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屠子算不得一個好人,但是他的兒子卻是個心腸不錯的人兒,唐仁轉過一個道兒,尋了一個顯眼的地方倚著坐了下來便呆呆的望著天空,他現在沒什麽力氣去想其他的事情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他可能就要這樣呆到晚上去玉華樓後麵的泔水桶撈吃食了。


    不過泔水桶裏麵的東西畢竟不會是什麽好吃食,多吃上幾次自己的身體肯定受不住的,突然間唐仁有些想念那個來鳳閣的善良的小姐姐了,多好的人兒啊,怎麽就這麽死了,自己還沒來的及報答她呢,本來唐仁還想著等日後自己發達了...


    “嘿,死了沒。”就在唐仁胡思亂想的當兒一個聲音突然將其喚醒了過來。


    “沒死呢,不過快餓死了。”唐仁抬手想要拍開在其眼前晃蕩的小手,結果對方卻是早已洞悉了他的想法一般,迅速地縮了回去。


    “嘿嘿,給。”來人正是韓貴,他借著小解的借口跑了出來,想把父親給他的兩個肉餅給唐仁吃。


    唐仁見到肉餅兩隻眼睛頓時發出一陣綠色的光芒,劈手奪過那兩個肉餅,將其放在鼻子下麵狠狠的吸了一大口久違的肉香,然後狠狠的啃了一大口,放在嘴裏死命的嚼著,直到嚼成了漿糊方才將其咽下,然後回味的舔著嘴唇。


    “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韓貴見著唐仁的吃法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嘴裏生出一股饞涎,竟有種想去搶下唐仁手中他早已吃膩歪的肉餅的想法。


    “嗯嗯,你走吧。”唐仁抱著肉餅毫不在意的說道。


    “嗬嗬。”韓貴聞言嗬嗬一笑,真是個有趣的人兒,若是有時間的話其實韓貴是很喜歡和唐仁玩耍的,因為韓貴覺得唐仁和其他的小孩不同,唐仁要有趣的多,至少在他遇見的人中唐仁是最有趣的人兒,不過他畢竟是偷跑出來的,待在外麵的時間太長了他父親會懷疑的,畢竟他父親還是很關心他的。


    “哪裏瘦了,”唐仁望著韓貴的背影,又想想先前在自己跟前晃動著的那個小胖手,又看看自己的爪子有些不滿的嘀咕到。


    嘀咕完唐仁便站了起來,抱著兩個肉餅邊啃著邊隨意尋了個方向去了,韓貴做的有些蹩腳,毛屠子那個刁鑽的待會一定會看出來自己兒子把肉餅送出去了,自己再繼續待在這裏有些危險,為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兩個肉餅著想唐仁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拐過幾道彎眼見著那毛屠子追不過來了唐仁這才停了下來,順手將剩下那個肉餅小心的放進懷裏收好,他打算把其當做晚飯,雖然他還沒有徹底吃飽,不過唐仁知道他如果想要挨過這一天,剩下的這個肉餅就必須留到晚上吃了。


    走路會消耗體力會讓人餓得更快,所以那些流浪漢大多整天懶洋洋的躺在那裏養膘,當然也就是吃得飽的時候才能將膘養起來以備日後吃不飽的時候可以多挨幾天,不過唐仁並不打算這麽做,靠養膘來為日後找不到吃食做保險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情。


    窮人越窮就越是沒錢沒精力去改變自己,而不去改變自己窮人最終隻能越來越窮,唐仁自然不會懂得這樣的道理,不過他卻是知道如果他躺在那裏等好運上門,那麽他明天就隻能去泔水桶裏麵撈吃食了。


    正午的陽光正是毒辣的時候,雖然此時並未到盛夏但是也正是燥熱的時候,唐仁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逛著,希望能找到一點事做好換些吃食,但是很可惜的事諾大的內城區唐仁終於還是沒找打一個適合他的差事。


    其實唐仁最中意的是那份碼頭上卸貨的差事,因為隻有這份差事要求最低,隻要你能扛得起貨物就有工錢。


    而雲楓城因為坐落在沂水和虯龍江兩條大江大河交匯之地的緣故,水運交通極為發達,城中大大小小的碼頭數不勝數,對挑夫的需求極大,可以說隻要勤快就餓不死,最讓唐仁滿意的是雲楓城的水運生意被城主罩著,幾乎每個碼頭上都有城衛軍的影子,所以說水運碼頭幾乎可以說是雲楓城最繁華,治安最好的地方了。


    因為在雲楓城,敢擄城主府虎須的家夥大概已經死絕了,這應該是整個雲楓城所有居民都有的共識才對。


    不過很可惜的是唐仁因為經常吃不飽穿不暖,流浪街頭,身體比很多同齡孩子都要虛弱許多哪裏能扛得起那些動輒幾百斤的貨物?所以唐仁最後也隻能滿懷羨慕的看著那些渾身肌肉凸起的家夥扛著一包包貨物往返於碼頭間,一點點的賺取著工錢。


    最讓唐仁羨慕的是那些挑夫下工後還能坐在一起端著一碗酒,就著一疊鹹菜大聲的吹牛打屁,說著些有的沒的,說實話唐仁覺得這才是生活,所以他現在的夢想就是長大之後自己能有足夠的氣力去成為一個合格的挑夫。


    當然這也要在自己能足夠走運活到長大,不過說實話你很難想象一個又弱又小,還沒有社會背景地位的小乞丐該怎麽樣才能健康的活到成年,說實話唐仁能活到現在其實已經很走運了。


    不過夢想還是要有的,自己都放棄自己了那就真的完了。


    不過即使追尋著夢想最後也必然受傷,至少唐仁轉了半天愣是沒在這諾大的的雲楓城找到一份適合自己的差事,反倒是肚子又餓了,不過唐仁也不失望,畢竟一個七歲的小乞丐能做的事情本來也不多。


    眼見著天色越發黯淡唐仁摸著肚皮尋著路就往碼頭方向去了,他晚上必然是睡在碼頭附近的,因為那裏人多,暖和一點,野狗什麽的也不敢過去,運氣好的話還能找到幾個無家可歸的挑夫搭個夥,這樣安全就更加有保障了。


    夜色漸濃,但是水運碼頭上卻是依舊喧鬧,幾盞碩大的元明燈照的整個碼頭通亮通亮的,元明燈乃是一種低級法器,內裏麵燒的也不是普通的油,而是一種特殊的藥劑,一兩燈油就夠唐仁吃上一個月的所以唐仁一直想要偷一點燈油出來,不過這顯然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至少到現在唐仁也沒見到有人成功過,反倒是幾個腦子昏掉了的小夥伴把命搭進去了。


    唐仁遠遠的望了幾眼那樣式古樸,透亮透亮的元明燈就抱著肉餅往江岸上走去了,如果運氣好的話他或許可以在哪裏撿到一些小東西,這樣他明天的早餐就有著落了。


    “小鬼,過來。”突然一個有些尖利沙啞的聲音叫住了唐仁,唐仁轉過身來發現是一個麵容陰鳩,青白麵色,兩隻眼睛宛若兩朵鬼火一般的黑發老者,老者背著手站在那裏,兩隻眼珠子死死的看著唐仁。


    這老鬼誰啊?唐仁見到老人心底嘀咕一聲,並不是很想過去,不過見著老者身上的服飾知道不是什麽小人物也不敢違抗,隻能乖乖走了過去。


    “手伸出來。”老者眯著眼睛打量了唐仁半響又接著用它那難聽的聲音吩咐到,同時從懷裏摸出一根玉黑色的長針。


    唐仁看著那根玉黑色的長針心底有些發虛,根本不想把手伸出去,但是被老者陰冷的眼珠子一看,唐仁頓時心底一涼,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這老者好可怕,唐仁想著終於還是乖乖的把手伸了出去,因為看著老者的氣勢和服飾肯定是個大人物,水運碼頭雖然有城衛軍在看著,但是來人勢力大的話,打死個把無足輕重的人城衛軍根本就不會管的。


    “啊,疼!”唐仁方一把手伸出去那老者就直接將那玉黑色的長針對著唐仁的中指刺了下去。


    那黑色長針方一刺入唐仁便感覺一股鑽心的巨疼傳來頓時叫了出來,不過他的叫聲並沒有勾動起老者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老者隻是扣著唐仁的小手,一邊撚動著那黑色長針,唐仁見狀隻能一邊大喊痛,希望能勾動起跟前這個老鬼的一絲憐憫之心,一邊強忍著將手抽出來的衝動,任由那老鬼施為。


    不一會老者便將那長針拔了出來,但是唐仁卻是感覺過了一個世紀一般,小風兒一吹,後背涼絲絲的。


    水運碼頭的喧鬧聲在唐仁的呼喊聲中薄涼了幾分,時不時有幾道目光射過來落在黑衣老者身上,不時又轉動到唐仁身上,不過大多在見到唐仁的裝束之後就一瞥而過了,大部分的窺探的目光還是落在了老者身上,不過老者對此並不在意,隻是自顧自的麵色凝重的望著手中那根黑色長針。


    而那黑色長針此刻竟是帶出了一滴紅色的液體,唐仁看著哪滴液體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那是我的血的念頭來。


    還未待唐仁有什麽想法他就看到邊上幾個穿著一身黑色鎧甲的城衛軍往這邊走了過來,很顯然唐仁的喊叫聲成功的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唐仁見狀下意識的就要走,他是一點都不想和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家夥待在一起。


    “想死,你就跑。”還沒往後退幾步唐仁就聽見那老鬼那及其難聽,厲鬼一般的聲音。


    然後唐仁整個人當下就僵立在了哪裏,他敢無視上午那個蠢貨的威脅但是根本就不敢無視跟前這個老鬼的威脅。


    上午那個蠢貨一看就是個沒腦子還想謀財害命的混賬,當然唐仁一看就沒什麽財物可謀的,所以上午那個混賬很顯然是想要唐仁的命,但是那個蠢貨最多也就隻能動動嘴,要他動手他是不敢的,要真敢動手那他就得死在那,雲楓城的城衛軍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


    但是跟前這個老者不同,跟前這個老者就憑這份氣勢就絕對不是什麽小人物,有錢勢的家夥在雲楓城殺幾個無足輕重的家夥並不是什麽大事,城衛軍也不會去管這些家夥的事,所以唐仁覺得跟前這個老者是真的可能殺人。


    眼見著那城衛軍越走越近但是那老者卻是依舊盯著手中的那根黑色長針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一旁的唐仁心底不禁暗暗著急,這些城衛軍到時候可不會管誰是鬧事者,他們的原則就是把鬧事的全砍死,寧殺錯,不放過。


    就在那城衛軍越走越近,唐仁幾乎都能聽到那鎧甲的撞擊聲了,幾乎忍不住轉身就要走了的時候突然看見老者手上那根長針上哪滴紅色的液體突然出現了一縷黑色,那縷黑色扭動著很快就被紅色所吞噬掉了,但是那紅色也隨即染上了一層黑。


    那血液在沸騰,唐仁的腦袋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奇怪的想法,視線轉動,唐仁突然看到那老者眼眶裏麵的眼珠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兩朵黑炎,上麵灼灼的炙烤著一滴血液虛影。


    哐當!


    鎧甲撞擊聲在耳邊響起,宛如催命的鈴聲,完了,唐仁心中哀鳴一聲,心氣一空便再也不能支持,腿一軟當下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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