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全叔一臉不敢置信。


    金蟄抿了抿薄唇,道:“我在讓人去查查他底細。”


    退出書房的全叔背著手走出院子,依舊是擰著眉想不通這事情,回去想了半天還是吩咐下去讓眾奴仆注意些,別驚到或是欺負那個院子裏的人,人家雖然是刷恭桶的,但那都是少爺專用。


    睡醒一身清爽的曲小陌精神大好,這個月趕路給她趕得骨頭都散架了,還在野外露宿了兩個晚上,昨兒好好的把自個兒渾身上下洗了個遍,又把之前換下的髒衣服也洗了個幹淨,今兒起來聞著已經一夜晾幹的衣裳上滿滿的皂角味兒,心情也好了不少。


    這個院子她昨天走了一遍,就她一人住在這兒,隔壁好似才是府上奴仆住的院子,昨兒也用到了美味的晚膳,那香菇滑雞的味兒現在想起來都還發饞,京城人就是富裕,連小廝的夥食待遇都這般好,不過她還是喜歡福泰酒樓裏大廚朝的家常菜。


    早膳也是有人早早的送來,一碗粥、一點鹹菜、幾個肉包子,吃飽喝足的曲小陌現在幹勁十足,不就是刷恭桶嗎?她也不是那嬌氣之人,刷就刷唄,大不了少吃一碗飯,看在住宿和夥食這麽好的份上,再加上刷完六個月恭桶就是二把手這獨獨一份的經曆,她能忍。


    拿出麵巾蒙住自己的口鼻,戴上牛皮手套,曲小陌便拿起毛刷子在井邊打好水後洗刷刷起來,忙活了一早上待到用午膳的時候才將將刷了一小半,也不知道這恭桶怎麽就能堆這麽多也沒人洗刷,讓她嚴重懷疑不會是被人套路坑來替他們刷馬桶的吧!


    在見識了這麽多恭桶,又親手洗幹淨的情況下,曲小陌如願以償的比昨日少用了一碗飯,但到了晚膳的時候卻是全都吃回來了。


    這刷恭桶也是個力氣活,早上剛開始還不覺得,但刷了一天便是腰酸手疼了,見慣了聞慣了就習以為常。


    待刷了五天馬桶老管家來詢問可適應的時候,曲小陌絲毫不見任何抱怨,點頭稱習慣。


    眯眯眼金十二在聽到全叔跟金蟄稟報的時候都不免驚訝一番,忍不住讚道:“這小子可以啊!年紀小小忍功倒是了得。”


    金蟄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轉開話頭道:“金一什麽時候回來?”


    金十二趕忙恭敬回道:“大哥前幾日飛鴿傳書回來說還需要十日,恐怕再過兩三日便可到京。”


    “嗯。”金蟄應了聲便揮手讓兩人退下


    待房門一關,才揉著自己看賬發酸的眼睛,想起後院關著的那人,輕輕歎了聲:怎會是個男人呢?


    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想了良久,才猛然睜開眼睛,喚來在外邊守著的金十三,道:“派人去查一查智懷大師的行蹤。”


    “是!”金十三領命退下去吩咐人,智懷大師是雲央國的得道高僧,能給人判命算運,且每回都極準,很是受國人的追捧,隻不過此人雲遊仙鶴極難遇見,早年主子有遇到過一回,後來手中便多了枚掛著紅線的銅板,雖不知現在為何要找到智懷大師,但他也不敢多問,照著便成。


    六月的熱風剛被一場暴雨衝走,便又迎來了七月的燥熱,來到金府大宅刷恭桶的曲小陌已經在這而待了半個月,每日刷的恭桶漸漸少了起來,而自己也漸漸熟悉了這院子附近的地方。


    因著隔壁是奴仆居住的院子,曲小陌刷完恭桶後便有過去晃蕩,認識了幾個府上伺候灑掃的小廝和大嬸,有了他們幾個,閑時也能嘮嘮嗑,日子倒還不算單調寂寞。


    這日曲小陌早早兒的便把恭桶刷完,回去洗漱一番後便捧著一包瓜子搖著蒲扇去往隔壁的院子,那兒正好有幾個相熟剛換班下來休息的小廝,幾人便沏了壺涼茶,一起坐在外邊大樹下的石桌子邊磕著瓜子扯八卦嘮嗑。


    隻聽一叫敏子的小廝抓著一把瓜子邊磕邊道:“你們聽說了沒?”


    “聽說了聽說了。”眾人都紛紛點頭應聲


    隻有曲小陌嗑著瓜子一臉懵逼的問道:“聽說啥了?快給老子說說。”


    那敏子哢嚓磕了一顆瓜子吐出殼後道:“就是京城裏的彭大善人,昨兒被人給告了,說是他販賣拐來的孩子。”


    曲小陌好奇的問道:“他不是大善人嗎?怎會幹這種事情。”


    “嘿,你這入世未深的小夥子不知道了吧,這京城裏叫得上號的人有哪一個是簡單的,就像這彭大善人,平日一副菩薩心腸的模樣,昨兒還不是被官兵給抓了,聽說在他城外的別莊搜出了不少被拐來的孩子呢,官府現在正在挨個通知家屬。”


    “真的是他幹的啊!”曲小陌驚詫的道


    敏子道:“可不,也不知賺了多少銀子呢,聽說咱主子與他還有生意來往,這會兒正忙著處理呢。”


    曲小陌眼珠子一轉,問道:“主子怎會跟這樣的人做生意?”


    敏子嗤了聲:“這生意是互利的事兒,隻要有錢賺誰還管那麽多。”


    “也是!”曲小陌應道:“也不知咱家主子有沒有參與。”


    “呸呸呸,說什麽胡話呢。”敏子環顧了下四周,這才壓低聲音道:“你這話要被人聽去,是得吃板子的。”


    曲小陌趕忙一臉驚慌的模樣捂住自己的嘴巴,又聽其道:“不止咱主子,京城裏不少人都與彭大善人有生意上的來往。”


    說著又小心翼翼的環顧了番四周,悄聲道:“你們可還記得前陣子鬧得很凶的老太傅認養孫的事情不?”


    曲小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才剛來幾天啊,隻不過一起坐著嗑瓜子的其他兩個都連連點頭,其中一個叫林子的也壓低聲音悄聲道:“那排場就跟生兒子似的,我聽說那養子還是出自彭大善人捐助的那間‘孤獨園’。”


    敏子嘿笑兩聲,道:“也不知是不是真正無父無母的孤兒,若查出是被拐的孩童,彭大善人可有好苦頭吃了。”


    “這太傅...絕戶了?”曲小陌問道,認養孫除非是要絕戶了才會從旁支尋來個機靈的孩子,養大支撐門麵,而這是從‘孤獨園’尋來的怕是連旁支都找不到男童了。


    幾人聽到她的問聲,都紛紛點頭,敏子道:“當今太傅本來是有一個兒子的,娶的是戶部尚書家的三女兒,夫妻兩人新婚沒多久想去江南遊玩,哪知半路遇上了賊匪劫財,這便一去不回了,聽說尋到的時候其新婚的妻子身上無便見衣裳,想來是被那些悍匪給玷汙了。”


    曲小陌可著瓜子道:“那也該是從旁支尋個有血緣關係的人呀,這從‘孤獨園’認養不怕混淆了血統?”


    “聽說太傅也是想從旁支尋一個的,但是一次出門的時候瞧見了現在認養的這孩子像極了其兒子小時候,這便就認養了這孩子。”


    “等著吧,過幾天定會有消息出來。”


    曲小陌對這什麽太師、彭大善人的沒興趣,她現在感興趣的便是這莊園的主人,那個冰塊男。


    聽著他們換了話題聊到別處去了,曲小陌抿了口茶潤了嗓子,重新問道:“我初來乍到,不知道主子的性子,也沒見過這府上的其他主子,幾位小哥可有提點?”


    敏子道:“咱主子別看整日冷著個臉,但對咱們這些下人還是不錯的,這府上也就主子一人,也不知他二十有三了怎的還不娶妻。”


    一旁的幾人趕忙攔住他繼續說下去,林子道:“主子的事兒莫要議論,咱做好分內的事情就成。”


    聞言曲小陌也不好再追問,便扯開了話題。


    半個月過去還是日日刷著恭桶,也不知道這個冰塊男怎麽回事,一天下來竟然用這般多的恭桶,是尿道炎啊還是吃瀉藥了!


    這日刷完恭桶回去剛洗身出來便遇上了老管家全叔過來,沏了壺茶寒敘了一會兒,曲小陌便問道:“老管家,小的來京城也有半個月了,這會兒恭桶刷完了想出府逛逛,不知可行?”


    “這我得問主子一聲,不急在今日吧?”全叔抿了口茶問道


    他對這個半大的孩子還挺有好感的,長得不錯,人踏實,不專營,讓洗恭桶就認真的洗,閑著沒事了也不過是去隔壁的下人嘮嗑說話,不瞎問也不亂逛,可男娃這個事情著實是讓他糾結,智懷大師這次不會是算錯了吧!


    曲小陌也不著急,送走老管家便搬了把椅子去樹蔭下納涼,屋裏有些悶熱,恐怕這一兩天便要下場大雨了。


    果不其然隔夜起來大清早的傾盆大雨便灌下來,斷斷續續的一臉下了兩天還不見停,天空也是電閃雷鳴的。


    曲小陌自小便有些害怕打雷閃電,這兩日下雨沒法子洗恭桶,便就呆在了屋子裏不敢出門,晚上打雷也隻能蜷縮在被子底下捂著耳朵,這也是因為前世獨自呆在孤兒院的原因。


    那時不過七八歲,也是個暴雨的夜晚,她半夜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剛好外邊一道閃電打下,她瞧見了一道黑影立在窗外看著自己,自那以後她便害怕這種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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