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奉海好歹也是半個江湖人,自然沒有那麽扭捏,當下回道:“這!大哥既然有個意思我也不矯情了。這事還是等林嫂丈夫的三年祭過了再說吧。最好找個正式媒婆!”


    “行,兄弟你放心吧。這事我保證給你辦的利利索索的。”


    安奉海心裏也挺美。自己雙親死的早,在大內當差,個人的事基本上全憑皇家安排了。沒想到這落了難還能遇到一樁好事!


    到了第五天,林寡婦到了後山,給亡夫上了墳,今天是她亡夫的三年忌日。


    朱允文則下山招人,隻去了半天便招了三名婦女和一個姑娘。四個女人上得山來,燒火做飯、洗衣掃地。


    其中一名本家姓李的張氏夫人和林寡婦湊到一塊,便說起了悄悄話!


    “五娘,你這年紀也不大呢,人樣子好又能幹,怎地不再找個婆家!”


    “張大嫂。我亡夫新逝,又有公婆照料,怎好做那失德之事!”


    “嗨,妹子。這話說的!你公婆反正不待見你,再說你也沒有正式過門,這些年也對得起那二位了,逢年過節的不都去送個禮。是他們不待見你非得說你克死了他家兒子,這種人理他作甚。五娘,大嫂做主了,給你說個媒!”


    “大嫂。縱然我有心,可又有哪個願意娶我這個當了土匪的女人!”


    “瞎說,誰敢說你是土匪。那我們豈不都是土匪婆了。”


    “那還是不好!”


    “傻妹妹,你是不是心裏有人了!”


    “沒有沒有。”林寡婦趕緊搖頭擺手,但情不自禁的還是有意無意的看了安奉海一眼。這一眼怎逃得過李媒婆的眼睛。


    “大妹子,我且給你指點個人,你樂意就點點頭,不樂意就搖搖頭。誰也不知道,誰也不落麵兒。你看怎樣?”


    林寡婦雖然年紀大了點,但到底還是個閨女,這才羞澀的點了點頭。李媒婆便將手指指向正在搬石頭的安奉海,“妹子,你看他怎麽樣!”


    林寡婦順著手指望去,心裏便好像揣上了一隻小兔子,砰砰的跳了起來。然後羞答答的點了點頭!


    “那好。這事就算成了。你從小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我便去村裏找幾個年長的給你做主,當個高堂什麽的。”


    “多謝嫂子了!”


    “還客氣甚,到底是個小娘皮!”


    大紅的燈籠高高的掛起,大紅的喜字貼上了窗戶。


    紅布綢緞,雞鴨魚肉,這個銀子可算是花老了。燕達安也不傻,怎麽會隻出不進。那些鄉紳富商紛紛送了請柬。待到十月初二,三合寨大辦喜事。


    熱鬧了三天三夜客人們總算離去了,鄉親們也各自回了家。三合寨的嘍嘍們收拾桌椅板凳。安奉海和林嫂終於進了洞房。


    朱允文可就忙壞了,記錄賬單,支出的,收進的,盈餘還是虧損都要一一做賬。這些自不必細說,單說二位新人進了洞房,插上門卻也不敢太造次,窗戶外正圍了一群扒牆角的人,就連大腳鬼和青瞳鬼都忍不住湊了上來。


    安奉海和林嫂就這麽坐著,誰也不說話。


    終於,還是安奉海先開了口:“就像做夢一樣!”


    “我做夢也未曾夢到過這麽好的事情!”


    “娘子,這些年你是不是總做噩夢!”


    林嫂點了點頭。


    “以後不會了,以後的日子,每天都是好夢。”


    “相公,你家裏可還有什麽人!”


    “本來沒了,但現在又有了,我想再過兩年可能還會有上一兩個!”


    林嫂沒有說話,畢竟是女子,有些話總不好說出口。


    “嘿,沒想到老五老實巴交還挺有心眼,這情話兒說的,我要是女人這一生也得放心的交給他!”


    “就你,誰稀罕!”


    “行了,差不過了就散了吧,讓人家兩口子親熱親熱!”


    遣散了眾嘍嘍,燕達安忍不住湊到窗口聽了聽了,


    “老大,你也忒……”


    本來想說忒不要臉了,但到底是老大,沒敢說出口。燕達安做了一個欲打的手勢,大腳鬼和青瞳鬼便就此跑開了。


    燕達安搖了搖頭,便去賬房查賬了。


    “對了娘子,我還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呢。”


    “我本來姓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個棄嬰,是村裏的鄉親把我養大的。他們都叫我五娘,我嫁人後就隨了夫家姓,可惜……”


    “我時常在想,為什麽人這一輩子有窮有富,有苦有甜!”


    “我也不知道,人們常說這輩子受的苦都是贖過的上輩子造下的孽,贖完了,剩下的日子也就好過了。要是這一輩子都贖不完,來生還得接著贖!”


    “看這樣子,我們上輩子造下的孽,這輩子應該已經贖完了!”


    “嗯!”


    蠟燭滅了,心卻亮了。還有什麽事能比洞房花燭夜更加美好呢!


    燕達安來到賬房,問朱允文道:“奉山兄弟,盈虧如何?”


    “噢!大哥,一共花了一百二十兩銀子,收賬共收進八十七兩,那些禮品還沒算,都折成銀子的話估計能賺上三、二十兩的。”


    “嗬嗬。那些富商還算老實,不然隻好去他們家裏轉轉了。”


    “大哥,我覺得咱們老這樣也不是個事。現在江湖雖然不穩卻也沒什麽大亂子,朝廷雖然也有些亂子,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安定了。到時候那些富商肯定會聯合起來打壓我們。到那時恐怕日子就不好過了。”


    “兄弟,你說的是啊,也正是我心裏想的。俗話說奸商奸商,雖然不是說所有的商都是奸的,但是讓他們白白的把銀子孝敬咱們肯定是不願意的。問題是咱們現在也沒啥正經事可做。實在有心無力的。奉山兄弟,你是文人,對經商也沒甚了解吧!”


    “嗬嗬。我雖然不懂經商,但俗話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讀多了,總是有些門道的。我看咱們三合寨周圍的板岩和石炭就是一個很好的生意。”


    “我也知道的,關鍵是不懂經營啊。雖然也能賣點,但都是小量的,杯水車薪。主要還是山路崎嶇,運不下去。”


    “大哥,經營之道非一朝一夕之功,有道是厚積而薄發。現在趁著咱們寨子的銀子還能周轉,先攢下一些貨物。貨物自然便是板岩了。我們應該大量招工,開采板岩,切割開片,囤積起來。而鑿下的廢料卻可以用來鋪路,待到朝廷穩定之後我們便可以廣告天下,招商引客。”


    燕達安思索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好主意。隻要道路墊平,板岩能夠運到集上,我們就可以開個大店鋪,何愁沒有買賣上門!”


    “嗯!大哥,明日我們便將這些禮物變賣,招工拉人,那些做石材買賣的商賈我們也可以拉攏一些與之合作,先把底子打下,關鍵的是我們必須得培養我們自己的買賣人。”


    “這個好說,山子和三子腦筋都挺靈活的,明天讓他們到外麵去闖闖,跟那些買賣人取取經。”


    倆人在賬房,敲定了三合寨以後的發展。而其他人卻早已進入了夢鄉。


    “好了奉山兄弟,先睡覺吧。以後你就是咱們三合寨的大軍師了,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實施,不用跟我們商量了。我們四鬼基本上都是粗人,打個架還行,做生意,嗬嗬,還是歇歇吧!”


    “既然大哥信得過,小弟自然全力以赴,絕不辜負三合寨眾兄弟的期望!”


    之後,朱允文和燕達安便各自去睡覺了。


    朱允文到底是當過皇上的人,雖然管理一個國家有些不足,但管理一個山寨怎麽也有些富餘吧。


    安奉海成親朱允文自然高興,而且又教化了一夥兒山賊。雖然說劫富濟貧也算好漢,但富人也不全是奸商,打劫人家多少有些害理。最重要的朱允文是書生,讀多了聖賢書,總覺得不勞而獲不是真英雄的行為。


    朱允文這一興奮,翻來覆去的就睡不著了。


    隔壁的新人自然是美滿的,倆人都是臉皮薄的人,洞房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別說朱允文非禮勿聽,就算認真的聽,聽到的也隻是蛐蛐的叫聲!


    不知不覺的,朱允文便想起了自己的皇後。心中不由的淒苦,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迷迷糊糊的他似乎見到了馬翠蓮,是在做夢麽?


    “皇上、皇上!”


    馬翠蓮的相貌如此清晰,但朱允文還是感覺蹊蹺。因為馬翠蓮在私底下從來不叫他皇上。


    “咯咯,允文,是我啊。”


    朱允文蹭的一下從床上蹦了下來,那敏捷的動作完全不像一個文人。


    “允文,來!”


    馬翠蓮揮了揮手,衣帶翩翩,好像一個仙子一般扭身去了。那動作流暢瀟灑,就好像在飄蕩著前進一般。


    “允文,快來!”


    馬翠蓮一邊朝前飄蕩,一邊回頭喊朱允文。


    朱允文跟著馬翠蓮來到院子,到了寨門,他縱身一躍便跳了出去,好像一個輕功高手一般,這一跳,讓朱允文又覺得似是在做夢了。但夢境真的會如此真實嗎!


    到了一個山頂的殘破矮塔前,馬翠蓮明明停在了塔的前麵,卻突然的消失了。好像進入了塔裏一般,這塔雖然有一人多高,卻是實體的,隻在上部開了一個小洞,用來安放佛像,但塔中的佛像早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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