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心抱著劍,靠在窗邊睡著了。雪代巴輕輕走了過來,替他披上薄被。看著對方稚嫩的臉龐,才發現他不過還是個孩子。</p>


    她退出門外,卻發現那裏不知何時站著一人。</p>


    “桂先生……”她連忙行禮。對方可是長州藩的大人物,是一言就可決定數萬人生死的貴族。</p>


    桂小五郎擺擺手,示意無須多禮。他透過門縫看了眼依舊熟睡的劍心,頗有些驚訝:“緋村睡著時……竟會讓你接近嗎?”</p>


    “這也是最近的事,之前有一次,差點被殺掉。”雪代巴平澹的說著驚心動魄的故事。</p>


    “是嗎?那一定是代表雪代姑娘被緋村接受了吧。”桂小五郎和藹的笑著:“果然,是劍鞘的最佳人選啊。”</p>


    “劍鞘?”</p>


    “不錯。”桂小五郎說道:“緋村現在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不斷的斬殺著敵人。但他太鋒利了,這樣下去,連他自己也會被傷到。為了避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希望雪代姑娘能作為緋村的劍鞘,給這把利刃一個可以休息的歸宿。”</p>


    “為什麽?”沉默了一會,雪代巴問道:“他不是劊子手嗎?應該越鋒利越好吧。”</p>


    桂小五郎苦笑著:“說來慚愧,我可能把他……帶上了一條不歸路。”</p>


    “你後悔了?”</p>


    “有點吧,但為了開創新時代,也隻好……”</p>


    “讓一個孩子成為殺手?”</p>


    空氣又沉默了。</p>


    “失禮了,我該去廚房幫忙了。”雪代巴行禮,轉身離開。</p>


    桂小五郎沉沉歎了一口氣。</p>


    片貝走了過來:“桂先生,宮部先生又差人來叫您去參加會議了。”</p>


    桂小五郎麵上露出一絲怒氣:“都說了,我不會去的,我也堅決反對這件事情!”</p>


    “可,對方態度很強硬,還有消息說他們得到了新的武器,有很大機會可以成功。”</p>


    </p>


    “這不是成功與否的問題!”桂小五郎咬牙說道:“竟然要火燒京都,宮部那些人是瘋了嗎?這不是開創新時代,這隻是血腥的屠殺!”</p>


    “那……”</p>


    “回絕他,在他改變主意之前,我不會參加任何的集會活動!”桂小五郎堅決的說:“開創新時代是需要殺人,但殺人並不能開創新時代!”</p>


    就算能,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新時代!</p>


    ……</p>


    “嗯,我知道了,請轉告總長,我會準時到達。”一大早,總司好像在對某人說話。</p>


    泰平將臉埋在枕頭裏,被窩很舒服,不想離開。</p>


    總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今天有些事,可能會晚些,晚飯不必等我。”接著是離開的聲音。</p>


    “呼,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泰平睜開了眼睛。</p>


    刀架上,空空如也。</p>


    ……</p>


    祈園祭連續舉辦了七天,雖然接近尾聲,但街上依舊聚集了不少人,即使世道不好,人們仍在努力的追尋幸福。</p>


    雪代巴向老板娘請了假,邀請劍心一起去街上走走。</p>


    劍心沒有拒絕,他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出任務”了,現在不過閑人一個。</p>


    居酒屋中,兩人對麵而坐。</p>


    “咦?”劍心喝光了盞中的酒,有些驚訝。</p>


    “怎麽了?”雪代巴問道。</p>


    “這酒……味道不錯。”</p>


    “是嗎?”雪代巴也抿了一口,輕歎一聲道:“我已經好久沒喝酒了。”</p>


    “不好喝嗎?”</p>


    “不,隻是現在的日子雖然辛苦,但很充實,讓我不想再借酒澆愁罷了。”雪代巴澹澹的答了一句,然後改變了話題:“傷口怎麽樣,還會流血嗎?”</p>


    劍心摸了摸臉頰上的傷口:“雖然仍未結痂,但血已經很少再流了。”</p>


    雪代巴點點頭:“每次看到你那道傷痕,我都會想,被你殺的人,臨死前會看到什麽呢?”</p>


    “……”</p>


    “雖然你們說是為了讓人們得到幸福才殺人……但我認為世上沒有憑借殺人得到的幸福。”</p>


    劍心麵無表情:“每天都有人因各種原因喪命,我也並非是胡亂殺人。”</p>


    “換言之,你在計算別人有多少生存的價值嗎?”雪代巴頭一次如此明顯的表露情緒:“你甚至連計算價值這件事都交給別人,隻是單純的聽命令去殺人!在此之前,你可能連死者的名字都沒聽過吧!”</p>


    短暫的沉默之後,劍心低下了頭:“如果對要殺的人了解太多,我會下不去手。”</p>


    雪代巴顫抖一下,捂住了嘴,驚訝的看著劍心。</p>


    “是為了改變世道,我隻要有這個原因就夠了。”</p>


    正如桂小五郎所說,再這樣下去,他會殺死自己。</p>


    雪代巴有這樣的預感。</p>


    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飯塚衝進了酒館。</p>


    “緋村,快離開京都!”</p>


    “怎麽了?”</p>


    “新選組突襲了集會所!”</p>


    劍心一驚,左手拿起了劍,右手拉起了雪代巴。</p>


    兩隻手,都同樣的有力。</p>


    三人在慶典的人群中快速的穿梭。</p>


    “今晚深夜,宮部先生他們打算火燒京都!”</p>


    “什麽?”劍心和雪代巴驚訝的問:“為什麽要這麽做?”</p>


    “製造混亂,然後趁機攻入皇宮,挾持天子!”</p>


    “怎麽這樣……那京都的百姓豈不是……”</p>


    “現在可沒時間關心他們了!”飯塚氣急敗壞的說道:“最大的問題是,新選組知道了這件事,已經派人包圍了集會所。你們暫時離開吧,我還要找人增員!”</p>


    “集會所的地點在?”</p>


    “河原町,池田屋!”</p>


    劍心鬆開雪代巴的手:“雪代姑娘,你先回小荻屋,老板娘會為你準備好盤纏的,離開京都吧,去哪裏都好!”</p>


    但雪代巴卻抓住了劍心的手:“你知道嗎?刀是需要刀鞘的!”</p>


    “你在說什麽?”劍心想要掙脫,但雪代巴的手抓的很緊。</p>


    “你要繼續殺人到什麽時候?我想看清楚,親眼來見證!”</p>


    劍心愣了,驚訝的盯著雪代巴,對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p>


    莫名的,連他也有力量!</p>


    “跟我來!”劍心又一次拉起了雪代巴的手:“我會保護你!至少在我死之前,我會保護你!”</p>


    兩人一同衝向了旋渦。</p>


    ……</p>


    ……</p>


    總司身穿淺蔥色的羽織,袖口繪著山型圖桉,腰間是名劍菊一文字。</p>


    池田屋在月影下如一個可怕的怪獸,從其中不時傳出慘叫聲,如在咀嚼生命。</p>


    雖然是突襲,但並不順利。雖然人數上占了優勢,卻被地形限製。</p>


    狹窄的走廊與低矮的房梁無法一次性投入太多的戰力,而對方能參加集會的,無一不是武藝精湛的劍客。</p>


    局勢變的膠著。</p>


    總司拔出了菊一文字:“讓我進去!”</p>


    她的職責並不是強攻,而是在外圍堅守,既不能放任敵人逃脫,還要防備對方援兵的到來。</p>


    是個十分輕鬆的工作,卻顯得有些大材小用。</p>


    總司知道,這是眾人對她的照顧,所以沒有拒絕。</p>


    但並不意味著,她會漠視同誌的死亡。</p>


    “放心,衝田。”副長山南敬助說道:“總長已經帶人進去了,你要相信他!”</p>


    總司搖頭:“屋內狹窄,劈砍等劍法施展不開,我的劍法多以突刺為主,正是打開局麵的關鍵!”</p>


    “但你的身體……”</p>


    “我的身體我清楚!”總司堅定的說道:“在未徹底倒下之前,我始終是狼群最鋒利的牙!”</p>


    山南敬助還要再說,卻被一人阻止了,他扭頭一看,是齋藤一。</p>


    “讓她去吧,山南,別擔心,我的牙突會為她開路!”</p>


    “你們真是……”</p>


    “衝田,要比比誰殺的惡徒更多嗎?”齋藤一問道。</p>


    “求之不得!”金發的少女輕笑一聲,率先衝入了戰場。</p>


    今晚將是決定新選組未來的時刻,所以……盡情的燃燒吧,我的生命!</p>


    巨大的踏地聲響起,池田屋在顫抖。菊一文字雖然在刀架上擺了許久,但依舊鋒利。或者說,那是在積蓄力量,就在今晚,將徹底爆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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