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英看見摩托車上這些零件,簡直比看見幾何數學題還讓她雲裏霧裏。


    尤其是薑九陵拆開了車頭位置,排查車頭線路接口時,她的頭更暈了。


    等薑九陵開始拆發動機外殼,在報紙上把零件一個一個放置整齊時,章英連話都不敢多問幾句,生怕打擾到薑九陵。


    發動機被薑九陵整拆了下來,裏麵機油放出來是粘稠的黑色,很明顯超出更換時間很久。


    帶著勞保手套的薑九陵,用筆記下摩托車機油一瓶。


    檢查了空濾,又把空濾也加上。


    在薑九陵把剛加滿的油箱裏汽油也給放出來時,章英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這汽油難道也要換嘛,昨天我們才把它加滿……”


    “汽油我有用。”薑九陵用一個塑料盆接了小半盆汽油,倒入一些從五金店買的洗手粉,接著把那些表麵已經烏黑一片的發動機零件都丟了進去。


    瞧見章英杵在那裏沒事做,薑九陵丟給她一副手套,讓她用毛刷輕輕刷洗零件表麵汙垢。


    “為什麽不用水洗,用汽油多浪費啊。”章英看著盆裏清澈汽油片刻就變得比墨汁還黑後,有些心疼問道。


    “章姐……你不說話我不會拿你當啞巴的。”薑九陵正舉著火花塞在燈光下細細觀察。


    “你在看什麽?”


    “火花塞。”


    “火花塞……是什麽?”章英覺得自己變成了院子裏原來的那頭紅豬,笨的什麽都不知道。


    但她又克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章英坐在小板凳上,一邊用毛刷刷著零件,一邊不停用餘光打量著薑九陵。後者舉著一個她看不懂的小零件,在燈光下做思考狀。


    燈光下,薑九陵抿著嘴唇思考的樣子,讓章英不由多看了幾眼。她覺得薑九陵認真樣子,好像還蠻好看的。


    一個能正常打火的火花塞,不一定是好火花塞。


    眼前這個火花塞已經黑了三分之一,積碳情況都蔓延到了陶瓷外殼上。


    這說明發動機存在很重的燃燒不充分現象,靠近燈光仔細觀察,還能看見積碳表麵有一層像粉末的東西,用手擦拭,這些粉末全部附著到了手上,似乎帶著粘性。


    這說明發動機在工作時還存在燒機油現象,正常情況下,火花塞的打火點工作一段時間後應該是黃褐色,類似鐵鏽那種。


    把火花塞也加入到需要更換的配件列表,薑九陵找出一個空白的本子,開始對發動機最重要的氣缸零部件,進行繪圖編號。


    這是台45匹馬力、四缸十六氣門摩托車發動機,它的複雜程度遠超普通摩托車發動機。


    薑九陵隻拆過汽車發動機,所以在拆卸氣缸前,要先對上麵零件進行繪圖編號,以免最後忘記安裝步驟。


    對機械工程係的大學畢業生來說,機械繪圖製圖是基本功,如果不會,那就是上課沒帶耳朵。


    因為隻是給零件繪圖編號,所以薑九陵隻用到了直尺和圓規,有個基礎形狀就行,不需去考慮繪圖的各種參數。


    用鉛筆把第一個圖形畫出來時候,一旁的章英看薑九陵眼神,就像在看一頭稀有的金屬種。


    這家夥除了不能打,好像什麽都會啊!


    ……


    翌日。


    薑九陵把挖掘機模型帶到了學校科技樓,並且從倉庫裏找到了一些學生們上化學課做實驗用的材料。


    有弱堿和乳化劑,還有純度很高的酒精。


    薑九陵準備弄一些回去調配簡易的洗滌劑,來洗掉發動機內部的積碳和油泥。


    穿越前薑九陵就喜歡自己動手給汽車做養護,處理積碳不算陌生。不過那時候都是用的成品發動機清洗劑,現在沒有這種東西,隻能自己動手。


    嚴格來說處理積碳的技術難度並不大,隻要細心就行。把這些東西調好參入汽油,再把零件投放進去密封浸泡一段時間,弱堿和乳化劑就會溶解掉零件上頑固的積碳和油泥。


    不可以用刷子擦拭,以防有塵埃顆粒磨損氣缸。


    這些化學材料放在那裏不用也是浪費,薑九陵和賀老師說拿點回去洗零件時候,他連頭都不抬。


    中午放學,薑九陵把那些材料放回家後,就騎著自行車一路來到圍棋巷。


    之前一直忙的沒有時間來探望趙妃子,現在有時間當然要過來看看。


    薑九陵沒買磁帶,而是帶了幾斤水果。敲門時開門的是那位許阿姨,她看見是薑九陵,就客客氣氣把薑九陵迎了進來。


    家主趙希雖然不在家,但他交代過,如果是薑九陵過來,就把他迎進來,想留想走都隨他便。


    “阿姨,趙妃子呢?”


    “還在樓上,我老勸她讓她下來曬曬太陽,可她就是不聽。”許阿姨有些無可奈何道:“你瞧瞧她臉色白的跟瓷碗一樣。”


    “小姑娘家家,就是抹不開麵子。”


    “你看街上那些老頭老太,好多眼睛花到連天黑天亮都分不清的,人家還不是該幹嘛幹嘛。”


    “你有機會,可要多勸勸她。”


    薑九陵自然滿口答應。


    拎著水果上二樓,薑九陵原本以為趙妃子在房間裏聽歌。沒想剛走出樓梯,就看見客廳沙發裏蜷著一道瘦弱的身影。


    趙妃子正在“看”電視。


    用看或許並不恰當,她抱著個毛毯坐在沙發上,側著頭正在聆聽電視裏的聲音。


    電視聲音很小,薑九陵的腳步也很輕,但趙妃子還是聽出了腳步聲音不屬於許阿姨。


    趙妃子有些緊張的回過頭,“誰……誰?”


    “是我。”


    趙妃子當然能聽出這是薑九陵的聲音,她的緊張情緒跟著放鬆下來,有些不情願道:“你走吧,這裏不歡迎你來。”


    “不歡迎”與上次“永遠不要來”之間拒絕的意味,可差了不止一層。


    “好的,我一會兒就走。”薑九陵並不急於緩解兩人關係,他站在客廳邊緣,溫和道:“我帶了些香蕉和橘子,你若不喜歡的話可以留給許阿姨吃。”


    趙妃子扭過頭,抱了抱懷中毛毯,沒有說話。


    不知為什麽,她現在說不出“你永遠不要來”這句話。


    趙妃子想逃避現實,但逃避得了現實,卻無法逃避身邊親近的人。


    對於父親,趙妃子當然沒有想過逃避。父親請來照顧她的許阿姨,經過一段時間抗拒後,趙妃子也默認了下來。畢竟父親需要工作,不能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她之前讓薑九陵永遠別來,一方麵不想讓曾經的好友看見自己現在樣子。


    另一方麵,當然是生氣在自己住院的那兩個月,他和孫小虎一次麵都沒露過,像個鵪鶉一樣不知道躲在哪裏。


    傷人的話已經說過,薑九陵現在又三番五次過來看她,趙妃子不忍心再說出傷人的話。


    不想薑九陵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可這家夥已經來了幾趟,趙妃子也麻木了。


    來就來了吧,不理他。


    隻是你幹嘛帶水果過來,帶好聽的磁帶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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