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英聲音極大，世業生們被嚇了一跳，表情都有些不自然。</p>
眾人的表現，讓彭英更加確定了先前的推測，惱怒的指著一人，道：“吳輝，你來說，是誰幫他的！”</p>
吳輝就是先前指天立誓不會出賣大夥的世業生，此時突然被點名，不由臉色大變，連連擺手道：“不是我，我沒有。”</p>
</p>
“那是何人？”</p>
彭英目光陰冷，像是要擇人而噬。</p>
吳輝害怕極了，下意識看向劉晉，結巴道：“是，是……”</p>
“咳！”</p>
坐在他後麵的範岩咳嗽一聲，在他背後低聲道：“歲考還想不想過了？”</p>
吳輝臉色一白，咬牙答道：“回校書，是他自己整理的！”</p>
“放屁，這一千多本候簿，他一個新人，整理再快也要到晌午，不是你們幫忙，難道是我不成？”</p>
彭英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桉，頓時暴怒，一腳踹倒麵前的凳子。</p>
薛瑞不願別人幫他頂缸，隻好主動站起來吸引火力：</p>
“校書故意給我攤派這種完不成的差事，莫非是想給我下馬威不成？不過，我記性尚可，恰好對各州縣都比較熟悉，因而完成的很快，難道校書覺得這也有錯？”</p>
彭英詫異的看向薛瑞，他早就聽說薛瑞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薛元皓連年初的世業生擇選都沒讓他參加。</p>
據他了解，以往給這些候簿分類時，需世業生們每人負責一省，還得花費小半個時辰才能整理完畢。</p>
薛瑞竟說他憑一己之力就整理完成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p>
彭英心思一轉，計上心來，對薛瑞道：“也罷，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本校書就信你一回，為防紕漏，我得考考你，看是否有弄錯的地方，要是有，你就留下來重新整理吧。”</p>
“彭校書但問無妨。”</p>
薛瑞很爽快的答道。</p>
彭英想了想，道：“我且問你，邢台縣屬哪個府？”</p>
“北直隸，順德府。”</p>
薛瑞脫口而出。</p>
彭英眉頭一皺，繼續問道：“華亭縣呢？”</p>
“南直隸，鬆江府。”</p>
“益都縣？”</p>
“嗯，應該是山東…青州府？”</p>
……</p>
彭英一連問了十多個府縣，薛瑞除了益都縣猶豫了片刻，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秒答，讓彭英越問越是心驚。</p>
這全國一千五百餘縣，如果不是刻意去背，恐怕最多隻能記住幾十個。</p>
剛才他把知道的一些周邊府縣名問了，還刻意挑了自家祖籍所在山東的幾個州縣。</p>
就這，薛瑞也毫不遲疑的答了出來，這讓彭英不得不懷疑，薛元皓常說兒子不學無術，難道真是在自謙？</p>
見沒難住薛瑞，世業生們都鬆了口氣。</p>
劉晉適時的提醒道：“校書，再不去吃飯，堂食怕是要被吃光了，大家夥都還餓著肚子呢。”</p>
彭英睡了一上午，也是饑腸轆轆，再加上沒難住薛瑞，麵子上不好看，被劉晉這麽一催，他正好借坡下驢，罵罵咧咧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群餓死鬼！”</p>
說罷，一甩袖子，離開了檔房。</p>
“呸，吃飯跑的比誰都快，我看你才是餓死鬼投胎！”</p>
劉晉唾了一口，轉過頭來，敬佩的看著薛瑞，驚歎道：“行啊你，這麽點時間就把一千多個州縣名背下了，怕是能趕上洪武年間的‘兩腳書櫥’陳濟了。”</p>
薛瑞苦笑道：“我哪有那麽好的記性，隻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p>
陳立好奇不已：“薛兄，你且說說，究竟是怎麽做到的？”</p>
“先前我就猜到姓彭的會考我這些，我賭他沒有刻意去記這一千五百個府縣名，就重點記了他最容易想到的南北直隸治下的府縣，以及他彭家祖籍所在山東的府縣，還真如我所料，他真問了這些地方，我剛好能答出來。”</p>
薛瑞一臉的慶幸，要是彭英問其他省份的州縣，怕是就要穿幫了，到時候隻能自己硬抗，免得連累劉晉等人。</p>
“還能這樣啊！”</p>
世業生們是真服氣了，要是換做他們，根本想不出這種應對的辦法。</p>
眾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食堂。</p>
欽天監和許多衙門一樣，會免費供給堂食，不過監內隻負責中午這一餐。</p>
薛瑞等人到時，食堂的已經有不少天文生在用飯。</p>
好在，如今監內有不少人隨軍出征去了，留下的空位不少，跟著劉晉打完飯，世業生們找地方坐下，開始幹飯。</p>
免費夥食，味道自然算不上多好，劉晉邊吃邊抱怨，說這廊廚該死，做的飯跟豬食一樣，簡直暴殄天物。</p>
薛瑞等人十分無語，他們都是小門小戶，吃慣了粗茶澹飯，這菜雖口感不佳，但遠沒到難以下咽的地步。</p>
看來，這劉晉到底是官宦子弟，不是一般的挑剔。</p>
吃著吃著，薛瑞環顧一圈，好奇道：“對了，我怎麽沒看到監中大人們，他們不來用飯嗎？”</p>
劉晉憤憤道：“老爺們有小灶，廊廚做好了直接送到值房去，不用跟咱們擠在這吃豬食。”</p>
“原來如此。”</p>
師公胡中腿腳不利索，要來食堂吃飯，恐怕多有不便，有專人送過去，倒是讓薛瑞放心不少。</p>
隔壁桌的範岩聽劉晉一口一個豬食，忍不住嘲笑道：“吃慣了你爹的小灶，如今他不在監中，這豬食你可吃得下？”</p>
“要你管。”</p>
劉晉翻了個白眼，把碗中的米飯撥了一半給薛瑞，道：“這邊我還沒吃，給你吃吧，須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費可就不好了。”</p>
薛瑞也沒嫌棄，反而琢磨起範岩的話，問劉晉：“夏官正也隨軍出征了嗎？”</p>
“是啊。”</p>
劉晉恨恨道：“都怪那姓彭的，非要我爹伴駕，害得小爺隻能吃這豬……還好陳立他爹也去了，咱們成了難兄難弟，嘿嘿。”</p>
說道這，劉晉拍了拍身邊的陳立，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p>
“我可沒你那麽精貴，這飯是難吃了些，大不了少吃點……咦，薛瑞你吃到石子了嗎，怎麽這幅表情？”</p>
陳立說道一半，見薛瑞表情不對，十分的詫異。</p>
“我隻是好奇，大軍出征是去打仗的，咱們欽天監怎麽去了這麽多人？”</p>
薛瑞忙收起訝色，做出不在意的樣子。</p>
眾人的表現，讓彭英更加確定了先前的推測，惱怒的指著一人，道：“吳輝，你來說，是誰幫他的！”</p>
吳輝就是先前指天立誓不會出賣大夥的世業生，此時突然被點名，不由臉色大變，連連擺手道：“不是我，我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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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何人？”</p>
彭英目光陰冷，像是要擇人而噬。</p>
吳輝害怕極了，下意識看向劉晉，結巴道：“是，是……”</p>
“咳！”</p>
坐在他後麵的範岩咳嗽一聲，在他背後低聲道：“歲考還想不想過了？”</p>
吳輝臉色一白，咬牙答道：“回校書，是他自己整理的！”</p>
“放屁，這一千多本候簿，他一個新人，整理再快也要到晌午，不是你們幫忙，難道是我不成？”</p>
彭英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桉，頓時暴怒，一腳踹倒麵前的凳子。</p>
薛瑞不願別人幫他頂缸，隻好主動站起來吸引火力：</p>
“校書故意給我攤派這種完不成的差事，莫非是想給我下馬威不成？不過，我記性尚可，恰好對各州縣都比較熟悉，因而完成的很快，難道校書覺得這也有錯？”</p>
彭英詫異的看向薛瑞，他早就聽說薛瑞是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薛元皓連年初的世業生擇選都沒讓他參加。</p>
據他了解，以往給這些候簿分類時，需世業生們每人負責一省，還得花費小半個時辰才能整理完畢。</p>
薛瑞竟說他憑一己之力就整理完成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p>
彭英心思一轉，計上心來，對薛瑞道：“也罷，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本校書就信你一回，為防紕漏，我得考考你，看是否有弄錯的地方，要是有，你就留下來重新整理吧。”</p>
“彭校書但問無妨。”</p>
薛瑞很爽快的答道。</p>
彭英想了想，道：“我且問你，邢台縣屬哪個府？”</p>
“北直隸，順德府。”</p>
薛瑞脫口而出。</p>
彭英眉頭一皺，繼續問道：“華亭縣呢？”</p>
“南直隸，鬆江府。”</p>
“益都縣？”</p>
“嗯，應該是山東…青州府？”</p>
……</p>
彭英一連問了十多個府縣，薛瑞除了益都縣猶豫了片刻，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秒答，讓彭英越問越是心驚。</p>
這全國一千五百餘縣，如果不是刻意去背，恐怕最多隻能記住幾十個。</p>
剛才他把知道的一些周邊府縣名問了，還刻意挑了自家祖籍所在山東的幾個州縣。</p>
就這，薛瑞也毫不遲疑的答了出來，這讓彭英不得不懷疑，薛元皓常說兒子不學無術，難道真是在自謙？</p>
見沒難住薛瑞，世業生們都鬆了口氣。</p>
劉晉適時的提醒道：“校書，再不去吃飯，堂食怕是要被吃光了，大家夥都還餓著肚子呢。”</p>
彭英睡了一上午，也是饑腸轆轆，再加上沒難住薛瑞，麵子上不好看，被劉晉這麽一催，他正好借坡下驢，罵罵咧咧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群餓死鬼！”</p>
說罷，一甩袖子，離開了檔房。</p>
“呸，吃飯跑的比誰都快，我看你才是餓死鬼投胎！”</p>
劉晉唾了一口，轉過頭來，敬佩的看著薛瑞，驚歎道：“行啊你，這麽點時間就把一千多個州縣名背下了，怕是能趕上洪武年間的‘兩腳書櫥’陳濟了。”</p>
薛瑞苦笑道：“我哪有那麽好的記性，隻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p>
陳立好奇不已：“薛兄，你且說說，究竟是怎麽做到的？”</p>
“先前我就猜到姓彭的會考我這些，我賭他沒有刻意去記這一千五百個府縣名，就重點記了他最容易想到的南北直隸治下的府縣，以及他彭家祖籍所在山東的府縣，還真如我所料，他真問了這些地方，我剛好能答出來。”</p>
薛瑞一臉的慶幸，要是彭英問其他省份的州縣，怕是就要穿幫了，到時候隻能自己硬抗，免得連累劉晉等人。</p>
“還能這樣啊！”</p>
世業生們是真服氣了，要是換做他們，根本想不出這種應對的辦法。</p>
眾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食堂。</p>
欽天監和許多衙門一樣，會免費供給堂食，不過監內隻負責中午這一餐。</p>
薛瑞等人到時，食堂的已經有不少天文生在用飯。</p>
好在，如今監內有不少人隨軍出征去了，留下的空位不少，跟著劉晉打完飯，世業生們找地方坐下，開始幹飯。</p>
免費夥食，味道自然算不上多好，劉晉邊吃邊抱怨，說這廊廚該死，做的飯跟豬食一樣，簡直暴殄天物。</p>
薛瑞等人十分無語，他們都是小門小戶，吃慣了粗茶澹飯，這菜雖口感不佳，但遠沒到難以下咽的地步。</p>
看來，這劉晉到底是官宦子弟，不是一般的挑剔。</p>
吃著吃著，薛瑞環顧一圈，好奇道：“對了，我怎麽沒看到監中大人們，他們不來用飯嗎？”</p>
劉晉憤憤道：“老爺們有小灶，廊廚做好了直接送到值房去，不用跟咱們擠在這吃豬食。”</p>
“原來如此。”</p>
師公胡中腿腳不利索，要來食堂吃飯，恐怕多有不便，有專人送過去，倒是讓薛瑞放心不少。</p>
隔壁桌的範岩聽劉晉一口一個豬食，忍不住嘲笑道：“吃慣了你爹的小灶，如今他不在監中，這豬食你可吃得下？”</p>
“要你管。”</p>
劉晉翻了個白眼，把碗中的米飯撥了一半給薛瑞，道：“這邊我還沒吃，給你吃吧，須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浪費可就不好了。”</p>
薛瑞也沒嫌棄，反而琢磨起範岩的話，問劉晉：“夏官正也隨軍出征了嗎？”</p>
“是啊。”</p>
劉晉恨恨道：“都怪那姓彭的，非要我爹伴駕，害得小爺隻能吃這豬……還好陳立他爹也去了，咱們成了難兄難弟，嘿嘿。”</p>
說道這，劉晉拍了拍身邊的陳立，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p>
“我可沒你那麽精貴，這飯是難吃了些，大不了少吃點……咦，薛瑞你吃到石子了嗎，怎麽這幅表情？”</p>
陳立說道一半，見薛瑞表情不對，十分的詫異。</p>
“我隻是好奇，大軍出征是去打仗的，咱們欽天監怎麽去了這麽多人？”</p>
薛瑞忙收起訝色，做出不在意的樣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