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磚牆,檀木櫃台,幾把皮質高腳椅,燈光昏昧。


    一處酒吧內部,裝潢簡約略顯前衛,死柄木弔把一隻斷手摔在地上,對著掛壁電視質問道:“老師,這隻手是怎麽回事,差點要了我的命啊。”


    電視裏的聲音似有城府,完全沒有正麵回答:“我好像聽說,井上真咲,和他可愛的弟弟,被你給弄丟了。”


    這是不爭的事實,死柄木弔盯著屏幕,一時噤聲。


    於是對方繼續道:“那隻斷手,隻是出了點差子,暫且戴著,無傷大雅。治療藥物,一會兒給你送過去。”


    簡單幾句,電視信號就此中斷,而死柄木弔,默默將斷手拾起,並吹掉表麵的塵土……


    電視彼端,是一處空曠的實驗室,沒有開燈,隻有各種屏幕的光亮。


    一名滾頭滾腦的醫生首先提問道:“丟失的兩隻腦無,有什麽下落麽?”


    一個男人的回應倍顯滄桑:“暫時沒有,但是人手已經派出去了……那兩隻腦無,應該很珍貴吧。”


    “豈止是珍貴,”醫生回應道:“那兩個小鬼,由於血統的特殊性,在融合新的個性後,居然保住了思考能力,這種現象,堪稱罕見呢……況且,他們自身的個性也非常出色,一個是‘石化’,而另一個,則能控製‘慣性’,這種武器如果落入他人手中,那後果……。”


    對麵的男人從中打斷:“我記得,腦無理應隻對我方命令言聽計從,就算暫時落入他手,也惹不出什麽事端。”


    “這個說法,並不適用於兩個小鬼。”醫生轉過頭,盯著對麵的男人:“從您把‘識別善惡’的個性,賦予他們那一刻起,他們就注定不再是我方的獨有財產了。”


    “什麽意思?”


    “他們會主動尋找無垢的靈魂,並認做主人咯。”


    男人聽後,不予置評,所以醫生繼續問道:“您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男人回應道:“下一步,有必要研究一下,市長的夫人。”


    “吼吼,想不到您會對那種姿色感興趣。”


    “我的醫生,這個玩笑可不好笑啊……”男人專注道:“我已經連續兩次,從那個女人身上,奪走‘識別善惡’的個性,她本該徹底變成普通人才對,可是最近,那個女人,又有了新的活動跡象,且個性原理完全不明。”


    醫生想了想,據此猜測道:“她會不會跟您一樣,能夠獲取他人個性,所以才屢奪不盡。”


    男人搖搖頭:“可沒有這麽簡單……因為我發現,她的個性隻能被複製,而無法完全奪走。”


    ……


    郊區公園,與湖水隻有一路之隔的林地中,戰鬥仍然如火如荼。


    長島一行的被迫加入,竟然讓局勢有所逆轉。


    某個敵人穿行地底,簡直如魚得水來去自如,可是,剛剛抵達腦無腳邊就慘遭碰壁。一怒之下便破土而出,粗大的手指更是直奔腦無胸口而來。


    腦無的速度,豈是常人能及。身體一個靈活閃避,就輕易錯開對方攻擊。


    對方剛要抽手,可腦無姐姐已經展開進攻。無掌之斷臂以超高密度,在對方全身上下砸了個遍。


    腦無姐姐的力道並不致命,甚至連重創對手都做不到,但是攻擊過後,她的個性確實成功發動——


    所謂慣性,即事物保持靜止狀態、或勻速直線運動狀態的性質。


    而慣性操縱,顧名思義,可以大幅改寫觸及之物的慣性,其發動範圍,小到指尖麵積,大到一台車輛,完全任憑腦無控製。


    此時的敵人連連擊空,已是怒不可遏,對準腦無就是一記重拳。


    腦無姐姐折身閃避,向後彈彈跳跳,故意拉開距離之後,就挑釁似的停了下來。


    敵人的那副身體,凡是被腦無點到的各處,其慣性已經被百倍提升,換句話說,若是沒有足夠外力,這些部位就隻能保持方才的靜止狀態,而不能跟隨身軀進行移動。


    可是這一切,敵人毫不知情,渾身肌肉一聳,便迅速撲向腦無。


    剛出幾步而已,這人便一臉茫然地停在原地。由於腦無個性開始運作,很多碗口粗細的部位,並未隨其向前移動,而是從身體脫離出去,靜靜懸停在剛才站立的位置,扯絲掛綹,鮮血滲出,於數秒之後,陸續墜落地麵。


    敵人還沒反應過來,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從身體各處竄入大腦,他滿嘴囫圇地說著什麽,進而肢體鬆散變形,最終倒地不起。


    此人的遺言並未出口,可是同黨已經意會。


    短發平頭的男人,一直在旁邊觀戰,見此情景,不禁驚訝道:“敵聯盟丟失的腦無,怎麽在這裏?!”


    現場安靜了一秒,看得出來,兩隻腦無在敵聯盟中還算小有名氣。


    短發男人轉向犰狳道:“任務變更,以回收腦無為首要目標!”


    犰狳虛脫地“嗯”了一聲,卻沒有行動,因為腦無姐姐展現的技能,已經超乎眾人想象。


    幾乎同時,敵方二人認識到,他們麵臨的難題還不止於此,因為那隻腦無弟弟,早已趁著戰亂隱匿起來,無聲無息,不知所蹤。


    敵方忐忑至極,日向長島也沒好到哪去,他不曾料到,吃貨腦無竟有如此實力。


    那位井上真咲,幫著男孩兒從泥土裏爬出,然後便緊張觀望,她不確定,長島一行到底是敵是友。


    恰巧此時,濃密的頂層樹冠,激起枝葉摩梭的聲響,大致方位,正好在犰狳的上空。


    這犰狳也不抬頭確認,立即卷縮成球體,沿著阪道一路顛簸滾動,在井上真咲附近停了下來。


    犰狳的直覺,的確救下自己一命,但是體能欠缺又立刻把他逼入絕路。


    腦無弟弟雖然撲空,但身形一轉就緊追上來。


    犰狳大驚,居然一把抄起身邊的男孩兒展開抵擋。


    井上真咲心裏一沉,上前就要反擊,卻被腦無弟弟搶先行動。


    他肢體活泛不拘一格,正當犰狳心神錯亂之際,整個身體飛快騰起,剛剛越過男孩兒頭頂,便飛轉起來,並將斷臂截麵精準砸上犰狳肩膀。


    “咯吱!——哢嚓!”


    血肉扭轉的聲音,開始被顆粒感所充斥,肩部關節進而硬化,並迅速失去活性。


    犰狳臉色痛苦,他的手臂被石化的肩膀,固定出一個奇怪的角度。


    驚慌之下,犰狳急忙後退,脫離腦無弟弟斷臂的同時,石化過程也立刻停止。


    看來,石化的進行,是以斷臂持續接觸為前提。


    犰狳還算有自知之明,麵對強手,隻好暫且把回收任務放下,保住小命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再次縮成球身,順著坡道瘋狂滾動。隻要越過下方的馬路,再潛入湖水,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隻是可惜,他逃走的速度,完全不敵腦無的追擊。


    腦無弟弟飛快至其身旁,用手臂持續摩擦球麵鎧甲,石化個性立刻運作,一直滲透到球心部位。


    終於到了湖邊,犰狳早已鑄成數噸重的石球。


    這石球沒入水麵的瞬間,激起遠去的環狀波紋,進而打碎了滿池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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