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狼在一個小飯店要了兩盤炒餅,一小碟子醬牛肉和一碗雞蛋湯。炒餅他的大黃各一份,醬牛肉是大黃的,他自己舍不得吃。但雞蛋湯卻是他自己的。


    吃飽之後他沒有去客棧投宿,而是出了鎮子在外麵的一個破廟裏打算眯一宿。


    到了破廟,發現這原來是一座土地祠。他在官道上遠遠的瞧見有這麽一座破廟,卻不知是哪個大神的廟。


    廟裏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五六個乞丐,三名男子,兩名女子,還有一個蓋著破席子,沒有露著腦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個人。


    段天狼尋了個空位子倚著牆角,從包裹裏取了毯子蓋在身上。大黃倚在他的身邊趴了下來。這時天氣轉暖,但夜裏還有些冷風。


    他剛眯上眼睛便覺得有動靜,抬眼一看竟是鍾大年,他身邊還跟著那個女子,隻是這會兒也換了叫花子的衣服,臉上還抹了兩道黑灰,若不是聞著她身上有那麽一點點熟悉的香味,段天狼都不敢認。但這女子似乎挺愉快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當叫花子新鮮。


    “段大哥,你怎麽打這兒睡來了。安大人獎勵給咱們的銀子你舍不得花啊。”鍾大年似乎並不奇怪遇上段天狼,隻是好奇他為什麽沒有投宿客棧。


    “不是。我在路上看到這座廟,我想能省點是點。而且等閑客棧也不允許大黃進去的。”


    “嗬嗬。倒也是。這破廟雖然破了點,但是睡起覺來挺舒坦。”


    段天狼心說舒服什麽啊,還不是因為缺錢。不過他倒也習慣了風餐露宿,當初在莊子裏的時候他也很少在屋子裏睡覺,樹林子打坐,或者綁個吊床。卻是愜意隨性。


    “鍾兄弟,你這是回江南麽!”


    “嗨,我們丐幫弟子哪有什麽目地。這不小菜花兒非要去江南麽。”


    “哦。那好的很啊。兄弟我看你年紀正當時,若是不嫌棄小菜花兒的出身娶了她當媳婦兒得了。”


    段天狼本來就是開個玩笑兒,畢竟小菜花兒是風塵女子。鍾大年雖然是丐幫的,但他也不能隨便給人撮合。沒想到鍾大年渾不在乎,歎了口氣道:“唉,這不就纏上了我了麽。說什麽她這輩子我是她唯一的男人。我去。”


    小菜花兒噘著嘴道:“大年,你真的是我唯一的男人。我本來也是個叫花子,因為受不了苦我就把自己賣到妓院了。你是我接待的第一個男人,當時要不是看你是個乞丐我還不願接待你。之後我們就被那群天殺的掠走了。幸虧我被那大太監看上了,不然的話也跟其他姐妹一樣,淪為了歹人的玩兒物。”


    鍾大年歎了口氣,“哥哥,你也知道,單身的男人不好混。當時實在憋得受不了就去找了個女人泄火。可惜她們見我是個叫花子沒人願意接待我。但我有錢啊,我幸幸苦苦攢起來的十兩銀子。後來小菜花兒接待了我,我們倆算是有過一次露水之情。我本來覺得我們不會再有什麽瓜葛,我也很快就將她忘記了。誰曾想,這可真是……”


    “緣分唄。大年,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小菜花兒一撒嬌,鍾大年就受不了了,胡亂的應道:“是是是!”


    段天狼暗暗發笑,心說這到底也是緣分。


    幻夕煞曾經跟段天狼說過這樣的一些話,這輩子給誰臉色也別給女人臉色,尤其是混跡在風月場中的女子。若是有一天他也去了青樓找了姑娘,那以後定要好好的對待人家,即便無法贖身安家也要經常的前去問候。


    段天狼那時還不明所以,後來他閱曆多了便漸漸的有了一些感悟。若說這世上有哪些人最為可憐,青樓的姑娘無疑是其中的一類。


    段天狼正在走神兒,聽到鍾大年問話,“段大哥,你打算去哪兒呢。”


    “我還沒準兒,就是一直走唄,走到哪兒算哪兒。”


    “哦。你要是去江南的話就到蘇州府的昆山縣小鍾寺尋我,你到了那地兒隨便找個叫花子打聽一下他便能帶你去了。”


    段天狼尚未答話,小菜花兒卻接道:“大年,這個小鍾寺是不是你自己的場子。”


    鍾大年瞪著眼睛看了看小菜花兒,泄氣道:“你倒是還什麽都懂。沒錯,這個小鍾寺是我的場子。我們丐幫最大的便是幫主,其次是幫主夫人,當然也可能是姑爺。然後便是各袋長老。再往下便是各府的舵主,然後是壇主,最後是廟主,再往下便是普通弟子了。我就是蘇州舵主手下的昆山壇主手下的一位廟主!”


    小菜花兒聽了,嘴巴撇撇著差點就到了耳根,“大年,你這個官也忒小了點吧。”


    段天狼也是不解,問道:“大年兄弟,我看你武功也不弱,怎麽在丐幫的地位這麽低。”


    “嗨。我主要是低調。我覺得當個廟主挺好的,手下有幾十號兄弟。主要是我舍不得離開家鄉。這番若不是追捕鬼盜我也不會跑到京師來。”


    “哦。那兄弟你真是高風亮節。”


    “大哥,抬舉了。咱們兄弟還說這些漂亮話作甚。不瞞你說,我跟他其實也是有些私仇。”


    “哦。兄弟若願說,哥哥洗耳恭聽。”


    鍾大年神色有些傷感,但還是表現的很灑脫,他悠悠歎道:“我家在昆山縣也算是大戶,我爹樂善好施與丐幫的兄弟便有些交情。十二歲那年我爹救了一位丐幫長老,還是八袋的高級長老。那時他被兩個人追殺,落難至此,奄奄一息。我爹恰好認識名醫便請來給他治傷。這位長老痊愈後為了感激我爹便收了我做徒弟。誰知這事傳到了我師父仇人的嘴裏,他竟然將我全家一十二口全部殺絕,這個人就是鬼手華佗。連帶著那名醫也遭了殃,被他砍去雙手。”


    鍾大年的眼裏已經湧現出了憤怒的目光,段天狼歎了口氣,“如此大奸大惡之徒早晚不得善終。”


    “我師父得知這個消息,便前去尋找鬼手華佗師徒,最終和他的師傅同歸於盡。我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追蹤鬼手華佗,但我不是他的對手,每次都被他逃脫出去。”


    “兄弟放心,左右我也沒有目的,你的仇哥哥替你報。”


    “嗯。段大哥,客氣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先休息。明兒我們可能走的早,就不知會你了。”


    “嗯。兄弟你也安歇吧。”


    鍾大年拉著小菜花兒回到了原地,段天狼隱約間似是聽到小菜花兒在跟鍾大年說話,


    “大年,你別傷心。以後我給你生兒子,給你們家傳宗接代。我真的隻有你一個男人,不會玷汙你家血脈的。”


    江湖風雨,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禍不及家人。


    黑道的人縱然再惡,打家劫舍不會殃及無辜,因為每個人都有親人朋友。白道的人懲奸除惡也絕不會累及惡人的家屬親眷,是非分明。正所謂盜亦有道。那種行事毫無底線的敗類在江湖中猶如過街老鼠,不僅是正道同盟,就算黑道的人對其也非常不恥。往往除之而後快。


    段天狼覺得這鬼手華佗實在是個該死的人。他自然不明白這麽樣的一個大惡人為何會叫了華佗這樣的一個名字。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段天狼醒來發現廟裏隻剩了他一個人。大黃也早已醒來,無聊的趴在地上,卻並沒有叫醒段天狼。


    段天狼依稀記得鍾大年對自己說過的話。他冷不丁感覺到心底一陣突突的鬧騰。猛地響起那鬼手華佗睚眥必報,這一番會不會去找鍾大年報仇呢。


    雖然壞他“好事”的人也有段天狼,但他覺得自己跟他不熟,那廝應該先去尋鍾大年才對。


    他想到此處,心裏越發不安,收拾了行囊便上了官道加速行去。


    路上他草草的吃了一些幹糧,他料到鍾大年帶著個女子走的定然不會太快。自己加緊行路興許能趕得上。


    保定府!


    自北城門進來一個人,他穿著麻布的短衣,套著一件牛皮的坎肩。頭上帶著一頂帶毛的皮帽。最醒目的是他的手裏拿著一把鐵嘩啦兒,巴掌寬,一尺半的長,揚手一甩,嘩啦兒嘩啦兒的聲響很是脆厲。


    驕陽掛在半空,天氣很暖,城門官坐在板凳上悠閑的喝著茶抽著旱煙。


    “劁豬嘞!”


    “嗨嗨嗨,別瞎吆喝。這城裏哪來的養豬的。”


    “是是是,大人說的是。小人這是習慣了。”


    段天狼在一個打火燒的鋪子上吸溜吸溜的喝著一碗熱粥,大黃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瞅著他。段天狼便把竹盤子裏的一個火燒放在了它的嘴裏。不過三巴兩下一個鼓囊囊的火燒夾肉就進了大黃的肚子裏。大黃便又眼巴巴的瞅著段天狼。


    段天狼無奈的對大黃說道:“沒了,仨火燒你吃了倆。知足吧啊!”


    大黃汪兒的叫了一聲,像個小奶狗一般,好像是在撒嬌。


    段天狼端著粥碗問:“你也想吃啊?”


    “汪!”大黃正兒八經的叫了一聲。段天狼便端了粥碗要給大黃為粥,打火燒的師傅終於看不下去了,


    “嗨嗨嗨,你拿火燒喂狗我管不著。但是那碗是給人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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