂會在即,那你們一定收到了來自範寧指揮的指示,所以,他現在在哪?在回來的路上?還是在某地獨處靜修?”


    “這場回歸音樂會的門票定價會不會處在一個更高的水平?”


    “院線總部的保密措施令人歎為觀止。”席位偏中後方的靠邊位置,戴酒瓶底眼鏡的西裝紳士分析著這道突如其來的消息,“我剛剛特意觀察了他們的反應,就連坐在第一排的大部分人都在對望或交頭接耳,這說明連許多高層人士事先都沒聽到範寧指揮回歸的風聲!”


    “好吧,在各種意義上都算好消息。”旁邊的燕尾服老藝術家壓低聲音,“不過比起聽到‘複活’,我更期待他在回歸後能給大家帶來什麽新的舉措、作品或思想產出,產出!這是院線目前所亟需的。”


    瓶底眼鏡紳士認同點頭:“曾經我們對此引以為傲,但後來,產出停止了,現在,很多光芒已從世界別處亮起.”


    “範寧指揮留下了很多別出心裁的東西,我們仍能吸引視線,而且我們的體量足夠大、夥伴足夠多、樂手足夠敬業,但很難說我們在未來還能是‘燈塔’!”


    “嗯,就譬如盡管今天的內容出乎大家的意料,但我幾乎背下了每次新聞發布會時,各家媒體的出場順序。嘿,前幾位被點名的,永遠是這幾家老牌媒體,然後,提問含金量逐漸下降,直到近乎無聊的程度——俗稱‘垃圾時間’!”


    “但奇怪的是這些記者總能拿到我們院線的邀請函,至於那些展露頭角的新興團體則始終不見蹤影.”


    “.朋友,打擾一下。”


    坐在兩人身後的範寧開口了。


    “請問閣下口中的‘展露頭角的新興團體’指的是什麽?”


    議論中的兩人回頭望去,看到了後排坐著一位衣著泯然眾人、相貌平淡無奇的年輕男人。


    “您是.”


    “昨天火車上的那位?”


    瓶底眼鏡紳士努力回憶了一陣,終於想了起來。


    “緣分往往是奇妙的,正是在下。”範寧友好回應,抿了一口熱茶,“所以新興團體具體指的是什麽?”


    “不對,朋友,不對。”此人眉頭皺起,“您一個化學工程師為什麽能出現在這個場合?”


    按道理說,此次會議的邀請函發放對象僅限於院線子公司、文化政要、知名藝術家和媒體從業人士,至少原則規定上來說是如此啊.


    雖然他是個業餘愛好者,但並不符合這其中任何一項情況吧


    “我的姐姐在舊日交響樂團任職。”


    “哦哦。”


    難怪能進來,難怪在工作之餘是位音樂愛好者。


    原來是關係戶啊.


    紳士推了推厚厚的鏡片,終於恍然點頭:


    “這很幸福,工程師先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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