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夜,街上冷清蕭索,路人皆行色匆匆往家裏趕,趕著去吃年夜飯。我用力地搓了搓凍僵的雙手,腳下卻慢了步子。突然不想回那個冷清的公寓,可是,又能去哪呢?


    “嘣!”是煙花,我抬頭往天空望去,絢爛的煙花,繁華熱烈,可是,十幾秒後就消失殆盡,愈發顯得夜空孤寂凜冽。


    每年過年回家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於是,跟家裏說公司今年的業務比較多,需要輪值加班,所以不能回家過年了。電話裏林吟霜冷淡的反應雖然在意料之中,但心裏還是會有點難過。不回去也好,回去,自己也是多餘的那一個。


    不知為何,從小林吟霜就不喜歡跟我親近,別人家的小女孩都會跟父母撒嬌,可是我不敢,戰戰兢兢規規矩矩的長大,努力的成為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媽媽的喜歡,可是,並沒有。


    林吟霜年輕時應該是個漂亮優雅的女人,她的動作總是緩慢而優雅,臉上的表情也總是淡淡的,有時甚至是哀傷的。大部分時間她對我都很疏離淡漠,有時她會突然呆呆地看著我,神情恍惚,我有點害怕。在我的記憶裏,她似乎從來沒有抱過我、親過我,也很少對我笑。


    小學三年級的一次語文作文比賽題目是“我的媽媽”,我的作文得了學校第一名。作文裏我的媽媽在工作上很能幹,在家裏則是聰慧賢淑的妻子和母親,對我很溫柔親切,會一臉寵愛的叫我小清,在我生病時會徹夜守在我身邊,周末會帶我去遊樂場和公園,美好得符合每一個孩子心目中完美母親的形象,隻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我心底求而不得的渴望,隻能以夢為馬,訴之紙上。


    相較於林吟霜,夏宏明對我則親切許。有時他會買各種小玩意送給我,會摸著我的頭發誇我很乖很懂事。可是自從我五歲那年弟弟夏宇降臨到了這個世界,他就無暇再多顧及我了。


    他會抱著弟弟親昵地叫他小寶貝,弟弟長大些他還會把他頂在脖子上讓他騎高高,弟弟就會笑得停不下來。而這些,他從沒有對我做過。他對我總是溫和親切,但總歸和對弟弟是不一樣的。


    我搓了搓臉,把自己從往事中抽出。突然旁邊的屏幕亮了起來,是一個酒吧的廣告,在預熱跨年的活動。我突然心血澎湃,在這孤清的夜晚,孤清的自己,何不去感受下別人的熱鬧和歡樂。況且,長這麽大,我還沒去過酒吧。


    頭腦一熱,當下就作了決定。我加快步伐,往酒吧方向走去。酒吧剛好在公司附近,走路幾分鍾就到了。


    到了酒吧差不多晚上九點,這會人還不多,我找了個吧台的角落,點了杯瑪格麗特雞尾酒,輕輕抿了一口,入口冰涼微酸,淡淡的酒味,很好入口。


    酒吧裏放著歡樂的音樂,舞池中間霓虹燈照下來,五光十色。時間還早,沒有人在舞池跳舞,都在座位上喝酒聊天。


    一杯喝完,我又點了一杯,有點喝出味道來了。


    慢慢的人越來越多了,舞池裏也開始有人在跳舞了,男的女的,熱烈的羞澀的,靈活的呆板的,各色各樣的人,但都有個共同點,他們看起來都很快樂。看著他們笑意洋溢的臉,似乎自己也被感染了。


    幾杯酒下肚,視線似乎有些模糊,霓虹燈像是被罩了層薄紗,燈光氤氳,美輪美奐。燈光下晃動的人似乎越來越多,好像一個人都分裂成了兩個人,氣氛越來越熱烈。


    我看著手中的酒杯,杯中酒清澈透徹,清湛的藍,像大海的眼淚。我摩挲著杯沿,微刺的感覺從手指傳來,這點微末的刺痛似乎經由神經係統傳到了心裏。


    有一滴水滴到我的手背上,一滴,兩滴,三滴。我猛地仰起頭,水滴不再直接滴落,而是順著我的眼角滑落。


    有人曾說,當你想哭的時候,就抬頭看看天吧,這樣,你的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


    可是我仰起頭,眼淚依舊倔強地掉落。我隻得雙手捧住臉,緊緊地捂著。


    我今天失戀了,季衡,你大概不知道,強硬如我,其實也是會流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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