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如同決了堤的河水洶湧而出,透明的光幕上折射出少女的狀態。一張慘白如金紙的臉,毫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


    醫生拿著除顫器在少女的胸部進行電擊,一次又一次,少女的身體在起伏多次後再也沒有了反應。


    暮希緊緊盯著心電圖,看著心電圖上的波紋最後化作一條直線,那一刻她徹底癱倒在地上。


    鹿澤再看見女生徹底沒了呼吸後,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時踉蹌。他的瞳孔無限放大,雙目無神,最後無奈苦澀一笑,雙拳緊緊握緊,用力地捶向桌子。


    “砰——”地一聲驚醒了暮希,暮希緩緩回過神,瘦弱的身體站了起來,淚水夾雜著悔恨,咬著牙,瞪大雙眼看著鹿澤。


    “我恨你,你個騙子!”暮希揚起手,隻聽見“啪——”聲後,鹿澤的左頰上通紅一片。


    鹿澤的臉別到別處,不曾解釋一句。


    “我恨你啊,你為什麽要阻止我?為什麽不告訴我,抹消懲罰就是死亡!為什麽?”怒吼在哭聲中擠出。


    鹿澤沒有回答,垂下頭,空蕩的房間裏回蕩著暮希一個人的哭泣聲。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暮希說完最後一句話,拔腿就衝了出去。


    鹿澤看著暮希離開的背影,雙拳緊握,哢擦作響,雙腳如同灌了鉛,始終沒有邁出一步。他拿起那款手表,端詳了片刻,朝地上猛烈地一摔,手表四分五裂開來。


    “嗬!不會原諒嗎?森羅科技,我不會放過你。”鹿澤拿起衣服便離開了。


    ……


    暮希不知道跑了多久,整個胸腔劇烈的起伏著,疼痛著,好像呼吸一下都會痛的撕心裂肺。她真的不知道女孩最終會死掉,她真的以為會活下來。


    暮希抬著頭,朝著天大喊,企圖有人告訴她答案,“明明隻是一款遊戲,為什麽會死呢?”


    結果,無人回應。


    萬籟俱靜,風從耳邊刮過,隨著天色漸漸昏暗,雨水滴落。這雨,比她的心還要冷。


    她漫無目的地想要逃離,毫無目的地走在小路上,一路上跌跌撞撞。小聲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望著四周,張皇失措的樣子像一直迷路的小貓。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一點也不想停下來,她的腦袋裏空空如也。


    也許,殺了森羅科技,她們就都會回來吧,楠,包括那個女孩。


    想到這裏,暮希瘋狂地奔跑,前方是下坡路,路上泥濘,一不小心,腳下一滑,整個人跌了出去。


    鹿澤不知何時出現在暮希的身後,他的手剛伸出去,又縮回。他靜靜地看著暮希從地上爬了起來,眉頭緊皺。


    暮希的手肘被瀝青路劃傷,雨水滴落在上,刺痛無比,可是比起心裏的痛苦完全算不上什麽,她執著的向前走,不曾回過頭。


    偶爾路過的車輛朝著暮希按喇叭,問她要去哪裏,暮希也隻是搖搖頭,雨勢越來越大,她仍舊沒有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暮希站在一間24H的便利店門前,猶豫了許久,最終準備走進去。而她通過便利店的玻璃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鹿澤。


    而她回過頭揚起手,手腕已經被鹿澤抓住,並握緊她的手捶在自己的身上。暮希順勢垂了好幾拳,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


    “如果打死我,她能夠活過來,我願意贖罪。”暮希被眼前的鹿澤嚇到,陰冷,毫無別的情緒。


    暮希愣了一下,冷笑一聲,“嗬!就算打死你,她也永遠醒不來。”手上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轉身欲走。


    “與其悔恨,不如找出女生背後的凶手。”鹿澤眼底的陰狠,讓暮希打了個寒顫。


    鹿澤沒有給暮希思考的機會,而是直接抱起暮希,暮希被橫抱在懷裏,想要掙紮,怒罵。“留著你的力氣,殺了我。”


    暮希的腦袋裏一直回蕩著,殺了他,雙手顫抖,那個女孩終究不是鹿澤殺的,她根本沒有勇氣傷害鹿澤。


    鹿澤隨手攔下一輛車,把暮希抱進了車裏,這一次他很輕柔,沒有初見時那麽粗暴。可是在暮希眼裏,此時的鹿澤更加陰森,冷漠無情。


    ……


    鹿澤一路將暮希抱進秘密基地,根本沒有給暮希一點反抗的可能。鹿澤找出醫藥箱幫助暮希耐心地處理傷口,動作輕柔,“可能會疼,別亂動。”膝蓋,肘部,全是細細的碎渣劃傷,雖然有衣服隔離,但是不少石子屑已經嵌入。


    “呲——”雙氧水灑上去那一刻,傷口上冒出不少白沫,暮希緊咬著不敢發出聲音。


    “痛就喊出來。”暮希對著鹿澤冷漠以及他此時的細心有些模糊,一個殘酷冷漠置他人生死於不顧的人,居然能夠毫無愧疚之心站在自己麵前。


    暮希始終不曾看鹿澤一眼,她討厭他的冷酷無情,為了 找出森羅科技的秘密,不擇手段。


    鹿澤沒有為自己開脫,他丟給暮希毛巾,浴巾,浴袍一類的換洗衣物。隨後鹿澤便離開了。


    暮希緊緊握住毛巾,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恨他嗎?真正的凶手不是他,原諒他嗎?他卻間接害死一條人命。


    殘酷和血腥的禦宅學院背後究竟藏著多少秘密,為什麽遊戲裏的消失會造成現實裏的死亡呢?


    暮希漸漸意識到禦宅學院的殘酷,那些近乎逼真的懲罰,格鬥場上的鱷魚,醫療室的少女。暮希害怕地漸漸發抖,黑夜裏隻有眼前的那一點燈光在閃爍。在這個世界,連唯一可以信任的鹿澤都如此冷漠,她到底能信誰?


    黑暗裏的暮希孤獨無助,驚恐萬分,間接傷害了一條人命,自己的雙手上沾滿了血腥,要怎麽辦?


    她恨自己的懦弱,無能,更恨自己沒有一顆堅定的心。


    時間漸漸流逝,暮希原本光澤的雙眸染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如果楠能夠回來就好了,世界上隻有楠才是那麽溫暖。


    鹿澤又出現了,準備了不少熱食端到秘密基地中。他看著暮希驚恐的眼神,無助又可憐,抿緊唇,一言不發。


    鹿澤無奈地搖了搖頭,把食物端到暮希的麵前,暮希手一揮,滾燙的食物潑到了鹿澤身上,暮希心中一慌,連忙拿毛巾準備擦拭,可是手就那麽停在半空中。


    暮希這才用正眼看鹿澤,濕漉漉的鹿澤,一改往常桀驁不馴的模樣,眼裏的冰冷無人能夠觸及。


    鹿澤顫動著薄唇,最後還是說了句,“如果你餓死了,就永遠沒有辦法救楠。這個世界上恨是最沒用的感情。”


    暮希盯著麵無表情地鹿澤許久,最後伸手搶過鹿澤手裏唯一一份食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鹿澤寵溺地笑了一下,甚至連他自己都未發覺。


    暮希滿意地抹了抹嘴,惡狠狠地瞪著鹿澤,“休想讓我原諒你。”隻有留足力氣,吃飽喝足才能夠繼續揭發森羅科技,否則怕是連自己也搭進去。


    恨,的確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感情。隻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無所畏懼。


    暮希抱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而鹿澤則無奈的苦笑,肚子不自覺地咕嚕咕嚕響起。徑直走到電腦邊上,他準備完全破解十字醫院的檔案。


    鹿澤偽裝成醫院內部人員,悄悄打開了加密檔案,他甚至調出了“8023號”病房的監控記錄。


    “林星兒,16歲,意識死亡,搶救無效!”末尾的搶救無效像一根針狠狠地戳進鹿澤的心髒。


    監控是在鹿澤與暮希上次被發現後安裝的,而畫麵很清晰地顯示著林星兒中途中清醒過,隨後被注射了某種藥物,隨之昏睡。


    鹿澤陸陸續續來回觀看,他發現些許細節,林星兒試圖掙紮,逃離,卻被捉回來。而醫院的醫護人員對她進行了記憶重置。


    鹿澤特意將視頻放大,把焦點都放在顯示屏上,上麵的數據顯示著重置失敗。


    鹿澤咬牙切齒喃喃道:“記憶重置失敗,森羅科技就選擇殺人滅口嗎?”


    鹿澤把所有資料全部放好,這是一部分證據,而那份加密文件依舊沒有破解,時間若是逗留過長隻會引起反擊。


    鹿澤僅僅調出了林星兒的資料,將它打印出來,塞進信封袋中,最後鎖入了保險箱。猶豫了許久,鹿澤整理了另一份資料,準備交給暮希看。


    鹿澤已經逐漸發現了十字醫院的一些秘密,表麵是一家權威醫院,背地裏卻是森羅科技的走狗。


    暮希收拾好後,從浴室中出來,鹿澤將第二手資料交給了暮希。


    暮希接過資料,略微有些震驚,“林星兒屬於意識死亡?”原來所有的女神在禦宅學院隻是腦海中的意識,意識死亡,那麽這個人將永遠死亡。


    暮希繼續看,遊戲是虛假的,可是人類的意識確實真實的存在的,驅使人類活動的也隻是腦海裏存在的意識,一旦消失,人類的軀殼隻是擺設。


    暮希靈光一現,“遊戲中死亡的話,現實裏的軀體也將麵臨死亡?”


    鹿澤點頭,絲毫不理會暮希臉上的厭惡,“這也是女神要活下去的理由,不得不爭搶的名次的理由。”


    暮希知道鹿澤的話外之音,隻有自己取得名次才能活下去。他還是那麽無情,可是自己此刻隻能和他一起才能夠打敗森羅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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