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江魚兒,較之當下,少了幾分油膩,多了幾分少年的意氣風發。


    再加上此情此景,安冉忍不住花癡了一句‘好帥’也就不足為過了。


    但奇怪的是,安冉花癡之下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江魚兒又靠的很近,按道理來說他是能聽見的。


    一個男孩兒,為了心目中的姑娘,麵對三十餘地痞也不膽怯,心中隻念著姑娘,不願她驚著嚇著。


    若是這姑娘此時說了一句‘好帥’,不管這男孩是不是含蓄內斂的性格,臉上還是會忍不住添上幾分喜色吧。


    可江魚兒的臉上,就連先前的微笑也凝固了,就像風幹的水泥牆壁,漸漸地攀上裂紋,最後露出了牆壁後的真相。


    一張無比落寞蕭瑟的臉。


    “我知道,我明白,但我怎麽可能不來。”江魚兒的聲音沒了剛剛的自信灑脫,剩下的隻有傷感與無奈。


    安冉看到江魚兒的表情,剛想開口說什麽,可是嘴巴還未張開,聲音卻先冒了出來。


    “你真的不該來,江魚兒。”


    安冉聽到這句沒頭沒尾的話,這分明不是自己的聲音,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麽,猛地後退了一步。


    她的身體就像一團煙霧,猛然後退,導致煙霧散開,遮掩了之前所處的位置。


    待煙霧緩慢散去,一位少女緩緩出現。


    原來在江魚兒的記憶世界裏,安冉的身體隻不過是一團虛幻的迷霧,剛剛恰好與這名少女重疊,江魚兒回頭看向的不是她,而是這名少女。


    而讓江魚兒傷心落寞的亦不是安冉,而是這名少女。


    “婉君,你別說了,你被人欺負,我怎麽可能當做沒事發生!”江魚兒有些激動,嚇得少女低下了頭。


    “婉君?她就是婉君?”聽到江魚兒說的話,安冉才反應過來。


    這個婉君,看起來就是江魚兒心中的一根刺啊。


    但這和江魚兒不願意入武有什麽關係呢?


    英雄救美這種事情,救成功了,抱得美人歸,嚐到甜頭立誌從武。


    救失敗了,美人感激少年挺身而出,明知不敵依然舍生救己,抱得美人歸,嚐到甜頭立誌從武。


    “江魚兒是怎麽做到,英雄救美救到不願意學武的……”安冉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這就是隨婉君嗎?怪不得迷得江魚兒五迷三道,哼,果然有幾分姿色。”


    雖然吃醋的厲害,但安冉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隨婉君確實很有氣質!


    而且,她真的太白了!


    安冉見過和江魚兒曖昧不清的那個小妖精解潔,長得確實很有活力,再加上一雙長腿加了不少分。


    但她並不是很白,亞洲人的黃膚色,再加上她愛好戶外運動,導致她的膚色呈現出的是一種小麥色。


    安冉覺得自己姿色不比她差,但自己比她白啊。


    從小就躲在武道院,風吹不到,日曬不到,肌膚如凝脂。


    一白遮百醜,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可是……


    隨婉君的膚色,直接秒殺了她。


    怎麽會有人這麽白?白的幾乎就要透明了一樣。


    安冉咬牙切齒,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機感,江魚兒這個渣男,為什麽看上的都是這麽漂亮的小姐姐!不對!是小妖精!


    而且,隨婉君是那種一眼便可以看出柔骨的水鄉女子。


    溫柔地眉眼,溫柔的儀態,溫柔的造型。


    安冉覺得,自己若是個帶把的男人,也肯定會喜歡這種軟若無骨,又魅力動人的女子。


    那麽,帶入公式可知,江魚兒帶把,江魚兒喜歡隨婉君!


    “哼!你喜歡她有什麽用!人家不喜歡你,乖乖給我收心吧!渣男!”安冉越想越氣,越氣又忍不住繼續想,心裏早已經把江魚兒罵的死去活來。


    安冉身處局外,自然心思活躍,想到哪兒算是哪兒。


    可記憶世界的江魚兒,心裏就沒有這麽多的事兒了。


    此時的他年少不經世事,心裏若是有了某種執念,則隻會埋頭苦行,一條道兒走到黑。


    譬如當下,即便隨婉君口口聲聲不讓他插手此事,可他心裏卻隻想著護住婉君,其餘的一概不管。


    不論三十餘地痞還是什麽,他一概不管。


    即便是婉君還是對他冷若冰霜,他也不管。


    我就是不願意你受人欺負,我就是……喜歡你。


    少年的喜歡,總是這樣炙烈與簡單,喜歡就是喜歡,其他的一概不管。


    “你就是江魚兒?”三十餘地痞的領頭人是一名強壯的光頭男,光溜溜的腦袋上紋著一個黑色的骷髏。


    “我就是江魚兒,婉君對你沒興趣,別再天天放學堵在這兒了,大老爺們不覺得磕磣嗎?”麵對一群虎視眈眈的地痞,江魚兒依然毫不畏懼地說道。


    “你想英雄救美?美人確實很美,至於你到底是英雄還是狗熊,不是靠嘴巴說的。”光頭男獰笑道。


    “別說我們人多欺負人少,一對一,空手,照樣幹死你丫的。”光頭男興奮的舔了舔嘴唇,一把將身上的無袖衫拽掉,露出了健壯的肌肉,怪叫著向著江魚兒奔來。


    旁邊的地痞也狂呼亂叫著向江魚兒圍攏。


    但就像光頭老大所說一樣,隻是一對一,他們隻是負責將江魚兒困住。


    困獸之鬥,隻有他們覺得滿意了,這場打鬥才算結束。


    就比如說上一次,那個倔強的混小子的腿斷了,他們才覺得滿意。


    而更之前的那次,那個跪在地上求饒的乖孩子,他們隻是扳斷了他的一根手指,就放他回家找媽媽了。


    江魚兒看著對麵的一群人衝了過來,想也不想便迎了上去。


    一人與一群人在坡的中段接觸,婉君並沒有牽連其中,這也是江魚兒向他們衝去的本意。


    不可以牽連到婉君!絕對不可以!


    “你本可以在坡頂等我,待我衝上去力竭未生之際謀求一絲機會,可惜你放棄了!”光頭男大喝一聲,根本不給江魚兒喘息的機會,抬拳便是猛擊。


    江魚兒向下衝去,慣性使然,導致他身形不穩,腳下虛浮無法踩實發力。


    對方蓄力一擊,眼看不能避過了!


    可就在拳風揚起江魚兒鬢發的瞬間,他完全放縱了對於身體的控製,雙腿生風,慣性使他加速了一大截。


    江魚兒瞬間提速,這完全出乎了光頭男的計算。


    原本他的本能告訴他,在接下來的某個時刻,江魚兒將與他接觸,他的身體也完全是在本能的驅使下揮拳。


    多年鬥毆的本能精確的計算出了那個時機。


    隻有在接觸的那一刻,他的手臂才會伸直,力道堪堪達到巔峰。


    可是江魚兒猛地加速,導致接觸之時,他的手臂還處於彎曲狀態,即便他有千鈞之力也完全使不上啊。


    江魚兒帶著巨大的慣性,在光頭男蓄力未發的最後關頭,狠狠的和他撞在了一起。


    隻不過江魚兒是早有蓄謀,雙手交叉僅僅護住頭麵,蜷曲著身體,帶著向下猛衝的巨大慣性。


    而光頭男則是蓄力待發,全身戒防放空,向上奔襲,勢頭已頹。


    而且,兩人原本一個攻,一個守。


    片刻之間,攻守轉化。


    這在戰略上對於先攻之人最是不利。


    光頭男便是吃了這份悶虧。


    “嘭!”骨與肉對撞發出一聲沉悶的鼓聲,江魚兒緊緊護住自己身體的脆弱部位,毫無保留地猛撞上光頭男。


    “我靠你……”光頭男親切問候的具體親屬尚未說清,便被江魚兒撞得一聲悶哼。


    兩人就像一對風火輪,滾著圈兒從坡的中部直直的滾到坡底。有幾個地痞還想攔住光頭老大,可惜錯估了這巨大的力道,被牽連著也一同滾了下去。


    在場的眾人都看呆了,原本以為會是單方麵的虐殺,甚至那江魚兒為了逞英雄都放棄了自己唯一的坡頂優勢。


    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地痞們這才反應過來,衝到坡底扶起倒地不起的光頭老大。


    心腹小弟扶著光頭老大,急切地呼喚著,可惜光頭老大隻是雙眼緊閉,眉頭緊鎖,他並沒有摔暈過去,但卻似乎正在承受著什麽巨大的痛苦。


    心腹小弟越急手上的勁兒用的也越大,猛地搖晃了幾次光頭老大,口中急急地叫道;“老大!你不能有事啊!”


    不搖還好,這一搖光頭老大瞬間臉色一黑,一口烏血就噴了出來,心腹小弟躲閃不及,被噴了一臉。


    “老大!老大!你別嚇我!”心腹小弟滿臉都是烏血,眼睛都睜不開了,可卻不敢放開光頭老大擦臉,隻不過也不敢像之前那樣猛搖了。


    心腹小弟睜不開眼,隻覺得原本繃得緊緊的光頭老大的身體,突然一鬆,急忙問身邊的地痞道:“老大怎麽了!”


    “暈倒了!”


    暈倒了?!鞍慶黑道三大巨頭之一的黑虎光頭,竟然暈倒了!


    還是被一個不知名的小混蛋,一招擊敗的?


    “那個混蛋小子呢!他死沒死!”心腹小弟惡狠狠的祈禱著,這小子千萬別暈倒,不然自己這麽多的手段該怎麽施展啊!


    “他……”


    “他什麽他,快說!他是不是暈倒了!”心腹小弟怒斥道。


    “他好像在和那個妞吵架……”


    心腹小弟臉上的烏血也凝固了一部分,聽到身邊人的話,他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向坡頂。


    血色依然影響著自己的視線,但他還是依稀看到……


    江魚兒那個殺千刀的,竟然正彎著腰,像一條舔狗一樣在和那個妞解釋著什麽!


    那個妞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喂!你可是剛把鞍慶黑道三大巨頭之一的黑虎光頭擊敗的男人!


    你怎麽會毫發無損!


    而且,你怎麽可以做舔狗!


    絕對!絕對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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