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願之?你怎麽又回來了?你以什麽身份進的王府?”不知為何,這琉月對元黛的敵意,可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元黛一頭霧水:“我現在是……宦官……啊。”


    “宦官?”琉月朝天翻了個白眼,轉身怒氣衝衝的離開,還喃喃個不住:“真是不要臉起來比誰都不要臉。真不要臉,不要臉……”


    元黛:“……”真當她聽不見啊?


    夜幕深深,角門的守衛悄悄的離開了崗位。小門邊探出半個人的身子,見是琉月,繼而展露了全身,他走過來了,是那個年輕男人。


    琉月先前便見過他數次了,但他卻從未告訴過她他的名字,她也從不知道他的身份,她隻知道,他說過他會幫她把翊王妃的位子弄到手。他們聯係的唯一信物,就是一塊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玉石,放在她的窗台上,就是要見麵的意思。


    “你找我,又有什麽消息?”琉月把玉石丟給他,先行問道。她保持了漂亮的微笑,這樣能讓她養成淺笑盈盈的習慣,以在子書嵐卿麵前留下更美好的印象。


    他還是一副痞痞的樣子,靠在牆上,拿著玉石玩弄:“應該是你找我有什麽事吧?我放這石頭在那兒了三天,你理都不理我,要放棄了?”


    “本來是想放棄的,因為,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但要我委身做妾甚至是通房,我也肯定是不願意的。所以,我想著就算了,也免得被你利用。”


    “可是蘇願之的出現讓你心中十分不平。”


    “是!沒錯,我不能接受。蘇願之和我身份一般,憑什麽她就能和殿下站在一起?”琉月想了想,又嘟囔道:“我得不到,那他們,也別想。”


    “那如果你是皇後義女,那……”


    “那我就可以嫁給殿下了!”琉月想與不想便脫口而出道。言後微覺不妥,是而她輕掩了口,四下環視確認無人,方又恢複麵上掩飾不住的喜色,道:“不過,”琉月當然是不大信的,她上下打量著男人,道:“就憑你,能做到嗎?”


    男人微聳肩:“我就是個傳話的,不然以我的身份我的能力,還不至於能夠大膽在這翊王府內與你見麵。”


    琉月忽然恍悟道:“哦!我知道了,你背後的人是皇後!不過,皇後和他們何怨何愁?”


    “你這丫頭好生笨呐,幕後之人之所以成為幕後之人,怎麽可能讓你怎麽輕易的認出來。”


    “那……”琉月思忖片刻,恍悟道:“我知道了!”


    男人挑眉:“你又知道了?”


    “你背後的人有皇後的把柄對不對!”


    “算是吧,挺聰明的。”


    琉月笑起來:“那是,殿下也這麽誇過我呢!”她低下眼簾,紅了雙頰。


    男人無奈笑笑:“行了,我走了。還是一樣——我們之間必定存在交易,別忘了你剛才答應我的話,”他唇角一勾:“我等你消息。”


    琉月麵上緋色未褪,點了點頭敷衍過去。她揪著腰上係的香囊繞著手指頭轉來轉去,心裏頭直打鼓,她居然有希望可以嫁給殿下!那可是殿下啊!英姿颯爽,天下無雙的翊王殿下,想想將來或許他們可以手牽著手一起上街,會在賣簪子的攤前停留,攤主或許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笑著說他們倆很般配……男人的身影消失於視野,角門的守衛也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了來,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琉月高興著,一路往自個兒屋裏走,一壁把玩著手上的小玉石頭。除卻頭回見麵那回,他們每每約見都是已此玉石為信,但凡其出現於自家窗台之上,便是信號。她曾玩弄一回,如若自己裝作一直未看到,會怎樣?三日之後的傍晚她再到庭院深處那霞光無法觸及的陰暗地界,便見他的身影,他微笑起來很溫柔,他說,我會一直等著你的,你一日不來,我就等一日,隻要玉石頭還在你的窗台上,我便可以以為你是沒有看見。


    她問他,那如果我不想見你了,永遠都不想見你了,你難不成還天天來守著?他搖搖頭,說,倘你拿走了玉石頭也不赴約,或是將其丟棄,便視作合作破裂,我也不會來了。


    我們之間有什麽合作?琉月簡直覺得好笑,她都沒認真,他怎麽還這麽當回事兒了?他說,我就是想幫幫你,一個癡心於我上頭人的死對頭的人。


    琉月繞了半天才明白,哦,是他的上頭人跟子書嵐卿過不去。


    想明白了的琉月瞬間戒備起來:“你幫我,是不是準備捏我的把柄教我幫你們害殿下?我酒鬼你們,別想打這個歪主意!殿下是什麽人,你們跟他比連株草芽芽都不如!”


    他看著她氣急敗壞的好笑,把玉石頭扔回給她:“你的那個殿下已經對我們主子構不成威脅了!現在我們主子啊,隻是覺得人生漫漫太過無聊尋些事情做罷了。當然,也是因為好奇,好奇子書嵐卿那樣薄情冷血的一個人,會不會喜歡你這樣主動撲上去死皮賴臉的小姑娘,哈哈哈哈!”


    琉月最後雖然還是半信半疑的,但仍舊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選擇了信他。反正事成之後她就是翊王妃了,他還想捏她把柄不成?憑子書嵐卿的本事,這樣的小人物簡直就不值一提,都低到塵埃裏去了。就是皇帝都得給子書嵐卿麵子,否則到了要帶兵打仗的時候,放眼朝中,能用的將領一個都沒有。沒有她家偉大的殿下,哪裏來的社稷安定?


    轉眼間天氣就涼了下來,元黛在府裏賦閑了許久,日日好吃懶做,不,是好吃不做,因為沒的做,就和子書嵐卿身邊那兩個貼身丫鬟一樣,沒事可幹,最多子書嵐卿這個忙著辦宮宴的人偶爾抽空出來,會把著她的手,教上個幾招幾式。再加上羽禾的輔導,元黛有的時候竟然有一種自己即將成為武林高手的錯覺。


    當然,相比較而言,她還是更閑一點,因為絳梅得負責子書嵐卿的日常起居侍奉,而琉月雖然工作都被絳梅擔了,但她還要忙著妒忌,畢竟,她常常覺得元黛會成為她翊王妃逆襲之路上的一個巨大絆腳石,簡直是跟山一樣大的絆腳石。


    果然,某年某月某日,琉月再一次躡手躡腳的蹲到窗口邊兒聽牆腳的時候,她聽見子書嵐卿說:“這次宮宴我會帶你去,你需要了解一下京城上層社會的這一群人物。然後,你還是扮丫鬟比較像一點。”


    琉月暗暗咬牙,然後她聽見元黛在笑,結果話還沒說,就發覺了有人在聽牆腳。琉月隨手取了個盆裝作在做事的樣子,提了便走,卻未聊想到身後追來了一個麵生的粗使丫頭,她怯怯道:“姐姐,這是我用來抹地的盆,您拿去有用嗎?哦,我,不,奴婢,沒,沒別的意思,您拿去也罷,隻是這是擦地的,怕是髒您手呢。”


    琉月狠狠瞪她一眼:“知道了!”


    書房裏子書嵐卿和元黛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


    “她什麽時候來的?”


    “你功力不行啊,才發現?”


    “你早知道她在窗外?”


    子書嵐卿看傻子一樣的瞥了元黛一眼。


    琉月看著書房的方向,氣憤不已,忽然想起來剛剛那丫頭的話——這是擦地用的,便頓覺方才觸及到盆的指頭每一寸都黏黏膩膩髒兮兮的好生難受著,心下忍不住覺著惡心,繼而又把手往那丫頭身上用力抹了抹,那丫頭以為琉月要打她,正欲要躲,嘴裏頭喊道:“琉月姐姐你……”


    卻被琉月大喝住道:“死丫頭!誰是你姐姐!果然是粗使的丫頭,不知道從哪兒的下等窯子裏丟出來的下賤坯子,見著誰便隨意攀親!還有,我是殿下身邊的貼身侍女,而你是低賤的粗使丫頭,我就是要打你,你又能怎地?還敢躲!”


    “是,是,琉月,月,月……奴,奴婢……”


    琉月大喝一聲:“滾!”見那丫頭遠去後,隨即狠狠的跺了跺腳,回房去了。


    元黛在書房門口倚門而望——唉!女人的嫉妒心啊,沒什麽都能看出有什麽,隻願信其有不願信其無,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元黛忽然又捏了把汗,想起這九州之一的琳琅國,那個女權統治的國家……太可怕了。


    上輩子一直是個女權主義者的元阿黛同學,難得的站了一回中立場。


    雖然說重男輕女不對,但是重女輕男也不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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