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羅瑞亞夫人溫柔地注視著她的女兒,奧爾薇絲,她輕輕為她將那串瑰紅色的瑪瑙項鏈戴好,盡管她女兒的隨便一寸肌膚都要比這珠寶好看的多。她很希望通過這種行為營造出一種親近,特別是在奧爾薇絲與她父親更加親昵的情況下。


    凱洛格公爵則透過女兒的表現更加透徹她心中所想,這位前將軍從來沒有因奧爾薇絲是他的女兒而不是兒子就對她的武技缺少半點教誨,盡管他知道女兒在魔法上更有天賦,而一個人沒法在兩條路上同時走到終途。


    對於他而言,他很樂意自己的子女早一點遭受挫折與失敗,因為人生愈往後,挫折便愈加沉重,愈加讓人爬不起來。


    奧爾薇絲聽著馬蹄聲逐漸放慢,知道羅特侯爵的府邸就要到了,卻沒有如同尋常少女掀起窗簾來看一看。


    十二歲的時候她曾經遭遇過一次綁架,當時她仍對這個貴族的傳統世界有一定程度的癡迷,掀起簾子的第一眼是一隻飛來的鋼矢,從她的耳邊竄過,直接將坐在她身畔的乳母釘死在了座位之上。


    今晚侯爵府的宴會上倒是空前的熱鬧,這或許跟遠在帝都的侯爵長子被冊封綠橡樹勳章不無關係,但若要站在年輕人的角度,僅僅是因為羅特侯爵的好友歌德默爾斯公爵要攜千金前來罷了。


    盡管大多數人聽聞過奧爾薇絲那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容貌,見過的仍舊是少數而已,所以當四匹黝黑的駿馬拉著印著歌德默爾斯家族家徽的馬車飛馳而來時,羅特侯爵善意地打開了廳堂的大門以便讓那些在窗邊尋不到位置的年輕人仍可以再門邊站住一個位置,而不會顯得十分尷尬。


    奧爾薇絲等待著家族騎士為父母和自己掀開車簾,在馬車內融入夜色的那一刹,她提裙而下,也許是那襲幽藍色的長裙過於迷人,以致於宴會上一下子都沒了聲音。


    一個貴族少年高喊道,“月亮女神妮偌戴娜都沒有此般的美貌,我簡直要懷疑從剛剛從夢中醒來。”


    第一雙迎接他的眼睛反倒是奧爾薇絲那看白癡一般的眼神。


    奧耳曼帝國的貴族少年裏,大概有四分之一的軍官,四分之一的魔法師,和二分之一的紈絝,雖然這個比例看起來還可以接受,但這是接受了帝都和帝都核心省份的平均之後。


    在帝國南部邊陲的佛羅達省,我們向來不用參考比例這個說法,若要提及哪個貴族青年比較優秀,我們大可以記下他們的名姓,反正這些人兩個巴掌也數的過來。


    奧爾薇絲一眼便看到了與歌德默爾斯家族是世交的幾個家族後輩,這大概也就是今晚宴會上她的指定主要談話對象了。見著父母自然地離她而去,走向羅特侯爵,她也不得不從侍者手中接過酒杯向著那幾個少年少女走去。


    波吉亞家族的第二繼承人彼得森,美第奇家族的第四繼承人諾夫卡,帕滋家族的第三繼承人海洛絲,默默將他們的家世背景再在心裏念叨幾遍,警醒自己,那透過水晶杯可以看見的手心的紙條便在一點火花中消逝。


    忽的眼前卻是攔過一個身影,好在她遺傳自父親的身姿也十分挺拔,不需要抬頭便可看到,安格德烈那耀眼的金發和俊朗的微笑麵孔,看在那本珍貴的占星書籍上,奧爾薇絲強忍下了將手中的水晶杯摔到他眼前這個跟蹤狂臉上的衝動。


    他驚訝地一笑,側過身來,仿佛這才注意到奧爾薇絲,道,“沒想到你也來了,奧爾薇絲小姐,不知那本洛基米得的著作有沒有它表麵上的十分之一迷人?”


    奧爾薇絲想起那本被自己暫且排擠在書房角落的古樸典籍,嘴角隻得扯出一個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笑容,道,“正如同那個偉大的占星大家和哲學家所言,一切事物的命運的確有著匪夷所思的奇妙。”


    安格德烈微笑起來,這可算是第一次與奧爾薇絲真正意義上的交談,真可惜他對占星術是一竅不通。奧耳曼帝國的金色雄鷹注定要睥睨於那命運長河之上,即便是那浩渺璀璨的星空也隻能脫去它的神秘充當背景。


    不過此刻一個紅發的少年走過來向安格德烈施了個禮,頗為風趣地一笑,道,“殿下,如果您那雄健的步伐再緊一些,在這無盡夜色消逝之前我們怕是完不成那日程安排了。”


    安格德烈溫和地看向他,臉上並沒有因他那風趣的語言而多上半點笑意,彼得森伯爵,帝國最耀眼的新星之一,在十四歲便是憑著軍功完成了那子爵向伯爵的跨越,而很多同齡人還在那馬背上勞累不止。


    兩位少年的目光無聲而優雅地對視,卻很快地一觸即分,彼得森不屑地瞥了這位皇子的背影一眼,將那華而不實的佩劍上的鬥氣波動收到體內。


    那驕傲的目光沒有再安格德烈的身上過多停留,而是趁著轉身的空當在奧爾薇絲的身上多掃了幾眼,隻見他從這人群中撥動出一條道路來,仿佛舉止投足間已帶了他父親那軍侯般的權勢色彩。


    奧爾薇絲歎了口氣,這個世界的少年並不比前世的缺乏早熟和優秀,她自然知道眼前這璀璨的新星想從她的身上獲得什麽,隻是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更替即便事先打上了姻親的強心劑,也不得不伴隨著腥風血雨。


    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帝國皇家薔薇團的榮譽騎士,那第二繼承人的身份對他來說的確略低了一些。


    她行禮微微一笑,諾夫卡、海洛絲則跟她更親近一些,諾夫卡是因為離家族繼承人的位置過遠,而海洛絲的前麵還有兩位男繼承人,才華橫溢的他們都在自尋出路,以便成人禮的時候不會過於狼狽。


    “奧爾薇絲,你還是這般美麗,聽說你離高階魔法師隻有一步之遙,這是真的嗎?”


    麵對海洛絲親昵的摟抱,她仍是有些不自然,不過也是十分些微,她笑道,“我現在都要懷疑我家裏到底有沒有忠心的仆人了。”,停頓了一下她補充說道,“海洛絲,一步之遙這個說法有些狡猾,應該說我到了中階和高階魔法師間的瓶頸了。”


    海洛絲歎了一口氣,眼神中流露出單純的羨慕來,道,“雖然傳聞幽海之體在魔法史上如同那輪皓月一般明亮,我更相信是你的努力造就了


    你今日的成就,薇絲。”


    奧爾薇絲輕輕地在她鼻尖上一刮,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她這句話的欣喜,也許正因為海洛絲那顆剔透而又不失玲瓏的內心,她才不得不在這六七年間承認了她那閨中密友的位置,盡管實際上她是將她當妹妹看待。


    “恭喜你了,奧爾薇絲。”,陽光的諾夫卡一笑祝賀道,“不過我經營的商會也賺了不少凱撒金幣,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禮物?”,諾夫卡在中指上的紅寶石戒指上一抹,一件麵紗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真是令人讚歎,無論是那盡顯深幽的古樸華貴,還是那肉眼可見的無限輕薄,想必諾夫卡必定為其耗費了不少心思。


    奧爾薇絲驚喜地將其接到手中,才發現它還是一件魔法物品,有了它,便是出門遊曆都不會太費功夫了,“謝謝你,諾夫卡,還是和往常一樣,你差人將材料送來吧,我可不會因著心喜自掏腰包哦。”


    諾夫卡撫過那枚紅寶石戒指,微笑著點點頭,這可是兩人間的秘密。


    好在四人很快聊起了帝國內最近發生的大小事情,海洛絲那狐疑的目光和彼得森那略顯銳利的目光也未持續太久。


    整個晚宴持續著一股悠揚的基調,談識、用餐、舞會,一切仿佛都是有條不紊,隻是奧爾薇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目光望向窗外,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黑暗種的氣息一閃而逝。


    抬頭看向她的父親,凱洛格公爵,他依然和羅特侯爵談笑自若,一顆微微提起的心也就悄然放下來。


    由於聖庭和帝國對黑暗種的聯合繳殺,這些擁有古遠曆史的黑暗種很快消失殆盡。不過自從著名的吸血鬼公爵諾納克使用黑暗種在暗夜掃除他的政敵之後,帝國的貴族們也相繼發現了黑暗種除了危險,狡詐,血腥之外的唯一優點。


    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今日帝國的每一個夜晚,並不比幾百年前少幾分危險。


    奧爾薇絲微微向後走了一小步,倚在了牆壁之上,背在身後的手中紫色的魔法紋路如同雜草一般向外蔓延,直接透過那掛滿無數琳琅壁畫的高美牆壁延伸進那無盡夜空。


    那些黑夜中的喘息聲通過她的“觸手”直達她的心靈,這個簡單的“探尋”魔法並不能告知她這些黑暗種的種族和位階,但至少告訴了她這幾百個暗夜種至少不是收了羅特侯爵的請帖前來觀光。


    忽的有一道目光穿透她的“觸手們”淩空將她的心髒捏緊,那巨大狂熱的氣息在她的雪白脖頸邊溫熱可聞,她的發尖被忽如其來的一陣微風吹得揚起,是那獵手對於獵物的嘲笑,是那力量的絕對淩駕伴隨的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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