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心照不宣的在涵鳶穀修煉了一晚,公儀世安隱約覺得體內的靈氣似乎有突破一層的趨勢,他如今是三十二級大靈師,於同齡人中絕無敵手,不,除了銀之末,而公儀世安雖說是三歲開始修煉,但並沒有在修煉上下太大功夫,他大多時間都在研究符印術。而銀之末至少比他修煉晚了三年,卻也是大靈師,可見實在是天才。


    公儀世安皺起了眉頭,思考要不要在這裏做一下突破,又怕耽誤了銀之末的行程。銀之末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公儀世安少年老成的皺著眉頭,可稚嫩的臉上還帶著嬰兒肥,抿著的嘴角倒像是在故意賣萌,銀之末盤起腿撐著下巴看他,“你在糾結什麽事情?”


    公儀世安一怔,隨即道,“我想在這裏多停留半天左右的時間,你覺得怎麽樣?”


    你覺得怎麽樣……是啊,已經是朋友了呢,銀之末沉吟幾息,細細品味著這句話,似乎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詢問一般稀奇。公儀世安看他低頭沉默,以為他有什麽重要的事不能耽誤,忙道,“其實不停留也沒關係,我們趕路吧。”


    銀之末一愣,“不啊,這麽著急趕路做什麽,又不是家裏著火了。”


    “那你剛剛是在糾結……?”


    “我隻是在想你怎麽會這麽可愛哈哈哈。”


    “……”


    公儀世安哭笑不得,他第一次被一個小孩子調侃可愛?隨即他也不再耽擱,盤起腿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顆赤紅的圓形果子,正準備塞進嘴裏忽然被銀之末叫住了。


    “等等等等等等……”一連串的疊音讓公儀世安有些惶然,“怎麽了?”


    “這是朱靈果?”


    公儀世安茫然,“是啊,沒錯。”


    “你就打算這麽給吃了?”


    “……”不然呢……他還要煮一下?


    “這也太浪費了……”銀之末搖頭,隨即想到了什麽,“你哪來的這麽多稀罕靈果?上次那個霜偲果你隨手就給了我,一點都不心疼,這次這個朱靈果也是。”銀之末狐疑的望著他。


    公儀世安心虛了一下,這種果子在桃花源裏遍地都是,他可不知道在外麵竟如此稀罕,遲疑道,“我家裏種的……”


    “你不是孤兒嗎?”


    “我師父種的。”


    “……”銀之末啞然,隨即無奈道,“那你師父有沒有告訴你,這種靈果隻有煉成丹藥才能真正發揮其作用?”


    公儀世安搖頭,公儀笙自然是沒有教過他什麽,關於煉藥這一塊的書籍他也還沒來得及看。“這種果子我還有很多,浪費一個也沒關係的。”


    銀之末眼睛一亮,“哦?有多少?霜偲果可還有嗎?”


    公儀世安噗的笑出聲來,銀之末的樣子實在是太像一個愛財惜命的小敗家子了啊,銀之末眉頭一皺閉了嘴巴,知道小心思被看穿他扭頭走了開在旁邊的山崖旁坐下,看上去有些鬱悶。


    “喂,我還有好多哦。”公儀世安討好的喊了聲,銀之末背對著他沒什麽反應,公儀世安輕笑一聲,沒再逗他,吃了一個果子後便開始盤腿坐了下來,三色華彩在身旁繚繞,靈氣氤氳逼人。


    看著進入修煉狀態的公儀世安,銀之末忽然低下頭,臉上有些落寞,漆黑的眼睛裏卻似乎有著濃濃的悲戚。


    沒過多久,一陣靈氣四散的漣漪驚醒了山穀中的靈獸們,盤坐在陣法中心的公儀世安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眼睛裏帶著笑意,三十三級,九歲的大靈師。


    他起身,四處眺望卻沒看見銀之末的身影,但他知道銀之末不會是個不告而辭的人,“去哪了?”


    “不對……”公儀世安敏銳的發現陣法的周圍出奇的沒有靈獸聚集。“可是如果有什麽危險我應當可以感覺到啊。”


    公儀世安沒有大聲呼喊銀之末的名字,而是在陣法中心畫了幾筆,隨後便將神識散開在周圍探索著,緩步走進了山穀樹林深處,枯枝在腳下斷裂,他感受到前方似乎有靈氣殘留,可走近了才發現是一隻受傷的靈獸,傷它的應當是個修煉者,不祥的預感在心底蔓延開來。


    公儀世安拿出他在桃花源內帶出的靈器——一把短劍。這把短劍名為速音,它橫向懸浮在公儀世安肩旁,劍尖筆直的指著前方,危險的發出淡淡的藍光。公儀世安跟著神識捕捉到的一絲靈氣順藤摸瓜找了過去。


    穿過一片密集的樹林光線變得豁然開朗,隻見前麵是一條彎曲的小溪,繞著中間的竹屋流淌,竹屋周圍設有陣法。公儀世安張大了嘴巴,看見密密麻麻的靈獸聚集在這裏,竹屋前的小溪邊坐著一個白衣男子,那男子發絲通透雪白,頭上長著兩個抖動的耳朵,身後八條狐尾輕輕扭動,他低頭看著小溪裏的倒影。


    “這是……”公儀世安愣住,“書中記載的靈妖?”


    “何人?”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他看見那狐妖扭頭看向了他,那靈妖閉著眼睛,也並未張口,聲音卻不知從哪裏而出,“哦?又是個少年郎。”


    “小少年,你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抱歉,我隻是來找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人,請問您看到他了嗎?”公儀世安忙抱手作了個揖。


    “看到了。”靈妖淡淡道,卻也沒了下文。


    “那……您可知道他在哪裏。”


    “就在此竹屋裏。”靈妖指了指身後,唇角微揚。


    公儀世安實在琢磨不透這個靈妖在想什麽,結結巴巴道,“那……那,我能帶他走嗎?”


    “可以。”靈妖依舊淡淡道,嘴角也依舊噙著笑意。


    公儀世安驚疑不定的看著那竹屋,又看了看靈妖,遲疑的向前邁了一步,又邁了一步,最後一咬牙跑向了竹屋,推開竹屋的門,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屋內掛著的紗簾被風吹的飄飛,貼在公儀世安臉上有些癢癢的,紗簾後是一方竹子做成的床榻,此時,銀之末便是安安靜靜的躺在床榻之上,如同正在熟睡中,小小一方陽光透過竹窗撒在他臉上,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


    “他做了一個夢,很美好。”靈妖不知何時走進來,站在他旁邊看著銀之末。公儀世安心中警鈴大作,“是你將他引入夢中的?你有什麽目的!”


    “非也非也……吾不曾動手。”靈妖走到紗簾後的茶桌旁盤腿坐下,聲音淡然。“此子非凡,但心有魔怔,心魔不除,後患無窮。”


    “心魔……”公儀世安默然,他在書中曾看到過,這個大陸之所以稱靈王為修煉者的分水嶺是因為突破至靈王有巨大風險,成功率極低。因為在靈聖突破至靈王的境界時,會有一道心魔考驗,過了則為靈王,不過,則渾身修為散盡,成為一個普通人。這世上敢於鋌而走險的人並不多,一部分心甘情願止步於此,一部分突破失敗,一朝雲泥。因此靈王與靈聖雖隻差一個層次,數量上卻是天壤之別。


    “小少年,坐下來喝杯茶吧。”靈妖忽然道。


    公儀世安心知銀之末此刻不能被打擾,而他也剛好滿腹疑問,因此便在靈妖麵前坐了下來,靈妖給他遞了杯茶,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麽似的,靈妖清冽的聲音緩緩響起,“吾乃守墓之人,守吾之所愛。”


    這句話卻讓公儀世安怔住了,隻聽見靈妖繼續道,“大約……兩百年前吧,此處曾被人類染指,那曾是靈獸的噩夢,吾修煉三千年,彼時將化為靈妖,那日,天上經過一群人類修煉者,吾化靈妖之時,靈氣衝天無可阻擋,人類貪婪,以吸靈符陣欲將吾煉化,幸得一人相助僥幸逃生,卻因傷了根底,雖化為靈妖卻無口無目。”


    公儀世安沉默,原來如此。


    “而後,此處建立了一個門派,名為化靈堂,延續了百年之久,無數靈獸命喪於此,門派內有一人於心不忍,便偷偷放生靈獸……”說到這裏,靈妖低下頭微微一笑,“吾欠此子良多……”


    公儀世安猜想,他口中這人大概便是之前救他一命的人吧,也或許,不隻一命。


    “化靈堂視其為叛逆,於風雪之夜施八十一道火漿令其生不得死不能……”靈妖輕輕閉著的雙眼和微微揚起的唇角此刻看上去竟如此的讓人悲傷,公儀世安並沒有說話,隻是做一個聆聽者。


    “生死折磨間,那人心生魔氣,待其死後魔氣無人束縛便成了遊蕩天地間的魔靈,蒼茫間又過了十數年,人類修煉者在此處開始了戰爭,化靈堂覆滅,涵鳶穀被戾氣籠罩,人煙稀少。”


    公儀世安沉吟片刻,“想來,那十數年間魔靈是被您藏起來了吧。”


    靈妖輕笑,“汝甚聰慧。”他又轉向銀之末的方向,“此子心有魔氣,因此才被魔靈所糾纏,本與汝無關,可他被魔靈糾纏傷了山中靈獸,吾隻得將其帶回,那時,此子已陷入夢魘。”


    “原來如此。”公儀世安一轉念又有些疑惑,“即是夢魘,前輩又為何說他的夢境很美好?。”


    “因為失去。”靈妖起身,“此子能否安然無恙隻能依靠自身,汝今夜可留於此處。”


    說罷,他轉身向外走去,公儀世安張口正欲道謝,那靈妖卻如同看穿了他一般忽然道,“不必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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