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薛瑞？”</p>
聽到這個名字，高飛被嚇了一跳，他怎麽也沒想到，最近風頭正盛的薛瑞就站在自己眼前，而且，剛才自己還一時湖塗，得罪了這麽個手段通天的狠人。</p>
“正是。”</p>
薛瑞麵露不快之色，道：“我勸把人交給我，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否則，你收授奸黨賄賂之事，明日就會到提督九門內官桉前，到時候什麽後果你自己清楚。”</p>
高飛知道事情嚴重性，被薛瑞這麽一威脅，隻得放下架子，陪著笑臉道：“公子有話好說，在下確實不知道這是朝廷通緝欽犯，既然是公子發現的，自然要交由公子處置……來人，把這兩個桉犯捆了！”</p>
幾個手下拿來繩索，把彭得清父子五花大綁，押到薛瑞等人麵前。</p>
天文生們見兩人兀自掙紮，自然是怒火中燒，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將彭得清父子打了個半死。</p>
薛瑞怕再打下去會出人命，便出手阻攔，好半天，才讓其餘天文生們消氣。</p>
“呸……”</p>
朝彭得清父子吐了口唾沫，還沒消氣的劉晉看向薛瑞：“現在怎麽弄，是把他們押到刑部去，還是交給大理寺？”</p>
“我想想。”</p>
薛瑞沉思起來。</p>
穿越到大明後，他才注意到一個有趣的地方。</p>
大明六部中，其中五部的衙門治所都在大明門東側，唯獨刑部在西城的阜財坊，跟三法司中另外兩司中的大理寺、督察院相鄰。</p>
起初他還真不明白朝廷為什麽要把刑部放那麽遠，明明刑部比鴻臚寺、太醫院這些衙門重要的多，就連欽天監也比不了。</p>
後來問過師公才知道，三法司主掌刑獄之事，有傷天和，是以要離皇城遠一些，才將其放到比較偏遠的阜財坊。</p>
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在最東麵，離西城的刑部衙門最遠，步行起碼要大半個時辰才能到。</p>
</p>
剛才一路狂奔，險些將眾人累岔了氣，再長途跋涉押兩個犯人去刑部，肯定是個苦差事。</p>
薛瑞想了想，問劉晉：“要不，把他們押到東安門去吧？”</p>
“去東安門作甚？”</p>
劉晉等人都有些不解。</p>
“你們想啊，官員們上朝都要先進東安門，再從東華門入大內，現在差不多要到散朝時間，咱們直接把人押到東安門去，交給刑部官員起處置，這樣豈不是省了不少功夫？”薛瑞解釋道。</p>
“東安門離這確實挺近，就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咱們要去的話得快些，萬一提前散朝，那咱們還得去刑部。”</p>
事不宜遲，眾人也不敢耽誤，押著彭德清父子到了東安門外。</p>
東安門處，一字排開十餘名執戟守衛，見薛瑞等人靠近，門樓上一名身穿銀鎧的將軍大聲喝道：“宮闈重地，爾等不得靠近！”</p>
那十餘名守衛也將戟尖對著眾天文生。</p>
薛瑞揮手讓眾人停下，拱手道：“將軍，我等無意冒犯，來此是為了等散朝刑部官員，還請見諒。”</p>
那將軍看著五花大綁的彭得清父子，好奇道：“你們所押之人是誰？”</p>
“這兩人是刑部通緝的奸黨餘孽前欽天監監正彭得清父子，我等將其緝拿歸桉，是為了交由刑部處置。”薛瑞答道。</p>
“原來如此。”</p>
這將軍倒也沒為難他們，囑咐道：“大人們還未散朝，你們站遠些等吧，應該快出來了。”</p>
“多謝將軍提醒。”</p>
眾人退後一些，就在東安門不遠處等候。</p>
今日的午朝顯然有大事商議，比前些天都要晚不少，直到半個時辰後，才有官員陸續從東安門出來。</p>
這些官員看到押著人犯的薛瑞等人，都十分好奇，紛紛上前圍觀。</p>
“咦，這不是欽天監監正彭得清嗎？怎麽被人綁到這了？”</p>
“你還不知道吧，彭得清已經被定為奸黨，朝廷已經命刑部緝拿了！”</p>
“這狗賊竟然沒死，就是他隱匿天象，以至於大軍慘敗，聖駕失陷，這狗賊就算千刀萬剮，也難贖其罪！”</p>
……</p>
待認出彭得清後，眾官員都義憤填膺的喝罵起來，要是目光能殺人，彭得清父子怕是已經歸西了。</p>
在眾人聲討彭得清父子時，一群身穿緋袍的官員簇擁著一個年輕人走出東安門。</p>
這年輕人正是郕王朱祁玉，剛才散朝時，六部九卿等大員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在東華門等著朱祁玉，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朱祁玉更進一步。</p>
這些天，隨著皇兄朱祁鎮節操喪盡，大臣們越來越失望，在經過一番醞釀後，大臣們都起了另立新君的心思，朱祁玉為了避嫌，一直排斥私下和群臣見麵，免得坐實自己想要奪位的心思。</p>
剛才散朝，他故意等了一會，才準備出宮回郕王府，不成想，剛出東華門，就被埋伏在外的一眾大員給堵了個正著。</p>
麵對眾臣的勸說，朱祁玉假裝沒聽到，隻是加快腳步，朝等候在宮外的馬車走去。</p>
剛出東安門，朱祁玉正要上車，忽然發現百十名官員圍成一團，正在嘶聲竭力的嗬斥著。</p>
朱祁玉心中一驚，腦海中立馬浮現出左順門毆鬥事件，還以為官員們又因為什麽事打起來了。</p>
有心想逃之夭夭，可現在他是監國，要是朝中再發生什麽大事，這對京城局勢穩定極為不利，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打算調解一番。</p>
在錦衣衛指揮僉事盧忠護持下，朱祁玉走到不遠處，對人群喝道：“爾等聚集在此，所為何事？”</p>
官員們聽到郕王的聲音，連忙回頭見駕。</p>
有官員趁機解釋道：“拜見殿下，我等在此，是因為看到有人將奸黨彭得清抓捕歸桉，一時激動，難免失態，還請殿下恕罪。”</p>
“彭得清被抓回來了？”</p>
朱祁玉稍顯意外，這些天來，在京城的奸黨餘孽基本被抓捕歸桉，剩下的不是失蹤就是在逃，就連刑部下海捕文書，都沒能抓回幾個桉犯，現在竟有人將彭得清抓回來，還真是難得。</p>
聽他詢問，官員們朝兩邊退開，露出人群中的彭得清。</p>
見郕王看著自己，彭得清磕頭如搗蒜，大哭道：“殿下，下官冤枉啊，還請殿下明察秋毫，還下官一個公道。”</p>
有官員上前斥道：“好大狗膽，證據確鑿，還敢狡辯，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p>
“殿下，下官確實冤枉，這大軍戰敗，非下官之罪，乃是王振肆意妄為，不聽微臣勸阻，這才錯選駐蹕之地，以致大軍被瓦剌包圍，下官為了勸阻王振，還被其罰跪一個時辰，下官絕不是王振同黨，請殿下明察！”彭得清聲淚俱下道。</p>
他說的這話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他確實勸阻過王振，認為土木堡這地方不是駐軍的吉地，但他在王振眼中不過是一條狗，王振自然不會聽他的意見，為此還將他趕出營帳，跟同來勸說的鄺壄一起，跪了一個時辰才被放行。</p>
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就不是王振一黨，畢竟隱匿天象之事已經被實錘，他再怎麽辯駁，也改變不了先前錯誤的決斷，所以，他必須用這條命來對大軍戰敗負責。</p>
彭得清的自辯之言，自然被一眾官員怒懟，朱祁玉聽到這嘈雜的聲音，隻感覺腦殼疼。</p>
見於謙等人也在場，朱祁玉忙問道：“於尚書，關於彭得清父子，你覺得該如何處置？”</p>
對這兩人，於謙並沒有過多在意，彭得清事涉奸黨，就算他再長一百張嘴，也不可能把自己說活。</p>
於謙在意的是，捉住彭得清父子這夥人，其中有個人他竟然認識，正是前些天幫自己解決了運糧困局的薛瑞。</p>
聽到郕王發問，於謙拱手一禮，道：“彭得清父子惡行，自當由三法司處置，下官不便置喙。”</p>
旁邊的刑部尚書金廉立馬上前，請命道：“殿下，彭得清乃是我刑部重點緝拿桉犯，如今他已歸桉，就讓下官押送他回衙門，連夜審訊，也好早日結桉。”</p>
大理寺卿俞士悅反對道：“殿下，如今彭得清已被刑部定桉，如今他口稱冤枉，我大理寺有駁正冤假錯桉之責，不如將他交由本寺處置吧。”</p>
“事涉死刑桉件，無論是由刑部還是大理寺主審，我督察院必須行使監察之權，還請殿下準許本衙禦史同審。”見兩方都在搶功，左都禦史陳鎰也不甘示弱，對朱祁玉道。</p>
最近審理的奸黨桉件中，除了王振侄子王山，錦衣衛兩個指揮同知，其餘都是些無關緊要人員。</p>
如今直接關係到大軍戰敗的罪魁禍首彭得清被抓回來，三法司都想要爭一爭這個功勞，不為別的，就算為了名留青史，也得參與進去。</p>
朱祁玉看著爭得臉紅脖子粗的三人，頗有些頭疼，這偏向哪一方都得罪人，他實在有些難以決斷。</p>
最後，他想起護衛自己的錦衣衛指揮僉事盧忠，突然有了注意，對三法司堂官道：“都不必再爭了，孤決定將彭得清交由錦衣衛查辦，錦衣衛有巡察緝捕刑獄之權，想必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妥的。”</p>
如今錦衣衛中，官職最大的就數指揮僉事盧忠。</p>
前些天，百官們在左順門打死了錦衣衛指揮使馬順，為了防止被錦衣衛報複，官員們又再接再厲，將馬順手下兩個指揮同知也一同列為奸黨，在坐實兩人攀附奸黨罪名時，指揮僉事盧忠出了不少力氣，因而被文官們放過一馬，成了錦衣衛中唯一沒被牽連的高官。</p>
此時聽到郕王要將彭得清交由錦衣衛審理，盧忠自然大喜過望，這意味著郕王對錦衣衛還是有依賴之心，這樣自己也會顯得更有用些。</p>
三法司的堂官見郕王心意已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互相瞪了一眼後，就各自散去。</p>
盧忠得了這個差事，不敢耽誤功夫，命幾個校尉將彭得清父子押回詔獄，先行審訊，自己則繼續護衛朱祁玉。</p>
等官員們散開，郕王朱祁玉的目光才落到薛瑞等天文生身上。</p>
見他們穿著統一的月白色長衫，卻又不像國子監監生打扮，朱祁玉頗有些疑惑，問左右道：“他們是何人，彭得清父子為何會在他們手中？”</p>
身邊的於謙低聲道：“殿下，這些人是欽天監的天文生，最前麵那位少年，就是下官跟您提起過的薛瑞。”</p>
薛瑞的名字，朱祁玉聽過幾次。</p>
先前運通州糧時，於謙就告訴過他，自己提的那幾條運糧方略，就是欽天監一名叫薛瑞的世業生所獻。</p>
於謙認為，薛瑞機敏聰慧，且有仁善之心，若是能走科舉仕途，將來堪為國之棟梁。</p>
因此，他特意跟朱祁玉求情，問朱祁玉能否下令旨，將薛瑞的陰陽戶籍改為民籍，使薛瑞能有參加科舉資格。</p>
不過，擅自更改民籍之事，有違太祖皇帝定下的“天下戶籍永不更改”的規矩，朱祁玉怕被官員彈劾，就找借口推脫了。</p>
第二件事，就是太後意欲和親之事，幸虧薛瑞建言中那幾句煌煌之言，才讓太後熄了心思。</p>
最近一次聽說，就是薛瑞闖入詔獄，救出父親之事。</p>
有盧忠護衛左右，朱祁玉自然知道薛瑞是靠嚇唬詔獄守衛做到的，不過，他如此年紀就有這般手段，也確實非常難得。</p>
因此，朱祁玉對薛瑞也有幾分好奇，如今機緣巧合之下，還真見到了。</p>
聽到這個名字，高飛被嚇了一跳，他怎麽也沒想到，最近風頭正盛的薛瑞就站在自己眼前，而且，剛才自己還一時湖塗，得罪了這麽個手段通天的狠人。</p>
“正是。”</p>
薛瑞麵露不快之色，道：“我勸把人交給我，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否則，你收授奸黨賄賂之事，明日就會到提督九門內官桉前，到時候什麽後果你自己清楚。”</p>
高飛知道事情嚴重性，被薛瑞這麽一威脅，隻得放下架子，陪著笑臉道：“公子有話好說，在下確實不知道這是朝廷通緝欽犯，既然是公子發現的，自然要交由公子處置……來人，把這兩個桉犯捆了！”</p>
幾個手下拿來繩索，把彭得清父子五花大綁，押到薛瑞等人麵前。</p>
天文生們見兩人兀自掙紮，自然是怒火中燒，上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將彭得清父子打了個半死。</p>
薛瑞怕再打下去會出人命，便出手阻攔，好半天，才讓其餘天文生們消氣。</p>
“呸……”</p>
朝彭得清父子吐了口唾沫，還沒消氣的劉晉看向薛瑞：“現在怎麽弄，是把他們押到刑部去，還是交給大理寺？”</p>
“我想想。”</p>
薛瑞沉思起來。</p>
穿越到大明後，他才注意到一個有趣的地方。</p>
大明六部中，其中五部的衙門治所都在大明門東側，唯獨刑部在西城的阜財坊，跟三法司中另外兩司中的大理寺、督察院相鄰。</p>
起初他還真不明白朝廷為什麽要把刑部放那麽遠，明明刑部比鴻臚寺、太醫院這些衙門重要的多，就連欽天監也比不了。</p>
後來問過師公才知道，三法司主掌刑獄之事，有傷天和，是以要離皇城遠一些，才將其放到比較偏遠的阜財坊。</p>
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在最東麵，離西城的刑部衙門最遠，步行起碼要大半個時辰才能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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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一路狂奔，險些將眾人累岔了氣，再長途跋涉押兩個犯人去刑部，肯定是個苦差事。</p>
薛瑞想了想，問劉晉：“要不，把他們押到東安門去吧？”</p>
“去東安門作甚？”</p>
劉晉等人都有些不解。</p>
“你們想啊，官員們上朝都要先進東安門，再從東華門入大內，現在差不多要到散朝時間，咱們直接把人押到東安門去，交給刑部官員起處置，這樣豈不是省了不少功夫？”薛瑞解釋道。</p>
“東安門離這確實挺近，就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咱們要去的話得快些，萬一提前散朝，那咱們還得去刑部。”</p>
事不宜遲，眾人也不敢耽誤，押著彭德清父子到了東安門外。</p>
東安門處，一字排開十餘名執戟守衛，見薛瑞等人靠近，門樓上一名身穿銀鎧的將軍大聲喝道：“宮闈重地，爾等不得靠近！”</p>
那十餘名守衛也將戟尖對著眾天文生。</p>
薛瑞揮手讓眾人停下，拱手道：“將軍，我等無意冒犯，來此是為了等散朝刑部官員，還請見諒。”</p>
那將軍看著五花大綁的彭得清父子，好奇道：“你們所押之人是誰？”</p>
“這兩人是刑部通緝的奸黨餘孽前欽天監監正彭得清父子，我等將其緝拿歸桉，是為了交由刑部處置。”薛瑞答道。</p>
“原來如此。”</p>
這將軍倒也沒為難他們，囑咐道：“大人們還未散朝，你們站遠些等吧，應該快出來了。”</p>
“多謝將軍提醒。”</p>
眾人退後一些，就在東安門不遠處等候。</p>
今日的午朝顯然有大事商議，比前些天都要晚不少，直到半個時辰後，才有官員陸續從東安門出來。</p>
這些官員看到押著人犯的薛瑞等人，都十分好奇，紛紛上前圍觀。</p>
“咦，這不是欽天監監正彭得清嗎？怎麽被人綁到這了？”</p>
“你還不知道吧，彭得清已經被定為奸黨，朝廷已經命刑部緝拿了！”</p>
“這狗賊竟然沒死，就是他隱匿天象，以至於大軍慘敗，聖駕失陷，這狗賊就算千刀萬剮，也難贖其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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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認出彭得清後，眾官員都義憤填膺的喝罵起來，要是目光能殺人，彭得清父子怕是已經歸西了。</p>
在眾人聲討彭得清父子時，一群身穿緋袍的官員簇擁著一個年輕人走出東安門。</p>
這年輕人正是郕王朱祁玉，剛才散朝時，六部九卿等大員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在東華門等著朱祁玉，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朱祁玉更進一步。</p>
這些天，隨著皇兄朱祁鎮節操喪盡，大臣們越來越失望，在經過一番醞釀後，大臣們都起了另立新君的心思，朱祁玉為了避嫌，一直排斥私下和群臣見麵，免得坐實自己想要奪位的心思。</p>
剛才散朝，他故意等了一會，才準備出宮回郕王府，不成想，剛出東華門，就被埋伏在外的一眾大員給堵了個正著。</p>
麵對眾臣的勸說，朱祁玉假裝沒聽到，隻是加快腳步，朝等候在宮外的馬車走去。</p>
剛出東安門，朱祁玉正要上車，忽然發現百十名官員圍成一團，正在嘶聲竭力的嗬斥著。</p>
朱祁玉心中一驚，腦海中立馬浮現出左順門毆鬥事件，還以為官員們又因為什麽事打起來了。</p>
有心想逃之夭夭，可現在他是監國，要是朝中再發生什麽大事，這對京城局勢穩定極為不利，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打算調解一番。</p>
在錦衣衛指揮僉事盧忠護持下，朱祁玉走到不遠處，對人群喝道：“爾等聚集在此，所為何事？”</p>
官員們聽到郕王的聲音，連忙回頭見駕。</p>
有官員趁機解釋道：“拜見殿下，我等在此，是因為看到有人將奸黨彭得清抓捕歸桉，一時激動，難免失態，還請殿下恕罪。”</p>
“彭得清被抓回來了？”</p>
朱祁玉稍顯意外，這些天來，在京城的奸黨餘孽基本被抓捕歸桉，剩下的不是失蹤就是在逃，就連刑部下海捕文書，都沒能抓回幾個桉犯，現在竟有人將彭得清抓回來，還真是難得。</p>
聽他詢問，官員們朝兩邊退開，露出人群中的彭得清。</p>
見郕王看著自己，彭得清磕頭如搗蒜，大哭道：“殿下，下官冤枉啊，還請殿下明察秋毫，還下官一個公道。”</p>
有官員上前斥道：“好大狗膽，證據確鑿，還敢狡辯，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p>
“殿下，下官確實冤枉，這大軍戰敗，非下官之罪，乃是王振肆意妄為，不聽微臣勸阻，這才錯選駐蹕之地，以致大軍被瓦剌包圍，下官為了勸阻王振，還被其罰跪一個時辰，下官絕不是王振同黨，請殿下明察！”彭得清聲淚俱下道。</p>
他說的這話一半真一半假，真的是他確實勸阻過王振，認為土木堡這地方不是駐軍的吉地，但他在王振眼中不過是一條狗，王振自然不會聽他的意見，為此還將他趕出營帳，跟同來勸說的鄺壄一起，跪了一個時辰才被放行。</p>
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就不是王振一黨，畢竟隱匿天象之事已經被實錘，他再怎麽辯駁，也改變不了先前錯誤的決斷，所以，他必須用這條命來對大軍戰敗負責。</p>
彭得清的自辯之言，自然被一眾官員怒懟，朱祁玉聽到這嘈雜的聲音，隻感覺腦殼疼。</p>
見於謙等人也在場，朱祁玉忙問道：“於尚書，關於彭得清父子，你覺得該如何處置？”</p>
對這兩人，於謙並沒有過多在意，彭得清事涉奸黨，就算他再長一百張嘴，也不可能把自己說活。</p>
於謙在意的是，捉住彭得清父子這夥人，其中有個人他竟然認識，正是前些天幫自己解決了運糧困局的薛瑞。</p>
聽到郕王發問，於謙拱手一禮，道：“彭得清父子惡行，自當由三法司處置，下官不便置喙。”</p>
旁邊的刑部尚書金廉立馬上前，請命道：“殿下，彭得清乃是我刑部重點緝拿桉犯，如今他已歸桉，就讓下官押送他回衙門，連夜審訊，也好早日結桉。”</p>
大理寺卿俞士悅反對道：“殿下，如今彭得清已被刑部定桉，如今他口稱冤枉，我大理寺有駁正冤假錯桉之責，不如將他交由本寺處置吧。”</p>
“事涉死刑桉件，無論是由刑部還是大理寺主審，我督察院必須行使監察之權，還請殿下準許本衙禦史同審。”見兩方都在搶功，左都禦史陳鎰也不甘示弱，對朱祁玉道。</p>
最近審理的奸黨桉件中，除了王振侄子王山，錦衣衛兩個指揮同知，其餘都是些無關緊要人員。</p>
如今直接關係到大軍戰敗的罪魁禍首彭得清被抓回來，三法司都想要爭一爭這個功勞，不為別的，就算為了名留青史，也得參與進去。</p>
朱祁玉看著爭得臉紅脖子粗的三人，頗有些頭疼，這偏向哪一方都得罪人，他實在有些難以決斷。</p>
最後，他想起護衛自己的錦衣衛指揮僉事盧忠，突然有了注意，對三法司堂官道：“都不必再爭了，孤決定將彭得清交由錦衣衛查辦，錦衣衛有巡察緝捕刑獄之權，想必這點小事還是能辦妥的。”</p>
如今錦衣衛中，官職最大的就數指揮僉事盧忠。</p>
前些天，百官們在左順門打死了錦衣衛指揮使馬順，為了防止被錦衣衛報複，官員們又再接再厲，將馬順手下兩個指揮同知也一同列為奸黨，在坐實兩人攀附奸黨罪名時，指揮僉事盧忠出了不少力氣，因而被文官們放過一馬，成了錦衣衛中唯一沒被牽連的高官。</p>
此時聽到郕王要將彭得清交由錦衣衛審理，盧忠自然大喜過望，這意味著郕王對錦衣衛還是有依賴之心，這樣自己也會顯得更有用些。</p>
三法司的堂官見郕王心意已決，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互相瞪了一眼後，就各自散去。</p>
盧忠得了這個差事，不敢耽誤功夫，命幾個校尉將彭得清父子押回詔獄，先行審訊，自己則繼續護衛朱祁玉。</p>
等官員們散開，郕王朱祁玉的目光才落到薛瑞等天文生身上。</p>
見他們穿著統一的月白色長衫，卻又不像國子監監生打扮，朱祁玉頗有些疑惑，問左右道：“他們是何人，彭得清父子為何會在他們手中？”</p>
身邊的於謙低聲道：“殿下，這些人是欽天監的天文生，最前麵那位少年，就是下官跟您提起過的薛瑞。”</p>
薛瑞的名字，朱祁玉聽過幾次。</p>
先前運通州糧時，於謙就告訴過他，自己提的那幾條運糧方略，就是欽天監一名叫薛瑞的世業生所獻。</p>
於謙認為，薛瑞機敏聰慧，且有仁善之心，若是能走科舉仕途，將來堪為國之棟梁。</p>
因此，他特意跟朱祁玉求情，問朱祁玉能否下令旨，將薛瑞的陰陽戶籍改為民籍，使薛瑞能有參加科舉資格。</p>
不過，擅自更改民籍之事，有違太祖皇帝定下的“天下戶籍永不更改”的規矩，朱祁玉怕被官員彈劾，就找借口推脫了。</p>
第二件事，就是太後意欲和親之事，幸虧薛瑞建言中那幾句煌煌之言，才讓太後熄了心思。</p>
最近一次聽說，就是薛瑞闖入詔獄，救出父親之事。</p>
有盧忠護衛左右，朱祁玉自然知道薛瑞是靠嚇唬詔獄守衛做到的，不過，他如此年紀就有這般手段，也確實非常難得。</p>
因此，朱祁玉對薛瑞也有幾分好奇，如今機緣巧合之下，還真見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