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簡安慰道:“你放心,等過幾日朕忙完了,就為你建座教堂,到時候你就有了道場,可以傳教了。”


    湯若望一聽高興壞了,可沒高興多會,王簡自然沒那麽好心,替洋人建教堂,他又接著說道:“可你也知道,朕是被趕出帝都的,也是窮得叮當響,這修建教堂的錢,得你自己想辦法。”


    見湯若望一臉愁容,王簡嘿嘿道:“這事簡單,朕將在城南的馬蹄嶺建造一座火器局,你負責那裏的火器建造還有人手的招募,朕會按照你研發的成果發給你餉銀,督造得好,朕重重有賞,有沒有錢造教堂,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湯若望一聽忙不迭的點頭,對他來說,製造火器本來就是自己的強項。不過他也知道,玩火器就是個燒錢的無底洞,他道:“皇上,這火器比不得尋常的武器,燒完就沒了,花費甚巨啊!”


    王簡讓琪兒拿出先前拍賣所得的十萬銀兩票據,道:“這你放心,朕自有辦法,這些錢你拿去采買火藥,器具,不夠的之後朕會再給你,不管是錢,是物,還是人,你要多少,朕會給你多少,但你要記住,朕隻要最好的槍,最烈的炮,別拿一些破爛搪塞朕!”


    湯若望開心的接過票據,激動不已,隻要有了王簡的全力支持,何愁造不出好的槍炮,到時候想必王簡也不會虧待自己,建造教堂的錢就有了著落。他以前也曾在京師,配合工部的人修訂過曆法,還造過不少火器,可沒撈著多少油水,現在自己有了工錢,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到處碰釘子了。他對著王簡就是一通讚頌,說道:“您是最慷慨,最寬容,最偉大的君主,上帝會保佑你的。阿門”


    王簡見他信心滿滿的走了,不由得感歎這個世界沒有專利法就是好忽悠: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而且還讓你感恩我的大度。跟後世動不動為了科技專利國家間吵的你死我活相比,自己都快羞愧死了。他相信,有了湯若望的標榜作用,江南的“紅毛鬼,綠毛鬼”們都會源源不斷的湧入濟南,奉獻出他們在造船,火器方麵的專利。


    再說台上對於人性的爭論已經進入白熱化,今年辯經的主題便是人性。


    性善?性惡?


    王簡聽著高台上的士子們高談闊論,一時興趣了了,自己隻顧著跟湯若望交代火器局的事,都沒聽清他們說些什麽。他抬腳便要走,台上一個優雅的女聲傳來:“這位公子,且慢。”


    王簡茫然四顧,見周圍士子們的眼神都飄向了自己,才知道那少女在叫他。


    “姑娘有事嗎?”王簡疑惑道,其實他也注意到了這個少女,一身士子打扮的她明眸皓齒,氣質動人。給人一種書卷氣,使得王簡真正的懂得了“腹有詩書氣自華”是什麽意思。


    如果說陳圓圓是七十二洞裏的妖仙,那麽她便是三十六天的天仙。


    不光他注意到了王淺淺,王淺淺也注意到了他,他身邊跟著鄭玉橋家的管家,又有府上的家丁護衛,想不被注意都難。見王簡跟一個洋和尚說了半天,卻對他們精彩絕倫的經辯毫無興趣,態度還很是不屑,不過她也沒多想,以為王簡是鄭玉橋的座上賓,才華橫溢的人。這才出言相留,想聽聽王簡的高見。


    王淺淺輕啟朱唇問道:“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哈哈,我叫王達拉崩吧斑得貝迪卜多比魯翁簡。”


    王淺淺很是無語,她以為王簡不願意說出自己真實姓名,隻得饒過這個問題,道:“小女子見公子氣宇軒昂,想必見識不凡,可否賜教一二?”


    “那啥,你們的辯題是什麽來著?”他在台下聽了半天,也知道他們說些什麽,隻不過他認為這些讀書人吃飽了撐得,清兵馬上南下了,他們還在津津樂道的討論無聊的哲學話題。


    王淺淺暗恨自己有眼無珠,把潑皮無賴當成了飽學之士,她一時有些氣結:這人根本就是個無賴,聽了半天,結果連辯題都不知道。不過她自幼修養極好,即便生氣也不會表現出來,她禮貌道:“公子,今年的辯題是,人性,熟善,熟惡?”


    王簡對她的表現有絲驚訝,擱在後世,他往往因為自己的臭毛病碰了許多釘子,被甩過不少臉色,像這般修養好,心性好的女子還是第一次見。就連陳圓圓,別看她在外人麵前一副妖豔魅惑很好說話的樣子,也會被王簡三言兩語給激怒。


    然而自己今天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估計很難下台了,王簡想了想,道:“人性善惡嘛,亞聖孟子有言,人皆有四端,即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所以嘛,這人隻要有了四端,人性就是善。”


    淺淺微微一笑,指了指旁邊的一位翩翩公子,道:“公子似乎隻是把剛才唐師兄的話總結重複了一遍而已。”


    那位姓唐的師兄傲然的點點頭,仿佛被她點名很是榮幸。


    之所以王簡先前逗她,其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讓她羞怒,從而亂了方寸,好讓自己蒙混過關,結果她並未受到影響,還指出王簡的毛病。


    圍觀的士子們還以為王簡有什麽真知灼見,見王簡隻是把別人的話重複了一遍,都哄堂大笑。


    琪兒哪裏容得別人恥笑王簡,按著寒霜劍就要動手。王簡給了她一個眼神,讓她稍安勿躁。瑤兒也是氣呼呼的瞪著那些士子們,在她心目中,王簡說什麽都對,而且無所不知,豈容他們恥笑?


    王簡哪裏懂得什麽儒家經典,更別說拿出來辯論了,他絞盡腦汁,想到一個《讀者》上的故事,道:“本朝心學大儒,王陽明曾經抓住一個十惡不赦的囚犯,囚犯說自己殺人如麻,內心早已沒有善意,王陽明說他有向善之心,為了證明,便讓他脫衣服,那囚犯依言脫了一件又一件,到最後剩下一個褲衩的時候,囚犯害羞了,死活也不肯脫,王陽明便說,這就是你的羞惡之心!”王簡頓了頓,道:“所以,連十惡不赦的囚犯都有羞惡之心,那麽人性自然是向善的。”


    王淺淺追問道:“哦?既然連囚犯都有向善之心,那麽他為何視人命如草芥呢?”


    王簡一聽也對,可不是嗎?難道她主張的是人性向惡?那順著她說總歸沒錯吧。於是又開口道:“後聖荀子曾言:人之生也固小人。所以人性也是向惡的。”


    王淺淺沒想到王簡這麽沒節操,跟個無賴似的,這麽快就改變了立場,都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不確定的問道:“那麽公子又認為人性本惡咯?”


    王簡還以為自己站在了她的那邊,不無得意道:“那是自然,每個人都不是聖人,正所謂高山仰止,世人怎麽可能到達的了呢?莫不如歸去,向自己的內心尋找答案,而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杜牧之的《阿房宮》曾言: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六國之所以被滅,是因為他們不講仁義,隻談利弊。為了蠅頭小利,互相猜忌功伐,最終導致被暴秦逐個擊破。福禍之間的取舍聖人曰義,而我等凡人自然曰利。世人往往不是按照是非做判斷,而是按照利害關係做出自己的判斷,對自己有利的,就會做,對自己不利的,即便是對的事,也不會去做。所以人性自然就是惡的。”


    王淺淺又微微一笑,道:“公子似乎有斷章取義的嫌疑哦,美好的品德如同高山,公子隻見山高便掉頭,卻不見詩經全句雲: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為何公子隻說前半段?而且太史公有言:雖不能至,然心鄉往之。既然人性都向往美好的品德,那麽怎麽會是惡的呢?”


    王簡被她連珠炮似的堵得啞口無言,他原本就以為高山仰止是形容山高,比如困難艱險,遇到就回頭的意思,結果現在才發現自己理解錯了!而且自己為了討好她,順著她說,結果還是錯!


    王簡弄了一個大烏龍,信心滿滿的慷慨之言反而讓自己更加窘迫。在加上周圍一群士子鄙夷嘲弄的目光,他也被逼急了,高聲道:“歌妓晚景從良,一世煙花無礙;貞婦白頭失守,半生清苦俱非。人性的是非曲直,又怎能說的清?”


    這一下子整個書院徹底的炸了鍋。


    “無恥!娼妓人盡可夫,淫婦更是為世人所不恥!”


    “就是,就是,這麽聖神的書院,怎可說出如此無理之言?”


    “粗鄙之極,怎可把娼妓和淫婦說得如此坦蕩!”


    更多的士子也是義憤填膺,他們自以為高大上的辯經結果被王簡攪和得粗魯下作,都指著王簡就是一通噴:“快滾下去,書院不歡迎你,”


    “滾下去,”


    “對,滾下去!”甚至有人往台上丟鞋,還好都被王簡輕巧的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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