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痛的卡夫將奧爾薇絲扯起來,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臉上,那白皙秀麗的臉上很快腫起一個通紅的掌印和幾抹血跡。


    奧爾薇絲卻是轉過臉來冷冷地看著卡夫,從嘴裏吐出一根粗大的指頭來,這是壓住她手腕的卡夫右手的大拇指。


    “肮髒的,低劣的母豬!”,卡夫很顯然被激怒了,他將奧爾薇絲摔到地上,憤怒地用鐵靴踹擊著她的腹部,隻有她痛不欲生的慘叫聲才能帶給他一絲快意。


    奧爾薇絲嘴角不斷地溢出血來,她努力地將身子蜷縮成一團,仿佛這樣便能緩解一點痛苦,小臂也在這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下折斷,好在成功轉移了卡夫的注意力叫她心安。


    奧爾薇絲瞳孔之中的注意力逐漸渙散,恍惚中她回想起了上一個黑夜,前世的黑夜,最後一班地鐵裏孤獨的自己,在一聲轟鳴聲終渾身傷痕地困於幽黑的地下,唯有那一閃一滅的殘骸與燈光。


    不願將力氣寄予那縹緲的希望,又不願在掙紮中就此死去,如果不固守那毫無意義的倔強的尊嚴,在空曠的地下大聲呼喊,即使穿不透地層,即使沒有人能聽到,會不會有奇跡?會不會是另外一個結果?!


    “救救我.....”


    答案也許是會的,盡管那聲音在人世間的或小或大的災難前是如此微渺。


    黑夜裏沒有什麽比這一道劍光更加耀眼,帶著聖潔之光的劍氣所遇之物毫無阻礙。


    “你是誰?”,卡夫驚恐地跌坐到地上,與失去一根指頭相比,眼見著自己整條右腿拋飛出去在地上扭動自然是要恐怖得多,也要痛得多。


    黑發在奧耳曼帝國過於少見,使人不由得聯想起了那北原凍土上的蠻荒種族,但眼前的少年很明顯穿戴者帝國聖騎士團的盔甲,身份不言而喻。


    “帝國聖騎士團第三小隊長,亞爾弗列得。”,少年瞥了因疼痛而在地上抽搐的少女,望向卡夫的目光更增厭惡,隨著騎士劍的抬高第二道劍光再次亮起,這次飛出去的則是卡夫的頭顱。


    高階劍士在他麵前竟毫無還手之力。


    好笑的是卡夫臨死之際還不忘他的金幣,手中的小袋子終歸墜到地上,“凱撒”灑了一地。


    老洛克馬棚的布頂很快被亞爾弗列得斬下來一塊,他用其將奧爾薇絲裹住抱了起來,直到此刻他才正眼觀察這個少女。通紅淤青的那一大片想必是那罪人施暴的痕跡,隻是若看那另一半寧靜的臉,卻隻能感歎,今晚的月光,卻也太驚豔了些。


    也許是因為幽海之體對於光元素的親近,奧爾薇絲的身體隨著它的自然吸納修補起來,雖然這效果近乎於無,但總算讓她從昏迷中舒醒過來。


    亞爾弗列得很顯然也沒有想到奧爾薇絲能這麽快醒來,兩人目光對視時他有些冷峻的正直麵容上還帶了些尷尬。


    他將奧爾薇絲放下,行禮道,“我是....”


    “亞爾弗列得,帝國聖騎士團的第三小隊長。”,奧爾薇絲勉強一笑,“我陷入淺層次的昏迷時可不是無知無覺,不要小瞧一個魔法師,騎士先生。”


    見得黑發少年的臉上泛起了一點紅色,奧爾薇絲也就閉上了嘴,不再和她的恩人開玩笑了,實際上她並不知道少年盯著她臉看的事情。


    亞爾弗列得瞥了奧爾薇絲領口上燙金的歌德默爾斯家徽一眼,用騎士劍從地麵上挑起一枚灑落的凱撒金幣來,笑道,“這可真是一個幸運的巧合,奧爾薇絲小姐。”


    “我原本是追索著這縷詛咒的氣息而來,沒想到還能有幸為您解圍。”


    亞爾弗列得的神聖鬥氣如潮水一般將金幣上潛藏的鬼麵淹沒。


    “想必這罪人也是受人指使,不然他貪戀的金幣上不會下了剛好針對他這種水平不高的劍士的詛咒。”,亞爾弗列得望著奧爾薇絲溫和地一笑,“就像您之前所說的,我也贈予您一句話。”


    “您剛來薩加羅曼城不久,有沒有卷入什麽爭端?便是口角也不要忽視,不要小瞧帝都,魔法師小姐。”


    奧爾薇絲從黑夜中抬頭看向這座繁華的城市,隻覺得一陣冷風好似吹到心裏去了,便是將布再裹緊也是無用。


    不過黑夜中很快又走出一個人來,有些邋遢和隨意的裝扮,若不考慮年齡的差距和那高大有些佝僂的身軀,真是和幹幹淨淨一絲不苟的亞爾弗列得截然相反。


    “您沒有盡到您的職責,歌德默爾斯家族的騎士,您應該像您成為騎士時宣誓的那般,時刻守衛在她的身邊,在每次危機時挺身而出!”


    蘭斯洛掃了一眼地麵上的無頭屍體,又掃了一眼別開臉去的奧爾薇絲,最後才看向亞爾弗列得。那象征著光明與正義的盔甲讓他心底泛起一種懷念的情感,但很快就被更深的一股極痛的哀傷淹沒。


    他嘟噥了一聲,既像是致歉,又像是隨口應付,隨即便向奧爾薇絲走去。


    “走吧,小姐,讓我護送您回去。”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清脆的一巴掌。


    但是比那清脆的一巴掌更痛的是,奧爾薇絲臉上那猙獰著占據了半邊臉的傷痕和她眼角自出生起第一次低落的淚水,晶瑩地淹沒在了黑夜之中。


    亞爾弗列得也是吃了一驚。


    “我不會在帝都久待,騎士先生,也許一兩日後就會離開。”


    亞爾弗列得知道奧爾薇絲這句話是對他說的,為她舒心的同時不知為何一點落寞亦是湧在心頭。


    奧爾薇絲有些躊躇,這不是她第一次求人,但若算是之前那一次,便是她第二次無可奈何時求人,“所以,能不能請您暫時保護我幾日,當然,我會付傭金的。當然,我知道一個高貴的聖騎士團騎士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價值的,我這麽說有些侮辱,但是...”


    眼前的少女很明顯陷入了組織語言之中的混亂,亞爾弗列得不禁露出了微笑,剛才的落寞一瞬便已消失不見。他瞥了蘭斯洛一眼,還是笑著說道,“我接受您的雇傭,小姐。當然,是以亞爾弗列得的身份,而不是帝國聖騎士團騎士的身份。”


    “雖然我的收費有些小貴,但我相信歌德默爾斯家族的奧爾薇絲小姐一定付的起。”


    少年的回答讓奧爾薇絲臉上的猶豫與擔憂隨風消逝了,她扶上亞爾弗列得遞過來的手臂,笑道,“有沒有人說過您並不怎麽會開玩笑,亞爾弗列得先生。”


    亞爾弗列得的嘴角微微揚起,“您是第一個,奧爾薇絲小姐。”,隨即他回首望了一眼那個仍然一動不動矗立在黑暗中的人影,輕聲問道,“奧爾薇絲,你不管他了嗎?”


    奧爾薇絲沉默了一會說道,“你之前弄錯了,亞爾弗列得,他是我父親的騎士,不是我的騎士。”


    酒吧的後門重又打開,從大堂裏射來的無數目光有同情的、憐憫的,也有好奇的、懷疑的,甚至帶有齷齪意味的,這才是真真正正的煎熬。


    亞爾弗列得原本擔心這個美麗嬌柔的貴族小姐會被這一關擊垮,沒想到她卻是閑庭若步,除了瞪大眼睛,目露凶光,嘴裏不停小聲念叨著“這群滿腦子齷齪的爬蟲”外,看不出來她精神上遭受了創傷。


    他得不得不承認這個有趣的女孩的確比看起來要堅強得多。


    忽的一個滿臉涕淚的黃瘦男子連滾帶爬地到了奧爾薇絲的麵前連連叩頭,雙手捧上她那遺落的琉璃魔杖,祈求她原諒自己的過錯。


    這些手下或者嘍嘍和卡夫的關係本就不大,至少在她這件事上她是這麽認為的。


    她沒怎麽記恨這個叫秘盧的男子,在他滿臉希冀的目光下點了點頭便準備伸手去接那魔杖。


    忽的她覺得身上熱了幾分,抬起頭,原來是整個堂子裏人的目光忽的又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仿佛光靠銳利的目光就能看透那匹布下的喜聞樂見的真相。


    奧爾薇絲這才想起她的上衣近乎破碎了,她表情凝固下來,目光一寸寸降至冰冷,此刻的她沒有漏掉秘盧嘴角噙著的一絲等著看好戲的冷笑。


    不等二人僵持在原地,亞爾弗列得便將那琉璃魔杖接過,帶著奧爾薇絲走出了這破爛的酒吧之中。


    奧爾薇絲抬頭望向繁星點布的夜空,隻說到,“我原本以為我沒有必要去司獄長那一趟的,亞爾弗列得,可惜好像那群人中沒幾個珍惜善良。”


    許久之後,蘭斯洛才在從僵立中重新動彈起來,他一腳將卡夫那滾的老遠的頭顱一下踢飛過去,恰巧與那無頭屍體嚴絲合縫,然後又如法炮製地把右腿和大拇指給接了回去。


    他端詳了卡夫的完屍幾眼,歎了口氣,道,“真是莫名其妙又十分有道理的一巴掌。”


    他用手帕將那散落在地上的金幣一枚枚撿回到那小袋子裏,然後整個包裹起來收入懷中,隻見他正如來時一般,神出鬼沒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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