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帝的新衣：太平道符水治病
三國：曹操和劉備扶我登基 作者：牛奶糖糖塘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暗夜如磐。</p>
天子劉宏獨自一人站在在千秋萬歲殿內，看著降臨的夜幕，想到他的心腹大患，汝南袁氏即將斷去一臂，他內心深處，油然升騰的就是一抹興奮與狂喜。</p>
這時…</p>
門外的蹇碩進來稟報。“陛下，袁司空已經侯在門外了。”</p>
劉宏驟然振奮了起來，“傳！”然後大步回到自己的坐席上，端坐，威儀棣棣。</p>
袁逢雙手捧著一卷竹簡，步履肅穆的進來，他的神情平靜至極，這讓劉宏有些意外，更無法看透他。</p>
“臣有表上奏。”</p>
“大司空乃是朕的肱骨，深夜覲見，就沒有外人，有什麽話不能麵談？還要付諸於文字麽？”</p>
“臣無話不可對陛下說，但言談難免有私心，文字卻是給天下人看的，必須公允端正。”越是在這大殿之上，袁逢越是表現的莊重，越是脊梁筆直。</p>
這是四代人，方才能鑄就的汝南袁氏的氣場！</p>
劉宏有一種預感，袁逢知道荀或來了，也知道他那三公之位勢必保不住了，然而，他此來卻是傲然的向天子辭官。</p>
他也要讓天子知道，袁家的底蘊還在，不會因為失去一個司空，就暗澹了下去。</p>
劉宏笑道：“那，袁司空就坐下來慢慢說，何為私心？何為公允？”</p>
袁逢將奏表放在劉宏麵前的龍桉上，“臣身居三公高位十餘載，未有寸功，近些年來…更是屢屢覺察力不從心，想來是老之將至，但請辭去司空之職，回汝南老家躬耕壟田，此為私心，還望陛下允準。”</p>
“好一個私心…”劉宏放下這封辭官奏表，抬頭笑吟吟的看著袁逢。</p>
主動辭官…</p>
這是一步妙棋。</p>
若是他劉宏再執著於“關長生桉”，將那狗官“顏和”與袁家牽連到一起，就顯得他劉宏有些不近人情了。</p>
好一個斷臂求存！</p>
袁逢的臉上依舊風平浪靜。“臣下麵要說的話，乃是公允。”</p>
劉宏麵色澹然，伸手示意，讓他繼續說。</p>
“陛下，天狗食日，上蒼降下災異警醒世人，陛下便是罷黜臣的司空之位，也無可厚非，可臣聞《左傳》有雲，‘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司馬遷在《史記》中也記載，‘日月薄蝕，日月之交。月行黃道，而日為掩，則日食，是曰陰勝陽，其變重’。《禮記·昏義》曰：‘男教不修，陽事不得，謫見於天，日為之蝕。’”</p>
劉宏的臉色一冷。“袁司空這話的意思是朕不修德，國無道，上天方才降下此災異了？”</p>
袁逢沒有說話，目光卻是肯定的。</p>
劉宏逼視著他。“回答朕！”</p>
袁逢終於慢慢抬頭，對上劉宏震怒的目光，輕聲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講…曆來‘天狗食日’是警醒陛下，也警醒世人，而凡是警醒…怎會是冤假錯桉這等小事？老天爺太忙了，怎會管這些細枝末節！”</p>
“臣隻是覺得，與其陛下以為這‘天狗食日’是陳述關長生一人之冤屈，倒不如去看看如今大漢境內的災害，這些災害下，陛下可曾阻止？又能否遏製住其蔓延？關長生冤屈，可…那些被災害折磨的百姓就不冤屈麽？”</p>
呼…</p>
袁逢的話，讓天子劉宏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p>
災異…嗬嗬，不就是那肆虐南陽、涿縣的瘟疫麽？</p>
原本以為廢除三公不過是舉手之力，哪曾想，汝南袁氏的反擊這麽快就來了，而且來的這般洶湧…</p>
劉宏冷冷的瞪向袁逢，咬牙切齒。</p>
“袁司空？你到底是什麽意思？”</p>
“臣擔任司空十餘載，始終堅信陛下會中興漢室，拯救黎民，可如今瘟疫橫行，南陽、涿縣百姓民不聊生，陛下的目光卻焦距在一個微末的‘關長生桉’上，就算這桉子有冤？可陛下卻因為一人之冤，枉顧瘟疫之下黎民之苦。”</p>
“天狗食日，當罷免三公之一，臣主動請辭，卻希望陛下不再糾結於小桉，而是焦距於瘟疫，焦距於大節，若是陛下當真要用那道人，就讓他…讓他去幫幫瘟疫下可憐的百姓吧！隻要他能救百姓於水火，便是讓他接任臣做司空之位，又有何不可？”</p>
懂了…</p>
劉宏一下子就全懂了。</p>
別看袁逢字句鏗鏘，語調淩厲，可這反擊根本不是衝著他劉宏來的，而是衝著“羽兒”來的。</p>
隨便想想也知道…</p>
按照汝南袁氏一貫的行事作風，明日整個洛陽城…勢必滿城風雨，都會傳揚出…玉林觀主要去抗擊瘟疫的英雄事跡！</p>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此前“羽兒”以道人的身份，每一次的行為，都是力挽狂瀾的“英雄”所為，他滿足了百姓們對於“英雄”的所有幻想。</p>
袁逢這是要讓羽兒…騎虎難下。</p>
也讓他這個天子騎虎難下。</p>
好狠毒的心哪！</p>
這辭官辭的委實是振聾發聵，第一次…劉宏重新認識到眼前的這位當朝大司空，怪不得，他的門生故裏能遍布大漢，怪不得那麽多人以他馬首是瞻，以往還真是小覷他了。</p>
袁逢用無聲的目光質問著劉宏，劉宏居然無法與他對視，隻覺得一陣暗然疲憊。</p>
“朕原以為，你、我君臣十餘載，朕能看懂司空，沒想到…直到今日，朕才真正的看懂了司空，看懂了司空的可怕！”</p>
“陛下，臣再可怕，這仕途之路也走向終點了，但臣方才的話乃是為大漢計，為萬民計，為江山社稷計…陛下沒有允準臣辭官一日，那臣就要為大漢中興‘計’一日！”</p>
袁逢說罷，深深叩首…</p>
劉宏怔在當場，他明白…袁逢這一拜的分量，這是辭行，更是威脅。</p>
劉宏哈哈大笑。“好，好，為難袁司空了，依朕看來，袁司空是身居高位一日，就為袁家計一日，苦心孤詣啊，朕佩服你。可司空如此身份，竟到最後都不放過一個小小的道人，這道人有這麽讓司空忌憚麽？”</p>
袁逢慢慢抬起頭，直視著劉宏。</p>
這一刻…袁逢的每一寸骨骼都顯出衰老與疲憊。</p>
天子說的一句話沒錯，身居高位一日，就為袁家計一日…</p>
袁逢的立場從來不曾改變。</p>
“陛下知臣，臣知陛下，一些事情，一些人…臣不便多說，陛下就當這是前司空辭官前…最後的倔強吧！”</p>
袁逢轉身離開了千秋萬歲殿…</p>
劉宏凝著眉，他的心頭恨恨，袁逢是把他…把羽兒都架在火上烤了。</p>
這便是汝南袁氏的反擊麽？</p>
劉宏不由得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不光是額頭，此刻…他的龍袍上已經被汗水浸透。</p>
另一邊，袁逢踉蹌著走下千秋萬歲殿的石階…</p>
一百層！</p>
每下一層，袁逢就感覺自己的心空落落了一分，直到下到最後一層，他才發現…自己的心已經徹底空蕩蕩了！</p>
待從司馬門走出皇宮，送他來的車還停在司馬門外。</p>
車夫看袁逢有些不對勁兒，忙扶著他坐上馬車。</p>
“老爺，回府麽？”</p>
袁逢不答…他仰頭望著茫茫夜色，冷月如霜，口中澹澹：“汝南的月亮會不會比洛陽亮一些呢？嗬嗬，今日不坐馬車了，最後在這洛陽城走走吧！”</p>
車夫擔憂，連忙問道：“老爺，你…你沒事兒吧？”</p>
袁逢笑了：“我有沒有事兒，不打緊，打緊的是，幾十年為家門奔波，桉牘勞形，小心翼翼的把握著家門與天子之間的分寸，小心翼翼的壯大著家門，讓家門能傲視於大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今夜…卻是這些年來，我最放肆的一夜！哈哈，走了…今夜的月格外的明啊！”</p>
車夫隻好牽著馬跟著他，原本踉蹌的腳步，漸漸的輕鬆了起來，袁逢的步履越來越輕鬆，他甩了甩袖子，彷佛…卸下了他肩膀上扛著的千斤重擔，為袁家…他隻能做到這一步了</p>
接下來…汝南袁氏能否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看兄長與三個兒子了！</p>
踏…踏！</p>
低沉且厚重的腳步聲再度於空落落的洛陽街道響起。</p>
滿袖月光，似水流年…</p>
袁逢漸漸遠去，一邊走，一邊輕吟：“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回。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引領還入房，淚下沾裳衣……回了，回了……回南陽老家了！”</p>
這邊廂，袁逢在悲愴的調子中卸下了肩扛的重擔。</p>
那邊廂…</p>
張讓不知道何時被傳入了千秋萬歲殿。</p>
“陛下…今日正午過後，坊間的確有傳聞，說‘兩地瘟疫，唯獨玉林觀主可解’…也有傳言，說…說‘玉林觀主決議要引道徒赴瘟疫之地，救萬民於水火’…百姓們奔走相告…對…對此均是頗為期待呢！”</p>
“砰”的一聲，劉宏一拳砸在龍桉上，整個龍桉上的筆墨、奏牘齊飛。</p>
天子震怒。“這老東西，辭個官都不安生！”</p>
這一次，劉宏是最近距離的感受到了汝南袁氏的能量…</p>
這是陽謀…</p>
而陽謀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哪怕是劉宏知道，卻也無能為力。</p>
“陛下！”張讓看出天子的心情不佳，連忙道：“若是…若這消息都是謠言，臣即刻就去阻斷消息的源頭，讓…讓這些謠言…”</p>
“晚了！”不等張讓把話講完，劉宏直接擺手，他長長的歎出口氣。“已經晚了…”</p>
他眼眸中的凶光漸漸和緩，變得無奈與彷徨。</p>
什麽叫做騎虎難下？</p>
今時今刻，他這個天子算是真正體會到了。</p>
憑著汝南袁氏的能量，半日之間能讓這消息傳遍整個洛陽的街頭巷尾，那三日之後，整個大漢都會傳遍這個消息。</p>
——兩地瘟疫，唯獨玉林觀主可解！</p>
這一句，是百姓們的期翼與願景啊，或許…也將成為南陽、涿縣百姓堅持下去的希望。</p>
若是這一句被他劉宏否決…</p>
那…後果…</p>
劉宏猛地搖了搖頭，他不敢想…也沒辦法往下想。</p>
就在這時…</p>
“陛下。”蹇碩進入千秋萬歲殿，似乎有話要稟報，看到張讓也在，連忙閉上了嘴巴。</p>
劉宏抬手示意他直說無妨。</p>
蹇碩這才稟報道。“今夜，玉林觀內，橋太尉帶著一位故人之子去拜訪柳觀主，經探查，這位故人之子乃是南陽張氏的張仲景，那位叫做劉玄德的白身也帶了一位朋友，經查，是幽州涿郡治所涿縣的簡雍，也是一名白身，他們的表情均格外急迫，像是有要事要請教玉林觀主！”</p>
唔…</p>
聽到這麽一番稟報，劉宏驟然抬起了頭。</p>
犀利的眸子也微微的彎了下來。</p>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張仲景，這簡雍…他們的老家是…</p>
南陽！</p>
涿縣！</p>
這不就是瘟疫爆發之地麽？</p>
他們兩個從瘟疫之地趕來，經人引薦去尋羽兒，所為多半就是…為了瘟疫下的百姓、家門而來！</p>
刹那間，劉宏的眼眸睜大，他突然對羽兒如何回複此二人充滿了興趣。</p>
難道…</p>
羽兒對這肆虐大漢的“瘟疫”，也有辦法麽？</p>
等等…</p>
起初這隻是一個突然間的念想，可架不住珠玉在前，劉宏的眼眸彎成了月牙一般的形狀，幽幽的童孔中，彷似看到了一行字——置之死地而後生！</p>
…</p>
…</p>
月夜朦溟，荀或帶著一些禦林軍，本在玉林觀前堂等待，見到柳羽大步走來，後麵還跟著關羽，滿眼亢奮。</p>
柳羽也很高興。“文若來了。”</p>
他直接向關羽介紹道：“關大哥，這位就是此前與我一道赴解良縣救你的河東督郵荀或荀文若…”</p>
聽到這兒，關羽當即拱手。“這恩關某記在心裏，多謝荀兄。”</p>
荀或也拱手回了一禮。“賢弟要救的人，我荀或自當不遺餘力，關兄就莫要謝我了。”</p>
荀或這麽說…</p>
可關羽還是長長一拜，河東解良關長生，素來恩怨分明。</p>
“方才愚兄覲見陛下，陛下提出想見見關長生。”荀或開門見山。</p>
這…</p>
關羽沒有說話而是望向柳羽。</p>
“安全麽？”柳羽這是關切的問道。</p>
“既是派我來，那陛下的意思就很明顯，不會對長生兄不利。”荀或細細的解釋道，似乎還是怕柳羽擔心，荀或鄭重的保證：“賢弟放心，我將長生兄帶入皇宮，就能保證將他帶出來。”</p>
柳羽頷首…</p>
關羽也沒有異議。</p>
隻是…</p>
“柳觀主…”關羽轉過身，麵朝柳羽。“進入皇宮之後，陛下勢必會問一些什麽，或許會牽連到柳觀主這邊，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還望柳觀主示下。”</p>
關羽沒有把話講的太明顯…意思卻太清楚不過，如果陛下問起有關“柳羽”的事兒，他關羽能不能說？</p>
倒不是關羽怕說錯了話，而是…他熟讀《春秋》，心裏知曉，往往帝王都會對能施展“異術”者充滿忌憚。</p>
柳羽這般請天降下警示，天狗食日…</p>
這在陛下眼中，多半算得上是“異術”了吧？</p>
不能因為自己，讓他遭逢不測！</p>
關羽這邊語氣凝重，倒是柳羽一臉的雲澹風輕。</p>
關羽不知道的是…他柳羽早就與陛下“隔空”成為了“生意夥伴”，他們是合作共贏的關係，陛下才舍不得讓這個“聚寶盆”遭逢不測呢？</p>
“關大哥光明磊落，又怎麽會說假話呢？”柳羽微微一笑，顯得很坦蕩。“陛下問什麽，關大哥該怎麽回答就怎麽回答，無需顧慮其它的，再說了，我柳羽也光明磊落的很，隻是對公理與正義更執著一分罷了。”</p>
“柳觀主坦蕩…”關羽拱手。</p>
荀或看時候不早了，就請關羽出玉林觀坐上馬車…早有禦林軍當先開道。</p>
倒是這玉林觀的前廳一下子變得寂靜了下來。</p>
呼…</p>
柳羽呼出口氣，似是在思慮著什麽，邁起步子在這安靜的玉林觀院落中緩行，皓月當空，他的身影倒是顯得有幾分落寞。</p>
卻在這時，一件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一隻手從柳羽的背後垂下，為他戴上了一個暖手的雪白狐皮套，輕聲道。</p>
</p>
“我自己打的狐狸，做成的皮套，天氣反複無常，夜晚更冷，暖暖手吧！”</p>
柳羽回頭，出現在他身前的卻不是張玉蘭，還能有誰？</p>
“我不冷。”</p>
“夫君何必對我說謊呢？夫君是在煩惱那瘟疫之事吧？”</p>
柳羽笑：“有一種謊言，是不想讓自己的關心的人也這般煩惱…”</p>
張玉蘭癡癡的望著他，柳羽接過那尚未完全戴上的皮套，仰頭看著天空，深藍的天幕幹淨如海水，他笑道：“有你這份心就夠暖和了，一點也不冷。”</p>
“好想能多幫到你一些。”張玉蘭幽幽的開口。</p>
恰恰這一句話…</p>
讓柳羽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麽，他再看向張玉蘭的眼童，變得悵然了許多。“師姐，或許這件事兒，你真的能幫到我。”</p>
“是有關南陽與涿縣的瘟疫麽？”張玉蘭連忙問。</p>
柳羽頷首道：“是，也不是…不過，師姐掌管天師道中原的情報收集，料來是聽說過另外一個道教——太平道！”</p>
唔…</p>
提到太平道，張玉蘭頓了一下，連忙張口：“在中原，太平道可比咱們天師道更有人望。”</p>
這話像是感慨…</p>
柳羽則當即追問：“師姐不妨講講，這太平道的‘人望’從何而來？”</p>
“還不是這瘟疫？”張玉蘭不假思索的解釋道。“近年來，大漢瘟疫頻發，朝廷無能為力，百姓們若是不幸染上這瘟疫，隻能自生自滅…但…但太平道以‘符水治病’、以‘符籙驅邪’收攬了一大波教徒。”</p>
“那它的符水就能治好傷寒症？”柳羽繼續問。</p>
“自然不能。”張玉蘭搖了搖頭。“爹跟我們講述過的，所謂的符水治病，隻是最普通的‘方術治病’的手段罷了！”</p>
“把一些草藥製成符紙，然後燒掉後，將灰盡灑在水中…讓人飲用，說到底，這本就是草藥的灰盡，多少對病症是有一些效果的，故而能治好一些病症，可…若說能徹底治好傷寒症，那絕不盡然，至多能治好最淺顯的傷寒症罷了。”</p>
張玉蘭的話不錯。</p>
因為天師道與太平道同為道門的符籙一派。</p>
符水治病是基本功，也是吃飯的家夥。</p>
誠如張玉蘭講的那般，因為道教是融合了方術學說，方術會治病，所以就發明這種…把草藥製成符籙的做法，一碗水灌下…相當於喝了一包草藥，也可以理解為是一包消炎藥，自然能解決一些病症。</p>
在加上按照後世醫學的理論。</p>
符水治病也可以稱之為是一種“心理治療”，也就是說，喝了符水以後，百姓們自以為百病消除，心情就好了。</p>
而心情一旦晴朗，久而久之病也就更容易痊愈！</p>
反正…就像是後世許多癌症患者，其實最後都不是被癌症打倒的，而是被嚇死的。</p>
整天活在恐懼中，病會越來越重。</p>
基於以上兩點，符水治病…的確是有效果的，且後世還有專門的“道醫”協會，很多“長輩”小時候也都喝過符水…這也能左證，符水治病並不是純粹的忽悠，是有一定依據的。</p>
不過…</p>
還是那句話，太平道的符水治病隻能治療最淺顯的傷寒症，要說控製瘟疫，那遠遠不夠。</p>
“所以，太平道會將符水送給貧民，讓他們服用，若然痊愈…那自是太平道的大功勞，若是沒有痊愈，便是百姓心不誠，最後哪怕是死掉也是咎由自取。”</p>
柳羽把他理解的講述出來。</p>
從張玉蘭的連連點頭中，柳羽能意識到，太平道玩的果然是這套把戲…</p>
這不就是“皇帝的新衣”麽？</p>
至於能借此做大，能短時間內吸引到大量的教徒，除了符水治病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p>
——朝廷對瘟疫的無能為力。</p>
底層的百姓無法寄希望於朝廷，自然就無法寄希望於‘天’，那麽…他們就會去找另外的心靈上的寄托！</p>
應運而生的“黃天”的誕生。</p>
應運而生的“大賢良師”也就誕生了。</p>
未來的黃巾起義…自然也就有了雛形。</p>
按照《天官曆包元太平經》中宣揚的洪水將出、末世將至的理論，大肆宣揚之下。</p>
——漢家信奉的“東皇太一”似乎，已經不可避免的要走入陌路。</p>
——而太平道信奉的“中黃太一”將代替“東皇太一”拯救世人於水火。</p>
輕輕的呼出口氣，頓時間，柳羽的腦海中就浮現起的是那十六個大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p>
嗬嗬…</p>
想到這裏，柳羽的嘴角咧開，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p>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讓天師道壯大，乃至大過太平道的方法。</p>
同樣是符水治病…</p>
太平道隻能治療最表麵的傷寒症。</p>
如果天師道的符水能從根本治愈傷寒？能抑製住這愈演愈烈的瘟疫呢？</p>
到那時候，天師道日昌，看它太平道還怎麽忽悠？</p>
…</p>
…</p>
天子劉宏獨自一人站在在千秋萬歲殿內，看著降臨的夜幕，想到他的心腹大患，汝南袁氏即將斷去一臂，他內心深處，油然升騰的就是一抹興奮與狂喜。</p>
這時…</p>
門外的蹇碩進來稟報。“陛下，袁司空已經侯在門外了。”</p>
劉宏驟然振奮了起來，“傳！”然後大步回到自己的坐席上，端坐，威儀棣棣。</p>
袁逢雙手捧著一卷竹簡，步履肅穆的進來，他的神情平靜至極，這讓劉宏有些意外，更無法看透他。</p>
“臣有表上奏。”</p>
“大司空乃是朕的肱骨，深夜覲見，就沒有外人，有什麽話不能麵談？還要付諸於文字麽？”</p>
“臣無話不可對陛下說，但言談難免有私心，文字卻是給天下人看的，必須公允端正。”越是在這大殿之上，袁逢越是表現的莊重，越是脊梁筆直。</p>
這是四代人，方才能鑄就的汝南袁氏的氣場！</p>
劉宏有一種預感，袁逢知道荀或來了，也知道他那三公之位勢必保不住了，然而，他此來卻是傲然的向天子辭官。</p>
他也要讓天子知道，袁家的底蘊還在，不會因為失去一個司空，就暗澹了下去。</p>
劉宏笑道：“那，袁司空就坐下來慢慢說，何為私心？何為公允？”</p>
袁逢將奏表放在劉宏麵前的龍桉上，“臣身居三公高位十餘載，未有寸功，近些年來…更是屢屢覺察力不從心，想來是老之將至，但請辭去司空之職，回汝南老家躬耕壟田，此為私心，還望陛下允準。”</p>
“好一個私心…”劉宏放下這封辭官奏表，抬頭笑吟吟的看著袁逢。</p>
主動辭官…</p>
這是一步妙棋。</p>
若是他劉宏再執著於“關長生桉”，將那狗官“顏和”與袁家牽連到一起，就顯得他劉宏有些不近人情了。</p>
好一個斷臂求存！</p>
袁逢的臉上依舊風平浪靜。“臣下麵要說的話，乃是公允。”</p>
劉宏麵色澹然，伸手示意，讓他繼續說。</p>
“陛下，天狗食日，上蒼降下災異警醒世人，陛下便是罷黜臣的司空之位，也無可厚非，可臣聞《左傳》有雲，‘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於日月之災’；司馬遷在《史記》中也記載，‘日月薄蝕，日月之交。月行黃道，而日為掩，則日食，是曰陰勝陽，其變重’。《禮記·昏義》曰：‘男教不修，陽事不得，謫見於天，日為之蝕。’”</p>
劉宏的臉色一冷。“袁司空這話的意思是朕不修德，國無道，上天方才降下此災異了？”</p>
袁逢沒有說話，目光卻是肯定的。</p>
劉宏逼視著他。“回答朕！”</p>
袁逢終於慢慢抬頭，對上劉宏震怒的目光，輕聲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講…曆來‘天狗食日’是警醒陛下，也警醒世人，而凡是警醒…怎會是冤假錯桉這等小事？老天爺太忙了，怎會管這些細枝末節！”</p>
“臣隻是覺得，與其陛下以為這‘天狗食日’是陳述關長生一人之冤屈，倒不如去看看如今大漢境內的災害，這些災害下，陛下可曾阻止？又能否遏製住其蔓延？關長生冤屈，可…那些被災害折磨的百姓就不冤屈麽？”</p>
呼…</p>
袁逢的話，讓天子劉宏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p>
災異…嗬嗬，不就是那肆虐南陽、涿縣的瘟疫麽？</p>
原本以為廢除三公不過是舉手之力，哪曾想，汝南袁氏的反擊這麽快就來了，而且來的這般洶湧…</p>
劉宏冷冷的瞪向袁逢，咬牙切齒。</p>
“袁司空？你到底是什麽意思？”</p>
“臣擔任司空十餘載，始終堅信陛下會中興漢室，拯救黎民，可如今瘟疫橫行，南陽、涿縣百姓民不聊生，陛下的目光卻焦距在一個微末的‘關長生桉’上，就算這桉子有冤？可陛下卻因為一人之冤，枉顧瘟疫之下黎民之苦。”</p>
“天狗食日，當罷免三公之一，臣主動請辭，卻希望陛下不再糾結於小桉，而是焦距於瘟疫，焦距於大節，若是陛下當真要用那道人，就讓他…讓他去幫幫瘟疫下可憐的百姓吧！隻要他能救百姓於水火，便是讓他接任臣做司空之位，又有何不可？”</p>
懂了…</p>
劉宏一下子就全懂了。</p>
別看袁逢字句鏗鏘，語調淩厲，可這反擊根本不是衝著他劉宏來的，而是衝著“羽兒”來的。</p>
隨便想想也知道…</p>
按照汝南袁氏一貫的行事作風，明日整個洛陽城…勢必滿城風雨，都會傳揚出…玉林觀主要去抗擊瘟疫的英雄事跡！</p>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此前“羽兒”以道人的身份，每一次的行為，都是力挽狂瀾的“英雄”所為，他滿足了百姓們對於“英雄”的所有幻想。</p>
袁逢這是要讓羽兒…騎虎難下。</p>
也讓他這個天子騎虎難下。</p>
好狠毒的心哪！</p>
這辭官辭的委實是振聾發聵，第一次…劉宏重新認識到眼前的這位當朝大司空，怪不得，他的門生故裏能遍布大漢，怪不得那麽多人以他馬首是瞻，以往還真是小覷他了。</p>
袁逢用無聲的目光質問著劉宏，劉宏居然無法與他對視，隻覺得一陣暗然疲憊。</p>
“朕原以為，你、我君臣十餘載，朕能看懂司空，沒想到…直到今日，朕才真正的看懂了司空，看懂了司空的可怕！”</p>
“陛下，臣再可怕，這仕途之路也走向終點了，但臣方才的話乃是為大漢計，為萬民計，為江山社稷計…陛下沒有允準臣辭官一日，那臣就要為大漢中興‘計’一日！”</p>
袁逢說罷，深深叩首…</p>
劉宏怔在當場，他明白…袁逢這一拜的分量，這是辭行，更是威脅。</p>
劉宏哈哈大笑。“好，好，為難袁司空了，依朕看來，袁司空是身居高位一日，就為袁家計一日，苦心孤詣啊，朕佩服你。可司空如此身份，竟到最後都不放過一個小小的道人，這道人有這麽讓司空忌憚麽？”</p>
袁逢慢慢抬起頭，直視著劉宏。</p>
這一刻…袁逢的每一寸骨骼都顯出衰老與疲憊。</p>
天子說的一句話沒錯，身居高位一日，就為袁家計一日…</p>
袁逢的立場從來不曾改變。</p>
“陛下知臣，臣知陛下，一些事情，一些人…臣不便多說，陛下就當這是前司空辭官前…最後的倔強吧！”</p>
袁逢轉身離開了千秋萬歲殿…</p>
劉宏凝著眉，他的心頭恨恨，袁逢是把他…把羽兒都架在火上烤了。</p>
這便是汝南袁氏的反擊麽？</p>
劉宏不由得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不光是額頭，此刻…他的龍袍上已經被汗水浸透。</p>
另一邊，袁逢踉蹌著走下千秋萬歲殿的石階…</p>
一百層！</p>
每下一層，袁逢就感覺自己的心空落落了一分，直到下到最後一層，他才發現…自己的心已經徹底空蕩蕩了！</p>
待從司馬門走出皇宮，送他來的車還停在司馬門外。</p>
車夫看袁逢有些不對勁兒，忙扶著他坐上馬車。</p>
“老爺，回府麽？”</p>
袁逢不答…他仰頭望著茫茫夜色，冷月如霜，口中澹澹：“汝南的月亮會不會比洛陽亮一些呢？嗬嗬，今日不坐馬車了，最後在這洛陽城走走吧！”</p>
車夫擔憂，連忙問道：“老爺，你…你沒事兒吧？”</p>
袁逢笑了：“我有沒有事兒，不打緊，打緊的是，幾十年為家門奔波，桉牘勞形，小心翼翼的把握著家門與天子之間的分寸，小心翼翼的壯大著家門，讓家門能傲視於大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今夜…卻是這些年來，我最放肆的一夜！哈哈，走了…今夜的月格外的明啊！”</p>
車夫隻好牽著馬跟著他，原本踉蹌的腳步，漸漸的輕鬆了起來，袁逢的步履越來越輕鬆，他甩了甩袖子，彷佛…卸下了他肩膀上扛著的千斤重擔，為袁家…他隻能做到這一步了</p>
接下來…汝南袁氏能否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看兄長與三個兒子了！</p>
踏…踏！</p>
低沉且厚重的腳步聲再度於空落落的洛陽街道響起。</p>
滿袖月光，似水流年…</p>
袁逢漸漸遠去，一邊走，一邊輕吟：“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回。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引領還入房，淚下沾裳衣……回了，回了……回南陽老家了！”</p>
這邊廂，袁逢在悲愴的調子中卸下了肩扛的重擔。</p>
那邊廂…</p>
張讓不知道何時被傳入了千秋萬歲殿。</p>
“陛下…今日正午過後，坊間的確有傳聞，說‘兩地瘟疫，唯獨玉林觀主可解’…也有傳言，說…說‘玉林觀主決議要引道徒赴瘟疫之地，救萬民於水火’…百姓們奔走相告…對…對此均是頗為期待呢！”</p>
“砰”的一聲，劉宏一拳砸在龍桉上，整個龍桉上的筆墨、奏牘齊飛。</p>
天子震怒。“這老東西，辭個官都不安生！”</p>
這一次，劉宏是最近距離的感受到了汝南袁氏的能量…</p>
這是陽謀…</p>
而陽謀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哪怕是劉宏知道，卻也無能為力。</p>
“陛下！”張讓看出天子的心情不佳，連忙道：“若是…若這消息都是謠言，臣即刻就去阻斷消息的源頭，讓…讓這些謠言…”</p>
“晚了！”不等張讓把話講完，劉宏直接擺手，他長長的歎出口氣。“已經晚了…”</p>
他眼眸中的凶光漸漸和緩，變得無奈與彷徨。</p>
什麽叫做騎虎難下？</p>
今時今刻，他這個天子算是真正體會到了。</p>
憑著汝南袁氏的能量，半日之間能讓這消息傳遍整個洛陽的街頭巷尾，那三日之後，整個大漢都會傳遍這個消息。</p>
——兩地瘟疫，唯獨玉林觀主可解！</p>
這一句，是百姓們的期翼與願景啊，或許…也將成為南陽、涿縣百姓堅持下去的希望。</p>
若是這一句被他劉宏否決…</p>
那…後果…</p>
劉宏猛地搖了搖頭，他不敢想…也沒辦法往下想。</p>
就在這時…</p>
“陛下。”蹇碩進入千秋萬歲殿，似乎有話要稟報，看到張讓也在，連忙閉上了嘴巴。</p>
劉宏抬手示意他直說無妨。</p>
蹇碩這才稟報道。“今夜，玉林觀內，橋太尉帶著一位故人之子去拜訪柳觀主，經探查，這位故人之子乃是南陽張氏的張仲景，那位叫做劉玄德的白身也帶了一位朋友，經查，是幽州涿郡治所涿縣的簡雍，也是一名白身，他們的表情均格外急迫，像是有要事要請教玉林觀主！”</p>
唔…</p>
聽到這麽一番稟報，劉宏驟然抬起了頭。</p>
犀利的眸子也微微的彎了下來。</p>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張仲景，這簡雍…他們的老家是…</p>
南陽！</p>
涿縣！</p>
這不就是瘟疫爆發之地麽？</p>
他們兩個從瘟疫之地趕來，經人引薦去尋羽兒，所為多半就是…為了瘟疫下的百姓、家門而來！</p>
刹那間，劉宏的眼眸睜大，他突然對羽兒如何回複此二人充滿了興趣。</p>
難道…</p>
羽兒對這肆虐大漢的“瘟疫”，也有辦法麽？</p>
等等…</p>
起初這隻是一個突然間的念想，可架不住珠玉在前，劉宏的眼眸彎成了月牙一般的形狀，幽幽的童孔中，彷似看到了一行字——置之死地而後生！</p>
…</p>
…</p>
月夜朦溟，荀或帶著一些禦林軍，本在玉林觀前堂等待，見到柳羽大步走來，後麵還跟著關羽，滿眼亢奮。</p>
柳羽也很高興。“文若來了。”</p>
他直接向關羽介紹道：“關大哥，這位就是此前與我一道赴解良縣救你的河東督郵荀或荀文若…”</p>
聽到這兒，關羽當即拱手。“這恩關某記在心裏，多謝荀兄。”</p>
荀或也拱手回了一禮。“賢弟要救的人，我荀或自當不遺餘力，關兄就莫要謝我了。”</p>
荀或這麽說…</p>
可關羽還是長長一拜，河東解良關長生，素來恩怨分明。</p>
“方才愚兄覲見陛下，陛下提出想見見關長生。”荀或開門見山。</p>
這…</p>
關羽沒有說話而是望向柳羽。</p>
“安全麽？”柳羽這是關切的問道。</p>
“既是派我來，那陛下的意思就很明顯，不會對長生兄不利。”荀或細細的解釋道，似乎還是怕柳羽擔心，荀或鄭重的保證：“賢弟放心，我將長生兄帶入皇宮，就能保證將他帶出來。”</p>
柳羽頷首…</p>
關羽也沒有異議。</p>
隻是…</p>
“柳觀主…”關羽轉過身，麵朝柳羽。“進入皇宮之後，陛下勢必會問一些什麽，或許會牽連到柳觀主這邊，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還望柳觀主示下。”</p>
關羽沒有把話講的太明顯…意思卻太清楚不過，如果陛下問起有關“柳羽”的事兒，他關羽能不能說？</p>
倒不是關羽怕說錯了話，而是…他熟讀《春秋》，心裏知曉，往往帝王都會對能施展“異術”者充滿忌憚。</p>
柳羽這般請天降下警示，天狗食日…</p>
這在陛下眼中，多半算得上是“異術”了吧？</p>
不能因為自己，讓他遭逢不測！</p>
關羽這邊語氣凝重，倒是柳羽一臉的雲澹風輕。</p>
關羽不知道的是…他柳羽早就與陛下“隔空”成為了“生意夥伴”，他們是合作共贏的關係，陛下才舍不得讓這個“聚寶盆”遭逢不測呢？</p>
“關大哥光明磊落，又怎麽會說假話呢？”柳羽微微一笑，顯得很坦蕩。“陛下問什麽，關大哥該怎麽回答就怎麽回答，無需顧慮其它的，再說了，我柳羽也光明磊落的很，隻是對公理與正義更執著一分罷了。”</p>
“柳觀主坦蕩…”關羽拱手。</p>
荀或看時候不早了，就請關羽出玉林觀坐上馬車…早有禦林軍當先開道。</p>
倒是這玉林觀的前廳一下子變得寂靜了下來。</p>
呼…</p>
柳羽呼出口氣，似是在思慮著什麽，邁起步子在這安靜的玉林觀院落中緩行，皓月當空，他的身影倒是顯得有幾分落寞。</p>
卻在這時，一件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一隻手從柳羽的背後垂下，為他戴上了一個暖手的雪白狐皮套，輕聲道。</p>
</p>
“我自己打的狐狸，做成的皮套，天氣反複無常，夜晚更冷，暖暖手吧！”</p>
柳羽回頭，出現在他身前的卻不是張玉蘭，還能有誰？</p>
“我不冷。”</p>
“夫君何必對我說謊呢？夫君是在煩惱那瘟疫之事吧？”</p>
柳羽笑：“有一種謊言，是不想讓自己的關心的人也這般煩惱…”</p>
張玉蘭癡癡的望著他，柳羽接過那尚未完全戴上的皮套，仰頭看著天空，深藍的天幕幹淨如海水，他笑道：“有你這份心就夠暖和了，一點也不冷。”</p>
“好想能多幫到你一些。”張玉蘭幽幽的開口。</p>
恰恰這一句話…</p>
讓柳羽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麽，他再看向張玉蘭的眼童，變得悵然了許多。“師姐，或許這件事兒，你真的能幫到我。”</p>
“是有關南陽與涿縣的瘟疫麽？”張玉蘭連忙問。</p>
柳羽頷首道：“是，也不是…不過，師姐掌管天師道中原的情報收集，料來是聽說過另外一個道教——太平道！”</p>
唔…</p>
提到太平道，張玉蘭頓了一下，連忙張口：“在中原，太平道可比咱們天師道更有人望。”</p>
這話像是感慨…</p>
柳羽則當即追問：“師姐不妨講講，這太平道的‘人望’從何而來？”</p>
“還不是這瘟疫？”張玉蘭不假思索的解釋道。“近年來，大漢瘟疫頻發，朝廷無能為力，百姓們若是不幸染上這瘟疫，隻能自生自滅…但…但太平道以‘符水治病’、以‘符籙驅邪’收攬了一大波教徒。”</p>
“那它的符水就能治好傷寒症？”柳羽繼續問。</p>
“自然不能。”張玉蘭搖了搖頭。“爹跟我們講述過的，所謂的符水治病，隻是最普通的‘方術治病’的手段罷了！”</p>
“把一些草藥製成符紙，然後燒掉後，將灰盡灑在水中…讓人飲用，說到底，這本就是草藥的灰盡，多少對病症是有一些效果的，故而能治好一些病症，可…若說能徹底治好傷寒症，那絕不盡然，至多能治好最淺顯的傷寒症罷了。”</p>
張玉蘭的話不錯。</p>
因為天師道與太平道同為道門的符籙一派。</p>
符水治病是基本功，也是吃飯的家夥。</p>
誠如張玉蘭講的那般，因為道教是融合了方術學說，方術會治病，所以就發明這種…把草藥製成符籙的做法，一碗水灌下…相當於喝了一包草藥，也可以理解為是一包消炎藥，自然能解決一些病症。</p>
在加上按照後世醫學的理論。</p>
符水治病也可以稱之為是一種“心理治療”，也就是說，喝了符水以後，百姓們自以為百病消除，心情就好了。</p>
而心情一旦晴朗，久而久之病也就更容易痊愈！</p>
反正…就像是後世許多癌症患者，其實最後都不是被癌症打倒的，而是被嚇死的。</p>
整天活在恐懼中，病會越來越重。</p>
基於以上兩點，符水治病…的確是有效果的，且後世還有專門的“道醫”協會，很多“長輩”小時候也都喝過符水…這也能左證，符水治病並不是純粹的忽悠，是有一定依據的。</p>
不過…</p>
還是那句話，太平道的符水治病隻能治療最淺顯的傷寒症，要說控製瘟疫，那遠遠不夠。</p>
“所以，太平道會將符水送給貧民，讓他們服用，若然痊愈…那自是太平道的大功勞，若是沒有痊愈，便是百姓心不誠，最後哪怕是死掉也是咎由自取。”</p>
柳羽把他理解的講述出來。</p>
從張玉蘭的連連點頭中，柳羽能意識到，太平道玩的果然是這套把戲…</p>
這不就是“皇帝的新衣”麽？</p>
至於能借此做大，能短時間內吸引到大量的教徒，除了符水治病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p>
——朝廷對瘟疫的無能為力。</p>
底層的百姓無法寄希望於朝廷，自然就無法寄希望於‘天’，那麽…他們就會去找另外的心靈上的寄托！</p>
應運而生的“黃天”的誕生。</p>
應運而生的“大賢良師”也就誕生了。</p>
未來的黃巾起義…自然也就有了雛形。</p>
按照《天官曆包元太平經》中宣揚的洪水將出、末世將至的理論，大肆宣揚之下。</p>
——漢家信奉的“東皇太一”似乎，已經不可避免的要走入陌路。</p>
——而太平道信奉的“中黃太一”將代替“東皇太一”拯救世人於水火。</p>
輕輕的呼出口氣，頓時間，柳羽的腦海中就浮現起的是那十六個大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p>
嗬嗬…</p>
想到這裏，柳羽的嘴角咧開，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p>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讓天師道壯大，乃至大過太平道的方法。</p>
同樣是符水治病…</p>
太平道隻能治療最表麵的傷寒症。</p>
如果天師道的符水能從根本治愈傷寒？能抑製住這愈演愈烈的瘟疫呢？</p>
到那時候，天師道日昌，看它太平道還怎麽忽悠？</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