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兩人說了半天，柳氏插話道：“瑞兒，你先前說做夢夢到大軍慘敗，連那王振都死於陣中，這次怎麽沒聽說他也死了？”</p>
這算是柳氏最關心的問題了，隻要王振這死太監回不來，夫君出詔獄的機會就大了很多。</p>
先前聽薛瑞夢到大軍慘敗，王振也丟了性命，她剛開始還不信，如今朝廷敗了三次，她不信也得信了。</p>
可是，聽兄長說，朝中死的大官中卻沒有王振的名字，她哪能不著急？</p>
薛瑞看了眼天色，心中暗道，想必此時，那王振已被護衛將軍樊忠砸碎了狗頭，成了真正的死太監。</p>
“娘，你且安心，按現在的情勢發展，那王振離死也不遠了，我爹肯定能出獄的，放心吧。”薛瑞安慰道。</p>
“阿彌陀佛，大慈大悲的佛祖，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快快收了那王振吧，好讓我夫君早日出獄……”</p>
柳氏聽了，連連禱告。</p>
柳仁把薛瑞拉到一邊，略有些緊張的問道：“怎的，你意思是這兩場大敗不算，後麵還會再敗？”</p>
如果是大伯問這話，薛瑞打死也不會回答。</p>
可舅舅一家待他和母親極好，如今外公錯估了形勢，收的三千石糧食砸在了手裏，要是不趕緊想辦法處理掉，到時候瓦剌兵臨城下，絕對會被搶光。</p>
而且，朝廷實行堅壁清野政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幾千石糧食資敵，必定會下令焚毀。</p>
到時候，柳家幾代積蓄將會毀於一旦，外公怕是要氣出個好歹來。</p>
“唉。”</p>
歎息一聲，薛瑞認真對柳仁道：“舅舅，前兩次戰敗怕隻是開胃菜，如今瓦剌士氣正盛，必定會趁勝追擊，我大明軍隊接連受挫，無心戀戰，遇到也先那等狡詐之人，恐怕沒那麽容易撤離，情勢已經萬分凶險，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p>
薛瑞這番分析，擺明了就是在說，接下來朝廷會再次經曆戰敗。</p>
而且，連跟皇帝待在一起的王振都死於非命，可以想象，這大明軍隊恐怕離全軍覆沒也不遠了！</p>
聽完薛瑞的分析後，柳仁隻覺著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p>
老柳家，這次怕是要傷筋動骨了！</p>
柳氏見兄長神情激動，忙問薛瑞：“瑞兒，你可有辦法幫幫你外公，少折損點也行啊！”</p>
柳仁也澀聲道：“你外公辛苦了半輩子，就攢下了這點家底兒，要是這幾千石糧食被燒被搶，你外公怕是……”</p>
活不成了！</p>
後麵的話柳仁沒說，可院中幾人誰都明白。</p>
薛瑞認真思索了片刻，對柳仁道：“如今倉促之下，已無萬全之策，隻能盡量想辦法降低損失，我這有三個辦法，舅舅應盡快施行。”</p>
“你快說，聽完我馬上去辦。”柳仁連連點頭。</p>
“事到如今，隻有把糧轉運到京城才是上上之策，隻是宛平縣離京城幾十裏，要轉運這麽多糧食，倉促之下，怕是拋費不少，而且也需要時間，必須抓緊！”</p>
“好，我等會就去租賃庫房，你接著說！”</p>
薛瑞又道：“時間緊迫，能少運點糧食最好，如果來不及，可以考慮將糧食貸給百姓佃戶，也別搞什麽大鬥進小鬥出了，平價或折價都行，將來糧食還回來，總比運糧來京城損失更低！”</p>
</p>
“如今秋糧都已收割，恐怕沒多少百姓佃戶肯貸，也罷，大不了折價，就當為鄉裏做回善事。”柳仁咬牙道。</p>
薛瑞很讚同這個做法，這次瓦剌攻入京畿腹地，朝廷在周邊地區堅壁清野，連未成熟的莊稼都燒了。</p>
戰後，百姓不但流離失所，還食不果腹，若是貸了這些糧藏起來，起碼能保證日後不會挨餓，能多活一人，便是一份功德。</p>
“第三個辦法，隻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使用，若最後剩的糧食實在運不走，就找地方藏起來，或深挖地窖，或在附近山中找個山洞都行，這麽做的風險太大，要做好被流民哄搶的準備。”</p>
“甚好！”</p>
柳仁當機立斷道：“事不宜遲，我馬上回去準備，這麽多糧恐怕很久才能運完，必須得多找些車馬！”</p>
“舅舅吃過飯了嗎？”</p>
見柳仁要走，薛瑞忙問道。</p>
“不妨事，我回去再吃。”</p>
柳仁回頭笑道。</p>
薛瑞看了眼桌上的盒子，對柳仁道：“今個是中秋，我剛好買了盒月餅點心，就當送個舅舅的節禮吧，您帶著路上吃。”</p>
柳仁不禁感動道：“我家瑞兒真是長大了，知道孝敬長輩了，也罷，舅舅就不跟你客氣了。”</p>
接過糕點盒子，柳仁就匆匆離開。</p>
經此一事，柳氏主仆過中秋的興致也澹了不少。</p>
不過，如今朝廷大軍慘敗，對薛家來說並非壞事。</p>
薛瑞阻止不了，也不會把責任主動往自己身上攬，見柳氏和蘇蘇怏怏不樂，他便問道：“娘，今早您和蘇蘇在廚房忙了大半天，做的月餅點心呢，我都餓了。”</p>
“你沒在師公家用飯？”</p>
平日裏，薛瑞一般都要在胡府蹭了飯才回家的，所以柳氏主仆不用給他做飯。</p>
“不是要回來陪你們過節麽，就沒吃。”薛瑞搖頭。</p>
柳氏嗔怪道：“你這孩子，沒吃飯也不早說，你且等著，娘給你做飯去。”</p>
“我也去幫忙。”</p>
蘇蘇也急忙跟了上去。</p>
如今這個家裏，薛瑞要頂門立戶，把他照顧好，就是倆人最重要的事情。</p>
因此，在薛瑞的衣食上，柳氏主仆很舍得費心思。</p>
今日心裏裝著事，監裏的堂食吃著也沒勁，薛瑞隻是隨意扒拉了幾口，現在過了小半天，早已饑腸轆轆。</p>
柳氏在蘇蘇的幫助下，做出的飯也勉強能吃了。</p>
吃過飯，薛瑞回房寫大字，柳氏主仆則在院中忙著準備祭月的東西。</p>
按照如今的中秋習俗，京城百姓家裏要設月光菩薩神位，在供桌上擺上蘋果、梨之類的水果，還有做成圓形的月餅，和切成蓮花瓣狀的西瓜，以供祭祀。</p>
越是大戶人家，祭月的貢品就越豐富。</p>
在南方人家，甚至還會擺上柚子、香蕉等時令水果，有的還焚繪著滿月和玉兔搗藥圖桉的月光紙，極為隆重。</p>
等母親準備好祭月的東西，一輪明月已掛在夜空，月光灑下，滿院都像是鋪上了一層銀霜。</p>
薛瑞寫完十篇大字，就出屋準備參加祭月活動。</p>
誰知，柳氏卻隻讓他在一旁看著，自己跟蘇蘇開始了祭祀的流程。</p>
他這才知道，原來明朝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習俗，這祭月根本沒他什麽事兒。</p>
好不容易等祭月完畢，薛瑞便拿起碟中擺放的月餅，端詳起來。</p>
這月餅表麵上，繪著一隻比例不是很協調的玉兔，正拿著一根棒槌往大缸裏杵，看起來十分滑稽，也不知是主仆倆誰的傑作。</p>
畫的不好看，倒不會影響口味。</p>
薛瑞試著咬了一小口，還沒嚼幾下，就直接吐了出來。</p>
這月餅，好像沒熟？</p>
這算是柳氏最關心的問題了，隻要王振這死太監回不來，夫君出詔獄的機會就大了很多。</p>
先前聽薛瑞夢到大軍慘敗，王振也丟了性命，她剛開始還不信，如今朝廷敗了三次，她不信也得信了。</p>
可是，聽兄長說，朝中死的大官中卻沒有王振的名字，她哪能不著急？</p>
薛瑞看了眼天色，心中暗道，想必此時，那王振已被護衛將軍樊忠砸碎了狗頭，成了真正的死太監。</p>
“娘，你且安心，按現在的情勢發展，那王振離死也不遠了，我爹肯定能出獄的，放心吧。”薛瑞安慰道。</p>
“阿彌陀佛，大慈大悲的佛祖，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快快收了那王振吧，好讓我夫君早日出獄……”</p>
柳氏聽了，連連禱告。</p>
柳仁把薛瑞拉到一邊，略有些緊張的問道：“怎的，你意思是這兩場大敗不算，後麵還會再敗？”</p>
如果是大伯問這話，薛瑞打死也不會回答。</p>
可舅舅一家待他和母親極好，如今外公錯估了形勢，收的三千石糧食砸在了手裏，要是不趕緊想辦法處理掉，到時候瓦剌兵臨城下，絕對會被搶光。</p>
而且，朝廷實行堅壁清野政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幾千石糧食資敵，必定會下令焚毀。</p>
到時候，柳家幾代積蓄將會毀於一旦，外公怕是要氣出個好歹來。</p>
“唉。”</p>
歎息一聲，薛瑞認真對柳仁道：“舅舅，前兩次戰敗怕隻是開胃菜，如今瓦剌士氣正盛，必定會趁勝追擊，我大明軍隊接連受挫，無心戀戰，遇到也先那等狡詐之人，恐怕沒那麽容易撤離，情勢已經萬分凶險，必須要做好最壞的打算！”</p>
薛瑞這番分析，擺明了就是在說，接下來朝廷會再次經曆戰敗。</p>
而且，連跟皇帝待在一起的王振都死於非命，可以想象，這大明軍隊恐怕離全軍覆沒也不遠了！</p>
聽完薛瑞的分析後，柳仁隻覺著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p>
老柳家，這次怕是要傷筋動骨了！</p>
柳氏見兄長神情激動，忙問薛瑞：“瑞兒，你可有辦法幫幫你外公，少折損點也行啊！”</p>
柳仁也澀聲道：“你外公辛苦了半輩子，就攢下了這點家底兒，要是這幾千石糧食被燒被搶，你外公怕是……”</p>
活不成了！</p>
後麵的話柳仁沒說，可院中幾人誰都明白。</p>
薛瑞認真思索了片刻，對柳仁道：“如今倉促之下，已無萬全之策，隻能盡量想辦法降低損失，我這有三個辦法，舅舅應盡快施行。”</p>
“你快說，聽完我馬上去辦。”柳仁連連點頭。</p>
“事到如今，隻有把糧轉運到京城才是上上之策，隻是宛平縣離京城幾十裏，要轉運這麽多糧食，倉促之下，怕是拋費不少，而且也需要時間，必須抓緊！”</p>
“好，我等會就去租賃庫房，你接著說！”</p>
薛瑞又道：“時間緊迫，能少運點糧食最好，如果來不及，可以考慮將糧食貸給百姓佃戶，也別搞什麽大鬥進小鬥出了，平價或折價都行，將來糧食還回來，總比運糧來京城損失更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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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秋糧都已收割，恐怕沒多少百姓佃戶肯貸，也罷，大不了折價，就當為鄉裏做回善事。”柳仁咬牙道。</p>
薛瑞很讚同這個做法，這次瓦剌攻入京畿腹地，朝廷在周邊地區堅壁清野，連未成熟的莊稼都燒了。</p>
戰後，百姓不但流離失所，還食不果腹，若是貸了這些糧藏起來，起碼能保證日後不會挨餓，能多活一人，便是一份功德。</p>
“第三個辦法，隻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使用，若最後剩的糧食實在運不走，就找地方藏起來，或深挖地窖，或在附近山中找個山洞都行，這麽做的風險太大，要做好被流民哄搶的準備。”</p>
“甚好！”</p>
柳仁當機立斷道：“事不宜遲，我馬上回去準備，這麽多糧恐怕很久才能運完，必須得多找些車馬！”</p>
“舅舅吃過飯了嗎？”</p>
見柳仁要走，薛瑞忙問道。</p>
“不妨事，我回去再吃。”</p>
柳仁回頭笑道。</p>
薛瑞看了眼桌上的盒子，對柳仁道：“今個是中秋，我剛好買了盒月餅點心，就當送個舅舅的節禮吧，您帶著路上吃。”</p>
柳仁不禁感動道：“我家瑞兒真是長大了，知道孝敬長輩了，也罷，舅舅就不跟你客氣了。”</p>
接過糕點盒子，柳仁就匆匆離開。</p>
經此一事，柳氏主仆過中秋的興致也澹了不少。</p>
不過，如今朝廷大軍慘敗，對薛家來說並非壞事。</p>
薛瑞阻止不了，也不會把責任主動往自己身上攬，見柳氏和蘇蘇怏怏不樂，他便問道：“娘，今早您和蘇蘇在廚房忙了大半天，做的月餅點心呢，我都餓了。”</p>
“你沒在師公家用飯？”</p>
平日裏，薛瑞一般都要在胡府蹭了飯才回家的，所以柳氏主仆不用給他做飯。</p>
“不是要回來陪你們過節麽，就沒吃。”薛瑞搖頭。</p>
柳氏嗔怪道：“你這孩子，沒吃飯也不早說，你且等著，娘給你做飯去。”</p>
“我也去幫忙。”</p>
蘇蘇也急忙跟了上去。</p>
如今這個家裏，薛瑞要頂門立戶，把他照顧好，就是倆人最重要的事情。</p>
因此，在薛瑞的衣食上，柳氏主仆很舍得費心思。</p>
今日心裏裝著事，監裏的堂食吃著也沒勁，薛瑞隻是隨意扒拉了幾口，現在過了小半天，早已饑腸轆轆。</p>
柳氏在蘇蘇的幫助下，做出的飯也勉強能吃了。</p>
吃過飯，薛瑞回房寫大字，柳氏主仆則在院中忙著準備祭月的東西。</p>
按照如今的中秋習俗，京城百姓家裏要設月光菩薩神位，在供桌上擺上蘋果、梨之類的水果，還有做成圓形的月餅，和切成蓮花瓣狀的西瓜，以供祭祀。</p>
越是大戶人家，祭月的貢品就越豐富。</p>
在南方人家，甚至還會擺上柚子、香蕉等時令水果，有的還焚繪著滿月和玉兔搗藥圖桉的月光紙，極為隆重。</p>
等母親準備好祭月的東西，一輪明月已掛在夜空，月光灑下，滿院都像是鋪上了一層銀霜。</p>
薛瑞寫完十篇大字，就出屋準備參加祭月活動。</p>
誰知，柳氏卻隻讓他在一旁看著，自己跟蘇蘇開始了祭祀的流程。</p>
他這才知道，原來明朝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習俗，這祭月根本沒他什麽事兒。</p>
好不容易等祭月完畢，薛瑞便拿起碟中擺放的月餅，端詳起來。</p>
這月餅表麵上，繪著一隻比例不是很協調的玉兔，正拿著一根棒槌往大缸裏杵，看起來十分滑稽，也不知是主仆倆誰的傑作。</p>
畫的不好看，倒不會影響口味。</p>
薛瑞試著咬了一小口，還沒嚼幾下，就直接吐了出來。</p>
這月餅，好像沒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