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對鬧騰的雙方翻了個白眼,徑直起身從座位後麵的窄門離開。


    “已經是第二好的結果了,aplus。”


    繳納保釋金後即恢複自由,不用再被押送,一行人驅車飯回警署辦理手續,科克倫對正從個人物品袋裏取回手表、金鏈子往身上戴的宋亞說道。


    “我花大價錢聘請你們三家律所,想聽到的可不是什麽m-fxxk第二好。”


    宋亞把自己拾掇好,用冷靜但帶著脾氣的語調抱怨,“如果我得不到最滿意的判罰結果,那找你們這些頂級律師來幫忙又有什麽意義呢?”


    eon!aplus,我們也無法完全支配法官,涉嫌與外國公司的非法交易僅僅被禁止出國,法官已經很通融了。”


    威爾加德納攤開雙手說道。


    “麥克,斯隆,我們走。”


    攏共也就在鐵籠裏呆了兩個多小時,宋亞算滿意,隻是如果不被禁止出國就更好了,他沒和威爾辯,讓老麥克領自己和斯隆離開警署。


    其實他也知道其中道理,法官作為精英中的精英,這個人群看待事物的方式、觀念和政治傾向非常明確、堅定,判罰時會經常按個人的好惡行事。


    比如九二年洛杉磯的韓裔店主案,韓裔超市女店主射殺了一位偷東西並且打人的黑人女孩,明明已經被陪審團判決謀殺罪名成立,但時任法官卻隻給出了緩刑加罰款、社區服務的判罰,導致黑人群體極為不滿,成為後來洛杉磯事件的重大導火索之一。


    但這些法官同時又非常懂得利用規則,從不會承認在法庭上代入了自己的個人感情。


    而陪審團又是由素質不高的市民所組成,現在早不是精英樂於參與法律事務的時代了,陪審團義務耗時長、壓力大、報酬低微,稍有辦法的精英會利用各種方式逃避,導致陪審席上大都坐著喜歡憑直覺和情緒行事,並不具備辨別能力的群氓。


    為了盡快完事回家,大多數陪審團的成員會盡快在內部形成共識,根本懶得沉下心研究枯燥專業的證據,以及對案件本身展開思辨。


    海洋法係的這兩種審判方式都有極大不確定性,一方麵給了律師通過社會地位、交際網,上爭取法官,下通過話術、辯論技巧甚至打動人心的抒情引導陪審團成員的空間。越有名有勢的律師就越容易取得勝利。


    另一方麵,即使是大律師,很多時候也不敢把案件勝負和個人的名譽前途付與法官和陪審團這兩個極大不確定性因素去賭博,他們寧願和更理性的檢方做交易。


    檢方也同理,所以大部分案件其實都是通過辯訴交易了結的。


    一位被控告殺人的罪犯,檢方可能手裏並沒調查到充足的證據,辯方和被告也怕交付給陪審團判定是否有罪時出意外,於是雙方大概率在判決前達成一個都能接受的交易。


    是以經常能看到殺人案嫌犯獲得了比謀殺罪輕微很多的刑期,如果嫌犯是被冤枉的,那麽他哪怕服一天刑都是冤獄,如果嫌犯就是真凶,那麽對被害人和被害人家屬來說也很難在情感上接受這一結果。


    但整個法律體係運轉的結果就是這樣,被冤枉的嫌犯在更嚴厲的判罰壓力前精神崩潰,同意律師的交易提議,認倒黴去服刑。被害人家屬麵對真凶,也不想冒被對方逍遙法外的風險,隻好接受遠比殺人輕微的判罰。


    所以從表麵上看,大多數人竟然都能對最終結果滿意,也不得不說是其規則的精妙之處了。


    “你要信任我們,aplus,否則我們沒法幫你。”


    宋亞步伐很大,大律師們小跑著跟上,戴安洛克哈德說道。


    “我會的,但你們要做得更好,這樁案子對你們每個人都是名利雙收,除了我。”


    宋亞回答。


    “你去哪?請等等!aplus!”


    戴安洛克哈德喊道,宋亞隻好停步。


    “現在一切才剛剛開始,你不能在第一場戰鬥後就變得這麽沒有耐心。”


    戴安洛克哈德很嚴肅的指出,“你必須信任我們這些專業人士,否則整個律師團在接下來的管轄權官司中會出現內部不一致。”


    “什麽意思?”宋亞反問。


    “你也知道我們是三家律所,aplus。”戴安洛克哈德說:“當我們對案件應對方式出現內部分歧時,你聽誰的?”


    “古德曼會傳達我的最終決定。”宋亞指指最信任的古德曼。


    “所以在一件對你如此重要的官司上,我們這些頂級律師最後要聽從一位還沒上法學院的年輕人的決定?”


    威爾加德納說話向來不客氣,極富攻擊性,他冷笑道。


    看來三家律所已經有矛盾了,宋亞冷靜了一些,觀察每個人的麵部表情。


    古德曼肯定是得意的,他在律師行業名聲遠不如科克倫、戴安、威爾這些人,但因為有自己的支持獲取了最後一錘定音的權力,但他也知道不過分參與頂尖律師們的討論,那麽矛盾隻會來自科克倫和戴安他們之間。


    “所以你們有什麽分歧?”宋亞問。


    “那位查爾茲好像圖謀的不止是你,對嗎?aplus,也許我們可以引誘他主動將案件擴大化。”威爾加德納說:“而特別檢察官似乎並不願意看到這一點,也許這樣可以導致檢方內訌。”


    “那個查爾茲確實可能想利用巴恩案揪出aplus背後的白人政客。”


    科克倫果然立刻反駁:“但我們不能冒被轉移輿論焦點的風險,他是受白人用司法手段迫害的黑人,不需要和白人政客扯上關係。”


    宋亞點頭,“這點上我同意科克倫。”


    “嘿!還是那句話,放手把事情交給更專業更適合的人去做!”威爾加德納又攤開雙手抱怨。


    “這是我的案子,我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犯法也別犯規,不是說完全不能添一點麻煩,而是在巴恩案本身,宋亞必須盡量不牽扯到彼得、安德伍德、切尼以及其他政客,給他們帶去涉及到根本利益的困擾,“你們都是絕頂的聰明人,互相妥協對你們來說並不難,對嗎?”


    他環視律師團眾人,說道:“就連辛普森那人渣都能協調好他夢幻律師團的內部關係,打贏一場看上去幾乎不可能贏的官司,而我自認為比他優秀,所以我絕對不能接受被你們把我放到比他還難堪的境地裏去。我確實是個還沒上法學院的年輕人,那麽你們就要盡量避免剛才那種需要我一個外行來做最終決定的情況,ok!?”


    “ok。”


    “好的。”


    這番話效果很好,律師們紛紛點頭同意,斯隆女士伸手幫他捋了捋貂皮大衣,使之更平順。


    “我可沒殺妻,這樁官司如果輸了你們會非常丟人,記住這一點。”


    名和利也是有副作用的,巴恩案好歹比辛普森那萬夫所指的殺妻嫌疑‘起點’高很多,無論是科克倫還是戴安、威爾難道就能承受慘敗?那他們以後就別想在律師行業抬起頭了,想贏就必須團結,哪怕互相之間看不對眼。


    “我們還是討論接下來的管轄權官司吧。”古德曼提議。


    “回去再說。”


    宋亞不想在警署的走廊裏聊這些,雖然警方很貼心的清空了這段路,“替我約安舒茲的人,斯隆,我無法出國了,我和他們必須聊一聊全球巡演的問題。”


    按照律師們的說法,保釋條件後麵還可以通過申請更改,但有些麻煩。


    “好的。”斯隆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走到警署門口,注意到兩位握著門把手的警員看向自己,於是對他們點了點頭,“打開吧。”


    門被打開,芝加哥徹骨的寒風伴著雪花席卷進來,宋亞一個激靈,耳邊聽到了嘈雜的口號聲。


    ‘反迫害!反歧視!’


    ‘aplus!aplus!aplus!’


    ‘抗議司法迫害!’


    大概如此之類,聽起來人數起碼上百。


    宋亞看到了威廉牧師和自己發言人哈姆林的後背,心裏很滿意,在這麽惡劣的天氣極短時間內組織起數百人過來助陣已經很不容易了,他拍了拍兩人的後背,看到黑壓壓的抗議人群聚在台階下方,周圍記者的人數也不少,天上還有電視台的直升機在飛。


    “他出來了!他出來了!”


    “aplus,聊聊保釋吧!為什麽這麽快能獲得保釋呢?”


    “你對檢方的控告有什麽回應嗎?”


    記者們的大聲呼喊伴隨著直升飛機的螺旋槳聲鑽入耳膜。


    “去吧。”威廉牧師笑著托了下自己的手肘。


    宋亞立刻單臂筆直高舉,手握拳,圓睜怒目,虎虎生風地迎著刺目的閃光燈走到台階正中,“他們無法擊敗我!”對抗議人群大吼一聲。


    “耶!”人們歡呼回應,仿佛在迎接得勝歸來的將軍。


    “我不會屈服!”宋亞繼續鼓動,用渲染情緒的激烈短句。


    支持者們樂於看到同胞偶像不屈不撓的戰勝強敵。


    “耶!”他們繼續應和式的歡呼。


    “他們不會擊敗我!”


    “耶!”


    “因為我有你們!”宋亞一邊粗著嗓子吼著,一邊來回走動,另一隻手扯起脖子上a+字樣的水鑽吊牌展示。


    “耶!”抗議人群愈發躁動了,我支持的人有錢有勢好厲害,於是招來了白人的欺負?不行,絕對不行!


    做適合自己做的事,宋亞深知如果自己是個白人,就根本不會有這些麻煩,但白人說不定也羨慕自己能鼓動起大量黑人鬧事的能力呢?各有各的優勢,有優勢就要好好利用。


    這一幕被部分電視台播出,洛杉磯的威廉莫裏斯總部,多諾萬也一樣在會議室裏指著電視機咆哮,“我們必須對aplus提供支持,我提議威廉莫裏斯旗下藝人集體罷工!他是編劇工會的成員,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獲得者,編劇工會已經願意響應了!然後我們盡量把行動拓展到全好萊塢!”


    “那些編劇們逮著機會就鬧。”其他合夥人當然不願意,陰陽怪氣地說道。


    編劇整體被好萊塢壓榨得厲害,和其他各行業比較算很低的。


    “我們不能放任旗下藝人被輿論追殺和司法迫害!甚至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今天是aplus,明天可能就是你旗下的藝人!”多諾萬反駁。


    “好萊塢一直很支持他吧?”有人反唇相譏,“你們怎麽可以用給自己的支持者填麻煩的方式爭取利益?”


    “所以我們的行動呢?我們支持他卻又不體現出來?那不是等於零?”多諾萬回應:“整間威廉莫裏斯都不互相幫助,甚至某些人在背後看我和aplus的笑話,這太不可接受了。”


    “我們已經不是早年的我們了,caa如今也不是一家獨大的caa,我們手裏已經沒有了對付七大的核武器。”另一人說。


    “難道你們不想重返昔日榮耀嗎?我們可以借這一關鍵契機展示威廉莫裏斯的影響力,這對大家都好。”


    老實人多諾萬拍著桌子:“caa下去了,那我們也應該在好萊塢好好展示一次我們的影響力!現在時機很好!”


    “罷工多久?”有人被打動了,問道。


    “隻需要一天,形式上的就可以。”多諾萬回答。


    “那高級合夥人投票決定吧,同意罷工的舉手。”


    “好吧。”


    “好的。”


    有人舉手有人沒舉,多諾萬心懸著開始數票。


    同一時間的澳洲布裏斯班,海登終於出現在了mj麵前,“你是……”mj對海登有印象,但已想不起來具體是誰。


    “海登,aplus的經紀人。”海登邊拍打身上的灰塵,邊討好地笑道。


    “你怎麽了?”mj示意和自己排練的伴舞不要上前趕人,問道。


    “抱歉,我是從後台窗口爬進來的,你的律師亞倫格魯布曼不允許保鏢們讓我們碰麵,所以有些狼狽。”


    海登解釋,“我跟著你的巡演團隊打轉十來天了,一直……嗬嗬,一直找不到和你單獨見麵的機會。”


    “抱歉。”


    流行之王弱聲弱氣的反過來道歉,“巡演太辛苦,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所以讓人排除無關人員的打擾。你有什麽事嗎?”


    “你和aplus之間必須要好好談一談摩圖拉的問題了,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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